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三合一
第26章 三合一
“據本臺新聞報道, B市連續強降雨導致的人員傷亡已達93人,這兩天以來,全國各行各業的愛心救援還在奔赴災區, 致力于挽救更多的生命。”
“希望災情早日過去, 願所有人都平平安安。”
看到這,鄭寧欽将電視關閉。一旁的江霖躺在床上,臉上泛着不正常的紅,手上挂着吊瓶。
劉律師敲門進來, 手裏拿了藥,“這是醫生剛開的, 等他醒了再吃。”
鄭寧欽點頭接過藥, “這一天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好, 我就在對面,如果江霖要換吊瓶了,可以喊我。”劉律師盡職盡責道。
鄭寧欽擺擺手,“這種小事,你就別操心了,我可以換,你就好好歇着吧。”
鄭寧欽關上門後, 将藥放在床頭櫃,然後将充好電的手機拿起開機。
開機的瞬間,手機界面湧入了十幾個未接電話。
大多是何明打來的電話, 還有個陌生號碼, 鄭寧欽不認識。
鄭寧欽正打算給何明回電話, 結果那個陌生號碼再次撥了過來。
他按了接聽, “喂, 你好?”
“鄭寧欽,你什麽意思?”聲音很大,語氣很情緒化,但也有點熟悉,好像在哪聽過。
“你是?”鄭寧欽問。
這兩個字更像是把對方氣到了,“聽不出來嗎?我,謝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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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寧欽恍然大悟:“哦,是你啊,你怎麽給我打電話了?”
謝培直接了當問:“周導的試鏡,你怎麽沒去?”
原來是這個事,鄭寧欽自知理虧:“我在B市,有很緊急的事情要處理。”
“你打電話過來就是為了問這事?難道真的是你把我推薦給周導的?”
謝培沉默了幾秒,才道:“你聽誰說的,是我又怎麽樣,不是我又怎麽樣,重要嗎?”
這麽說,那就是了。
鄭寧欽不明白謝培為何要幫他,故意道:“是跟你沒關系,只是不知道誰這麽好心,我很想感謝他罷了。”
謝培又開始沉默。
鄭寧欽接着道:“不過,你要是知道是誰,幫我轉達一聲謝謝,還有對不起。”
謝培否認:“我怎麽會知道是誰,你找錯人了。”
“謝謝你謝培,還有對不起。”
突然被道謝和道歉的謝培,頓了下才反應過來:“你幹嘛?”
“別裝了,我知道是你,我經紀人都跟我說了,周導不小心說出來的。”
“靠,我那不靠譜的大舅...所以,你是因為我和周楚鑫的關系,連我推薦給你的角色都不要?”謝培終于承認。
鄭寧欽嗤笑了下:“周楚鑫在我這沒有這麽大的面兒,你不要腦補太多,我單純就是有事,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要推薦我,但還是很感謝你。”
被連着感謝了兩次的謝培,氣焰弱了下去。
他猶豫了一會兒,才道:“推薦你的原因很簡單,先說明,并不是我想幫你,只是我看了劇本之後,随口跟我大舅提了一嘴而已。”
這話有些口不對心,謝培不想承認從他看到劇本的第一眼,想到的只有鄭寧欽,甚至還為他在大舅面前說了不少好話。
他接着又解釋道:“雖然你跟楚鑫有矛盾,而我作為楚鑫的朋友,也一直是站在楚鑫這邊的。但公對公,私對私,咱一碼歸一碼,我只是向周導推薦了一個符合角色标準的人而已。”
謝培別扭的解釋了很多,不知是為自己沒有第一時間把角色推薦給周楚鑫而做的開解,還是為本質上他就是想幫助鄭寧欽而開脫。但說來說去,都無法掩飾他內心天平的傾斜,最後他匆忙挂斷了電話。
鄭寧欽覺得他很是奇怪,但也沒再過多糾結,因為他實在是很累了。
房間裏有兩張床,江霖睡了一張,鄭寧欽順勢躺在了另一張床上休息。
半個小時後,江霖猛然從噩夢中驚醒了過來,他身上大汗淋漓,卻感到冷,是那種沁入骨髓的冷。
一旁的吊瓶已經見底,血液在回流,而鄭寧欽在另一張床上睡的正香。
江霖皺着眉,頭很昏沉,而且那條受傷的左腿也在隐隐作痛。
房間并未熄燈,所以他的目光落到了另一張床上的鄭寧欽身上,甚至開始盯着鄭寧欽發呆,他模糊的記得昏倒前,鄭寧欽對他說的話。
跟我回去,以後我來當你的家人。
這句話此刻就在他腦海裏回蕩着。
沒有人知道這話對一個從小受盡白眼,當下又失去所有的人來說意味着什麽。
他當時陷入了親人逝去的巨大痛苦中,無法理解鄭寧欽說的話,卻在最後昏過去前,選擇緊緊握住了鄭寧欽的手。
其實他想要問鄭寧欽,是不是在可憐他?他不要任何人的可憐。同時,他又割舍不了鄭寧欽給他的溫暖,那聲欽哥,他想叫很久了。
在江霖想東想西時,鄭寧欽也驚醒了。
他醒來的第一個瞬間就往江霖的吊瓶方向看,他剛剛做夢夢到忘記給江霖換掉瓶了。
淦,居然是真的,還TM回血了!
