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Chapter4

Chapter 4

Ueli二層，西湖廳。

沈燼今天會出席，完全是宋商祺竭力邀請。

好像沈燼不賞臉，明天他的投資就要虧個底兒掉。

其實沈燼也難得見宋商祺低頭一次，看他為了宋時祺專程跑來忽悠，還挺想逗他一逗。

兩人都是混跡人精圈裏的，多年老油條一碰頭，關系好是一碼事，你來我往的酒也沒少喝。

宋商祺咬死了底線不松口，沈燼沒跟他磨，自顧自吃着小菜。

“多年兄弟了，連親弟弟的面子都不給，你這個當哥哥的覺得說得過去嗎？”

“打住。”沈燼放了筷子，慢條斯理地開了口，“親哥哥不是你麽？”

“啧……”宋商祺端了酒杯遞過來，“生分了不是？”

沈燼接了酒杯，但沒接招。

“你這樣，當我欠你個人情。今天人多不便細聊，就交換一下聯系方式，有空詳談。”

沈燼的工作都有專人負責，私人聯系方式很少給出去，宋商祺是知道的。

見他還是不為所動，宋商祺直接湊到沈燼耳邊，輕聲說了個數字。

沈燼終于點了頭。

他第一時間通過了對方的好友申請并道明來意，而宋時祺回複的兩條消息讓沈燼不免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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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條還算正常，但第二條……

一個大男人，居然叫他“哥哥”？

最開始粉絲喊他哥哥的時候他是拒絕的，後來粉絲基數大了，拒絕也沒有用。

粉絲叫一下也就算了，反正一堆人喊，就當沒聽見。

但宋時祺一個大男人，不僅叫他哥哥，還連發了兩個“可愛”表情，這就有點一言難盡。

沈燼把手機倒扣在桌面，揚起下巴看了宋商祺一眼。

宋商祺：“怎麽？”

“你這弟弟……”沈燼頓了頓，評價道，“交際能力不錯。”

說話間，宋時祺恰巧推門進來。

宋商祺看了他一眼，又把話推給沈燼：“他還差得遠，你多擔待。”

門一打開，餘溫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沈燼。

其實沈燼各種各樣的表情她都見過，憂傷或是狂喜，憤怒或是得意，他的眼睛裏總能準确表達出情緒。

餘溫沉迷于他的眼，但那也僅限于熒幕。

如此近距離的對視，更是從未有過的震撼。

好像站在聚光燈下被人看穿。

她只當戲裏戲外，演員的狀态是不一樣的。

但從沒想過人前人後，也有着巨大的差異。

很難說，一個外表得天獨厚的男人，你究竟會沉迷于他在鏡頭前表露出的深情款款，還是會陷入他私底下帶着自我保護的探究眼神裏。

餘溫就是在那一眼窺探中失了神，他到底經歷了什麽，才會眼裏寫滿了故事？

沈燼遠遠朝着大門舉杯，笑道：“就等你們了。”

後來的觥籌交錯，餘溫記不太清。

這種逃不掉的酒，她從來不會主動，但她是跟着餘振聲長大的孩子，也不至于怯場。

一桌子人，除了負責人資歷老些，年紀稍大點，別的都是同齡人，喝到最後餘溫竟有些晃神。

克制又克制的視線終于再藏不住，飄飄忽忽地追着沈燼跑。

看看又沒什麽，偶像面前誰還不是個腦殘粉了？

好在飯局已經接近尾聲，一桌子人都七葷八素，也沒人關注這些雞毛蒜皮。

餘溫跟着散開的人下樓，和沈燼只隔了兩步的距離。

他旁邊除了宋商祺，還有幾個她沒記住名字的投資方代表。

閃着光的人啊，到哪裏都是衆星捧月的存在。

哪怕在場的都是俊男靓女，但只要他在那兒，一桌子人也只能淪為陪襯。

腳下虛晃，餘溫被馮簡架着往下走，另一只手還捏着扶手。

她整個人有些脫力，重量都倚在了馮簡身上，沒走幾步，馮簡已經有些招架不住了。

“餘溫？”她彎着腰，一手還捂着肚子，嘴裏問的卻是餘溫，“你能行嗎？”

