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高中篇（三）

高中篇（三）

周五，祁彥上第一節課就心不在焉，思前想後，他還是喜歡許栀，整個人陷入單戀她的狀态。

直到下課，祁彥面前的課本都沒翻頁。

想到那天許栀的言談舉止，還有因一時緊張說出的話。

——我的意思是，你的墊子看上去也很沉，再幫我的話肯定很辛苦，我自己拿就好。

聯想她當時的表情，祁彥忍不住笑出聲。

吳漾看到，手裏把玩着一根筆走過來，“喲，什麽事這麽開心啊？說來聽聽。”

“沒什麽。”

“沒什麽你笑什麽？”

“想到了一個喜歡的人。”

“喜歡的人？誰？是咱們班的嗎？”

“不是，你不認識。”

“難道是李雅晴？”他完全忽略了祁彥的後半句話。

“……”他收了收笑容，搶過他的筆，“說什麽呢，那是我發小。”

“青梅竹馬啊？”

“我……”祁彥雙手拿着他的筆，欲要給他折斷，故意讓他心急。

吳漾見此，立馬認慫，“別別別，這筆，名牌的哥，你手下留情。”

他眼神凝聚，表面帶着笑，似是警告的語氣，“再說一遍，哥有喜歡的人。”

趁他不注意，吳漾一個身手矯健将筆奪過來，“行，那您大發慈悲一并告訴我是誰呗？”

說着還不忘檢查一下。

祁彥坐直身子，有自己的主意，“現在不想公開，等我确認了她的心意。”

“這麽小心啊。”

“那當然。”

之後的時間裏兩人沒怎麽見面。

許栀不是一個只要喜歡就會有勇氣去争取的人，喜歡和表白，她更傾向于後者。

對她來說，人在年少時，能夠遇到驚豔自己的那束光就夠了，不一定要占有，只有那麽一瞬間照在她的生命裏就好。

就像，花在莖上燦爛盛開，摘下來卻讓它喪失生命。

借着對他的執念，許栀把對他的喜歡當成一種動力，想讓自己配得上他。

這天，班主任夾着一個本子在走廊走走停停，似在觀察什麽，最後，鈴聲響，張志祥踩着鈴聲進來。

“老師來了老師來了。”

“噓，別說話了。”

教室瞬間鴉雀無聲。

張志祥對他們班管得嚴，男生女生一律處理，因此，在他們班得了個“黑山老妖”的稱號。

張志祥将筆記本放在講臺，死亡般凝視着衆人，學生硬是吓得大氣不敢出。

“同學們，今天校裏又給咱們高三布置了任務，每個班需要出五張手抄報，到時候獲獎的作品會被張貼到大廳公開欄上。”

有位同學在底下舉手，“老師，獲獎了有獎品嗎？”

“有，16開的筆記本一個，還有對應的獎狀。”張志祥沒了剛才的嚴厲，“有沒有同學自願參加的？”

同學們小聲議論起來。

許栀的畫畫技術很好，此刻所有人的都目光投向她，似乎大家都在等她為班裏争光。

李雅晴作為她同桌更是了解她的脾氣，既然說了，她肯定不會去參加這次的比賽。

可面對這麽多雙眼睛，她還是想勸勸，側了側身貼過去，“許栀，你就再考慮一下，你畫畫那麽好，放棄這次拿獎的機會挺可惜的。”

在李雅晴眼裏，她就是去拿獎的，只要許栀參加，一定會獲獎！

她沒急着解釋，心裏早就有了主意，只是淡定的搖搖頭，“不了，下次吧。”

“下次？”李雅晴嘆口氣，覺得氣餒，小聲吐槽，“下次都到什麽時候了。”

“老師，給我一張吧。”

“老師，我也畫一張。”

半天，也就只有兩名同學去畫，許栀最後還是沒有接。

李雅晴覺得奇怪，現在的許栀和之前有些不一樣，但又說不出什麽。

就連她平時喜歡的畫冊，也很少會拿出來。

課間上完操回來，許栀還是猶豫着，最後還是從書包裏掏出那本畫冊，封面印着很漂亮的花卉主題，還寫着她的名字，高三（六班）許栀。

她翻到最新的一頁，還是情不自禁的拿起筆畫着什麽。

此刻她心裏，在想着祁彥。

想到他們初見時，他那陽光般的笑容，又想到他撿到她發卡時禮貌歸還的态度，再有就是他們體育課遇見時，他說話時的小心翼翼，處處讓她心動。

許栀在畫冊上勾勾畫畫，沒幾分鐘，一個少年感的動漫男生出現在她的筆下。

她盯着看了很久。

最後在畫的末尾處，寫上了兩個字母——QY

李雅晴沒注意到她在做什麽，“許栀。”