鄭寧欽趕緊起身,三兩下将吊瓶換好,垂眼之際卻與江霖對上了視線。
鄭寧欽愣了一瞬:“你什麽時候醒的?”
江霖動了動唇,聲音沙啞:“幾分鐘前。”
“你沒看到回血了嗎?”
“沒注意。”
“你沒有感覺嗎?”
江霖搖了搖頭。
一時之間,兩人都不再說話,這是一種災後無言的沉默。
江霖張着無神地眼睛看向天花板,“我昏倒後,我爺爺奶奶他們呢?”
鄭寧欽觀察他臉上的表情,江霖将悲傷的情緒掩蓋的很好,其實也不算好,他整個人顯得毫無生氣。
鄭寧欽在床邊坐下,回道:“所有死者,都被統一送去了殡儀館,那裏有專人守着,明天應該會火化掉。”
“現在可以過去嗎?”江霖的聲音出奇的冷靜。
鄭寧欽看向他,即便吊瓶還未吊完,但他知道這個時候不該阻止,“可以,你把床頭櫃上的藥吃了就出發。”
*
殡儀館,人滿為患,大家神态幾近相同。
沉默寡言的是麻木,悲痛欲絕的是哀恸。
鄭寧欽扶着江霖過去的時候,由于天氣炎熱,怕有味道,所有屍體都已經放進了冰櫃。
江霖找到了江奶奶和江爺爺标簽所在的位置,一坐就是一夜。
殡儀館裏像他這樣守夜的不在少數,算是送親人最後一程。
鄭寧欽選擇在江霖旁邊坐下,準備陪他度過這漫漫長夜。
但這一夜實在難熬,他也有打馬虎眼的時候,昏昏欲睡中,感覺頭輕輕落到了實處。
江霖看着自己肩膀上枕着的腦袋,并未出聲打擾。
也就是這一刻的寧靜,讓少年混沌的腦袋想起這一切本不關鄭寧欽的事,但他卻毅然而然從S市趕了過來。
那把撐在他頭頂的黑傘,那雙給他了力量的眼睛,那個傘下承諾說要帶他走的人,他想他再也無法忘記了。
第二天上午九點開始,工作人員便開始了火化工作,外面的雨還未停。
11點半,江霖瘸着腿捧着兩盒骨灰出來,鄭寧欽在旁邊撐着傘。
劉律師早已在外等候多時,“鄭先生,鎮上安息堂的靈位已經打理好了,現在可以過去了。”
鄭寧欽看向江霖:“走吧。”
下午一點,江奶奶和江爺爺的骨灰盒已安置妥當,江霖守在靈位前祭拜。
而鄭寧欽此刻正拿着手機在安息堂外,準備接受來自何明的狂轟亂炸,他吸了一口氣才按下接聽鍵。
“喂,明哥?”
“你還知道接電話啊,我昨天打了一天,你關機幹什麽?”
鄭寧欽帶着讨好的笑:“沒,是手機沒電了,這不現在才充好,正準備給你回過去呢。”
“那個,周導那裏,怎麽說?”
何明說到這個就來氣:“你還好意思問這個?周導說你好大的架子呢!”
鄭寧欽立馬道歉道:“明哥你受累了,是我的不是,我回去給你負荊請罪。”
何明嘆了口氣:“負荊請罪就不用了,現在能說說你到底去幹嘛了嗎?”
鄭寧欽正要解釋,何明那邊火急火燎要挂電話,“等等,周導居然打電話過來了,等下再說。”
“額,好。”
二十分鐘後,何明的電話再次撥了過來,這次明顯心情好了不少,他開口就是:“你去B市參與救援了?還親自下到了山區?”
鄭寧欽不禁挑眉:“你怎麽知道?”
何明笑了:“周導說的,他在新聞上看到了,他跟我說的時候,我還一頭霧水,還沒等我搞明白,又聽到他說再給你一次試鏡的機會,時間嘛,等你什麽時候回來,就什麽時候試鏡。”
“為此我剛剛還去新聞畫面裏頭找,愣是只看到你一個側面啊,不熟悉你的人估計都認不出。我都納悶了,周導怎麽認出你來的,不得不說這福兮禍兮還真是有點玄學在裏頭啊。”
“既然試鏡沒丢,也就沒什麽好說的了,你早點回來,挂了哈!”
