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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兩人都是家裏千嬌萬寵出來的姑娘,那些個最是愛碎嘴的女子他們兩人素來是不喜的,白日裏是男女隔開的宴會,這時華燈初上,夜宴馬上就要開始了,也不拘束着這些未婚的姑娘和少年郎們。
楚徽雨本就長得清秀可人,性子又是個活潑的,周圍圍着的少年郎倒是不少。
只有楚徽冬鶴梨雲兩人在一起周圍是沒人打擾的。
梨雲的性子本是最活潑爽朗不過的,她在帝都的朋友才是真正的多,但要論最最要好的也就只有楚徽冬一人罷了。
有了伴兒,楚徽冬也不願意日日自個兒瞎想着這些前世幾乎是沒怎麽見過面的人,對着梨雲雖不能什麽都說,但總可以探讨一二。
只是剛走了幾步,就只聽着梨雲埋怨着她未來丈夫魏吉對她似乎是不甚上心,有埋怨着家中長嫂對她日漸的冷淡。
這些都是小姑娘老生常談的瑣碎東西罷了。
楚徽冬聽着,心思卻是慢慢的想到了前世。
梨雲前世不比她好,梨家如今的家主做事放達收馳有度,但下一輩中梨雲的哥哥梨醒卻是個沒心眼的,只顧着每日玩樂嬉笑。
怪不得當初魏家對着門婚事從一開始的上心,到後來一直拖延婚事,甚至是明擺着想要推卸了着門婚事。
當初梨家在梨伯伯去世後,梨醒被人設計打殺了一個舉人,致使爵位被革,梨雲和魏家的婚事瞧着又被推遲。
梨雲表面瞧着大大咧咧,心裏卻是個傲氣的,眼看着這魏家不願意娶她,就幹脆尋了魏吉直接撕了婚書,退了婚事。
半年後準備嫁一個家事一般,但為人上進品行本分的五品員外郎。
可是誰知他哥哥不知怎的,卻是在大街上衆目睽睽之下将魏家魏吉給潑了滿頭的污水。
這可是當朝新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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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事情楚徽冬就不太清楚了,當時她早已被囚禁深宮,別說幫忙了,就是問上一問,她都沒有辦法,找不到門路。
只是偶然有一次聽祁蕭興致好了說了一兩句。
“你倒是和你早些年的那個好友一樣的蠢,她不好好嫁給那個員外郎,竟是自請枕席去給魏吉作了妾。”
“保住了她哥哥那個蠢人的命有什麽用,如今梨家早已是帝都人的笑話,就是她在魏家怕是也活不過三年吧。”
這席話聽的楚徽冬心驚膽戰,但祁蕭卻是錯了,直到她死,剛好是祁蕭說過那句話超過了三年的第一年,那個時候呀,梨雲都可以私底下讓人給她帶信兒說如今日子也算是過得下去呢。
楚徽冬垂了垂眼眸,按照現在來算,梨家和魏家的婚事還在明年年底去了。
倒是還早,不比她,日子是越發的短了。
湖心亭中滿是姑娘們,楚徽冬也不樂意去擠,她就拉着梨雲朝着一旁的椅子上坐着。
此處略微有些偏了,但正是如此,在這貴女和少年郎們衆多的的禦花園裏,此處倒是顯得安靜了許多。
楚徽冬不着痕跡的看了一圈,也沒發現祁蕭的人影。
方才她倒是随着祁蕭出來的。
往日的時候,祁蕭只要出現在她面前,她就傻兮兮的只圍着他轉,話就像是說不完一般,根本不像是外人瞧見的那樣,端儀話少,最是規矩不過。
實際上的她,喜歡祁蕭的時候深怕話少說了半分,恨不得将自己一天的趣事都要告訴他。
真蠢。
方才出門時,她不願與他多說,她以為他定也是會像在聖泉寺一般對她亦是冷漠。
誰知他竟一臉的溫柔,語氣也帶着笑意的問道:“東兒怎會出現在母後的寝宮裏?我猛地一瞧見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呢。”
楚徽冬本不想搭理他,誰知他竟是又說道:“方才我到了宮裏時,還準備來尋你,可找了半天都沒瞧見你身影呢。”
楚徽冬擡眸,瞧見了祁蕭的面容,這是她重新遇見祁蕭後第一次這樣認真的瞧着他。
祁蕭是俊美的,繼承了天家人特有的鳳眸,高挺的鼻梁,讓人瞧着便有幾分涼薄的唇。
這人怕是對着他們楚家,心比那寒冰還涼吧。
既是對着滄蘭這麽早就有了心意,何必非要對着她裝出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樣,讓她嫁給他,然後袖手旁觀的看着為他出生入死的楚家滅族呢?