“啊？”許栀擡頭笑臉迎上去。

“你在幹嘛啊？”她出于好奇看向許栀，只見她火急火燎下意識的護住了什麽，“什麽東西這麽神秘？”

“沒有啊，就是我的畫冊，随便翻翻。”

“哦。”

許栀只想轉移話題，她餘光看見在門口扒着不走的男生，故意将話題抛給她，“雅晴，徐哲都追了你兩個星期了，你為什麽不答應啊？”

她不愛八卦，徐哲的名字也是她無意間從班裏其他女生嘴裏聽說的。

這人每節課都會過來蹲她們班門口，時間久了，她确實也想知道作為當事人李雅晴的想法。

李雅晴嘴裏嚼着口香糖，漫不經心，“你這問題問的還真是沒有水準，果然是母胎單身。”

“……”

她懶得看門口，“我又不喜歡他，為什麽要答應。”

可許栀反倒不這樣覺得。

“我只是在想，原來一個人真的可以追另一個人很長時間，只是為了心中所求和心中所愛，喜歡就是他的動力吧。”

李雅晴冷笑，一棒子給她打死，“哼，誰？你說他？”

“昂。”

她背坐着門口，順勢指了指外面，說話間頭都沒轉，眼睛依舊看着許栀，“這就算時間長了？”

“額……”

“錯！”

“……”許栀沒說話。

“我都已經很明确的告訴他，我不喜歡他，就算他追我一年那也是沒可能。”

“你也太現實了吧。”

看李雅晴态度堅決，她突然有些替門外的人感到可惜。

下課的時間，教室包括樓道裏雜聲很吵，徐哲至少來了一周，可始終沒能和李雅晴說上一句話。

她總是躲着他，這些被許栀看在眼裏。

“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俗話說，強求的瓜不甜，強摘的花不香。”李雅晴說的輕松。

許栀還想為門外的癡心人争取一絲機會，“可是，我覺得你們很合适啊，他很性情，你也很開朗，你們如果在……”

“停！就此打住！”

“……”

“我喜歡自由，無拘無束，而他，每天都是準時準點的來咱們班門口盯着我，讓我喘不了氣，有種被人監視的感覺。”李雅晴為了打消許栀說服她的念頭，縷了一下思路，“還有，你剛才也說，我性格開朗，喜歡玩鬧。可你看他，眼鏡帶着斯斯文文的，在門口等人連話也不說，這麽古板，根本不是我的菜。”

這些話讓許栀無言。

許栀現在對她有些敬佩，她從前只是覺得李雅晴是外貌協會，不會考慮很多，可這樣看來，她才更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麽，又能明白什麽樣的人适合自己。

她不喜歡，不會給對方一點機會。

這樣果斷的李雅晴讓她對祁彥表露心意的想法逐漸被消磨掉。

如果祁彥對她沒意思，真的就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這件事暫時被她壓在心裏。

許栀又問：“如果你遇到一個很喜歡的人呢？”

“那就追啊。”

“他不喜歡你，怎麽辦？”

“喜不喜歡要等追了才知道。”她直視她，笑容逐漸消失，“如果是我喜歡的人，我一定不會讓他逃出我的手掌心。”

“……”

許栀看她越講越沉迷，從中她嗅出一股威脅的氣味。

這段時間，許栀花更多的時間去學習，有時候甚至真的背到想吐，可只要想到祁彥，她就有繼續的動力。

剛結束那個話題，她從抽屜裏掏出英語課本，邪了邪嘴角就要準備起背。

可下一秒又突然想到什麽，轉頭将笑臉貼到李雅晴面前，“雅晴。”

“你幹嘛這樣看着我？”她皺眉，“你今晚上怎麽那麽多問題？”

許栀繞開話題，“以後晚自習下課咱們從十班那邊回宿舍吧。”

“為什麽？那邊繞遠。”

“從咱們教室回去雖然近，但是徐哲每次都在原路堵我們，你不是不想看見他嗎。”

