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清醒

清醒

山崖底下，青玉察覺到魔氣，忙籠罩起透明的光圈，将她們完全掩藏住。

那些小魔一哄而下，立即向山洞撲來。

但他們一個個呆在原地，山洞還在，但人卻是消失了，就連他們之中鼻子最靈的，也聞不到絲毫味道。

“難道是逃走了？”

“咱們追！”

“追啊！”

懸崖上，長肇一躍而下，地面劇烈抖動，黑水河的水花飛灑到兩岸。

“廢物！”連一個女人都抓不到！

小魔們上前，“大人，那人逃走了。”

長肇一邊嚼着葉子，寬大的手掌握着一團濃厚的魔氣，朝着山洞裏砸去。

霎時，轟隆隆一聲響。

山崩地裂，山石破碎，亂石飛出。

無論是山石，還是山洞，都化作碎石。

碎石中，青玉護着紅蓼，吐出一口血。石頭壓在她身上，割出無數傷痕。

小魔們樂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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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山羊角的魔說：“細皮嫩肉，有兩個人！”

第二個口水流有三尺長，“有口福了！”

第三個指甲長長的魔遲疑着，“先吃那個好？”

第四個背彎彎的魔以奇怪的姿勢跳起來，“當然是兩個一起煮了！”

“熟食味道更好。”他周到地補充。

小魔們積極讨論着，長肇似沒聽見一般，專注地咀嚼着口中的樹葉。

青玉的臉越發白了，眼睫垂下，她現在能肯定了，這裏真的是魔界。

并不是妖界與魔界相交之處。

她們已經身在魔界。

她抱着紅蓼，慢慢地擡起頭，紫瞳一一掃過，那些魔正盯着她們流口水。

魔的樣子怪異，紅眼睛的綠眼睛的都有，在黑色遍布的魔界，他們才是這裏的主人。

特別的，那個長鼻子如小山一般高的大魔，他專心地吃着東西，但他的餘光放在她們身上。

如果光是那些小魔，青玉自覺能對付，但是那個長鼻子大魔，她一看就知道不是對手。

“今天，真的要死了。”青玉輕輕地為紅蓼擦幹淨臉上的灰，“不過紅蓼，我不會讓你死的。”

紅蓼那麽好的一個姑娘，應該活下去。

本來要死的是她。

青玉眼眶微紅，她閉眼又睜眼，将濕意壓下。

小魔們沖過來了。

一撲而上，長獠牙尖利，流着口水。

青玉站在紅蓼身前，主動迎上了他們。

她身後，紅蓼手指動了動。

青玉與那些魔戰在了一處，她雖然看着柔弱，但她的爆發力卻是極為驚人，身體柔軟到不可思議的程度，細細的手腕一擰，就能将小魔的脖子扭斷。

她近身搏戰，以傷換傷，終于讓剩下的小魔不敢靠近。

長肇吞下最後一口葉子，漫不經心地看過來：“廢物，想吃點心，連人都抓不到。”

山羊角魔忙跑回來求助，他哭唧唧的，“大人，小的們，不是她的對手啊！”

“是啊大人，求大人出手！”彎背魔的聲音極為谄媚。

長肇拍了幾下手，聲音很大，像是石頭相撞，他活動着筋骨，起身，地面“哐哐哐”動了幾下，“等着，這個紫眼睛的，肯定是邪魔的人。”

“那個躺着的人能吃，紫眼睛的不能吃，本大人要獻給魔神，求得功勳。”

彎背魔心想可惜，不過能吃一個也是好的，“小的們全聽大人做主！”

其他小魔當然都同意，誰讓他們實力弱，連一個女人都對付不了，還要大人出手呢？

傳出去都是笑話。

青玉臉上沾滿顏色各異的血，這一刻，她的紫瞳顯得更加魅惑。

她幹淨的眸子望着長肇，一股奇異的香味從她身上散發出來。

這香味很香，還帶着一股致命的誘惑力，讓人忍不住想進入沉睡之中。

長肇身形晃了一晃，似要倒地，突然，他尖利的指甲劃破大腿的肉，黑色的血流出，魔氣四溢。

他露出得意的笑容，“果然是你，你是邪魔的人！”

那些小魔東倒西歪，紛紛睡着了，還打起了呼嚕。

長肇身形微晃，卻還是能穩住，在身體的刺痛下，他清醒了幾分：“哈哈哈哈，邪魔的人，終于被老子抓住了！”

“老子，要用你，換取輸掉的十幾座城池！”他舔舔嘴，仿佛看到了一塊極為誘人的肉。

青玉淡淡笑着，似乎不為所動。

長肇在向她走來，地面震動，旁邊的石子滾落，她還是一動不動。

“哈哈哈，老子今天賺翻了！”

