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生機

生機

青玉搖頭：“紅蓼，你放開我吧。”

“你打不過他的。”

男人如鷹一般的目光，居高臨下：“這是我和青玉之間的事情。”

“再不滾，就死吧。”他語氣淡然地說着，紅蓼在他眼中只是蝼蟻，他絲毫不放在眼中。

青玉面露哀求之色，她馬上道：“你放過她，我會跟你走的。”

“紅蓼，若是見到我哥哥，你，你還是不要與他說見過我好了。”

紅蓼皺眉，她拉緊青玉的手，不退讓分毫，“等一下，我還有話和你說。”

她對上男人的目光，半點不客氣，“臨別之前說幾句話，難道也不可以嗎？”

男人淩厲的眼神放在她身上，不帶情緒地說：“一刻鐘。”

“哼！”狗東西，比大魔王還殘酷。

她在他面前完全不敢嚣張，就怕自己小命會随時玩完。

她拉着青玉走開幾步，離男人遠些，“青玉，你真的要跟他回去嗎？”

“若是你和我一起回宗門，我幫你找人，還帶你去玩，日子會有很有趣的。”

“你跟着這樣一個冷若冰山的男人，一點也不幸福。”

青玉笑容苦澀，她盡力掩藏眼中的哀傷，“不用擔心我，紅蓼，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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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遇見你，已經很幸運了。”

“謝謝你送我的東西。”乾坤戒裏的東西，夠她細細回味很久了。

紅蓼露出一抹笑容，她輕咬着裏側唇肉，杏眼閃過決然的意味。

她莞爾，“青玉，你是有個哥哥嗎？”

“是親哥哥吧？他長相如何？”

青玉不知她為何問這些，老實回答：“是同父同母的親哥哥，天下男子中，單論容貌，無人能與他相比。”

“紅蓼，你看過我的相貌，便能知道我哥哥的容貌不俗。若是你見到有容貌絕頂的男子，而又與我有幾分神似，那就是我哥哥了。”

紅蓼握緊她的手，餘光掃了眼守着的男人，“好，要是我沒死，你就做主讓他嫁給我吧！”

她無論做什麽，都不能空手。

哪怕是救人。

紅蓼破釜沉舟，瞬間，她身上的法衣皆破碎，汩汩鮮血迅速流出，頃刻，紅豔的鮮血将她和青玉圍成一個圓。

鮮血劇烈地燃燒，沖天的血氣似漫天火光飛入高空，包裹着兩人遁入虛空。

眨眼之間，地上的水草枯死大一片，周圍黃綠的樹木被影響，也都失去生機。

泥土被血染得黑沉，男人移瞬移踩上，擡頭望向虛空，飛快結印，一道雄渾的力量跟随而去。

幾息之間，猛烈的妖力不停地撼動虛空，“嘭嘭嘭”之聲震天動地，周圍的妖獸全都逃命奔走。

但兩人早已逃得無影無蹤。

他一掌拍出，厚實的妖力将大河生生截流，湍急的水流猛地向樹林中湧去。

“你休想走！”

*

*

天際灰沉，仿佛常年籠罩着霧氣，黑色的泥土，黑灰的石頭，奇形怪狀的樹木張牙舞爪地伸展着。

一條黑水河經過，平靜的水底都是飄蕩的水草，一條魚也沒有，毫無生命的氣息。

往上是一眼望不到頭的高崖，光禿禿的。

崖下水邊的一處山洞裏，一女子正躺在地上，她渾身是血，臉白如紙，甚至有些灰色染上。

她像是快死了。

外面，腳步聲響起，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捧着水走進來。

她撕下一側裏衣，沾了水為地上的人清理，再換上新衣裳。

若是尋常的塵土，用清潔術便可，但渾身是濃稠的血，即便是清潔術也無法。

那些血，仿佛是粘死在身上一般。

“紅蓼，你不能出事。”青玉紫瞳中盈滿淚，她強忍着，小心地查看紅蓼的傷勢。

她乾坤戒中的丹藥全都給紅蓼吃了，但效果微乎其微。

自從她們到這裏，已經有兩天了，這期間紅蓼身上一直在出血，她想将自己的血輸給紅蓼，但是紅蓼的身體對她的血是排斥的。

她只能眼睜睜看着。

“我想自由，可也不想你為了我出事。”她們只是萍水相逢，她在迷障林中救人，只是想找個夥伴走一段路。

她知道自己逃不走的。

紅蓼是被她連累了。

“你若是醒來，我，我就答應把哥哥嫁給你。”

她低聲，“如果我能找到哥哥的話。”

青玉坐在旁邊，分出一點點靈力，想傳入紅蓼的身體，但毫無意外，她又失敗了。

她有些頹然，“我該怎麽做呢？”

青玉布下結界，守在紅蓼身邊，今天的情況好很多了，紅蓼現在不出血了。

她不知道這裏是何處，嘗試去旁邊找些靈草，但此處仿佛生跡全無，像是一處死地。

“紅蓼，若是你死了，我就為你陪葬吧。”她漂亮的紫瞳露出笑，“起碼臨死前我是自由的。”

