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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莉,還記得嗎?”黃以琛故意問道。

看着黃以琛意味不明的笑,陳憶姍心裏五味雜陳,她自己也沒想到,再聽到這個名字是以這樣的方式。

對她來說,有點兒恥辱。

見陳憶姍不說話,黃以琛接着說:“她曾經可是你的手下敗将呀,可是這次,她把我交給她的任務完成得很好。”

陳憶姍聽後沒說什麽,萬分失落地扭過頭,望向角落,遠遠地看着自己的作品,神色複雜。

黃以琛順着她的視線找去,看見衣服後便起身朝衣架走去。打開包裝後,他拽起一件夾克的袖子,仔細看了下上面的刺繡,然後邊點頭邊說:“你的手藝越來越好了,你大可以自己動手做那兩件禮服。”

盡管此番黃以琛對陳憶姍很失望,但他還是不會吝啬自己對人才的賞識,讓她自己動手做禮服并不是氣話,而是對她手藝精進的肯定。

陳憶姍似乎受到了打擊,情緒明顯低落不少:“不了,我自己是做不出來那兩個花樣的,既然老師不肯幫忙,那我只好換別的樣式了。”

“怎麽?我誇獎你的手下敗将幾句,你就受不了了?”其實黃以琛的氣已經消了不少,不過,陳憶姍剛剛賭氣似的态度讓他懷疑自己看錯人了,直截了當地說:“你不過是贏了人家兩次,有什麽可心高氣傲的?!我告訴過你,這個社會是很殘酷的,你這樣下去,在設計的路上走不遠!”

“老師我沒有……”陳憶姍的聲音裏有幾分哭腔,但眼淚還被憋在眼眶裏,硬是沒掉下來。

黃以琛雙手抱在胸前,擡了擡下巴,那一小撮黑白相間的山羊胡,看上去又老練又盛氣淩人。

“好了,拿上衣服回去吧,在我這裏只能用真本事說話,不值錢的眼淚就算了。”

陳憶姍吸下鼻子,迅速說了句“老師再見”就拿上衣服走了。

也不知道陳憶姍是不是自己把自己氣傻了,一路拎着重重的衣服快步走出了服裝公司,直到一陣涼風呼在臉上,才覺出胳膊的酸麻來。頭腦一熱,一下子把自己的寶貝衣服都扔到地上,緊接着蹲下就開始嚎啕大哭,在寫字樓的正門口。

現在正是午飯時分,進出寫字樓的人有很多,不過看到這樣哭泣的年輕女孩已經見怪不怪了,都是匆匆瞅上一眼便匆匆離開。又過了一會兒,有兩個姑娘興高采烈地一前一後出來了,一個還是大學生的模樣,另一個眉眼間透着算計。倆人看到蹲在地上哭的陳憶姍後,又都一前一後地回寫字樓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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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人都是陳憶姍認識的,前不久,陳憶姍把自己的服裝店租了出去,促使兩人成了“鄰居”。

一個叫杜洋,一個叫張莉。

張莉挑了個能看見陳憶姍的地方,一邊緊緊盯着陳憶姍,一邊笑着說:“杜洋妹妹,今天可真的要謝謝你,要不是你幫忙,我怎麽能看到這樣的陳憶姍呢?”

同樣在看熱鬧的杜洋,臉上卻只是流露出似有若無的得意,淡得讓人不易察覺,平靜地說:“憶姍學姐哭得可真讓人心疼,真想去扶她一把。”說完,杜洋轉過身,面對着張莉說:“你等下再出去,我先去安慰安慰她。”

“哎,你等等,”張莉拉住杜洋,示意她往外看,說:“撿衣服那個男的是不是段坤呀?”

杜洋定睛一看,臉色驟變,幾秒後又重歸平靜,緊了緊脖子上的米白色圍巾,淡淡地說:“我先走了,你待會兒看完好戲再出來吧。”

張莉放開她,随即将手插進了上衣口袋,一副等着看戲的姿态。

杜洋一出寫字樓的門,便小跑到了陳憶姍的跟前,立即彎下腰去扶她,語氣也十分焦急:“憶姍學姐,你這是怎麽了?怎麽哭成這樣?”

段坤看見杜洋,問道:“你怎麽在這裏?”

“我們學生會要給元旦晚會拉贊助,這邊公司比較多,我就來看看,沒想到在這裏會碰到憶姍學姐……”說話間,杜洋沒有擡頭看段坤,說到後面時聲音越來越小,接着又提高音量問陳憶姍:“學姐,你還好嗎?”

