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實習

實習

九月份，正值炎熱。

博文公司家大業大，是安陽有名的銷售金牌公司。

祁振華剛創立博文的時候，祁彥還沒出生，公司是被他一手經營的越做越大，期間，祁彥少時心理叛逆和林欣蘭有過節，死活不聽從她的安排，從此幾乎沒來過博文。

公司裏的人不認識祁彥。

底層的人沒見過祁振華。

只知道博文的董事長是祁振華，以及他年輕時創立博文時的辛苦成就。

祁振華的會議不斷，來公司的絕大部分都是在辦公室待着，和其他老總一樣，其他人想要見他，只能通過提前預約。

祁彥籃球教練那邊合約到期，他計劃着最後一年來博文實習。

吳漾嘴上嫌棄祁彥，但他比一般人好說話，他還是願意跟他一起工作。

誰會拒絕一個脾氣好且事少的搭檔呢？

祁彥今天得空，為了他實習的事來公司找他。

他本來是想拉着吳漾一起來，但他忙着和朋友聚會，這事就全托給他了。

只是沒想到，他在前臺等半天都沒見到人，害得前臺女生一直盯着他看，就差使用美人計了。

祁彥沒轍，出去和祁振華打了個電話，他才讓人将他帶上去。

他一路走過，吸引不少異性的目光，但他心裏有事，看都沒看她們。

祁振華換了辦公室，祁彥來的時候就覺得陌生，畢竟太久沒來，對哪兒都是陌生的。

他上來的時候，祁振華在寫着什麽，見到他來，臉上多少會有些詫異，“祁彥？你怎麽來了？”

祁彥在博文較為自由，不曾拘束，随便坐下，“祁董事長真是大忙人，見您一面難如登天。”

祁振華停下手中的筆，“什麽風把你吹來了。”

“我來是想跟您商量件事兒。”

“看來是件大事啊，讓你這麽多年終于有空來公司坐坐了。”祁振華倒是有所期待，“說吧，什麽事？”

“最後一年的實習，我不想回邬平了，想在您公司從底層做起。”

他說話間，有位發色見白的四十歲男人端着幾壺茶水奉上。

茶水間的香氣逐漸在房間裏蔓延開，為兩人似是談判的對話提供了些許氛圍。

祁振華接過茶盞，淺嘗一口，贊美道：“好茶。”

祁彥等的着急，“爸。”

“你不是不想來博文嗎？現在怎麽突然……”

“我，突然想通了。”

“哦～～～”他态度慈祥，一點不像坐擁整座集團的董事長，“兒子，飲茶要以客少為貴。”

奉茶的林秘書稍後退出去。

祁振華胸有成竹，慈祥的教兒子這茶之道。

祁彥知道他這老父親又要通過這事想要給他上一課，于是也提高心态仔細聽着。

“但品茶，卻是一人得神，二人得趣，三人得味。你想要的，應該是，三人得‘味’吧？”

祁振華猜出他酔翁之意不在酒。

此番來找他也是別有目的。

祁彥承認，卻又否認，“是。但是您猜錯了，我求的不是’味‘，而是這第三人。”

“是嗎？”

祁彥也不再賣關子，開門見山道：“您什麽時候猜到的？”

“你從前寧願躲出去，也不願意順從你媽的意思來替你爸我經營公司，現在卻突然想通了，不覺得奇怪嗎？”他喝口茶繼續道：“前段時間聽你說你有喜歡的人，目的性這麽明确，果真是為了這第三人。”

“老話說的沒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所以從我一來這裏，您就猜到了我的目的。”

祁彥不得不佩服他。

這是經商多年的祁振華，他的心思缜密，閱人無數，看人便能猜出事情原委。

祁彥不喜歡這樣的氛圍，年少時一味地逃避，可他的家庭情況擺在這兒，現在他竟再也難甩開這個包袱。

每一次和祁振華的談話，他總能變相的告訴他一些道理。

而這次，他也同樣明白了。

商場如戰場。

“那，您這是同意了？”

“不同意的話，又是你和我兩個人在這喝茶品茶，哪來第三人的茶香。”

“我就知道您不會拒絕。”

“那你跟我說說，你喜歡的女孩子在博文哪個部門？爸爸找人幫你照顧照顧。”

