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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衆人賞湖,茶香彌與亭中,撫去急切的心。

“長公主?!”

一道聲音從遠處傳來,震驚與思念彙于當中,竟成了一聲吶喊。

童绾拿着手中的茶杯頓了頓。

良久,回頭。

對上那道視線,童绾才敢相信,他真的出現在明華宮內。

他卻是凝視着她,目光仿佛無法挪開。

“是許将軍!”阿淨驚呼。

阿沅內心也驚了,暗自為許禺朗難過。

許将軍這趟遠行,為的可是長公主?

童绾直直的看着許禺朗,直到他快步到面前,熟悉的臉清楚的出現在面前,這才反應過來。

她莫名眼紅,沒想到許禺朗跟着來訪明華了,他身旁還跟着人。

許禺朗與诏隅使節同明華陳使者同時行禮。

“無需多禮。”童绾溢出了笑。

“臣先告退,夫人與使節還多相聚。”明華的陳使者識時務,先行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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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绾點頭,目送陳使者離開,轉身問诏隅的使節:“淳于使節可還好嗎?”

來訪的诏隅使節并不是淳于使節,而是其子小淳于,這讓她有些驚訝,畢竟童绾在宮中不過見過他幾次,并沒有很深的印象。

“謝長公主關心,家父奔波勞碌,積疾多年,于前些日子病逝了。”小淳于回答,眼角黯然神傷難以遮掩。

這消息宛如晴天霹靂,童绾心頭震了震,回:“還請使節保重。”

童绾挪開停留在小淳于身上的目光,擡眼看許禺朗。

“許将軍,诏隅一切可還好。”

“長公主,一切可還好?”

兩人同時問話,如同約定好的默契不禁讓兩人一愣,相視而笑。

旁人皆識眼色,小淳于與童绾行禮寒暄片刻便先行告退,沿原路返回。

阿遠阿淨也離開此地,雷逸存疑,卻也跟着兩人離開。

亭內餘兩人。

湖水清澈,映着兩人身影,童绾瞧着兩人的倒影,關心問起。

“離開诏隅已久,未知诏隅可好”

許禺朗從看到童绾起,眼神便挪不開,思念之情已無法掩蓋。

她好像瘦了,眉心微鎖,攜着淡淡的憂愁,延到眉尾。

“诏隅百姓樂業,皇庭亨通,長公主可放心百姓家理,只是…長公主出嫁明華不久,陛下積勞成疾,又念及長公主未成,于前些時日駕崩。”

“什麽。”如雷劈當頭,童绾頭腦發麻,始終無法接納事實,血液竄到雙眸前,幾乎兩眼一黑。

在她将歪倒前,許禺朗搶先要扶住,童绾霎時想起這裏不是诏隅,皇宮裏若有半分不妥便會為人诟病,便及時扶住旁邊的褐紅圍欄,許禺朗不免虛扶了一下。

察覺童绾的疏遠,許禺朗沒有表露出來,反道安慰:“長公主還請保重身體,朝中事務盡由皇子照理,屆時輔助新君登基。”許禺朗直言。

“丹楓年紀尚輕,童绾身居異鄉,難能為家國分憂。”

“長公主無須多慮,皇子勤勉好學,有朝廷上下協舉,皇子定是民心所向。”許禺朗安慰。

一陣大風,掀起一道漣漪,湖面不再平靜,兩人于湖面的倒影被吹散。

“将軍與使者會留多久呢。”童绾看向許禺朗,眼神澄澈平靜。

“半月左右,我這次随使者而來,還有數位少将來訪明華,特來借鑒明華兵法。”許禺朗回。

童绾聽出來了不對勁,诏隅兵法自有一套,地貌水土又與明華相差甚遠,又怎會忽然需要借鑒明華的兵略。

她因疑惑而歪頭看他,許禺朗明白她的意思,也不好隐瞞,回:“陛下駕崩不久,西丘國已屢屢冒犯,邊境一帶雖仍能設防,但我朝仍恐懼終有一日兵戈相見,但又數十載未有與西丘交戰,兵法已疏,明華與西丘有交戰之實,恰逢此次使者出訪,我軍便随訪,以便與明華謀略,寄希望于明華以授經驗,佑我诏隅。”

童绾詫異,想想也便懂了。

“父皇駕崩,朝內未亂已為萬幸,現西丘野心膨脹,還望将軍護我诏隅。”

許禺朗點頭。

“許家世代為武,以诏隅為天地,以天子為天命,定會不辱使命。”

“有勞許将軍。”

“绾兒。”

直呼其名,令童绾頓了頓,擡眼含疑望他。

“能直呼公主名諱,是我一直期盼的事。”

