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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男子已經頭暈目眩,生命正在流逝,精神愈發的渙散,卻感受到一股氣息在逼近。

有人來了。

他絕不能讓自己茍延于此,他凝聚着最後一口氣,不動聲息提起匕首,隔着草匹,暮色裏測着那人的距離,奮的一起,草垛瞬時被揚起,刀鋒直逼那人喉脖。

“啊啊啊啊啊啊啊!!!”一道尖銳的女聲響徹巷子。

女的!?

他順時停住,刀鋒離來人的喉脖僅剩一分,感受到那人要被自己的動作吓出膽,他立馬拍開女子的動物面具,面具“哐铛”落地。

彼時黑暗的幽巷因煙花綻放而瞬時光芒,一張花容失色的臉映入臉前,他感受到,她的瞳眸因自己的驚吓而忽的一抖。

非殺手,逃過一劫。

全身的力氣忽的被抽離,一陣眩暈從雙腿竄上額頭,他瞬間直直癱軟在那人的身上。

童绾吓得魂都沒有了,方才手裏提着一袋溫熱的千層姜汁糕,沾沾自喜的繞個近道,巷子裏卻橫飛出了個人,還沒反應,那人已拿着匕首對自己,卻又暈在自己的身上。

不會死了吧?

想到這裏,她提起顫抖的指尖貼近那人的鼻息。

呼,還沒死。

這可怎好,總不能見死不救,她欲哭無淚。

費了好大力氣,将那人扶到地上,當務之急,找個醫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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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绾審視着這男子,光看這人的穿着,也不像是通緝逃犯,面上還挂着動物面具。

童绾欲伸手一摘,剛碰到那人的面具,那人忽然睜眸,一手抓住童绾的手,幽暗淩厲的目光冷冷的盯住她。

吓得童绾一愣,卻沒有再作反應。

他看出來這女子沒有常人的惶恐,反而是一臉猜測的看着自己,極度虛弱的他莫名信任她,用着最後一口氣,艱難的吐字:“救我,求你。”

荊廷州本還在橋上無心風景,有心等人,等到的來人卻不是心上人。

“王爺,夫人先回府,讓我傳話。”雷逸說。

不待雷逸反應過來,他便健步如飛,急歸連朔府。

而另一邊,童绾躺到床塌上,童绾回想半個時辰的驚人遭遇,使她背部還吓得緊繃着。

方才跑到最近的醫館,領着醫童過來暗巷帶走這男子。醫童麻利的把他裝上木車,推回自家醫館。童绾言謝,把整袋子的銀子都給了大夫,讓他好好照料這位公子,醫館的人收到了錢自然是會好好對待。

童绾知道自己的身份,她可不能多管閑事,只是面對蒙受巨大傷情的人對自己的懇請,她不能視而不見。

奈何自己的服飾蹭上了那位公子的血,她不好與荊廷州過多解釋,只好先行回府。

現下已安排了阿淨出府查看那名公子的境況,也不知道他這麽嚴重的傷能不能熬過今夜。

荊廷州上床後,童绾翻身勾了勾他的指尖。

“廷州。”

“嗯?”

“剛剛有重傷的男子向我求救,我才沒有回去找你,畢竟是男子,我也不敢聲張,我會處理好的。”

“原來是這樣,下次便不要亂跑,京城湧入了許多大郦經商的人,秩序已沒有以前的好,萬一出事呢。”

“知道。”

童绾應聲,荊廷州的吻就帶着懲罰意味的吻了下來,童绾皺着眉,砸了咂嘴抗議。

童绾醒來的時候,阿沅敲門而入,帶着房外的秋意,進來時童绾盡生了幾分蕭瑟。

見童绾靜坐在榻上,直言:“夫人,昨夜王爺收到急令,明郦關起了沖突,邊境險況連生,王爺只得連夜帶兵平定,走的匆忙,還未能與夫人告別。”

“這麽急。”童绾擡頭,一身素服,長發及肩,卻沒有初醒的惺忪,神色略微緊張。

童绾在榻上,望着眼前的閨房,悵然若失。

走的就這麽急嗎。

阿沅她看出來了,長公主的內心,早便割了一席地,給了枕邊人。

“他身上多處地方都受傷了,傷口頗深,傷口反複發作,導致一晚間得了溫病,老夫自是會竭盡全力救他,能否熬過今天還得看他自己了。”

一門之隔,大夫向童绾訴着那名昨晚險些要了她名的生人的狀況。

“那現在能進去看看他的情況嗎?”童绾回問,心裏面也是捏了一把汗,那個男子并沒有随手錯殺自己,而她也出于恻隐之心救下了他,若僅一個溫病反而奪走他,更是讓人惋惜。

“不需進去太多人,否則不利于他恢複。”大夫說完,離開後院。

阿沅阿淨聽着便懂了,她們守在門口,讓童绾進了去。

兩人在門前踱步,相視一眼,阿沅忍不住慨嘆。

“昨夜公主忽然救了一名陌生男子,我便右眼橫跳,明華這邊都常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公主這一舉動不會給她招來橫禍吧。”

“我們妥善處理好,能有什麽事,公主一向好善樂施,這麽一大活人受傷了,你忍着能看公主見死不救嗎?”

