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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了笑，眼角的淚順着流下來。

一日之內，張家買了這街上所有的傘，堆成一堆讓言幼笙親眼看着化成灰塵。

她大聲哭喊，“他會害怕光的。”沒有人在乎她的哭聲，每個人都在看着她哭。

紅色的綢緞挂滿了她的房間，金色的線纏繞着床榻。

言幼笙被限制在那張床上，她手中緊緊握着斯思親手做的衣服。

“你在這裏陪我對嗎？”言幼笙自言自語道。

旁邊的下人們下了一條，這少奶奶又在說什麽胡話。

言幼笙忽然邊笑邊哭，“我知道你在這兒，我看見你了，你不要和我捉迷藏了。我錯了。”

她當着所有人的面和斯思道歉，在他們的眼中她和失心瘋沒有區別。

醫生看着她擺擺手，“病了，生了很大的病。”

張家的人身上穿着裁縫鋪的衣服，個個光鮮亮麗。他們用厭棄的眼神看着言幼笙，無一不覺得這是娶進家中的一個禍害。

斯思想要懲罰他們所有人，包括站在角落裏的張恒。為什麽不能放她走呢？

言幼笙累了，她安靜癱倒在床上。旁邊的人見她不發瘋了覺得無聊都離開了。

她躺在在哪自言自語道：“你到底為什麽不出來見我？斯思，我本來都不想活了，可我感覺你在我身邊。你會陪着我的對不對？”

那就做人間的笑話吧，只要能光明正大愛他就好。

風聲不胫而走，坊間都在等張家如何處理這件事。現在言家也插手了，他們覺得一定是言幼笙在這裏受了極大地委屈才會這樣的，定要讓張家給個說法。

張桓一夜之間蒼老了，他和言幼笙一起躺在纏滿金線的床上。鬓角的白發不應是他這個年紀的人該有的。

一只手拉着言幼笙，他問：“幼幼，你究竟是怎麽了？”

“你休了我吧。”這是言幼笙這麽久以來第一次開口說話。

“我不會休了你的。”張桓說：“現在街上所有的人都在等着我休了你，到時候你能去哪裏呢？”

言幼笙坐了起來，“我去哪裏和你沒有關系，但張家就能擺脫這一切了。張桓，你該有新的生活。”這些日子以來她知道張桓是個好人，但那個站在陽光下想要宣誓主權的人才是她愛的人。

這一切都有些晚。

張桓突然笑了，“沒關系，我陪你一起遭受折磨。”

他們又一起躺在床上，不知過了多久，張桓的淚流到了被子上，“幼幼，我一直覺得你心裏是有人的，不然怎麽會這麽排斥我。”

“嘿嘿，但我一直很想見見他，我究竟是哪裏差了？”

“張桓，你別笑了。”言幼笙道。

他像是沒有聽見一樣，笑的聲音更大了。

“他哪裏都不比你好，但我是他生活的全部。”言幼笙一字一句道。從前言幼笙無論是到哪裏都是一個人，後來在黑夜裏多了一個守着她的斯思，即便是她在光下的時候，他也在暗處等着她。

這個世界對言幼笙來說很不友好，斯思便是她唯一的慰藉。

“我也可以将你當做我的全部。”張桓道。

言幼笙搖搖頭，“你不懂那種感覺。”

“哈哈哈哈哈。”

張桓笑夠了，他喘着粗氣道：“讓他帶你走吧。”

斯思在遠處盯着他們看了很久，他只能看着幼幼躺在那裏難過，什麽都做不了。即便是發出嘶吼的聲音，幼幼也聽不到。

斯思被隔離在陰陽之外成了一個孤魂野鬼，他身上閃着金光，鬼看見了都要繞道走。他再也沒有能說話的人了。

三個人在一間房子裏，每個人都做着不同的夢。

說起來容易，可是她見不到斯思了。

外面的吵鬧聲驚醒了房中的兩個人，言幼笙問：“外面發生了什麽？”

“不知道。”張桓回。

“你相信這世上有鬼嗎？”言幼笙又問。

“不信。”他怎麽可能相信這世上有鬼呢？

突然闖進來一個丫鬟，她小心翼翼站在那裏說：“少爺，大奶奶請您過去。”