童绾聽出來他要有許多話要訴諸于口,眼神柔和了起來,賞湖聽語。

“原來離開诏隅,需顧忌的也就少了。”許禺朗凝視着她,陷入回憶。

一語驚醒夢中人。

兩人同時回想起同一件事,默契相視,化為一笑。

那年诏隅大寒,落了百年罕見的大雪,雪花絮揚,狂風怒號,宮內一片凄涼。

踏着冰寒刺骨的雪,留了一路的印子,童绾倉皇出宮。

阿嫲病重卧床,生命即将逝去的剝離感讓她痛苦。

宮內亂作一團,沒人留意她出宮,循着熟悉的路前行。

她要找的便是許禺朗。

多年形影相随,讓她有任何不安都習慣了找他。

風雪交加,她慌張失措,終于趕到許将軍府前。

欲要登堂,一道重重的瓷器破碎聲驚的她立在雪中。

“逆子,你再敢提一句,我打折你的腿!”一道怒吼傳來,是禺朗之父許大将軍。

“我就是喜歡绾兒,及冠後我定要娶她為妻。”

一道耳光記在許禺朗臉上,掌印瞬間浮現。

“老爺你瘋了嗎,你怎麽能打阿朗。”許母扶着許禺朗,悲哀的埋怨自己:“是我沒教好阿朗,不要怪阿朗。”

徐大将軍怒氣沖沖,幾乎是咬牙切齒指着他:“你将來是守護诏隅一方的将軍,你們的身份是君臣,你再敢有任何歪念,便要你到隅嶺,永遠別想再回來。”

許禺朗扶住許母,一句君臣幾乎瞬間撲滅他多年寄存于心的希冀…

二人自幼便出入與共,從未君臣相喚,年少懵懂懷春,愛戀之情早已萌發,表于明面。

巴掌的疼痛感刺着他,如同提醒着自己的身份。

“禀告老爺,傳皇帝口谕,老爺須盡快入宮。”

趙管事登堂,向許大将軍作揖報訊又即刻轉身向許禺朗作揖:“少爺,方才長公主在門外止步,想必是找您的。”

許禺朗震于原地。

也是那一次,兩人自此君臣相映,年少的種種懵懂,盡數隐于心頭。

“歲月不居,許将軍在明華顧忌少了,而我反倒是顧忌多了。”童绾自嘲一句。

“還望長公主與明華二殿下和睦共處,相敬如賓。”許禺朗忍着心中的擰澀,揚着澀然的笑意。

“自然。”

他鐘意了前半生的長公主,終究止步于君臣,一襲紅衣嫁給他人。

童绾與許禺朗在亭中小聚,竟給了別人大肆渲染的機會。

那晚半夜裏起了秋風,童绾卧床,心緒滿是父皇曾經陪伴她的身影,思念過于疾苦,半夜未得眠,竟惹了幾聲咳,直至醒後,臉色怏怏,依舊咳個不停。

醒了不久,府內就傳來皇後周氏的口谕,她帶病入後宮,內心忐忑不安。

坤寧殿內,周氏早就等候多時,童绾見荊舒迎也在場,看向自己的眼神總是帶着股玩味。

“不知皇後娘娘急傳所為何事。”她行足禮儀,周氏在貴妃椅上提着盞茶,旁邊立着的鎏金色圓身壺散着煙霧。

無人敢出聲的殿內,着實像一場為她而起的審問。

“本宮管着這後宮六院,有事必理,有錯必罰,近日聽了些绾绾的風言風語。”周氏劃了一抹笑,使了個眼色給荊舒迎:“本宮的話恐有失公正,還是讓伺候舒迎的小奴來說清。”

只見護衛押着一名奴婢到童绾身邊,奴婢蹬的一聲跪下,一臉愧疚的看了眼童绾,又面露難色。

“逢月十五,是奴婢出宮探親的日子,那夜奴婢嫂嫂臨盆,奴婢趕去醫館請大夫,便見到…”

小奴頓了頓,畏縮着脖子說下去:“便見到醫館小童推着木車載着名男子,夫人您,就跟在了木車旁邊,随着小童進了醫館。”

“可有此事。”周氏問向童绾。

“屬實。”童绾恐怕招惹是非,及時解釋:“那日那名男子蒙傷向我求救,我無由置之不顧,便去了醫館請了醫者。”

“是好心施救麽。”發聲的是荊舒迎,她抱有看戲的臉,向外招了招手:“把人帶進來。”

童绾往後一看,竟是醫館的大夫。

大夫惶然無措,抖着唇說:“我什麽都不知道。”

“你只需要如實招待。”周氏遞了個顏色給身邊的女使,女使走下臺階盤問:“你可認得這位夫人。”

大夫随着女使的視線看向童绾,點點頭才說:“認得,這位夫人曾帶了位病人來到我館,夫人很大方,給我一袋錢袋子,讓我施救好那位病人,男子便是昨日離開的。”

“百姓醫館素有名冊,那位男子姓甚名誰,你對他有何理解。”女使刨根問底。

“姓呂名陽,男子是大郦人,他說他是過來經商。”

“你怎麽确認他是大郦的人。”周氏先聲奪人,這倒是讓童绾留意了。

“呂陽是大郦裏少數人獨有的異瞳色,況且他吃不慣我們的膳食。”大夫見自己未有被迫害,稍稍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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