鄭寧欽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電話就已結束。一時之間,他有一種似曾相識的奇怪感覺湧上心頭。
另一邊,周導看着對面一大早來他家拜訪,而且別的都不做,上來就循環播放B市水災新聞的大外甥,很是無語。
他已經被迫跟着謝培看了五六遍這個新聞了,還次次停在一個側臉上。
為此他發出了無語的控訴:“行了,我已經認出這是鄭寧欽了,曉得他是去B市參與救援了,也給了他再一次試鏡的機會了,現在能把電視關了嗎,或是調小點聲音嗎,這對我這種上了年紀的來說,真的很鬧心。”
謝培摸了摸鼻子:“舅舅,您說什麽呢,我真的是來拜訪您的,看新聞只是順便。”
周晨沒好氣道:“你拜訪我,就提了袋沙糖桔?”
謝培尴尬一笑:“這橘子挺好吃的,一口氣我能炫十幾個。”
周晨閉了閉眼,指了指大門,眼不見為淨道:“滾出去,現在。”
謝培立馬喊了一嗓子:“舅媽,舅舅讓我滾出去!”
霎時間,一個女人拿着鍋鏟從廚房沖出來。
周晨吓得立馬緩和了臉色:“大外甥說笑呢,年輕人就喜歡開玩笑!”
周晨好臉色的把老婆送進了廚房,回頭一看,謝培對他笑的很欠揍。
*
鄭寧欽接完電話後,一直在安息堂外站着,正打算回去找江霖時,看到一對母女捧了三個骨灰盒往安息堂走來,兩人的臉色布滿了哀愁。
除此之外,鄭寧欽還看到了,好幾個失去雙親的孤兒,在警察的陪同下給家人進行祭拜。
大一點的孩子眼圈紅着,小一點的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還在問爸爸媽媽哪去了。
最小的是嬰兒,被女警抱在懷裏。
劉律師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了鄭寧欽身邊,許是看出他的疑惑,開口解釋道:“這個嬰兒我有印象,被找到的時候,是被他父母放在身下盡全力護下的。”
鄭寧欽皺着眉:“這麽小,以後要怎麽生活?”
劉律師:“這些災區沒了父母的孩子,大一點會被送到福利院,小一點的,可能會被領養。”
“其實不用太過擔心,政府會安置好這一切的。最難的還是災後重建的工作。”
鄭寧欽思考了片刻,點頭道:“或許,我也該做點什麽。這樣,等救援結束了,這些孩子缺什麽,你跟我報備一下,都由我來捐贈。”
江霖出來恰好就聽到這句話,他頓了一下,然後看向那些同樣失去親人的孩子,一時腦中思緒繁雜。
他想,在同樣的境遇下,能遇上鄭寧欽的他,要比無數人都要幸運。
也許是前面十幾年的困苦,或許是提前預支了後半生所有的好運氣,才得到了神靈的眷顧,而鄭寧欽就是那個獨屬于他的神。
此刻神靈看向了他,并朝他伸出了手:“江霖,走了。”
少年眸色深沉,荒蕪的內心,仿佛在這一刻得到了救贖,他迎着鄭寧欽的目光,邁出步伐牽了上去。
*
兩天後,B市終于迎來了晴天。
災區的救援工作也已經迎來了尾聲,這兩天鄭寧欽和江霖都在旅舍裏呆着,這裏是政府給所有受災和救災人員提供的住所。
一間房兩張床,倆人住一間,仿佛又回到了當初在江家的時光,但其實也是有差別的,再也沒有了隔板遮擋。
這兩天時間裏,旅舍裏受過災的人大多出現了應激反應,像什麽無緣無故恐懼焦慮的,還有像胸悶氣短,呼吸加快的,更甚者出現了抑郁,幻覺,意識障礙等情況。
針對此事,市裏特調了心理醫生過來幫大家調節。
其中,最令鄭寧欽感到不解的是,但凡經歷過這次災難的人,心裏多多少少都出現了點問題,但是江霖自那天哭過之後,到現在都表現得很冷靜,仿佛那件事已經過去。
為此鄭寧欽有偷偷觀察過江霖,他怕這孩子把郁氣都憋在心裏不發洩出來,萬一憋出病來。
但是不論鄭寧欽怎麽觀察他,都沒發現任何異常。
這天半夜,江霖再一次從睡夢中驚醒,他大口喘着氣,渾身發冷汗,他已經連續這樣三四天了。
每次在夢中他都會回到房子倒塌的那個夜晚,雨夜裏的絕望,他極力呼喊着,用盡全力搬運石塊,這樣的畫面反複在腦海中出現。
他按了按額角,強迫自己不再去回憶,他捂着頭,艱難的呼吸着。
不知過了多久,他察覺頭上多了一片柔軟,一如那天安撫他的那只手,他愣愣擡頭,怔怔地看着站在他面前明顯剛醒過來的鄭寧欽。
他抖着聲音,喊了聲:“欽哥?”