聽此話，他連忙拒絕，“別，我的人我自己照顧。告訴您的話，我還沒開始追，您就把人吓跑了。”

祁振華見問不出來，于是換了個問法，“你想去哪個部門？”

祁彥是來追小姑娘的，他去哪兒就證明那姑娘在哪個部門。

他沒想，直接道：“管理部。”

臭小子，還想跟你爸鬥。

祁振華得意的雙目含笑。

祁彥看見他的小表情，故意沒拆穿，“正好，我沒怎麽來過這兒，公司也沒人認識，我可以替您微服私訪，查一查公司的不良作風。但是有一件事，您千萬別透露我的身份。”

他嘴上應聲，随後又問，“兒媳婦……在管理部吧？”

祁彥簡單一笑。

祁振華以為他這算是默認，而後查了管理部所有年齡相仿的女性也沒找到和祁彥有接觸的人。

他氣的笑出聲。

同時又能看出，祁彥對這姑娘用情不淺，對外卻把她保護的這麽周到。

—

當天下午，許栀拎着自己的行李箱進了公司實習，微信群裏安排讓她們實習生先來公司報到。

許栀第一次脫離學校步入社會，這是她的第一個實習崗位。

進來的時候，她的雙眼不停轉動，外界對這家公司的傳聞的确不假。許栀和其他幾個實習生一起進來，随着每個人的分部不同，他們各自去了各自的崗位。

最後，許栀一個人拖着行李箱來到了公司五樓，她一路打聽，才來到她們設計部經理的辦公室。

她出于禮貌，進去前先敲門。

裏面的男人擺手示意她可以進去，她才微笑着進門。

這男人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幾歲，戴着眼鏡，身着黑色制服，對方面無笑意，看上去不太好說話。

男人手裏資料上有她的證件照，他不停翻動着。

“你是新來的實習生？”對方找到後，擡頭看她做了下對比，“叫，許栀？”

“是的。”

今年博文的實習生招了不少，可很少有分到他們設計部，分到下午來公司報道的更是少之又少。

“好，我叫陳鵬，是你的直系領導，你的合同和資料我已經看過了，這是複印件，麻煩簽下字。”

對方在看到她的同時，表現得和顏悅色，表情同剛才有明顯的對比。

許栀看他一眼，“哦，好。”

她有種直覺，覺得對方不安好心，可轉念又想，或許他對每個人都是如此，許栀認為是自己想多了。

“你和博文的合約時間是一年，合同是一式兩份，公司留一份，這份你先拿回去。”陳鵬将文件遞給她，“哦對了，你們學校那邊，下班的時候你再來找我蓋章吧。”

他說的一本正經，也讓許栀覺得自己多慮。

“好，謝謝經理。”

“不客氣，我先帶你去工作的地方看看。”

“嗯好。”

陳鵬帶她穿過一條走廊，走廊兩側都是落地玻璃門，一眼看穿每個人的工作狀态。

陳鵬主動為她介紹着，“大家停一停手上工作，介紹一下，這是咱們公司新來的實習生。”

“大家好，我叫許栀，以後請多多關照。”

“這是你的辦公桌，有什麽問題再找我。”

“謝謝。”

許栀把行李箱放到自己辦公桌下，準備拿出作戰“裝備”。

對面的姑娘對她頗有好感，主動招呼，“你叫許栀是吧，你好，我叫夏妍。”

這時，旁邊的女孩跟着一起打招呼，“我是林玥。”

“你們好。”

許栀剛來，對周圍所有都不熟悉，她不是自然熟的了，反而稍微有些社恐，這裏環境她估計要花上一些時間來适應。

兩人一個在她對面，一個在她身旁，恰巧将她半包圍起來。

夏妍看上去年齡和她差不多大，而林玥着衣打扮卻更為成熟。

林玥較為興奮，“真巧，你也是二字妹妹。”

“什麽？”

夏妍替她解釋，“就是名字是兩個字的。”

林玥：“你看着确實很乖巧哎。我們可以叫你栀栀嗎？”

“可以啊。”

“你叫我的名字就行。”林玥及時補充，“我可不想被別人一口一個姐叫着，太顯年齡了。”

許栀被她們的幽默風趣感到自然許多。

夏妍：“栀栀，我們倆平時大大咧咧習慣了，你不要介意。”

“不會。”

