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Chapter31（修）

Chapter 31（修）

她迅速恢複筆挺的身姿，還順勢理了理裙擺，只不過在看見花紋繁複的西裝時松了口氣。

蝴蝶似的交際花，除了Laus也沒別人。

“躲在這裏做什麽？”他左右看了看，在餘溫旁邊找了個位置靠着，“我尋思着這裏的空氣也沒比裏面新鮮吶。”

“馮簡跟我說，你覺得我一定會接那個只出現一幕的角色……”餘溫答非所問，笑着看向了Laus，“為什麽？”

Laus像是被她的問題逗笑，“呵”了一聲，反問道：“這還能為什麽？難道不是因為我們是一路人？”

一路人。

Laus對自己的定位一向很明确——他要經他之手的藝人都無一例外的爆紅，藝人向上發展碾壓對手，經紀人也不例外。

餘溫想了想，她雖然沒有Laus的野心，但勝在有自知之明。

從對自己的要求來講，勉強也能算作一路人。

“既然是一路人，你為什麽在接角色前不告訴我，這個角色并不是片方選中了我，也不是因為我有多出色，而是……”

“而是？”Laus打斷她，“你到哪裏聽了什麽傳言？許程程？”

餘溫沒說話。

Laus緊張起來：“我不管你從哪兒聽到了什麽，我也不管你究竟有多堅持你的底線，這種貼近個人形象的角色有多難得我不說你也清楚。”

她當然清楚。

尤其是對于沒什麽經驗的人來說，本色出演帶來的益處遠遠大于出鏡率高的角色。

Advertisement

但心裏那關太難過。

“水至清則無魚。”Laus的話說得直接，直接到讓人有些難以接受，“你真沒必要計較那麽多，不然以你拒絕資源的方式，我們公司接到的代言你沒一個能上，畢竟大股東還是餘老板。”

餘溫從來沒有向Laus透露過自己和餘振聲的關系，馮簡至今也不知情，他能點明這一層，應該是餘振聲授意的。

對話進行至此，再聊下去也沒什麽意思。

面對興致缺缺的餘溫，Laus先她一步進了宴會廳，想來也是為了給她留點時間和空間好好消化。

空無一人的走廊裏，連呼吸聲都有回音。

Laus說得很對，但不代表她能接受這個現實——一直以來以為靠自己得到的一席舞臺，還是來源于父親的庇佑。

“原來你在這裏。”

聞泠的聲音遠遠的，伴随着鞋跟敲擊地面的聲響。

她擡頭，勉強牽起一個笑容，強打精神站直。

餘溫接過聞泠遞來的酒杯，拿起來晃了晃，并不急着喝。

“聞泠姐太客氣了。”

“也不是。”聞泠笑笑，“我來找你是向你賠罪的。”

餘溫有些詫異，食指指向了自己：“我？”

餘溫在聽見聞泠解釋目的的時候就明白，她能有今天的成就不是沒有道理。

名利場上呆久了，憋着一口氣想出風頭的人不少，沒有誰甘于屈居人下。

而商場上的那一套生存法則截然不同。

就好比現在，兩人沒什麽交集，真要說起來，聞氏還極有可能成為投資方，聞泠更談不上有什麽事情需要向餘溫賠罪。

她能這麽說，也只是為了降低自己的戒備。

疑惑的目光對上聞泠淡笑的臉，她的笑意更淺，聲音略帶歉意。

“剛剛聽見了你們的對話，一是過來道個歉，二是想跟你聊一聊。”

餘溫迅速在腦海裏過了一遍——Laus和她的對話觸及她在意的底線，但內容表達不夠明确，就算聽完也不一定知道他們在聊什麽。

于是注意力集中在了聞泠提到的第二點。

“上次我跟着爸爸去你家吃飯還有印象嗎？”

餘溫點了點頭。

想起那次誤會聞泠是沈燼後媽，她表情有些不自然，甚至下意識想躲開。

聞泠沒有太過在意餘溫的反應，眼睛望着地面出神，語速不緊不慢。

“那天我就覺得，你跟餘伯父之間的相處模式很有意思。”她的唇角彎了彎，又恢複平直，像是在回憶，“我是沒有機會在我爸面前表現出任何情緒的。或者說……不被允許。”

在父親面前都不能袒露情緒，這樣的要求已經遠超嚴格。

再對比自己的任性，餘溫也有些心疼——有的人生來不同，終其一生被一根看不見的鞭子追打着向上登攀。

“不是你想的那樣……”她頓了頓，繼續說，“是我不允許自己表現出情緒。”

聞泠在餘溫愕然的眼神裏回頭，朝她淺淺一笑。

後來兩人還聊了許多，關于事業，關于人生。

她就像是孤獨了太久，借着道歉跟一個算不上熟悉的人聊天。

她說話一直淡淡的，就像她對自己的要求那樣，沒有外露的情緒。

又像是遍歷他鄉歸來的旅人，講述所見所聞那般，講述媒體口中“女強人”在成為女強人之前，首先還是個女人。

“有的時候分不清自己是幸運還是不幸。一出生就能站在有的人可能一輩子也到不了的高度，然後在父輩的肩上前行，去見識，去開拓，去更高的地方看看。”她笑了笑，起身，回眸凝視餘溫時，目光很深。