鄭寧欽摸了摸他的頭,“做噩夢了?”
江霖沒說話,他抿着唇,垂下眼,不想承認自己的脆弱。
鄭寧欽順勢在他床邊坐下,将手拿下來,然後給他掖了掖被子,“不說也行,我守着你睡,什麽都別怕,有我在呢。”
這次江霖沒反駁,聽話的躺下了。
閉上眼的那瞬間,也許知道鄭寧欽就在旁邊,有了一種安寧的感覺。很新奇,這一夜他睡的很安穩。
第二天江霖醒來時,早已天光大亮,精神比前幾天好了很多。
他順勢往旁邊那張床上一看,空空如也,鄭寧欽起的很早,不知道去了哪,但是床頭櫃上有放着給江霖的早餐。
江霖洗漱後,簡單吃了點,就開門出去了。
他在旅舍漫無目的地走着,因為腿還沒好利索,所以走的比較慢。
五分鐘後,在一個走廊的拐角處,碰到了一個熟人。
小豔紅着眼睛,看到江霖的那刻也愣了一下。
也就在此時,側面的一個房間開了門,一位婦女沖着小豔道:“我就說找不到你人,你一大早跑出去幹嘛,快過來吃早飯了。”
婦女說完後,目光也注意到了小豔對面的江霖,她是認識江霖的,畢竟大家都是一個村子的。
但女人平日裏就很看不起江霖,這下看到女兒跟這個窮小子站在一塊,臉本能的就耷拉下來了,她沖着小豔冷聲道:“還杵那幹嘛,要我請你啊?”
小豔看了眼江霖,然後乖順的朝母親走去,在小豔進了房門的那瞬間,女人“砰”一聲将門關上了。
但也不知道女人是不是故意的大聲嚷嚷,還是這房門的隔音效果實在太差。
江霖隐隐的聽到婦女對小豔說:“你怎麽跟他扯到一塊了,以前就跟你說過不要跟這種窮光蛋走太近。現在他爺爺奶奶一去世,低保都拿不到了,家裏就他一個,讀書都成問題了,不想過苦日子就離這種人遠點。”
語言是最鋒利的刀刃,殺人不見血,江霖從小到大不知道聽過多少,早已免疫,他知道只要不往心裏去就可以無堅不摧。
在他愣神之際,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帶着笑意:“江霖,你怎麽沒在房間,害我找你半天,你看這是什麽?”
他倏然擡頭,看到走廊的盡頭,鄭寧欽那分外漂亮的面孔對他彎着眉眼走過來,他手裏還拿着兩串色澤鮮豔的糖葫蘆,“好久沒吃這玩意了,饞死我了,我給你也帶了串,嘗嘗吧。是甜的,吃了之後,可以變開心哦,也許晚上就不會做噩夢了。”
他就像哄小孩一樣哄江霖。
向來無堅不摧的少年,在這一瞬間竟也是感到一絲委屈的,不為別的,只因面前這人給了他糖葫蘆,只是想要他開心。
*
離開B市那天是大晴天,鄭寧欽帶着江霖離開前,還為災區盡了點綿薄之力。
那天早上,一輛商務車停在旅舍前,然後後面跟着幾輛大貨車,動靜之大,引發了不少人的關注。
大家什麽都不知道,只是道聽途說有個有錢人要給他們捐贈物資。
小豔媽媽帶着小豔擠在最前頭,這樣領物資的時候可以早點領到。
鄭寧欽從商務車上一下來,就看到幾十雙眼睛都盯着他,面對這些期盼的眼神,他只能督促工人趕快卸貨。
當小豔看到鄭寧欽時,只覺得有些眼熟,但是近期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令她腦子一下沒反應過來。
直到她看到鄭寧欽朝人群中的江霖打了聲招呼,小豔才認出來這是之前借住在江霖家裏的鄭寧欽,也是她一直念叨着人品不好的藝人。
諷刺的是,她嘴裏念叨着人品不好的藝人現在卻在給他們捐贈物資!
在江霖走過去,順勢坐上鄭寧欽的商務車的那一刻。
小豔的母親激動地抓着小豔的手臂問:“這是怎麽回事,江霖還認識這樣的有錢人?”
小豔的手臂吃痛,嘶了一聲,解釋:“這是鄭寧欽,前陣子參加《美妙生活》借住在江霖家裏那個。”
小豔母親:“所以這是什麽意思,江霖以後就跟着這個有錢人生活了?”
