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先埋下種子

先埋下種子

僞神動蕩結束後，須彌的生活也随之恢複平靜。

清除完最後一塊死域，柯萊在地圖上打上叉號，意味着一行人終于結束了任務。

回到化城郭後，提納裏就将後續的事情交給他這位徒弟，美其名曰歷練，自己則回到房間內準備好好洗個澡。

尾巴上的精油已經是前天抹的了，如果看得仔細點，還能看見尾尖的毛發有着細小的分叉。

這對提納裏來說，是很難容忍的事情。

誰知等他回到樹屋內，又見到一個意料之外的面孔。

“提納裏，好久不見。”

年輕的大風紀官正坐在他房間內唯一的椅子上，語氣一如既往的簡約高冷。

“好久不見，賽諾。”

提納裏将自己的外套脫下，連日的奔波讓巡林官的衣物染上雨林的黴味，提納裏向來愛幹淨，此刻已經是覺得渾身不舒服了，他恨不得立刻就跳進水池裏清洗一番。

但礙于自己的老友還在這裏，提納裏只好先問：“工作結束了？”

熟稔的口氣。

得益于兩人多年的相處和流轉在心裏的默契。

大風紀官的面上映着門口照來的落日餘晖，帶上些笑意，“草神大人将須彌的事情處理得很好，我也得以空閑一段時間。還記得你上次說要去沙漠看看，正好這段時間就可以。”

是了，這件事還是半年前他跟賽諾提起的。

本以為賽諾一直沒提是因為忘記了，沒想到對方還記得。

大風紀官估計也是知道自己也得了空閑，才過來的，提納裏微微一笑，兩人都有時間的時候不多，尤其是世界樹的污染愈發嚴重後，就更沒有時間了。這次也是托了旅行者的忙，才能清閑一段時間。

說起來，他是應該去謝謝這位拯救了須彌的朋友。

“好，我準備一下，我們明天就去。”總之先讓他洗個澡吧。

“嗯。”賽諾的語氣染上一絲期待，随後将空間留給了提納裏。

而等他真的考慮起這件事時，一切又變了。

其他巡林官捎來小吉祥草王的信件，提納裏拿在手裏後第一時間打開，看着神明的來信。

[展信佳，我的子民提納裏，現有一件非常緊急的事情，希望你可以在明天上午來淨善宮一趟。]

落款是一個草元素的徽記。

“看來，答應賽諾的事情要延後了呢。”提納裏語氣充滿無奈，似乎已經想象到賽諾裝着沒關系，但臉色黢黑的樣子了。

窗外的風拍打在窗戶上砰砰作響，提納裏才想起來賽諾在化城郭是沒有獨立的住處的。他找了件厚實的外套穿上，把濕潤的頭發遮蓋嚴實，覺得沒什麽問題了才出去尋找賽諾。

出門時正好看見柯萊，自從柯萊痊愈後，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好了很多，他才剛探出身子，在下一層的柯萊就發現了他，轉過來朝這邊喊：“師父，你要找風紀官大人嗎？”

“是，你知道他在哪？”

柯萊笑了笑，指着不遠處的山頂，“我見他去那了，到現在都沒下來呢。”

說來奇怪，柯萊在他面前還是很活潑的，但是見到賽諾後就會緊張得不行，即便好多次說過要親自謝謝賽諾，也會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而消弭在時光裏。

提納裏朝那個山頂走過去，果然看到了獨自坐在樹下的賽諾。

他走近幾步，坐着的人始終沒有反應。

“大風紀官怎麽變得這麽遲鈍了？”提納裏調笑着，坐在他的另一邊。

賽諾看了他一眼，随後說道：“我知道是你。”

這句話要是平時說，提納裏還會感到欣慰和開心，而此時聽賽諾這麽說，卻有些心酸，“方才我接到草神大人的信件，說是有急事讓我明天去一趟。”

聽他這麽說，賽諾也只是點點頭，絲毫沒有不悅，“好。”

一個字，是兩人每次分別前說的最多的。

然後默契的，對原本是沙漠之行的明日緘口不提。

第二天，提納裏一早就來到淨善宮。

“你好，我的子民。”

神明模樣年輕稚嫩，連說話間都洋溢着溫柔，提納裏走過去，向神明行禮：“您找我有什麽事嗎？”

“我确實有一件事想要讓你去辦。我想，作為教令院優秀的學子，你應該知道一直貫徹着須彌的世界樹，對于我們這個世界來說，是怎樣的存在。”

世界樹，正是死域污染的來源。

“我在淨化了世界樹後，感覺到了一股來自其他世界的力量。作為知識和禁忌的存儲體，世界樹顯然不單單對提瓦特有着深遠的影響，其他世界的力量平衡，也會危及世界樹的存在。我希望，你可以去往其他世界查看情況。我知道你是優秀的植物學家，一定可以将這件事做得很好。”