張桓向裏翻了個身子背對着那丫鬟，“不去，告訴大奶奶我在陪着我夫人。”

言幼笙突然笑了，“張桓，下輩子如果遇見的早了，我一定會愛上你。”

“你最好愛我。”張桓道。

兩個人像瘋子一樣，你一言我一語，“你也最好別愛我。”言幼笙又說。

“不，我不會折磨你，我愛你。”只要言幼笙能愛上自己就好，先後不用分那麽清楚。

“少爺！大奶奶讓您現在就過去。”那丫鬟又來了。

張桓此刻無比厭惡自己的母親，她太大家長風範了，整個家裏所有的人都要聽她的話。

言幼笙終于覺得有了些力氣，她從床上坐起來，“去看看吧，母親找你一定有什麽要緊的事。”

“你陪我一起吧。”張桓道。

言幼笙微微一笑，“算了，他們都害怕看見我。”

張桓從床上下來時差點摔倒，他們兩人卻一起笑了，就他們這樣的人還怎麽過所謂正常的日子。

言幼笙想，張桓可能要去很久很久，她不願醒着等他了。可又睡不着，那就這樣吧。

丫鬟跪在正中央，她口口聲聲說自己肚子裏有少爺的孩子。張桓到了之後絲毫不意外。

那丫鬟爬到他腳下，向他要些憐憫。張桓道：“你的孩子與我有何幹系？我又為何要憐憫你？”

說完他朝着張大奶奶鞠了一躬，“母親，除了幼幼我沒有碰過任何人，這丫鬟也太大的膽子了，留着這樣的人怕只會壞了張家的名聲。”

張桓走向房間的時候腦子裏空蕩蕩的，可能是最近睡多了，有些恍惚。

“斯思，現在房間裏只剩我們兩個人了。”言幼笙的淚流到床上，她接着說：“我知道你在我身邊，你肯定在的。走到這個地步才明白，人真的不能想要太多。”

曾經她渴望正常的生活，後來她發現自己融入不了那種生活，還不小心弄丢了自己的愛人。

“外面發生什麽事了？”言幼笙問剛回來的張桓。

張桓輕笑，“只是一個不懂規矩的丫鬟罷了。”

張府大張旗鼓的要捉鬼，圍觀的人都站的老遠，生怕那鬼不小心沾到自己身上。

言幼笙和張桓的新房被撞開，外面進來一堆穿着黃色道袍的人。

“你們要做什麽？”言幼笙起身下床的樣子輕飄飄的，就像個鬼一樣。

她一步步逼近，那道士仍舊站在原地。言幼笙突然笑了， “你是除了張桓外，唯一一個不會躲着我的人。”

道士深深躬身道：“少奶奶，得罪了。”

“不得罪，你現在就出去。”言幼笙道。

道士不為所動，他雙眼盯着斯思的方向。四目相對，斯思終于發覺這世上還是有人能看見他的，只不過那人是想讓他魂飛魄散。

“恐怕我要帶他一起走。”道士說。

言幼笙順着道士的目光看去，她尋不到斯思，但她知道他在那個方向。

言幼笙又笑了，眼角挂着淚。

斯思想走過來給她擦淚，可周圍的金線讓他不敢靠近。

言幼笙突然轉過身子狠狠道：“你休想從這裏帶走任何人。”

道士蹙起眉頭，“那是鬼，他纏在你身上了。”

“哼，他從沒纏着我，是我想纏着他。”言幼笙回。

“少奶奶，您是被鬼迷了心竅。”

一旁的張桓意識到自己的房中似乎真的有個鬼，他覺得後背發冷，慢慢回頭。

總覺得自己和那個鬼對視了一眼。

“這裏真的有鬼嗎？”張桓顫抖着問。

道士點頭道：“少爺您先出去。”

張桓連滾帶爬下了床，瞬間跑到了門外面。他看見滿院的人都站在遠處看向這裏，他看見他們的眼神裏充滿仇視，他看見後面的家仆手中舉着火把。

他想到了身後孤立無援的言幼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