“行！”餘溫小手一揮，嘟嘟囔囔道，“怎麽不行？我可行了！”

“那你在大廳等我，我肚子疼，先去趟衛生間，然後直接把團寵開過來接你。”

餘溫半閉着眼，乖巧點頭。

她撐着腦袋在大廳的沙發上昏昏沉沉，又換了個舒服的姿勢，仰頭對着天花板。

一睜眼，正好對着那盞巨大的水晶燈。

搖曳的燈光晃得她整個人暈暈乎乎的，餘溫撐起來，開始回憶：剛剛馮簡說的是什麽來着？

是了，讓她去找團寵。

從大廳出來沒幾步，餘溫直接蹲下了。

歇了一會兒不想起，還差點因為壓迫胃部而吐出來。

停車場其實并不遠。

她巡視一圈，看見兩輛黑色的Alphard并排，是團寵和沈燼的車停在了一起。

夜色掩蓋下的停車場晦暗不明，除了整個車身的輪廓，別的什麽也看不清。

餘溫撐着膝蓋勉強站起來，差點一頭栽到地上。

都這麽難受了，趕緊上車才是正經事。

然而鑰匙在馮簡手裏。

蹲着不行，站着也不行，要麽靠車上等吧。

餘溫腦子轉得是慢了點，還是很拎得清的。

她現在胃裏難受得不行，現在兩輛車又分不清誰是誰的，就想着一定要認出團寵，再靠上去，免得吐沈燼車上，這次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拎得清是一碼事，但她腦子又轉得慢，非得繞到車屁股後面去看車牌才肯罷休。

她蹲在兩輛車的中間，左右對比車牌，低着的頭一點一點的，念一個字點一次。

“南……”餘溫喃喃道，随後馬尾一甩，轉向另一邊：“南……”

“A……”

餘溫腦子昏昏沉沉，五感不清，等她聽見腳步聲的時候才發現，那人已經離她很近了。

她緩緩回頭，瞥見地上被月光拖的長長的人影。

唔……

他看起來好高啊。

入眼是一雙手工定制的皮鞋，裸露的腳踝往上是剪裁得恰如其分的西褲，褲縫都燙得精致無比。

皮帶扣微微反光，形狀還有點眼熟。

好像在哪兒看過？

這人她是不是認識？

急着求證面前的人到底是誰，她動作幅度大了點，直接擡頭去看他的臉。

沈燼就那麽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小姑娘褪去一身僞裝，沒了墨鏡口罩的遮掩，也沒了面對一桌子人的機靈，蹲在地上抱着腿彎，活像只走丢的小奶貓。

小奶貓揚起頭，頰邊是尚未浮起的醉意，正盯着他看。

仿佛是終于确認了一般，她眉眼一彎沖他一樂：“沈老師好。”

沈燼牽了嘴角，唇邊含着譏诮。

沈老師？

他怎麽記得，她在車上喊的是“哥哥”。

餘溫打完招呼就沒再理他，下巴在膝蓋上一點一點的，看樣子是喝多了。

沈燼沒少見過這種場面。

進了這個圈，多的是踩着別人拼了命往上爬的。

真醉的，裝醉的，真心的，假意的，都只為了一個機會——

一個站在高處，被人看到的機會。

為了一個不确定的機會，不管多少前赴後繼的人撲上來，沈燼都是冷眼旁觀。

就像現在看餘溫的眼神一樣。

餘溫撐着車身，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血液循環不暢導致的酸麻使得她有些脫力，原本想要舒展的雙腿發軟，整個人就這麽直直地往前栽了過去。

沈燼輕笑。

他怎麽可能看走眼？

認錯車是假，故意靠着他的車停才是真。

難為她在這裏喂蚊子，等了他這麽久。

餘溫撞進一個溫熱的胸膛，一句“對不起”正在腦子裏轉悠，舌頭還沒捋直，頭頂涼涼的一句直接把人從醉意裏澆醒。

“花樣這麽多，不就是找個機會投懷送抱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