楚徽冬只要一想到祁蕭在日後那樣冷漠和絕情的對她,現在裝作這樣的溫潤情深的模樣,猶如瞧見了那最恐怖的惡鬼,心中竟是一陣膽寒,她手一抖,猛的揪着手中的繡帕,強行壓制着不讓自己面容上顯露出驚懼,她壓着有些顫抖的嗓子問道:“你那表妹滄蘭今兒也是收到了皇後娘娘的宴請吧?”
整個帝都能收到皇後娘娘帖子的也就只有那麽幾個家族罷了,其餘的只需要着幾個內侍前往下旨就好了。
楚徽冬大着膽子問了話,又抖着腿努力的想要瞧清祁蕭的神色,卻猛然撞入了一雙略帶探究意味的眼眸。
楚徽冬本就驚魂未定,此刻更是差點被吓得腿軟,上一輩子的陰影将她的心髒緊緊的揪起,始終不肯放開。
她勉強的快速眨了眨眼,略有些不自在的尋着一個借口說道:“我方才倒是沒瞧見她,所以少不得要問上一問呢。”
祁蕭用他那雙漆黑的眼眸一眼不錯的盯着她瞧了會兒,也不知道他瞧出了什麽沒有,語氣倒是一如既往的說道:“皇後娘娘的宴請,表妹定是要來的,只是我方才過來只顧着尋你了,她在何處我倒是真沒注意。”
祁蕭話剛說完,突然輕笑了一聲,語氣頗為親近的說道:“我可是滿心滿意的來尋你,可你倒是說說為何會出現在皇後娘娘的壽安宮?”
楚徽冬剛打算找個借口離開,就瞧見祁蕭身旁用慣了的老侍從神色焦急的跑過來,對着他耳語。
她努力的聽着,可惜,只聽見幾個詞,“哭了”、“摔着了”之類的。
祁蕭越聽神色越難看,話說完,許是她立在一旁默不作聲太過于突兀,分明瞧見那侍從說完話退到一旁時,瞧了一眼她的神色是那樣的意味深長,甚至有幾分憐憫的意味。
祁蕭勉強将神色壓下,他語氣匆匆的說道:“東兒你先過去參加宴會吧,可別亂跑,我等會兒就過來尋你。”
這一消失已經是半柱香的時間了,楚徽冬又尋了會兒,果然,滄蘭也不在。
方才她倒是想要追過去,卻被那眼尖的內侍給攔住了,只是一股腦的說着什麽姑娘先去宴會,三皇子擔憂,只是有些事情要處理之類的胡話。
她掙紮了一下到也就放棄了,若是一味的想要跑去一探究竟,倒是顯得格外的有些突兀了,反倒是引起祁蕭的警惕,那就得不償失了。
現如今她和梨雲做的塌子身後一處假山足有半個屋子那麽大,假山背後是一處活水,潺潺流動,一般無人去,而正對着的就是禦花園,倒是不怕有人偷聽。
但兩人不知道的是此刻那出活水的對面有一處暖閣,暖閣裏布置不多,只有兩處小榻,榻中間設有一矮桌,桌上放置着紫砂玉壺,壺中熱茶青煙缭繞,但卻無人去品。
本是祁雲鶴和魏吉從皇後處出來便意欲前往此處休憩,但此刻一些貴家子弟也被皇後邀請到另一處做宴會。
祁雲鶴在出壽安宮時在門口瞧見楚千炀時腳步一頓,魏吉順着瞧過去,哪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
于是這屋子中,出現了第三個人。
魏吉倒是很欣賞楚千炀,這正真溫潤的楚家大爺比起他未來的小舅子梨醒不知道本事有眼見了多少。