說這話時,女人眼中閃過後悔,那天就該讓小豔和江霖多接觸接觸的,她擰了小豔的手臂一把,“都是同一個村的,你同學立馬就飛黃騰達了,你不去送送?快去,說兩句話,套個近乎!”
小豔不想去,雖然她跟母親一樣嫌貧愛富,但是在這一瞬間,她突然覺得很難堪,她甩開母親的手,跑進了旅舍。
她母親追在後面罵罵咧咧:“你現在不攀關系,以後有你苦日子過,你爺爺奶奶,還有你爸都沒了,就剩我們母女倆了,麻煩你用腦袋想想,靠我能夠養的起你嗎,到時候讀書你也別想了!”
小豔也來氣:“不讀就不讀。”
女人沒想到一向聽話的孩子,一下氣性這麽高,她也罵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到時候別來求我!”
另一邊,劉律師交代工人繼續卸貨後,就跟鄭寧欽一起上了車。
劉律師開車,鄭寧欽坐副駕,江霖在後座。
車內,劉律師将機票遞給鄭寧欽,“鄭先生,我先送你們去機場。”
鄭寧欽接過,“好,你這邊還要多久回?”
“案件還未處理完,我得繼續留在這邊,而且江霖的轉學沒那麽快辦完,近期學校都停課了。”劉律師擺弄着方向盤道。
說起這個,鄭寧欽朝後視鏡瞥了江霖一眼,然後問劉律師:“這次水患,李為他們怎麽樣了?”
劉律師點頭:“他們都是住鎮上的,好的很,一點事沒有。”
鄭寧欽挑眉:“這樣啊,那我等判決的好消息。”
江霖坐在後排,耳邊聽着兩人的對話,并未發表意見,他望着外邊熟悉的景色慢慢遠去,漆黑的瞳孔裏是化不開的濃重墨色。
等到了機場,劉律師走後,就只剩下兩人大眼瞪小眼。
這是江霖第一次坐飛機,他雖然不愛講話,卻在打量機場的環境。
鄭寧欽則忙着給何明發消息,其實帶江霖回來本就是他的私事,但何明作為他的經紀人,怎麽也得知會一聲,了解這個事情的具體情況。
結果何明看到消息後,急的直接撥了電話過來,鄭寧欽一把按掉,轉而給他發消息:【不方便接電話,江霖就在我旁邊。而且這事是我的私事,與工作無關。】
何明噼裏啪啦打字:【所以,你這是臨時通知我?】
【算了,你也說了這是你的私事,與我無關。但你這通知的語氣,難道是怕我攔着你?】
何明這個反應,令鄭寧欽有點沒想到,他試探道:【所以你是支持我這樣做的?】
何明:【我支不支持有用嗎,你想資助誰,或是想帶誰回來這都是你的事。只要不給我惹什麽桃色新聞,傳緋聞這些,就都不是大問題。】
看到這話,鄭寧欽松了口氣,臉上帶笑,繼續打字:【桃色新聞?傳緋聞?拜托,兩個男的怎麽傳!】
哪知,何明下面一句話直接給鄭寧欽炸懵了,【怎麽不能傳,兩男的就不能搞同性戀?你是歧視同性戀嗎,我告訴你,老子就是同性戀,你敢歧視我?】
鄭寧欽瞪着眼睛反複讀這句話,還以為自己看錯了,【明哥,你這是拿自己打比方呢,還是?】
何明霸氣回他:【打個毛線比方,老子就是同性戀!】
随後何明甩了一張和他愛人的合照過來,【這是我愛人,叫馮章,看清楚了,這個月他馬上要從國外回來了,以後會經常來找我,你到時候見到他,不要大驚小怪的。】
鄭寧欽想說他真的沒有歧視的意思,前世他在娛樂圈摸爬滾打這麽多年,什麽沒見過。
【好的明哥,你放一百個心。】
發出這行字後,鄭寧欽呼出一口氣。他雖然一直知道何明沒結婚,但也沒興趣去探讨為什麽不結婚這種隐私的事情,就是乍一聽到這事有些驚訝罷了。
旁邊江霖打量完環境後,便在鄭寧欽身邊安靜坐着,兩人的顏值都很高,總是能感受到很多人的目光往這瞟。
鄭寧欽職業習慣使然,迅速拿出了口罩和帽子戴上,江霖眼眸一動不動的看着他,不明所以。
鄭寧欽注意到後,笑道:“怎麽,你也想戴啊?你長那麽帥就應該多給人看看知道嗎?”