陳憶姍輕輕拿開杜洋的手,自己站了起來,接過段坤手裏的紙巾,輕輕地按壓了幾下眼角,迅速整理好情緒,強笑着說:“你覺得呢?”

段坤一只手拎着所有衣服,一只手攬住陳憶姍,對杜洋說:“杜洋,放心吧,她有我陪着,不會有什麽事兒的。”

陳憶姍任他攬着,從容地望着杜洋,笑容看上去也不那麽勉強了。

杜洋眼神晃動了下,意識到自己是在自取其辱,盡量自然地笑着說:“好吧,有你陪着學姐,我沒什麽好擔心的,那我就先走了,還要回學校整理工作。”

“嗯,你回去吧。”陳憶姍說。

“那我們先走了。”不等杜洋說再見,段坤率先撂下這麽一句話,然後摟着陳憶姍揚長而去。

杜洋看着他們走遠,嘴角不輕不重地扯了下,模樣很是苦澀,自言自語:“呵,倒成全你倆了。”

“嘿!”張莉跑過來拍了杜洋一下,情緒高漲得有些刻意:“別傻站着了,走,姐姐帶你去吃好吃的。”

杜洋原本不願意和張莉走得太近,但眼下和她有着共同利益,一時半會兒還不能跟她撇幹淨,就跟着走了。

段坤家裏。

兩人在回來的路上就一直沉默,現在面對面地坐在餐桌前,又都只盯着面前的外賣不說話。

“你學校的事兒怎麽樣了?”陳憶姍先開口,說完覺得自己聲音啞啞的,又清了清嗓子,倒顯得氣氛尴尬了。

“我沒事兒,照你說的,乖乖跟領導承認錯誤了。”段坤停頓一下,又問:“那你好些了嗎?”

“咕嚕嚕——”

陳憶姍還沒回答肚子卻先叫了起來,于是幹笑着掩飾:“呵呵呵呵呵呵,我沒事了,就是有點兒餓。”

說完,陳憶姍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立即動起了筷子,直接伸向自己觊觎已久的紅燒肉,挑了一塊肥瘦相間的塞進嘴裏。

看着她歡快地吃起來,段坤才松了一口氣,一見她又瞄準了新目标,立馬拿起了筷子同她搶。

“哎,你故意的吧?”陳憶姍使勁兒夾住他的筷子。

段坤稍一用力便撐開了,夾起那塊兒肉,好不挑釁地放到嘴裏,三兩下嚼完後說:“這樣吃才香嘛。”

正餓着的陳憶姍是惹不得的,可惜段坤好死不死地就喜歡往槍口上撞,所以陳憶姍的一腳踩,或者說是一腳重跺,他受不了也得受着了。

段坤這次沒有痛得嗷嗷叫,而是說不出話來了,一張俊臉瞬間皺成了包子褶。

陳憶姍大獲全勝,端起裝着紅燒肉的盒子,一個接一個地往自己碗裏挑,然後安心地吃了起來。

段坤索性不吃了,垂着眼看她吃,一直看到她把另一份兒青菜也掃蕩得差不多,才咽了咽口水說:“你也太能吃了吧?”

吃到這兒,陳憶姍也差不多飽了,抽張紙巾擦擦嘴,緊接着又打開酒釀小圓子的盒子,喝了一口才說:“這太甜了,喝不出酒味兒,不過湊合還能喝,你要不要來點兒?”

說罷,又是一口接一口的,不過比之前吃飯的速度慢多了。

“好吃的你都吃光,不好喝的你倒叫我來點兒,我在你眼裏這麽好打發?”

陳憶姍懶得搭理他。

段坤嘆口氣,說:“看來養活你還不能随便對付呢。”

陳憶姍嗤笑一下,說:“你不是第一個這麽說的。”

段坤突然嚴肅,一副刺探軍情的表情:“還有誰要養活你?”

“我爸,王笑笑,還有……”陳憶姍沒再數下去。

段坤猜得到那個名字,也不想說出來,就直接問:“叔叔還要養活阿姨,人王笑笑以後不是會有男朋友就是會有女朋友,所以,還是我辛苦辛苦養活你得了。”

聽到這裏,陳憶姍終于停了下來,擡起頭與段坤對視,隔了幾秒後問道:“你想好了嗎?”

“嗯?”段坤微怔一下,又很快反應過來:“我想好了,你想好了嗎?”

“想好了,”陳憶姍仍然與他對視着,眼神裏流露出來的,是鄭重,是真摯,是義無反顧:

“我是你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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