即便是此刻,楚千炀未多問一句,只是閑适的坐在一旁,也不見拘謹,他見過太多的世家子弟,再是高傲自滿,在他這位表哥下首坐上一坐,都會不由自主的顯示出拘謹和小心翼翼來。
魏吉玲珑的心思轉了轉,又瞧了眼自家那神色自若,卻自帶威嚴的表哥,嘴角微微一勾,開口說道:“楚大兄弟,今兒宴會可是整個帝都未婚的貴女都來了呢。”
楚千炀自是知曉這位年紀極輕就做了大理寺少卿的魏吉是出了名的笑面虎,他謹慎的開口說道:“我雖是在今個兒被安排了旁邊的園子裏參加宴會,倒也不是全然不知,在家的時候聽家妹倒是說了些。”
魏吉煙波流傳,接着溫聲說道:“聽聞楚大兄弟的妹妹和三皇子的婚期倒是将近了,楚大姑娘倒是國色天香,品行才德兼備的,只是我倒是聽說三皇子的表…。。”
只是他的話還尚未說完,就聽見遠處兩個女子的交談聲。
随離得有些遠了,但三人具是武功高深之人,兩個女子清脆的聲音清晰的傳了過來。
“冬兒,你被皇後娘娘喚過去時,瞧見了那北定王嗎?”梨雲實在是好奇。
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北定王,傳聞中面容俊美無雙,戰功累累的王爺。
楚徽冬不由得想起方才在哪巷子裏被撞到時,祁雲鶴冷淡的模樣,和她當時瞧見的神色焦急的模樣明顯是不同的。
她簡直是想不通其中的關卡哦,那倒是上一輩子她産生了幻覺?
可那樣貌她是不會記錯的,相貌也不回相似成這幅模樣。
楚徽冬思前向後越發是猜不透這件事情到底真相是什麽。
她眉目微微一轉,倒是覺得依着祁雲鶴的權勢說不定能護上一護注定敗落的梨家。
到時候梨雲指定舍不得她受委屈,萬一今生她要是沒能改變結局的話,梨雲也會護上一護她的。
至于前世她看見的男人,楚徽冬低垂着眼眸,笑了一下,許是瞧錯了吧,今生這麽早就遇見了,可她絲毫看不出這位位高權重的王爺那裏瞧得上她半分,更何況當時她第一眼瞧見這位王爺,也就是死前的最後一眼罷了。
“我倒是瞧見了這位王爺,确實是如傳言中說的那般,極是俊朗的。”
楚徽冬知道梨雲是個喜好看美人的,她越來越覺得這個将梨雲嫁給祁雲鶴的點子很不錯。
雖然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梨雲自小在家受的寵愛不比她在楚家受的少,且梨雲的父親極是有遠見的,到時候她借着哥哥的口一說,有瞧見梨雲有這份心思可不是正好?
她的誇贊之詞越發的就有些收不住嘴了。
“雲雲,你想啊,北定王十四歲投身軍營,在當時北定王手中的那支筆可謂稱得上是妙筆生花的驚才,可他硬是為了母親,棄了手中的筆,拿起長槍在戰火不斷的邊疆硬生生殺出一條坦蕩之路,都說是為了他自個兒的前途和自己母親的體面,可別忽略了,當時邊疆之亂已是有百年之久了,北定王七年就平了亂,一舉定下邊疆太平,這般的男子可是世間少有,更別說做了他日後的妻子,那一定是會護着妻子的家族的。”
梨雲卻是不像是聽得很開心的模樣,她越聽眉頭越緊蹙。
原本想打算歇一歇,繼續再接再厲的楚徽冬一愣,她問:“你這般瞧着我作甚?”