江霖面無表情問:“那你呢?”長的那麽招人,怎麽就蒙上了?後半句他沒說出口。
“我?我怎麽着也算是個公衆人物,雖然不紅,但在B市這種小地方也難免怕有人認出我。”
江霖不解:“認出你,又怎麽樣?”
鄭寧欽挑眉:“你可以用手機上網搜一下我,到處都是黑料,所以認出我的大概率也都是黑粉,我這個人比較惜命,我怕有個別偏激的人會攻擊我。小心為上而已。”
其實鄭寧欽單純不想被人盯着看,說什麽怕人認出都是假話,畢竟他也不怎麽紅,哪有什麽人注意他。
江霖目光坦然:“我沒手機,也不太關注這些,但我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
這話聽着稀罕,鄭寧欽似笑非笑道:“我是什麽樣的人?你說說。”
兩人對視着,江霖抿了抿唇,眸光清亮:“反正不是那些人說的那樣。”
鄭寧欽抓住他話中的漏洞:“你不是不關注這些嗎,你怎麽知道那些人怎麽說我?”
江霖淡淡道:“不關注,不代表沒聽到過。”那兩個跟在他後邊的女生,反複提了那麽多次,再加上他對鄭寧欽的事自覺多留意幾分,倒也都記住了。
鄭寧欽恍然大悟道:“難道你們學校還有人讨論我?看來我這臭名還真是遠播啊!”
江霖想說并不,也就那兩個女生一直在他面前講,至于她們懷着什麽樣心思,他沒興趣知道。
*
經過幾個小時的飛行,鄭寧欽終于回到了S市,此刻已是晚上八點。
鄭寧欽帶着江霖出了機場,很快就在機場外看到了來接他們的何明。
鄭寧欽是在上飛機前給何明說了到達時間的,結果飛機晚點,導致何明生生在機場外多等了一個小時。
在這一個小時裏,何明等的都沒脾氣了,他已經想好了,他必須趕快給鄭寧欽找個助理,他以後都不想再接機了!
所以當看到鄭寧欽出機場的那瞬間,他正準備要毒舌兩句,結果眼珠子一轉就看到了站在鄭寧欽旁邊,比鄭寧欽還高的江霖。
何明細細打量了一番後,職業病犯了,笑的異常和藹:“你好,有沒有興趣進娛樂圈?”
江霖冷淡的看着他,搖了搖頭,懷疑他有病。
何明難得吃癟,他尴尬的再次強調:“你不想當大明星嗎,不想出名嗎,不想暴富嗎,只要跟着我,一切都可以實現!”
說着,何明就要從兜裏掏名片出來。
江霖看着他的動作,直接擺了擺手,“不用了謝謝,我不買。”
神他媽不買,何明都懵了,這是把他當推銷員了?
鄭寧欽在旁邊憋笑,憋的臉都紅了。江霖疑惑的看向鄭寧欽。
鄭寧欽邊笑邊站在兩人中間,“好了,好了,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
“明哥,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江霖。江霖,這是我的經紀人何明,我強調一下,他不是什麽推銷員哈。”
何明挑眉:“你就是江霖啊。”
然後他側頭看向鄭寧欽:“你今天就把他帶回來了?不是說原來學校的轉學還沒辦完嘛。”
鄭寧欽解釋道:“我安排了人在那邊處理。”
一旁的江霖搞明白剛剛是個烏龍後,也學着鄭寧欽的樣子,喊了聲明哥。
何明看到他這通身氣質,不由再次重申:“你真的不考慮?我跟你講我看人很準的,保證你能紅。”
“謝謝明哥你的好意,我真的沒有那個想法。”這次,江霖拒絕的非常直接了當。
被明着拒絕了幾次,何明不再強人所難,畢竟人各有志嘛。
路上,何明和鄭寧欽在讨論接下來的工作安排,江霖再一次坐在後排。
他看着窗外燈火闌珊的夜景,只感覺整個人仿若置身在富麗堂皇的世界中。那些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幹淨寬敞的馬路,飛馳而過的名車,所有的一切與他之前所生活的世界截然不同,所以這裏就是欽哥從小生活的地方嗎?