長肇得意，歪歪扭扭走到青玉面前，低下頭來看她，這個極為美麗的女人，看着弱不禁風，那漂亮的皮囊下卻有驚人的力量。

這點邪魔一模一樣。

他手掌浮現魔氣，欲攏住青玉，但随之而來的是更加的眩暈，不可控制。

“轟！”他朝前倒下，壓在碎石堆上。

他的大嘴巴微微彎起，眼睛閉着，仿佛在做着美夢。

青玉抱着紅蓼躲到另一邊，正好站在長肇身側，差一點，她們就要被他壓死。

“沒事了。”她臉色蒼白得不似人，和此時的紅蓼有些類似。

周圍一片安靜，青玉抱着紅蓼，尋了一個方向走。

要盡快離開這裏。

沿着黑水河往下走，終于出了崖底。

但四處還是一片黑色，無論是看到的小魔獸，還是旁邊的樹，都像是被黑氣侵蝕了。

青玉背着紅蓼走了幾天，找到一處山洞，她查看四周無危險後才休息。

紅蓼的臉色慢慢恢複了，她的情況正在轉好。

相反的是，青玉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顯得她的瞳孔更紫，身子柔如柳絮，仿佛一陣風都能把她吹走。

但她臉上的笑容是那麽的開心，眼被淚水浸濕，流下幾顆淚珠。

她真的自由了。

*

*

紅蓼做了一個短促的夢。

她聞到了消毒水的味道，還有急促的“滴滴滴”聲，有許多人走動的聲音，還有人大喊着什麽。

她被吵得腦袋快要裂開，但是突然，一道亮眼的光刺入她的世界。

她一睜眼，醒了過來。

沒有亮眼的光，只有一團透明的光圈，光圈淡淡的，似要支撐不下去。

紅蓼痛苦地低叫了幾聲，身體很疼，疼得她龇牙咧嘴，面容變色。

她費了好大的勁才坐起來，喘着氣平息痛意。

“青玉？”光圈是青玉的保護罩，但她人呢？

紅蓼盤腿，運轉靈力恢複體內的傷，幸好她的丹藥多，盡管這裏沒有靈氣，但對她沒有影響。

一個時辰後，她身上的傷好了許多，她抓抓頭，将靈獸袋裏的阿鳳放出來。

阿鳳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她親昵地趴在紅蓼肩膀上：“紅紅，你臉色很白，是不是受傷了？”

怪不得不讓她出來。

紅蓼的杏眼重新恢複生機活力：“沒事，我已經好了，走吧，咱們去找青玉。”

阿鳳用毛茸茸的小腦瓜蹭蹭紅蓼：“好呀。”

紅蓼喂阿鳳靈丹，但阿鳳不吃，她便收起來，向外走。

同時，光圈終于支撐不住破滅了。

紅蓼見此動作更快，一掠而出。

山洞外面全是黑色的氣體，天空是灰蒙蒙的，仿佛是被濃重的霧霾籠罩，樹木、石頭以及地上的泥土，全部都是黑的。

周圍的一切都讓人壓抑，仿佛身處地獄。

紅蓼向四周掃了一圈，不禁發問：“這裏不會真的是地獄吧？”

同時，她聽到了一點聲音。

她順着聲音的方向快速前進。

一小會兒，就看到一片倒地的東西，奇形怪狀，有的是長長的觸手，有的長着好幾個頭，有的舌頭比尾巴還長……

不忍直視。

風吹過，前方有裙擺飛揚，惹人注目，那是青玉。

她的背影挺直着。

一襲紫裙被染上了黑色，身形穩立，柔弱卻堅韌。

她站着的地上，黑色更加深，以她為中心，許多小魔橫七豎八地躺着。

前面高處，一位蘿莉臉女子正坐在樹梢上，她姿勢極為悠閑，“喂，你跟不跟我走？”

“我真的是好人，好魔！”她捏起一片樹葉，慢悠悠地吹起了口哨，又顯得很不正經。

她身後沒有魔，前面那些小魔都是青玉弄暈的。

青玉無聲搖頭，在紅蓼沒醒之前，她不會跟別人離開。

那蘿莉臉女子極為苦惱，她偷偷看了眼青玉，要是動手的話，很容易。

但是，一對上那雙帶着魅惑之意的紫瞳，她又有些不想。

她又暴躁地将旁側的大樹抓起，丢到一邊。

算了算了，她又不急，那就再等等吧。

反正她也等了半個月。

但是，她也累啊。

好累，心累，想要回去休息！

誰能不眠不休半個月？她能，但是也有些疲倦。

青玉也能，盡管她眼底布滿血絲，卻牢牢守在山洞前方，堅如磐石，不移分毫。

紅蓼的出現打破了僵局。

“青玉！”她飛到青玉身邊，“這裏是哪裏呀？”

“是地獄嗎？”

她指了指對面的女子，“她是什麽，孟婆嗎？”閻王似乎是男的？

青玉察覺紅蓼這幾天快醒了，現在看到人好好地站着，眼淚立刻流下來。

她抱着紅蓼哭得慘兮兮的，沒有聲音，但是紅蓼卻感覺到她濕濕的眼淚，還有不停顫抖的身子。

紅蓼身體僵硬了一下，忙用手拍着她的肩膀，“我沒事啊，我就是睡了一下。”

“哎，你別哭，我現在好了，”她有些笨拙地安慰，“我是壞人嘛，壞人能禍害千年，死不了的。”

她是惡毒女配，還要為大師兄二師姐作配角呢。

青玉泣不成聲，她哭了好一會兒，終于能停下了，“嗯，你才不壞，你好。”很好。

她知道。

紅蓼一雙杏眼極為明亮，即使身處魔域，她卻一點也不害怕。

而是調皮着哄人：“對，我現在從良了，是個良民！”

青玉被她逗笑。

對面，洛泱正認真看着。

看罷，她深沉地思考一番，擡頭望天，而後得出結論：“這兩人，應該是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