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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戚獻儀腳步匆匆的來到異楚宮,她正站在門口,就看到了東宮的大宮女神色焦急的跑過來說道:“陛下,小公子哭鬧不休,吵着要陛下去見他呢。奴婢幾個誰都勸不住,小公子最喜愛的小木馬都不要了。”
異楚宮就在眼前,戚獻儀擡頭看到牌匾,不知如何就感到十分的喜悅,她知道淳于希烈現在在裏面等着他,所以她迫切的想要去見他,但是……
楊得福見戚獻儀臉上糾結,他神色一動,試探性的開口道:“陛下幾日未去見小公子了,昨日早朝前陛下說後,老奴便要宮人去與小公子說下朝後陛下會去見他,小公子怕是思念陛下的心迫切。”
他說的一番話情深意切,戚獻儀也知道他是什麽樣的意思,只是她依舊不忍心讓淳于希烈等她久了。
于是戚獻儀深吸了一口氣,迅速的有了決斷,她轉頭朝着楊得福說:“小公公,只有請你去一趟了,平日裏碩兒除了朕,最親近的便是你了,你去好好的安慰他一番,便告訴她阿娘很快的就要來看他。”忽而的,戚獻儀眼裏閃爍着淚光,徘徊了一番才補充道:“便,便告訴他,他的爹爹也要來看他了。”
“麻煩你了,小公公。”戚獻儀鄭重的說道,像是将重任交托給了楊得福一般。
“老奴一定帶到。”楊得福彎腰行禮,戚獻儀轉身腳步匆匆的朝着異楚宮趕。
楊得福看到陛下這樣火急火燎的背影,神色沉重,滿腹心事。
看來,那個彜然質子在陛下心目中的位置比小公子還要重,專情于一個異族的王子,可這對于陛下來說不是什麽好事。
戚獻儀踏進異楚宮內,裏面靜悄悄的,門口的宮女告訴她,彜然王子将他們全都趕出來了,一個都沒有留着。她一步步朝着床帏處靠近,心裏便緊張一點點的增加着,因愛而生憂,因愛而生怖。
這樣的緊張才使得戚獻儀明了自己對淳于希烈的心意,即使早已經動心,這些不過是更甚而已。
“希烈……”她輕聲的喚道,看到了他的側臉,靠在床頭,雙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什麽,比起早上的臉色看起來似乎好了一些,只不過戚獻儀還是覺着他太過于病弱。
“你來了?”他保持着原來的姿勢,像是夢語呢喃:“昨晚你是不是睡在了我的身邊,我聞到了你身上帶着的香味了,還是和曾經的一樣。”
戚獻儀走近他,坐在床邊,細白的小手握住他的有着硬繭子和傷痕的大手。淳于希烈低頭看着她握住自己的手,說道:“昨日我就是用這只手掐住了你的脖子,你為什麽不躲呢?如果我發了瘋,你死了該怎麽辦呢?”他說話的聲音透着一股詭異的溫柔。戚獻儀一瞬之間以為淳于希烈還是像是以前那樣。
于是她緊緊的握住他的手,雙目中滿是淚花的搖着頭,心裏酸澀,不知道是感動多一些還是苦澀多一些,“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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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還沒有待她說出後面的話,就聽到淳于希烈繼續說道:“要是你死了,那我不就要為你陪葬了。”
戚獻儀一瞬之間愣住,難以置信的擡頭看着他,卻只看到他深幽的眼中,沒有任何的溫柔全部是疏離的冰冷,她的心猶如堕入了冰窖,涼的讓人發疼。
“希烈……”她怔怔的叫着他的名字,淳于希烈卻不帶任何感情的抽出自己被握住的手,不帶絲毫柔情。別開頭,不再看她。只是生硬而冷漠的說道:“擔不起大周陛下叫我的名字,以後大周陛下叫我為彜然王子就好。”
戚獻儀聽到這樣近乎絕情的話語,她忍不住捂住胸口,此刻她的心一陣一陣的抽疼着。
或許是她習慣了淳于希烈的溫暖和縱容,所以她被嬌慣的受不了他的一點點忽視和冷漠,只是這麽幾個字,便使得戚獻儀變得脆弱不已。
這樣的局面她接受不了!
