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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戚獻儀心中焦急，親自在宮中尋找着，她頭上的精美的步搖流蘇都糾結在了一起，可是她沒有察覺，只是一聲一聲的叫着小碩風的名字。

宮內一片混亂，人心惶惶，那丢失的可是陛下唯一的孩子，宮中唯一的皇子。

若是陛下一遷怒起來，那可是要殺頭的，于是宮女太監都四處找着，恨不得将小碩風從哪個角落裏面揪出來，紛紛祈禱着這位小皇子千萬不要出了什麽意外才好。

“碩兒——碩兒——”戚獻儀的嗓子似乎冒了煙，她的眉頭不适的皺起來了，似乎都是宮人小心呼喚的聲音：“小公子，小公子，你在哪兒？”

戚獻儀往着沒人的地方走過去，繞過一片清幽的竹林，來到了一個荒涼的廢棄宮苑，戚獻儀站在原地看了會兒，才想起來這裏是冷宮。

她忽然聽到了小時候楊得福給自己将的鬼故事，都是從民間搜上來的話本子，世人窺探皇家辛密的八卦之心都有，那鬼怪之事多發之地自然是冷宮這個地方了。

這處兒人來往的少，近乎于沒有，離東宮也比較遠，所以此時沒有一個宮人來。

想起幼時的鬼怪，戚獻儀心中雖然有着虛意，但是依舊在此處輕聲的喚着小碩風的名字：“碩兒，碩兒……”還不待她擡步往宮苑出走去，卻聽到了一陣爽朗的笑聲。

是戚獻儀熟悉的不能夠再熟悉的。戚獻儀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凝下神來，卻聽到了帶着深沉嗓音的交談聲音。

戚獻儀下意識的放輕了腳步朝着聲音傳來的那處走去，撥開密密的深草叢，戚獻儀擡眼看過去，雙眼不自覺的一縮——

是希烈，他的懷中還抱着一個穿着紫色衣裳的白嫩包子，是他們的孩子！

戚獻儀的雙眼一酸，竟然想落下淚來。淳于希烈抱着小碩風此時正坐在湖心中的亭子。戚獻儀這邊看過去，正好可以看見他們的側臉。

他的目光充滿着喜悅和溫和，帶着為人父的慈愛，低頭柔和的和小碩風說着什麽，而小碩風仰着頭，咧着笑臉，一臉仰慕的看着自己的父親。

外面紛紛擾擾一片混亂，這兒仿佛是桃花源一般，寧靜而溫馨。

戚獻儀慢慢的松開手，讓草叢恢複到原裝，便馬上忍不住擡頭捂住自己的口，因為她怕自己出的聲音會驚擾到這一對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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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經許久沒有體會到這種令人暖心的溫情了，自從國破了那一刻開始，她的肩上有了大周，後來有了淳于希烈，再後來有了他們的孩子……

這些都是她想要的，都是她不肯放棄的，所以，這些都讓人十分的難以承受。

但是這一刻，戚獻儀覺得所有的難以承受都是值得的，都是值得的……

她慢慢的走出冷宮的地方，像是失了神一般。

正好碰到了一個前來尋找戚碩風的宮人，那宮女正想跪下行禮，便被戚獻儀叫住了。

“去告訴其餘人，小公子找到了，不用再找了。”

那宮人一聽面露狂喜，像是虎口脫生一般，便匆匆的趕了下去，連忙的通知着其餘的宮女太監。

快樂的時間總是流逝的十分快速的。

小碩風一說完那句‘我是你家的孩子。’便怔立在原地，随即而來的是一種荒謬的感覺，怎麽可能？

“你認錯人了。”淳于希烈徑直的說道，幹脆的有些冷漠。

可是小碩風聽到這個，如遭雷劈一般，爹爹居然不認自己。

他的眼眶一下就紅了，迅速的盈滿了淚水，吶吶的說道：“爹爹你不要碩兒了嗎？娘親說你會十分喜愛碩兒的。”

淳于希烈一時無奈，便放緩了語氣說道：“你娘親是哪個？”

小碩風低下頭用着小手背偷偷的抹着眼淚，他也知道流眼淚是一種十分軟弱的表現，所以并不想讓爹爹看到自己這個模樣。

這幅場景讓淳于希烈嘆了口氣，這不知道是從哪裏跑出來的小傻子。

“娘親就是娘親。”小碩風哽咽着說。小孩子的心思十分的敏感，旁人的喜愛或者是冷漠察覺的迅速，他知道爹爹現在是不認他的，這個認知讓他幼小的心靈受到了極大的傷害。

他擦完眼淚又仰着頭看着自己高大的爹爹，委屈巴拉的模樣，活像是淳于希烈欺負了他一樣。

淳于希烈無奈，但是看着眼前這個粉雕玉琢的像是一只嫩包子的小兒，用着固執的眼神看着自己，又不禁無奈，讓他無奈的只有小時候的阿爾娜和小梧桐了。

于是，他忍不住的向這個小兒屈服，像是那時候哄着小梧桐一樣，朝着小碩風走去，那對于小碩風來說要走十幾步的距離，被男人幾步跨到了他的跟前，他蹲了下來。

忽然，他的看清楚了孩童的眼睛的顏色，剛剛彎下一半的膝蓋停在了原地。那雙墨綠色的眸子，此時卻在一張稚嫩的臉上，固執的看着自己，與伴随着自己二十幾年的眼眸一模一樣。

淳于希烈迅速的心領神會，腦海裏面出現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他張口又閉上，慢慢的蹲在了小碩風面前，即使是蹲着也比小碩風高出了一截，淳于希烈的雙手不自覺的想要觸碰小碩風，但是又停留在離小碩風的幾寸遠的地方，不敢靠近，仿佛小碩風是一個透明而美麗的透明泡沫，一碰就會消失不見。