同樣在暖閣裏的三人神色也稱得上變化多彩了。
楚千炀素來性子方達,在此刻當着被妹妹誇的正主的面,他臉色也逐漸漲紅。
這…這未婚的閨閣女兒竟是這般誇贊一個外男。
即便是作為三皇子的未過門的妻子,也不好這樣議論自己的皇叔。
魏吉越聽,心中那玲珑的算盤是越響。
就連被議論的本人,亦是眉梢輕揚。
聽着女子清清脆脆的嬌憨聲,屋子裏的三人并未開口說話,即便是她也聽不到。
此刻誰都沒想到原本方才和楚徽冬在門口離開,不知去何處的祁蕭也走到了禦花園的門口,恰巧他瞧着楚徽冬坐在邊角處,下意識的朝着她走過來,也聽到了這些話。
祁蕭眸光一頓,細細的瞧着遠處誇贊着別的男人,眸光亮閃閃的,自聖泉寺參加廟會後楚徽冬就變得不再粘着他了,以前三五日就有的消息也沒有再送過。
倒是關注起別的男人了。
說起來,好像楚徽冬第一次瞧見他那位冷漠又貴氣的皇叔也就是在聖泉寺。
楚徽冬和梨雲卻是未注意到遠處祁蕭已是臉色陰郁。
梨雲只顧着好奇,她低聲問道:“冬兒,若是…。若是三皇子和北定王要選一個的話,你會選誰呀?”
楚徽冬一驚,心中猛地一跳,選擇誰?
若是前世的話她定然是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祁蕭的,但如今她卻是恨不得立馬和祁蕭解除婚約。
至于祁雲鶴,憑心而論,方才的一席話并非浮誇,正是她心中雖想所思罷了,他确實是稱得上是一個驚才絕豔的完人。
在這帝都人傑地靈、天才輩出的地方,祁雲鶴稱得上是其中的翹楚。
現在她在梨雲面前如此誇贊祁雲鶴,卻不是她想要的反應,而且梨雲這番問話很是奇怪。
但楚徽冬一想到梨雲日後被迫去做了妾,她略有些猶豫,只是很委婉的說道:“雲兒,咱們嫁人,不過是想謀求一個安穩日子罷了。”
這語氣雖然什麽都沒有說,但也聽出了楚徽冬似乎是對祁蕭并無有任何的好感。
楚徽冬自是不知道自己的這番話被四個大男人聽了個遍,先下她越誇祁雲鶴,越覺得困擾她幾天的問題一下子就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般,思緒頓時就清晰了起來。
是啊!
祁雲鶴這樣年少就能果斷投入軍營,七年平定戰亂,又能為了天下太平交出軍符的男人,如今的大理寺少卿魏吉也是他嫡親的表弟,作為英明神武的北定王定然是能偶明察秋毫,能看得出她哥哥楚千炀在邊疆戰死時的蹊跷,也能為她父親的冤死而犯案!
當時祁雲鶴定是知曉了一切的真相,匆匆來東宮卻直瞧見了楚家唯一的血脈,深陷火海之中,這樣他那樣焦急的神色才會說的清!
根本不是為了情愛,而是為了大義啊!
楚徽冬頓時覺得自己腦海一陣清明!
這樣完全就能說的清,祁雲鶴上一輩子明明未曾見過卻在她死前的一刻那樣不顧一切的朝她奔來,為何今生見到她的第一眼是漠然的,在她撞到她摔倒後卻是那樣的漠視,又為何今日在皇後宮殿裏被劉夫人為難時,面容上是絲毫的不在意。
這都是因為祁雲鶴根本不喜歡她啊!
他這樣的在帝都人口中傳奇一般的人物兒哪裏會拘泥于情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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