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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您怎麽會傷得這麽重?”謝景年停了懸浮車,急急忙忙地走過去扶住了他,眼神中都是真誠的擔憂。
謝三長老渾濁的視線一凝,原本的警惕和殺意慢慢散去,眯眼打量了謝景年一眼。
少年神色真摯,滿是對長輩的關心,十分坦誠,沒有半分的防備。
謝三長老是真的有些意外了。
星網上的消息轟轟烈烈傳了這麽久,他都提前察覺不對逃出來了,謝景年竟然還分毫不知。
怎麽會存在這麽蠢的家夥?還是謝景淵那位狠辣狼王的親弟弟!這是基因突變了?
心中吐槽,謝三長老面上卻是做出慈祥的表情:“沒什麽,就是遇到了一些意外,倒是你,怎麽一個人出現在這裏?”
謝景年的懸浮車上就放了急救用品,聽了謝三長老的話,他體貼地沒再多問,而是領着他和幾個重傷的護衛上了懸浮車包紮。
“我是來找阿顏的。”謝景年打開急救箱取出止血藥劑和繃帶,一邊為謝三長老處理傷口,一邊簡單地解釋。
他風流多情的桃花眼裏是心心念念的在意和執念,隐着幾分忐忑和不安。
謝景年确實還沒來得及上星網看。
得了共享地圖,他便一門心思地尋人,陰差陽錯發現了一個極為眼熟的身影,他下意識追了過去,卻還是跟丢了。
正想着往回走,找個最近的紅點位置看看,就意外遇到了重傷的謝三長老他們。
謝景年包紮傷口的動作十分認真,也就沒看見,謝三長老布滿皺紋的臉上染上了幾分詭異的笑容。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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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謝景年是孤身一人上路的,沒有任何護衛跟随。
要知道,論起精神力等級來,他可一點兒也不弱,還有着謝景淵弟弟的身份。
算起價值,可不一定比顏夏來得差。
最重要的是,謝景年這人還非常好糊弄。
謝三長老渾濁的眼底閃過算計的光,眼角處的皺紋層層疊疊,笑意變得愈發慈祥起來。
雲啓來得及時,顏夏她們傷得都不是特別重,只是些皮外傷,簡單處理後便沒什麽大問題。
只可惜,秦珩并沒能抓住逃跑的謝三長老,他仍然逍遙法外。
聯邦軍方接管了首都星,布置了層層的關卡,确保謝三長老絕對逃不出去,進行了地毯式搜索。
但狡兔三窟,首都星太大了,短時間內還是沒能找到謝三長老的蹤跡。
甚至第二天,謝家那邊還傳來消息,說謝家二少謝景年也失蹤了。
謝家家主派了人在找,也向聯邦軍方發出了求援信息。
“謝景淵是猜測,謝景年很有可能被謝三長老抓了。”顏夏用食指扣了扣掌心,沉吟着開口。
房間內除了她,只剩下窗前的顏月和黏在她幾步遠處的雲啓。
聽了顏夏的話,雲啓沒什麽反應,只乖巧地仰頭笑了笑,鳳眸純粹又幹淨,無辜澄澈。
“夏夏,喝點水。”容貌清俊的青年倒了一杯溫水,體貼乖順地送到了顏夏的手邊。
“謝謝。”顏夏接過水抿了一口,嬌豔的唇瓣覆上了一雙水潤的光澤,杏眸若有所思地看向了雲啓。
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但顏夏就是有一種直覺,謝景年的事兒,和雲啓脫不了什麽幹系。
察覺到她的視線,青年低眉順眼地笑,仿佛并未明白她的意思。
只執着一把水果刀開始削蘋果,動作慢條斯理的,帶着股矜貴和優雅感。
開始的時候他還有些笨拙,果皮總是不小心被削斷,慢慢地便熟練了很多,連成了長長的一條。
削皮完的蘋果被細心地切成了小塊,是剛好入口的大小,裝在幹淨的盤子裏,遞到了顏夏的身邊。
窗邊的顏月看到這一幕,莫名地感覺到了一股牙酸,還有一丁點說不出來的醋味。
像是自家窩裏的大白菜,被外頭的一只豬虎視眈眈。
她輕哼了一聲,走過去想要插在兩人之間。
沒想剛打算伸手拿一塊蘋果塊,青年已經不着痕跡地端開盤子,用牙簽戳好一塊送到了顏夏的手裏。
拿了個空的顏月:“……”
她下意識去看雲啓,卻觸及了他淡漠的無機質目光。
像是一臺沒有任何感情的機器,看着顏月時,視線十分冷漠,仿佛并不是什麽同類。
但轉身面對顏夏,青年又是一派柔順純真的模樣,幹淨的鳳眸裏滿是專注和深情。
顏月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寒顫,反射性地移開了視線,控制不住的心驚肉跳。
因為角度原因,顏夏并沒看見他們兩的這番動作,但也察覺了氣氛的不對勁,不解地問了句:“阿月,怎麽了?”