這張臉蛋，這雙眸子，淳于希烈伸出自己的手隔着空氣輕輕的撫摸着，眼睛和他的一樣，尖尖的精致的小下巴和戚獻儀一樣，此時倔犟的眼神和他的哥哥不聽話時一樣，這是他的孩子，阿爾娜還為了他生了一個孩子！

這太過于不可思議，淳于希烈此時不知道作何感想，卻是百感交集，他透過這張臉似乎看到了，在那個大雪的冬天，戚獻儀如何懷着這個孩子穿過大雪覆蓋着的彜然，走過萬裏路才來到了大周，而後又不知如何艱難的坐上了皇位。

毋庸置疑的，至少，這個孩子是他和阿爾娜的血液交融的産物，是他們的寶貝。

他的嘴唇動了動，依舊沒有說出話來，淳于希烈感覺自己的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一樣，甚至讓他呼吸也變得緊促起來。

一個如此強大的人在這樣的一個小兒面前繃緊的身體，如臨大敵。

只是小碩風沒有感受到自己爹爹的變化，依舊沉浸在自己小心髒快碎了的悲傷之中，他依舊忍不住開口，傷心的說道：“爹爹是不要窩了嗎？”

墨綠色的眼睛變得紅紅的，淳于希烈聽到‘爹爹’兩個字，近乎僵硬住的心仿佛被輕輕的一撞，重新恢複了鮮活的跳動，他大手一伸，将軟乎乎的小碩風抱到了懷抱裏面。

“爹爹只是……只是沒有認出碩兒。”淳于希烈只是說出了幾個字，便體會到了一種莫名的感動，仿佛是失而複得，仿佛是天降珍寶……

總之是讓人欣喜若狂。

清幽的湖心亭中，小碩風趴在爹爹的懷抱裏面，伸出自己的小短手朝着淳于希烈比劃着自己的年齡。

“窩，四歲了。”小碩風伸出四根短短的，白白嫩嫩的小手指說道，語氣之中頗為自豪，仿佛是朝着這個新來的父親炫耀一般。

“碩兒真棒，以後爹爹送你一頭小馬駒，帶着你去遼闊的草原上面騎馬！”淳于希烈心中十分的欣悅，仿佛是第一次為人父一般，想要将自己擅長的所有的東西都教給自己的孩子，讓他看到自己的父親多麽的強大。

遼闊的草原？

淳于希烈恍然之間才想起自己此時不過是一個質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才可以回到草原，或許是永遠回不去了。

懷中的小不點小屁股動着，一下子将淳于希烈的思緒拉了回來，看着小碩風亮晶晶的眸子，淳于希烈沒有再想以後的事情，此刻只想着如何好好的和小兒子相處。

“爹爹真好，娘親說，爹爹一定會教窩騎馬馬的。”小碩風雙手拍掌，像是在歡呼了自己的爹爹的到來，無憂無慮。

“你娘親還說了什麽？”淳于希烈大手撫摸着小碩風頭頂的黑發，想到了戚獻儀，目光一下子變得柔軟起來。她似乎依舊是那時候坐在草原的帳篷裏面給孩子喂乳的溫柔模樣。

“娘親還說爹爹會射箭，十分的厲害，爹爹你會教窩嗎？”小碩風仰頭看着淳于希烈，雙眼之中滿是期待。

“會的。”淳于希烈答道。

“娘親說爹爹會很喜歡碩兒的，爹爹喜歡碩兒嗎？”

“當然了。”

“可是剛剛爹爹都不認碩兒。”想到此處，小碩風又失落了。

“那是因為爹爹不知道碩兒，所以沒有認出碩兒來。”

“是哦，娘親也說了爹爹會不認識碩兒，所以娘親要碩兒告訴爹爹，碩兒是爹爹的寶貝，剛才窩說了碩兒是爹爹家的，可是爹爹還是不認碩兒！”小碩風一顆好不容易粘起來的玻璃心又有了裂縫，自家爹爹沒有第一時間認出自家，這該是小碩風的痛了。

“你娘親還說了什麽？”淳于希烈忽視了小碩風後面玻璃心作怪的話，緊緊的抓住了戚獻儀的言語。他的心中像是期待，又像是想要窺探着，只等着小碩風開口。

“娘親說，她做錯了事情，所以才讓碩兒見不到爹爹了。”碩兒的記性一般都是極好的，更不用說是和自己的親親娘親相關的，所以他記得住娘親的所有的話，只是說到這裏，碩兒又不禁的急起來，他仰着頭，看着自己爹爹好看的臉龐，生怕爹爹會怪自家的娘親，于是說道：“爹爹不要怪娘親好嗎？娘親不是故意做錯事情的。”

淳于希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