“這小姑娘話好少哦。”

夏妍：“人家剛來，不熟悉嘛。”

“看你這麽單純，提醒你一下，陳鵬的人品不怎麽樣，你能避還是避開他。”

她乖巧的樣子很讨人喜歡，“你是說陳經理嗎？”

“什麽陳經理，大家表面上都對他恭恭敬敬，背地裏還不知道怎麽罵他呢。”林玥越說越氣憤，“偷偷告訴你，他之前騷擾過底下的女員工，被發現之後還誣陷人家女生勾引他。”

“啊？”

夏妍跟着附和，“是真的，咱們部門基本都知道，那個女生長得很漂亮，這事兒當時在公司也鬧得沸沸揚揚的。”

“那，後來呢？”

“她和你一樣是實習生，但是她沒實力沒背景，根本鬥不過陳鵬，最後還反過來倒賠了他一些錢，然後就辭職了。”

“這麽可憐。”

夏妍和她對視，“你盡量跟我們待在一起，不用怕他。”

林玥：“老狐貍，他也就是在你們新人面前裝裝人的樣子，我們都知道他什麽人。”

“謝謝你們告訴我這些。”

林玥：“不客氣，我們是看你長得好看，年紀又小，容易被他盯上，所以才好心讓你提防他。”

“可是我聽說，博文對待員工很嚴格的。”

“公司紀律是嚴格，可就算再嚴，也耐不住偷腥的貓。”

“放心，以後姐姐們罩着你。”

她跟着配合道：“謝謝姐姐。”

許栀一來到這兒就成了公司的團寵，她是這裏年齡最小的，在她來之前，最小的也就是大學剛畢業，可現在的許栀，是大學最後一年來這兒實習，大學都還沒有畢業。

這是她的第一次實習經歷，遇到這些夥伴她很幸運。

許栀一上午心不在焉，讓她頭疼的是陳鵬，她還記得，陳鵬讓她下了班去找他蓋章。

這是發給學校的實習資料，不蓋又不行，不找他也不行，她一天的好心情都被破壞了。

她來的就是設計部，結果第一天就被莫名其妙指揮做了很多表格類的東西，整理兩個小時，她好不容易弄完，端着自己的茶杯想要出來接杯咖啡來提神。

剛一出門，她看到個熟悉的身影走過，出于好奇，她仔細一看，覺得像他，“祁彥！”

男人停下腳步，轉身看過來。

“許栀？”他朝她走過來，“你今天就來上班了嗎？”

“是啊，你怎麽會在這兒？”

“我……也和你一樣，在這兒實習。”

“真的嗎？那你不帶學生們籃球課了嗎？”

“合約到期了，就想着換份工作，漲漲經驗。”他看着依舊容光煥發，“我在管理部，你呢？”

“我就在這兒，設計部。”她順手指了指自己的辦公室。

“那是挺巧，我們離得很近，有空一起吃飯。”

兩人嘴上說了些客套話就紛紛忙自己的事了。

這次對許栀來說，像離別之後的驚喜她沒想太多，欣然應下。

許栀昨晚沒睡好，一雙靈動的眼睛下盯着兩個黑眼圈。

她昨晚上和林玥還有夏妍住在一個宿舍，樓下似乎有在施工，半夜叮當的響聲吵的她無法入眠，她沒起床氣，卻因為睡眠不足導致心情極差。

昨晚上下班後，她去找了陳鵬，對方聲稱不知道把她的資料放哪兒了，讓她今天再找他一次。

想想她就火大。

——實在不好意思，你的複印件我忘記放哪兒了，如果實在找不到，我等明天重新給你打印一份，好嗎？

他說話很是客氣，看上去不像是林玥和夏妍說的那種人，但人不可貌相，她也警惕着。

許栀記得早上不知道被什麽聲音吵醒過一次，她迷迷糊糊睜眼，見手機屏亮着，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打開微信。