納西妲這樣說着，還拿出一個虛空終端。

“雖然我已經不再向須彌的民衆開放虛空終端，但是出于對你安全的考慮，還是請你帶上。”小手上躺着的，正是之前被提納裏拒絕的虛空終端，“當然，如果你不願意，完全可以拒絕我。”

“并沒有不願意，我準備一下就可以出發。”

“我已經讓人準備好了需要的東西，你直接用就可以了。”說着，納西妲拿出一個別致的幹花胸針，“這是我仿照旅行者的塵歌壺做出來的空間具像，裏面有你需要的所有東西。”

這可真是，準備得很充分啊！

納西妲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有些害羞地說，“我之前嘗試過自己去往那些世界，但是世界樹發現我的離去，就會陷入不振期，我也只是在那些世界內呆上一會兒，就趕回來了。如果你在那裏還需要什麽，可以在虛空終端裏告訴我，我會給你準備好送去。”

“好的，草神大人。”

提納裏收下橘黃色的溫馨小花，別在自己的胸前。

納西妲打開了時空通道，并給提納裏說了一些注意事項，才讓人進去。

深藍色的漩渦将自己吞沒的時候，提納裏腦子裏浮現出賽諾的臉。

下一次，一定要挑一個好時間。

順着通道來到另一邊，提納裏剛踏出腳，就看到已經結板的褐色土地，上面寸草不生，綿延過去沒有一塊綠植和色彩，只在沒有人跡的遠處矗立着高聳卻破敗的建築，從裏面升起幾處滾滾的黑煙。

和死域很像，這是提納裏的第一反應。

邁出第一步，提納裏就感覺到了這片土地的生命力正在流失，只有一點虛弱的草元素反應和他共鳴。

提納裏心下滿是震驚，看來草神大人說得不錯，這裏已經被完全污染，只是不知道是單純這一片地方如此，還是整個世界都已經陷入了這樣的困境。那這裏的生物還存在嗎？

帶着這樣的疑問，提納裏小心翼翼走到那些倒塌的建築群。

不是石板。

這些建築材料顯然和提瓦特的存在差異。

向裏走去，路上有一些染上污泥的照片，看上去依舊是人類的樣子，只是服裝不同而已。

既然這裏也存在人類，那當務之急還是找到這裏的人類更方便了解這個世界。

可是他轉了半天，也沒有找到一個人，這座城市寂靜得可怕，想到納西妲說這裏生物跡象微弱，心中湧現出不好的預感。

“還是沒人。”

走了很長一段時間，提納裏都沒有發現任何身影。

就在他想要先休息一下的時候，卻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的耳朵輕微抖動，仔細聽着那些細小的聲音。

“哧哧——”

是一兩個。

“噠噠——”

是在聚集。

好像有人，這一想法冒出來，提納裏并沒有輕舉妄動，他仔細聽着聲音，判斷出那邊的情況，随後朝那邊走去。

走出陌生的建築群，提納裏的耳朵在陽光下抖落幾粒塵埃，對這裏令人煩躁的空氣貢獻最後一點耐心。

酸澀腐敗的味道，直直沖擊着提納裏的鼻腔，忍下好幾次想要打噴嚏的沖動，提納裏将脖頸的領子扯高，擋在鼻子前。

他的眼睛看向遠方，距離他五六米遠的地方，成群結隊的人在聚集。

不。

眼前的生物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原本鮮紅的血液大面積粘在身上，在日曬風吹之中結成了板狀的污漬，布滿頭上、臉上和身上四處。一箭射去，破開的傷口也不會流出一滴血。

草元素沒有引起他們的注意，箭矢打在身上也不痛不癢。

提納裏向後退了一步，手上握緊獵人之徑。

這些生物像是着了魔一樣大張着嘴，四處尋找着什麽，但是提納裏根本不清楚這個世界究竟經歷了什麽，他小心翼翼往後退，輕微的聲音成了這些生物追尋的第一目标。

他放松步子。

對方也安靜下來。

就在他感覺那些破敗的“人”放緩了步調時，身後突然傳出一道火球。

“誰？！”

提納裏猛地轉身，看清是一位中年男子。

男子的眼睛盯着提納裏的耳朵，再三确定那不是什麽玩具或者裝飾，而是實實在在的身體部位。他看着提納裏的眼神轉為驚恐，随後在提納裏看過來後對上那翠綠的眼眸。

他害怕了，凝聚起一個火球就朝着提納裏扔來。

提納裏躲開，眉頭緊皺。

這個男子的惡意來的突然，讓提納裏也摸不着頭腦，可男子見他躲開，表情卻更加驚恐。

提納裏甚至朝身後看了一眼，看到那些“人”還遲緩地移動着，絕無突然來到他身後的可能。那就只有一個原因，男子在害怕他，可是為什麽？

高熱的火球打在地面，發出滋滋的聲音。

“哇——啊——”

密集的叫喊聲鎖定了他們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