“希烈!”她撲過去摟住淳于希烈的脖子,他是在草原上面長大的人,從小就騎馬練武,身上充滿着陽剛之氣。戚獻儀将頭埋進他的脖子裏面,問道他身上的氣息,忍不住細細的抽泣起來。
以前這個姿勢是淳于希烈最喜歡的,每一次只要她将頭埋進了他的脖子裏,他都會緊緊的抱着她,不讓戚獻儀受到一點點傷害,就像護着自己的娃娃一樣,真愛非常。
果然,這個姿勢喚起了淳于希烈往日的記憶,他甚至不受控制的雙手擡起,只是因為習慣性的反射,只是雙手來到半空之中停下,他的眼裏面全部都是掙紮,回憶和現實将他拉扯。耳鬓厮磨的纏綿,父王冷漠的言語,小梧桐的哭鬧不休,以及無數個日日夜夜他伴随着酒瓶渾濁度日的場面……這一切統統化成了她高高的坐在了龍椅上面,身着華服,而他卻跪在地上,滄桑落魄。
他垂眸看着戚獻儀身上紅衣絲綢上面繡着的精致花紋,腦海裏面只剩下一個無比清晰又殘酷的想法,這個女人,他愛的女人欺騙了他!
戚獻儀臉上的淚水垂落在淳于希烈的脖頸上面,只是她臉上卻浮現了一個極輕極淡的笑容,像是冷酷,像是無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勝利的笑。
她就知道,淳于希烈舍不得她,只是下一瞬間這個想法被推翻。淳于希烈忽然的推開了她,讓她的身子往後面一仰,差點而摔倒,她撐在床上穩定着心神,十分的狼狽,可是随即而來的卻是越發的,更加深刻的心痛。
只是待她擡起頭來,她的臉上帶上了略為歇斯底裏的瘋狂,和楚楚動人的神情交織在一起十分完美的展現出來:“為什麽?希烈你為什麽要推開我,你難道不要我了嗎?”
戚獻儀眼眶裏面的淚要落不落,整個人如同快要被風吹折的弱草一般,搖搖欲墜,只是她的遮掩在寬大的袖子裏面的手卻緊緊的握着被子,幾欲穿破!她在演戲!想着用這種示弱的姿态重新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淳于希烈知道,他早就已經熟悉了她的一切,只是他還是會心裏抽痛,同時——
會憤怒。
“是你不要我!”淳于希烈擡高聲音,忽然的變得激烈起來。那兩個字是他內心中不可觸碰的傷疤,沒有人知道她獨自走後他受到過多少的嘲笑,多少的譏諷,可是這些都沒有關系,他自己呢?每天都陷入痛苦懷疑當中,每夜都承受着噬心咬骨的思念。
“是你抛棄了我和阿納木,你怎麽還有臉面說我不要你,你抛棄了我,抛棄了幼小的阿納木,你欺騙了我,你知不知道你走的那段時間阿納木整天整天的哭?!整夜整夜的叫着你的名字!”他握住戚獻儀削瘦的肩膀,狠狠的質問着。他的眼裏沖着血,看不見墨綠色眼珠子如翡翠的模樣,只有紅,一片片的紅,不知道是她衣服的顏色,還是他的血絲布滿。
被淳于希烈的大手握着,像是被鐵夾子夾住了一樣,讓人生疼,可是戚獻儀沒有感覺到,此時她只感受到心抽疼的厲害,整個人像是被疼痛覆蓋,被悲傷淹沒了一樣。這不是演戲,即使她早就習慣了用面具來僞裝自己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可是,可是關于小梧桐的一切,都是她的死穴。
“小梧桐,小梧桐現在還好嗎?”戚獻儀怯弱的問,即使她現在身着自帶威儀的華服,上位者的氣勢環繞着她,可是在關于阿納木她整個人都柔軟起來,像是老蚌柔軟的血肉裏面的珍珠,是她最珍貴的存在。
看到眼前的女人,滿臉的淚水,淳于希烈心中忽然感受到了一種虛弱的情緒,她依舊是自己珍貴的人,只是再也不能讓她,也不能讓旁人知道。
淳于希烈放開自己的手,淡漠的開口說:“他自然是很好,他不會知道自己有一個抛棄了他的母親,自然會好的不能再好。”
聽到淳于希烈的話,戚獻儀一下子哭出了聲,她咬着唇,雖然早就知道了這個結果,可是當淳于希烈再次告訴了她的時候,她還是難過的不能自已。
戚獻儀迅速的整理了一下心情,她擡起雙手捧着淳于希烈的臉,堅定的看着他,卻是帶着哭腔的說道:“希烈,我真的,真的別無選擇,你明白我的心嗎?”她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大周是我的責任,我無法推卸。”
“那我是你的什麽人?”淳于希烈略帶嘲諷的說。
“你是我的所愛之人。”戚獻儀迅速的說,“你和小梧桐都是我的所愛之人,希烈我們将小梧桐接到大周來,我們就像是以前那樣好嗎?一家……”戚獻儀忽然帶着喜悅的向往展望起來,似乎他們就要一家四口溫馨的在一起一般。
可是淳于希烈冷冷的打斷了她美好的展望,“不,大周的陛下,我們以後是仇人,是陌路人,阿納木現在不記得了她的母親了,他以後也不必知道有一個抛棄了他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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