阿淨回道,不過阿沅的擔憂不無道理,她們現在的身份無人知曉,才能出來自由行醫,萬一不小心被宮裏的人出來撞見了,真是得出多少事兒。

童绾走近房間,一股濃重的藥材味撲鼻而來,引得她有些眩暈。

踱步到床邊,那人的面容漸漸顯露清晰。

唯見那人颚線流暢,五官分明,眉峰鋒利。

只是臉頰卻因熱病而微微泛紅,唇色泛白。雙眼依舊阖上,仿佛沉睡了許久,密睫偶爾撲動,眉心緊鎖,揭示着睡意的不安穩。

原本便睡不熟的他更是被童绾的動作驚醒了。

他虛弱的睜開眼,異于常人的異色眼瞳映入童绾眼前,盡管面浮病态,神韻依然超然,絕美的面容引得童绾視線在他臉上停留片刻。

“你睡了一天,奈何傷口過重,染發熱病。”童绾出聲。

他定眼瞧着童绾,認出了是昨夜救她的人,想動動身子,傷口的劇痛扯着他,勉強才能起身靠着床杆。

他身高拔萃,眸色淺的很,童绾推測着這應是大郦的子民,高雅的裝束又怎回事尋常百姓,只是她不懂眼前公子為何不知為何淪為至此。

“你怎麽會受這麽嚴重的傷”她開門見山。畢竟對自己出手相助的來人還要盤清好,總不能救了頭狼,到頭來害了自己。

“我叫呂陽,乃大郦子民,家道富庶,常到明華營商,奈何人心險惡,兄弟殘殺,遇見你的那一晚,我遭算計,身陷囹圄。”他閉着眼而言,回憶起那晚的驚險,無奈的扯了一個笑容。

原來是富商,怪不得官話說的好。

他說完時睜眼,眼底一片死寂,倒不像是假的,這人還真是可憐,人心還真是難測,連生命都要被自己兄弟算計,想必是件多絕望的事。

“感謝出手相救,不知小娘子姓甚名誰,待我康複必定報答。”呂陽靜靜瞧着童绾,眼神沒有一絲輕浮之色。

她輕顏紫衫,膚若凝脂,儀态投足有致,呂陽猜想她斷不會是普通人家。

“小女子溫氏,乃京城普通百姓,公子好生歇息,相救之事不足挂齒,待你病愈,自行離去便可,切忌與他人提及我,畢竟男女授受不親。”童绾直言,男女授受不親是假,不給人落話柄是真。

為避免出禍端,她捏造了姓氏。

呂陽點頭,他明白明華女子最在意的是什麽。

童绾倒了一杯茶水,拿到他面前,呂陽接了過去。

“聽聞近日兩國邊境起沖突,呂公子從大郦而來,是否清楚兩國的邊境事宜。”童绾問道,她擔憂荊廷州,奈何府裏難有人知曉情況,連一向跟在荊廷州身邊的雷逸都無法得知情況。

呂陽聽着童绾的話,心底暗自盤算,兩國邊境起沖突

他便是統領着邊境事宜的主,回想起自己忽遭襲擊,如今邊境騷動不止,怎會有如此巧合的事。

眼底閃過一絲狠厲,皇權争奪,總是頭破血流,暗中使招。

童绾眼底的擔憂一寸不漏的納入他的眼底,他忽然對她起了興趣,饒有趣味的盯着她。

“當今大郦自是我國賀蘭王室當權,我雖為商人,但對朝中大事略有耳聞,當今我朝大王子統領邊境事宜,鮮有沖突。戰事乃男人之責,兩國友好邦交多年,斷不會輕易交戰,小娘子還莫過于擔心。”

“多謝呂公子,公子好生休息,今日便不叨擾了。”童绾心不在焉,說完便轉身離開。

“小娘子可還會再來探望呂某。”

呂陽的聲音從童绾的身後傳來。

估計是擔心自己還能不能幫助他回到大郦,反正有阿沅阿淨,她輕聲回複:“自然。”

房間又恢複平靜,呂陽只覺得方才的自己過于冒犯,躺下閉目養神,她的身影卻一直揮之不去。

千軍萬馬,蹄飛泥揚,連夜趕抄。

荊廷州帶着一支精兵,兩夜便到了明郦關。

趕到時,關口清晨初始,雲霧未散,城牆的角鈴欲铛铛作響,卻被蹄聲蓋住。

已有數人,位于牆門下靜候王爺。

荊廷州下馬,铠胄在身,凜凜威風。

一支精兵位列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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