祁彥：【睡醒了嗎？早餐想吃什麽，我幫你帶上。】

她眼睛困得睜不開，只知道有人在她覺也睡不好的情況下還問她吃什麽。

許栀的視線只夠看到鍵盤，她現在煩的很。

一生氣，胡亂按了個：【吃你】

然後，發送。

她把手機丢一邊，現在解氣了。

然後轉頭又睡着，再醒就是手機鈴響，她頂着亂糟糟的頭發着急洗漱。

她跟着夏妍和林玥一起上班，兩人早上的時間同樣緊張，許栀随便買了杯豆漿拎着就去公司了。

他們公司和宿舍距離不遠，步行十分鐘就可以到。

及時打了卡，許栀打開微信看消息時，才發現和祁彥的聊天頁面在最頂層。

最後一條消息停留在——吃你。

她傻眼了。

許栀腦子短路中。

這是……

她發的？！

剛坐在辦公桌前，她透過玻璃窗看到祁彥向她走過來，她肯定有必要解釋一下。

許栀将他拉到一邊，“那個，今天早上的微信，我……”

“我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就買了生煎包和南瓜餅，都給你。”

許栀看他的樣子，像是什麽都不知道。

她覺得奇怪。同時也在猶豫要不要解釋。

“謝，謝謝。”她從他手上接過來。

祁彥日常朝她微笑，許栀臉都紅透了。

“還有——”他将要走，又突然停下腳步，湊到她耳邊道：“我确實挺好吃的，你可以試試。”

“……”

許栀整個人呆在原地。

她這是，被祁彥撩了？

許栀臉紅心跳，坐在自己位置上好半天才緩過來。

林玥從外面接了杯水回來，看她沒精打采，“怎麽了，第二天上班就愁眉苦臉啦？”

許栀說着拿出一個生煎包放嘴裏，“我昨天去找陳經理了。”

“啊？你單獨去找他的啊？”

“嗯。”

林玥有些擔心，“那，他沒把你怎麽樣吧？”

“沒有。”許栀垂頭喪氣，好沒精神，“就是章沒有蓋，今天我還得要去找他一次。他還讓我完成一份策劃。”

“哦。”想起剛才，林玥八卦的心又開始燃燒，“栀栀，剛剛那個帥哥誰啊？”

她看見許栀單獨拉他到一邊，男生還給她買了早餐，這關系指定不簡單。

許栀以為她沒看見，就閉口不提，結果……

她老實交代，“他是我同學。”

“也是朋友？”

“嗯。”

“就只是朋友？”

“嗯。”

“他在追你？”

“嗯。”她被她繞進去，急忙否認，“不，不是，我們不是那種關系。”

“沒有追你幹嘛給你買早餐？栀栀，你這麽乖，可不要輕易被人騙走哦。”

她低頭看着祁彥給她買的早餐，心裏湧出一股暖流。

下午期間，許栀乖乖的去找了陳鵬，他正在在忙，看到她來之後又是別樣的嘴臉。

許栀笑着迎上前，“陳經理。”

許栀她也算屬于脾氣好的，好到哪怕去見自己讨厭的人，也能夠笑着去見他。

例如，陳鵬。

“許栀啊，你的文件我已經找到了，但是我現在有點忙，要不晚些時候給你蓋。”

她聽出了對方話裏的意思。

他這是故意拖拉着。

來這之前，她就聽朋友給她講過職場中的潛規則，她那時天真的以為，只要待人真誠，沒有不好辦的事。

可現在看到陳鵬的笑裏藏刀，她覺得那話一點沒錯。

她看上去像是朵白蓮花，什麽都不懂，乖乖巧巧不喜歡惹事。

可許栀從不怕事。

被惹急了的小貓也會伸兩下鋒利的爪子。

這陳鵬分明就是等她在主動求他辦事。

她依舊客氣着，笑的似有心機，“沒關系，您這麽忙，我去找部門總監幫忙蓋章也可以，就不麻煩您了。”

她讨厭這樣被人吊着的感覺，如果對方辦不好，那她就換人。

聽到對方說要找總監，陳鵬的态度立馬發生逆天的轉變，“許栀，我雖然是忙，你如果着急的話，我就先放一放手上的工作。”

說的好聽。

許栀忍不住心裏吐槽：不就是蓋個章嗎，說的好像真的耽擱了你的工作。

她拿捏了他，如果許栀真的找到了總監那裏，肯定會被總監認為他堂堂經理，連一個蓋章小事兒都做不好，擺明了打他的臉。

“學校比較着急，那就麻煩您啦。”

五秒，文件生效。

許栀拿着她想要的東西走出去。

陳鵬表面上和顏悅色，可在她出去後的下一秒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