在這一刻,江霖真真正正地感受到了不同階級所帶來的巨大的差異。
當車停在鄭寧欽小區後,何明将兩人放下,然後踩着油門走了。
鄭寧欽指了指小區的名字:“南庭居,名字記着,以後別走丢了,我住在7棟702,門牌號也記一下,現在帶你過去。”
江霖看着面前異常繁華的小區點了點頭。
門口保安是認識鄭寧欽的,所以鄭寧欽習慣性刷臉就進去了,結果到了江霖這直接被攔了。
保安看着江霖臉生,且其穿着老舊,腿還不利索,一時之間警惕。
江霖也注意到自己的穿着與這裏格格不入,但他并未怯懦,而是朝在前面帶路,且還沒反應過來的鄭寧欽喊道:“欽哥,你把我忘了。”
鄭寧欽回頭,正看到被保安攔在外面的江霖微抿着唇,無語的看着他。
鄭寧欽一時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哈哈笑了兩聲,然後小跑回來,沖保安解釋道:“那個...這我表弟,讓他進來吧。”
然後他又對江霖解釋道:“我刷臉刷習慣了,一下忘了,我家裏有那個出入卡,到時候給你。”
經過一番折騰,鄭寧欽總算把江霖順利帶到了702。
開門的那瞬間,鄭寧欽永遠不會想到,短短一個小時之內會有這麽多尴尬的事情發生,桌上都是外賣盒,沙發上還有他的紅內褲。
他想起來了,那幾天休假,天天吃外賣,然後又是那天早上,何明急着讓他去試鏡,他什麽都沒收拾就走了。
他再次打起了哈哈:“家裏稍微,稍微有點亂。”
随後,他快速上前将沙發上那條紅內褲拿起背在後面,有些無力解釋道:“那個,本命年,紅色能去黴運!”
“我給你介紹一下房子的結構吧。”鄭寧欽邊說邊将沿途的衣服啊,襪子啊都收拾了起來,然後推開了衛生間的門,“這裏是浴室,再從這裏進去是廁所。”
鄭寧欽将衣襪丢進了洗衣機,一回頭,江霖正在給他收拾桌子,剛剛還堆滿了外賣盒的桌子已經空了。
江霖提着這些外賣袋子問:“這些丢哪?”
“額,外面樓道。”鄭寧欽指了指外面,然後就看到江霖往外面走。
鄭寧欽:“等下,玄關那裏有垃圾袋,你這樣不好提,一起裝裏面再丢吧。”
江霖點了點頭,眉目平淡的将所有垃圾收拾到一起,順便把桌子都擦了。
鄭寧欽愣愣的看着他,他怎麽收拾的這麽自然?
江霖丢完垃圾回來,還不願歇着,又開始幫着打掃衛生,鄭寧欽連忙阻止他:“別搞了,我帶你去看看你的房間。”
江霖手上活未停,就被鄭寧欽推着往房間的方向而去,“我的房子是三室一廳的結構,有一間已經被我當成雜物間了,剩下一間是跟我對門的,吶,就是這。”
鄭寧欽推開房間,裏面的風格非常簡約,但也很溫暖,他問江霖:“空間還算大,喜歡嗎?”
江霖看着面前比他原來大了兩倍的房間,不知該說什麽,這些都是他以前不敢想的。
鄭寧欽繼續為他介紹:“那個是衣櫃,那個是電腦桌,到時還得買臺電腦回來才好,對了你還在讀書,那還需要一張書桌。”
江霖拒絕道:“不用買電腦和書桌了,我在那張電腦桌上上寫作業就行了。”
鄭寧欽搖頭:“還是要買,有什麽不會的題目都可以上網查。”
江霖:“暫時還沒有不會的。”
這麽狂?
這句話成功勾起了鄭寧欽的勝負欲:“你知道大城市的競争有多激烈嗎,你在那個小地方能拿年紀第一,在這就沒那麽容易了,像什麽數學啊,物理啊難的要死。”
江霖沉思了一會兒,認真道:“你說的也有道理,雖然這個學期我已經拿了全省奧數一等獎以及全省物理競賽一等獎了,但S市這邊的情況我還不清楚,所以還是不能松懈。”
鄭寧欽倒吸一口氣,是嗎?這是他沒想到的!!
他笑的有些勉強:“确實是不能松懈。”
江霖點頭:“嗯,我會努力的。”
鄭寧欽:“......”
給江霖介紹完房間後,鄭寧欽後知後覺想起兩人還沒吃飯,“瞧我這腦子,這都要九點了,你餓了吧,我點個外賣。”
江霖不由想起了剛剛丢的那些盒子,問:“家裏有菜嗎,我可以做飯。”
鄭寧欽愣了一下,攤手:“你看我平常像做飯的人嗎?家裏冰箱都是空的。”
“而且啊,都九點了,咱還是別折騰的好,我來點餐。”
鄭寧欽邊說邊拿出手機,挑選位置比較近的店,為了能夠早點送過來。
誰知江霖指了指廚房,“我剛剛收拾垃圾的時候,看到廚房櫃子下面有各式調料還有挂面,都是沒拆封的。”
這是讓鄭寧欽本人都震驚的程度,因為他自己都不知道,難道是原主之前買的?
他不确定道:“這不會過期了吧?”