“沒什麽。”顏月使勁地咳嗽了幾聲,解釋道:“我就是想說,姐你別操心太多,反正謝家和咱們也沒什麽關系。”
顏夏頓了頓,笑道:“這倒是。不過,謝家和我們無關,傅家說不定還能扯上點關系。”
顏月:“???”
顏月迷茫地眨了眨眼,傅家和她們有什麽關系?姐想幹什麽?
反正對顏月來說,在傅家的那半個月,絕對稱不上是什麽好的經歷。
看出了顏月的疑惑,顏夏極輕地笑了笑,帶着幾分意味深長,杏眸隐着幾分并不明顯的野心。
“阿月,這可能還需要你的幫忙……”
時勢造英雄。
謝家并未傷筋動骨,傅家的領導團卻差不多被抓得幹幹淨淨,群龍無首,風雨飄搖。
聯邦軍方是不可能允許謝家一家獨大的,肯定會想辦法尋求制衡。
而傅家,哪怕負面影響再大,盤根錯節的底子還在,基礎還有,能起的作用還是很大的。
少女清淩淩的嗓音不緩不慢地介紹着,如山澗小溪般緩緩流淌。
顏月聽得認真,眼中光彩漣漣,滿是期待。
雲啓的神色也很專注。
阿顏的聲音可真好聽。
他的面上是隐藏得極好的癡迷之色,但觸及顏夏身上殘留的傷痕時,便變成了令人心驚的殺意。
傷害過夏夏的,他每一筆都記得清清楚楚。
雲啓的雙眸中流淌着湛藍色的代碼,無聲地掠過一幕幕觸目驚心的場景,淺淺地勾了勾唇。
·
軍方是在一周後尋到謝景年和謝三長老的。
謝三長老當場便被逮捕,謝景年的情況卻不太妙,立馬被送到了謝家名下最好的醫院。
瞧見他凄慘的樣子,哪怕是鋼鐵般的戰士,也不由浮現些許心有餘悸之感。
實在是太慘了!
謝三長老相當于是做了最後一搏,将謝景年視為了最後的希望,在他身上做了許多的實驗,渴望能得到成果。
因為時間緊急,謝三長老的手段極為瘋狂,只顧忌他謝景淵弟弟的身份,才勉強克制了些。
但盡管這樣,謝景年也差不多沒了半條命。
被找到時,整個人就像是皮包骨頭一樣,七竅流血,肌膚上的筋脈不正常地凸起。
他的身上被層層的鎖鏈束縛,勒出一道道血印,深可見骨,血肉模糊。
旁邊七零八落地擺着一地的藥劑瓶,流淌出來的血液都變了顏色,眼神渙散模糊,不知道被注射了多少亂七八糟的半成品藥劑。
被謝家的精英藥劑師團隊搶救了半個月,謝景年才徹底清醒過來,但仍是不能下床。
他虛弱地靠在床沿,臉色蒼白,唇瓣毫無血色,骨瘦如柴,面頰好像都凹陷了下去。
謝景淵看着只剩下一把骨頭的弟弟,也是心疼的。
只是他面上并不明顯,只淡淡地道:“謝三長老已經成了前線蟲族誘餌,離開前,我把你注射的這些藥劑都翻倍注射給了他。”
然而謝景年并不在意謝三長老的下場,竭力伸出手,抓住了謝景淵的胳膊。
“哥,阿顏怎麽樣了?她沒事吧?”就這麽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好似便耗費了謝景年全部的力氣,喘了好幾口氣。
謝景淵的眸中閃過複雜之意:“顏夏沒事。”
他的視線掠過謝景年蒼白的臉,低聲道:“但……自始至終,顏夏和你在一起就是一場騙局,為的是和軍方合作,調查長老院人體實驗的相關事宜。”
“原來是這樣嗎……”
謝景年微愣,雞爪般幹瘦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帶着苦澀,又帶着自嘲,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景年——”謝景淵想要說什麽,卻被謝景年出聲打斷了。
他的桃花眼裏一片平靜,蘊着哀傷而破碎的凄然:“哥,你知道嗎?在謝三長老那裏的時候,他和我說了很多。”
“比如說,我能找到阿顏,離不開他們的幫助,他們就是把我當成工具,想利用我的性格把阿顏變成實驗品。”
“那些藥劑注射的時候真的好疼!好疼!被綁在實驗臺上,怎麽掙紮都沒有用,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變成不人不鬼的模樣。”
“我好怕!我好難受!可我又有些慶幸,還好,被綁在那裏的是我,而不是阿顏。我怎麽舍得她受這個苦呢?”