她問：“你說，我是應該踩着無數前人的腳步，帶領聞氏向前，還是憑借少年心性，咬牙撞個頭破血流，冒着被人踩在腳下的風險也要争那一口氣？”

冷冷的風吹在手臂上，餘溫打了個寒戰。

直到聞泠走後，餘溫仔細回想她最後說的那一段話，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她孤獨是一碼事，更重要的，是她想要拉自己一把。

或許是不忍，或許是突如其來的善意，又或許……

是沾了沈燼的光。

宴會廳從黑暗中恢複了熱鬧。

燈火通明，衣香鬓影，那段談話仿佛沒有發生。

餘溫再次站到入口處，手裏還端着聞泠遞給她的、喝了一半的香槟。

她依舊仰頭，環視一圈，随後直奔沈燼的方向過去。

“謝謝你。”

說完舉杯，一飲而盡。

沈燼像是沒有聽懂，只微微側過身看着她。

“謝什麽？”

餘溫試圖從他完美的表情裏挖掘出破綻，就像之前那樣，印證她的猜測。

然而沈燼面帶微笑，神色認真，發問的時候語氣也誠懇得不行。

她收回視線，看向別處。

謝什麽呢？

話梗在喉嚨，他既不承認，她也無從謝起。

“啊……”沈燼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微微靠近，手掌攏到她耳邊，低聲道，“是主動來讨論怎麽謝我的麽？”

他退開半步，眼裏噙着笑意看她。

“我說過了，錦旗就不用了。”

她又擡眸，細細地看了他一遍。

宴會廳裏的喧嚷像被隔開，耳邊還繞着他的聲音。

餘溫沒來由的覺得空氣開始變得悶熱，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

好在沈燼也沒有惡趣味到底。

人多，又是需要應酬的場合，餘溫只來得及道了個沒頭沒尾的謝，那邊又有客人過來敬酒。

畢竟只是賓客之一，短短兩小時內，餘溫除了經歷消息轟炸，也傾聽了來自不同視角的另一種人生。

一場宴會下來，倒也不至于太累，反倒有負擔被放下的輕松感。

離開前找Laus要了更為詳細的劇本，只是送到時已經是三天後。

餘溫為了這個角色，特意空了檔期出來。

恰逢南城入秋，連綿細雨帶得氣溫驟降，以至于突然放松的身體受了寒，被一個小小的感冒放倒。

餘溫在肩頭裹了條毛毯，隔着貓眼看清敲門的人之後，才緩緩拉開一條縫，随後轉身，走到沙發前坐下了。

馮簡跟着進來，把手上輕飄飄的兩頁紙封進文件袋裏，遞給她。

“劇本嗎？”餘溫鼻子堵着，鼻尖被她用紙巾反複摩擦，紅通通的，有些可憐。

說話的時候也甕聲甕氣，沒什麽精神。

細白的手指捏着文件袋邊緣扯了扯，抽出壓在劇本上方的紙張，只看了一眼，又塞了回去。

餘溫腦子裏混沌一片，還撐着一股勁兒問馮簡：“就這麽點兒？”

馮簡點了點頭，言辭懇切：“你的戲份，就這麽點兒。”

她的眼神直白而熱烈，飽含同情，欲言又止。

本想休息後再研究，餘溫被她那麽一看，不服輸的小脾氣一上來，又往前探身，把那兩張紙抽了出來，仔細浏覽了一遍。

劇情展開很慢，餘溫記得故事背景鋪得很大，國仇家恨摻雜其中。

但她的角色并不複雜——從兩頁紙和一整本故事的對比就可以看得出來。

餘溫擡起頭，趕在馮簡表達關心之前及時制止了她，順勢岔開話題。

“開機儀式什麽時候？”她腦子雖然有些昏，但還清醒着，“趁着這段時間沒別的事，我去劇組呆着，磨合磨合。”

“你都這樣了……還去劇組呆着。”

她點頭，又掏出那兩張紙，看了好幾遍才放下。

對自己趨近于零的演技沒有把握，可不得好好去劇組呆着。

餘溫提前一天到了劇組所在的酒店。

馮簡把人送到後轉頭又回去取自己落下的行李，餘溫一手拖着巨大的箱子，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端着一杯黃金珍奶，食指上還拎了一杯打包好的抹茶拿鐵，艱難地繞進旋轉大門裏。

風幕直吹她後脖子，餘溫瑟縮了下，手裏的奶茶差點沒拿住。

影視城這邊大大小小的酒店都已經營業多年，服務生對這些明星早已見怪不怪，太過主動甚至會被某些演員拒絕或是誤會，更別說餘溫這樣的小明星。

其實這樣更舒服。

餘溫站在電梯前，喝着奶茶想。

“餘溫？”一道男聲從背後響起，說不上熟悉，但總覺得在哪兒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