“看看就知道了。”江霖走了過去,逐一拿起來檢查,最後道:“保質期都是三年,現在還有一年才過期,所以別點餐了,我來做吧,很快的。”
鄭寧欽看着江霖手腳麻利的将調料和挂面拿了出來,一時不知道該怎麽阻止。最後,他倔強地問:“你會使用天然氣嗎?”
江霖回頭看了他一眼,“在書上見過,寫的很詳細,雖然還未實際操作過,但我想,只要是正常人都會的。”
正常人鄭寧欽:有被內涵到,謝謝....
五分鐘後,鍋裏開始冒香氣,十分鐘後,兩碗面就出鍋了。
在江霖關火之際,鄭寧欽連忙上前,想将面條端過去桌上,結果一碰就燙的下不了手。
“我來吧。”
說罷,江霖就端起兩碗面條,整個過程面不改色。
當江霖将碗放桌上時,鄭寧欽有注意到他手上有一層薄繭,不難想到這都是從小做農活留下的。
“不是餓了嗎?”見鄭寧欽還愣着,江霖問。
鄭寧欽回神,笑着道:“聞着就好香啊,那我開動了。”
他先是吹了吹,然後才夾了一筷子放嘴裏,随後眼睛一亮,後面就顧不得說話了,吃的很歡。
一碗非常簡單的面,裏面甚至雞蛋和青菜都沒有,多虧了江霖用配料調出了一手好湯,鄭寧欽才能吃的很享受。
飯後,江霖又打算去洗碗,鄭寧欽指了指廚房:“不用洗,那裏有洗碗機,機子是新的,裏面應該還有說明書,你可以看看怎麽用。”
江霖點頭去研究了。
鄭寧欽坐在沙發上看着廚房那個忙碌的身影,一會兒研究洗碗機,一會兒又打掃廚房衛生的,總覺得這種感覺很熟悉。
但哪裏熟悉,他又說不上來。
當江霖搞完廚房的衛生,又打算拖地時,鄭寧欽終于知道哪裏熟悉了。
江霖現在的狀态,不就跟他在江霖家裏的時候是一樣的嗎,他是想靠幹活來換取住宿和食物?
鄭寧欽立即打斷他:“江霖,別忙了,我帶你回來不是做這些的,你只要好好讀書就行了,你明白嗎?”
“你不必做這些來回報我,也不用感到不自在。”
江霖沉默了幾秒,點頭:“我明白,但我想做。”這是他目前最力所能及,能幫到鄭寧欽的事了。
鄭寧欽一時不知該怎麽勸,想說自己并不需要,就算真的報答,只要他好好學習就行了。但轉眼又想到江霖拿到的那些一等獎,他學習已經夠好了....這都有點說不過去了。
而且江霖這孩子心思重,不然他做吧,肯定鑽牛角尖,這事只能先擱置。
飯後,人就犯困,鄭寧欽洗完澡後,就叮囑江霖也早點洗洗睡,然後他就進了房間。
然而,就當鄭寧欽将要進入深度睡眠的臨界點時,他的房門響了,他迷迷糊糊聽到外面有人在喊他。
他揉了揉眼,掙紮着起床,開門的那瞬間,看到了一片光滑的肌膚紋理映入眼簾,頓時他瞌睡都吓醒了。
江霖濕着頭發,上半身光着,肩寬臂長,身材勁瘦挺-拔,他有着清晰的腹肌線,下半身卻還穿着原來的褲子,只不過左褲腿被撩起,傷口處的繃帶已經解了,并且結好了痂。
鄭寧欽聲帶都差點沒了:“我靠,這大半夜的,你這是鬧哪樣,濕-身-誘-惑?”
江霖面無表情地摸了把頭發滴落到臉上的水,“欽哥,我沒有換洗衣物。”
鄭寧欽這才想起江霖是空着手跟着他來S市的,房子倒了之後,就真的什麽都沒了。
“先穿我的吧,明天帶你去買新的。”鄭寧欽讓江霖進來自己房間挑。
江霖一動不動:“我身上滴水,就不進去了。”他怕弄髒地板。
鄭寧欽只好自己随意找了一套衣服,然後拿了一盒沒穿過的內褲遞給他。
江霖伸手接過,“麻煩欽哥了。”
還挺乖,鄭寧欽突然發現江霖是從災害發生後,自己去找他那天才開始喊他哥的,之前要求那麽多次都不喊,難道是從那天起才真正接納他?這小子心防還挺重。
在江霖轉身去浴室之際,鄭寧欽逗他的心思又起來了,他朝江霖吹了聲口哨,然後拍了一把他的後背,點評道:“手感還不錯嘛,挺結實的。”
面對鄭寧欽這突然的無賴,江霖步子頓了一下,只感覺後背被拍的那塊皮膚微微戰栗,心裏有異樣劃過....一時無法思考。
作者有話說:
感謝小天使們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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