“這份自由還是用你的性命換來的。”

“紅蓼，是我對不起你。”

“我騙了你。”

*

*

此時的蓬萊宗外，一道光飛速遁進宗門，迅速到了雲霧峰上。

“大徒弟，二徒弟！”馮長運一身白袍變黑，手中握着東西，他翻找了一圈，雲霧峰上一個人都沒有。

他忙忙去尋淩風。

淩風見他神色匆忙，似發生了大事一般，“師弟，你如此着急，可是發生了什麽？”

馮長運忙道：“師兄，此是關于紅蓼，我察覺她有生命危險，快，我要求見太上長老！”

淩風不知何事，但太上長老是馮長運的老祖宗，而紅蓼也是太上長老交給馮長運的。

這件事情肯定耽擱不得。

“你随我來。”

淩風帶着馮長運進入禁地。

蓬萊宗對外聲稱太上長老已仙逝，其實卻是長年累月在禁地中閉關。

太上長老，是蓬萊宗最後的底牌，只有少數幾個長老知曉此事。

過了重重結界，到最後一層時，淩風停下，“師弟，這裏只有你能進去。”

“我在外面等你。”

馮長運拱手，“麻煩師兄！”

他雙指一劃，幾滴鮮血流出，浸入結界中，頓時，無形的屏障化作光暈将他籠罩進去，他的身影也消失在結界之中。

淩風背着手，小步小步地走，時不時望向裏面，看向上方，“修仙界平和了那麽久，莫非又要動蕩了？”

“蓬萊宗的弟子們，還沒有成長起來啊。”他們再也經不起一千年前的仙魔大戰了。

那怕只是餘波的影響。

禁地內，一座仙府高高聳立，靈氣濃郁，鳥語花香，仿佛換了天地，進入世外桃源。

仙府大門緊閉，臺階上長滿了青苔，點綴上了綠色。

馮長運揮袖，将那些青苔清理幹淨，而後站在大門前，拱手俯身：“長運，求見老祖宗！”

一會兒，門緩緩開啓，一道極為蒼老的聲音傳來，“進來吧。”

馮長運拍拍衣袍，再行了禮，才快速走進去。

大門一下子關閉起來，隔絕了外界。

裏側，亮着幾盞長明燈，大殿中，一位白發老者坐在蒲團上，長須及地，面目慈祥。

“長運，何事尋我？”

馮長運行了跪拜大禮，立在下方，拿出破碎的鈴铛，“老祖宗，不肖孫無能，鈴铛破碎了。”

鈴铛碎，人亦滅。

馮季同長長吐出一口氣，“拿上來給我看看。”

馮長運雙手奉上，“掌門師兄說，紅蓼與澄江被蛇王掠走，後澄江幫紅蓼逃走，紅蓼在路上也聯系了松劍他們。”

“他們正在接應路上，但卻不知為何，這鈴铛突然就破碎了。”現在也聯系不上紅蓼了。

人只怕是真的沒了。

馮季同看着手中破碎的鈴铛，差一點，就要變成粉末了。

但只是差一點，現在還沒有碎成粉末。

他笑起來，“一線生機，大難不死。”

“她死不了，”馮季同收好鈴铛，“先放在我這裏，你下山，立即去尋她。”

“記得，務必要安全無虞地将人帶回來。”

馮長運應下，臨走前他問：“老祖宗，天下生機，至此可轉？”

馮季同欣慰，“至此，可轉。”

馮長運同樣欣喜，朝着馮季同深深作揖，“長運退下了。”

馮季同點點頭，仙府大門緩緩開啓，馮長運身影消失後，才又慢慢關起來。

“一線生機，生機一線，終于得以窺住。”

長明燈下，老者熱淚盈眶。

*

*

魔界，一座茅草屋邊。

十幾個形狀各異的小魔圍在一個高大的魔身邊，那魔似有一座山高大，長鼻子，大耳朵，抖動間地面震動。

“大人，前面崖底真有人修出沒！”第一個小魔上前。

第二個小魔擠上來，聲音谄媚，“大人，那女人身材高挑，肌膚白嫩，就是用來下酒，也是極為美味的。”

第四個挪着屁股冒頭，“細皮嫩肉，比山上的魔獸好吃多了！”

他說着口水橫流。

外層的人鬧哄哄起來。

“大人，若是您不要，小的們能否享用那女子啊？”

“是啊是啊，已經許久未吃過鮮肉了。”

一衆魔說的口水四濺。

長鼻子大魔一腳踢飛他們，聲音洪亮，“注意你們的口水！”

“再濺到老子身上，死！”

圍着的小魔四下分開，離着有三尺遠，再也不敢靠近，但你一言我一嘴說着，不肯放棄到手的美味。

長肇用鼻子勾過樹枝上的葉子，送入嘴巴，他大嚼着黑色的樹葉，津津有味，“本大人看不上，你們想，自己去捉了吃，別在我跟前礙眼。”

“吃完快點回來，我們得去尋找魔神，他一定還活着。”

“是，大人！”

小魔立即朝着山崖那邊跑去，有的飛，有的四肢爬，各樣的姿勢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