“景年,別怕,哥在。”謝景淵的胸腔忽的浮現了極為複雜的情緒。
他俯身,将無聲流淚的謝景年抱在了懷裏,輕輕地拍着他的後背安撫。
沒一會兒,謝景年的眼淚便打濕了他昂貴的西裝外套。
但謝景淵毫無察覺般,耐心而安靜地陪伴着,等待謝景年平緩心緒。
不知過了多久,謝景年極輕地哽咽道:“哥,我是不是很蠢?”
謝景淵沒開口,只緩緩地拍着他的背。
謝景年身體虛弱,又情緒激動了一場,已經感知到了源源不斷的疲倦和困意,慢慢地睡了過去。
但在臨睡之前,他艱難地湊在謝景淵的耳邊說了些什麽,才沉沉地合了眼。
謝景淵看着沉睡的弟弟,容顏蒼白而清瘦,哪怕是睡着的,年輕的眉眼也是緊緊地擰着。
他下意識蜷縮成一團,是母親子宮中胚胎的姿态,充滿了不安全感。
謝景淵漆黑的鳳眸微動,纖長的眼睫垂了下來,低頭掖了掖謝景年的被角。
剛剛,謝景年湊在他耳邊說的那句話是——“哥,對不起!”
這是謝景年第一次這般真心實意地道歉,也是他第一次這般示弱愧疚。
書房內,秦珩和司絕也說起了謝景年。
“這恐怕是謝二少頭回吃這麽大的虧。”司絕譏諷地挑了挑眉,帶着些幸災樂禍之感。
小時候,他可沒少被謝景年欺負,偏偏他有哥護着,而司絕那哥,不把他的命坑掉都不錯了。
秦珩擡頭看了眼司絕臉上的自嘲,沒說什麽。
自從傅家人落網之後,司絕的性格便放縱了許多,語氣尖銳得很,臉上嘲諷的笑容就沒落下過。
真說起來,司絕還是傅司寒的親弟弟,同父同母的那種,但兩人的感情從小就不好。
尤其是後來,還發生了那樣的事,親兄弟反目成仇,說是血海深仇的敵人也不為過。
果然,沒說謝景年幾句,司絕便又開始諷刺落網的傅司寒。
“不光謝二少吃了人生頭回的大虧,我那個好大哥不是也一樣?”
“他汲汲營營這麽多年,甚至不惜拿自己親生父母的性命做投名狀,和長老院合作登上傅家家主之位,可曾想過如今的下場?”
人體實驗的涉事成員,有一個算一個,全部按照聯邦律法嚴格處理。
有的被送到前線戰場做了蟲族誘餌,有的被送到蟲族占領的疆域挖礦。
短短幾天便死了一大半,還是最凄慘的那種死法,屍骨全無。
秦珩骨節分明的手指有節奏地敲了敲桌面:“監控裏有發現什麽嗎?”
“夜夜噩夢算不算?”司絕漫不經心地說:“或者更準确的說,不是噩夢,而是精神力被拉入了不知名的全息空間。”
無論是謝家還是傅家的人,整夜都是不間斷地哀聲慘叫,像是受盡了許多折磨。
看他們的狀态,像是在全息空間中有什麽慘不忍睹的經歷,尤其是謝家那幾個長老,生不如死,一個接着一個的崩潰。
他們還是小瞧了祂的能力。
秦珩和司絕對視一眼,皆是了然和慎重之色。
司絕挑眉,意味不明地開口:“雲啓,呵,真是個不錯的好名字。”
正說着,門口忽然傳來敲門聲,光腦也響了一下。
司絕低頭看了一眼光腦,走過去打開了書房的門。
是顏夏來了。
“阿顏,你身上傷好些了嗎?”司絕領顏夏進來,關心地問了一句。
“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顏夏乖巧地在另一側的沙發上坐下:“謝謝司參謀長。”
司絕不在意地擺手,笑道:“和我們還客氣啥?對了,你是來找老大的?”
“不是。”顏夏搖了搖頭,開口說:“司參謀長,我不是來找秦元帥的,而是來找您的。”
來找他的?
司絕心中出現了些好奇,面對着少女清澈剔透的眸光,他下意識坐直了身體,抵唇輕輕咳嗽幾聲。
“怎麽,阿顏,有需要我幫忙的事兒嗎?你盡管開口,只要我能幫得上的,絕對不會推辭!”
司絕拍着胸口保證,狐貍眼笑眯眯的,閃爍着狡黠的光。
“司絕參謀長,或者,我該叫您傅司絕參謀長?”
少女一頭黑色錦緞般的烏發垂至腰間,乖順而柔軟,但那雙烏黑水潤的杏眸卻是透徹而冷靜的。
說的是疑問句,但話音裏滿是肯定的意味。
司絕的笑容頓了頓,轉而散漫地勾唇。
顏夏能猜到他的身份,司絕并不意外。但他感興趣的是,顏夏究竟想做什麽。
“都可以。”心念神轉,司絕坦然地笑着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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