這話提醒她，李雅晴扭頭看了看門口的男生，十分嫌棄，“行。”

十班，那這樣，我就可以有機會偶遇到祁彥。

許栀心裏快要開心瘋了。

躲開李雅晴的視線，她偷偷打開剛才畫冊中畫上的少年，只有她知道，這是祁彥。

這周完考試，離他們高考只剩一個月時間，許栀在之前的考場裏再沒有見過他，通過這段時間的努力，她不斷進步。

成績出來的時候，她以找朋友為由，在十班的同學嘴裏聽到祁彥考了班裏前五，而他上次和她一個考場，只是一時發揮失誤。

許栀知道他很優秀，所以她一直在努力追趕他。

高三的作業堆積如山，兩個人兩個小時硬是沒怎麽說話，各自趕各自的作業。

直到晚自習下課前五分鐘。

李雅晴寫的心煩，索性直接将筆丢桌子上，悄悄湊近小聲喊：“許栀。”

她側臉看過去，“怎麽了？”

“快下課了，一會兒咱們從十班那邊沖回宿舍。”

“一會兒？”

“你聽我的口令，咱們一起跑。”

“那，那我收拾一下。”許栀有序的将桌上的課本整理好。

李雅晴緊盯着後門口，“倒計時！五、四、三、二、一！跑！”

一陣鈴聲貫徹教室和樓道。

許栀被她拉着毫無頭緒的往前沖，這速度讓她有些吃力，忍不住也在想：這是有多不想見那個男生啊。

李雅晴性子直爽，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的話任憑對方怎麽追求都還是一個結果，沒戲。

兩人跑到樓道那端，教室裏陸續走出來同學。

李雅晴只顧着快些離開，沖在前面拉着許栀想要跑出教學樓，許栀在她身後很難顧忌周圍。

偏偏走到十班。

偏偏就是他。

“讓一下，謝謝，讓一下。”李雅晴不斷清理“障礙”。

許栀抱着懷裏的水杯被她拉着跑，一個男生剛巧走出他們的教室。

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李雅晴帶着她雖然避開了周圍同學，卻依舊沒能逃過剛剛好走出教室的祁彥。

許栀撞了他的胳膊，但被李雅晴拉着，她們又趕時間，兩個人都沒有直接停下來。

她看清了那人是祁彥。

一手被人拉着，她邊跑邊回頭簡單道了個歉，表情很是抱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聽着聲音，李雅晴跟着喊道：“抱歉啊祁彥。”

祁彥并沒有生氣，許栀的聲音逐漸遠去，他看着慌張的兩人很是奇怪。

“今天怎麽冒冒失失的？”他覺得有趣。

尤其是許栀，她平時穩重又膽小的樣子，讓祁彥很容易注意到她，今天倒是有所不同。

吳漾從顧着和人說話，這才慢慢悠悠走出來。

看着祁彥望着遠處發呆，吳漾問：“看什麽呢，這麽認真？”

他低頭看了看剛才與她有過接觸的手臂，忍不住笑，“沒什麽，被小貓抓了一下。”

“貓？”他張望四周，“都是人，哪兒來的貓？”

“走啦，回宿舍。”

“哎？你還沒說貓在哪兒呢……”

“回去說。”

穿過黑夜的操場，兩人的呼吸聲急促。

李雅晴放開她的手，彎腰喘氣，說話聲斷斷續續，“許栀，咱們剛剛，撞到，祁彥了？”

“是。我不小心，撞到他胳膊了。”許栀大腦閃過一靈光，意識到，“我們剛才那樣道歉，他不會生氣吧？”

“不會，祁彥脾氣好，觸碰不到底線不會生氣。”李雅晴這話說的有底氣。

“那他的底線是什麽？”

“我也不知道。”她立起身子往後張望，燈光微暗，校園裏的影子很多，沒有她要找的人，“太好了，終于把那誰甩掉了，還是你的辦法好。”

“是徐哲。人家好歹追了你這麽久，你連人家名字都不記得。”

“沒辦法，記性不太好。”她潇灑的撩了撩頭發，“走吧，回宿舍。”

許栀看的出來她心情很好。

只是因為沒有見到不想見的人嗎？

這一夜，她失眠了很久，全然沉浸在今天晚上和祁彥的接觸中，她覺得自己已經深陷其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