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見

初見

東京這座不夜城，一向喧鬧至此。

熙熙攘攘的人群，車輛在高架橋上來回穿梭着，像是聖誕樹上面裝飾用的燈帶一樣，絢爛奪目。

交通課的工作忙碌且無聊，浪費了一整天時間的雨留未鷹，此時完全沒有看路景的心情，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了家。

如果，有爸爸在的話，一切會不會變得更好一點——

像往常一樣，她一邊摸着遺物，一邊如此想着。

她的父親野格，是組織的得力幹将，在幾年前因病去世後，Boss找上了門。從此，糟糕的生活便過得更加一發不可收拾。

雨留未鷹面對着遺像，跪在了軟墊上，很小聲地呢喃了一句：“未鷹也想成為像爸爸一樣強大的人。”

沒錯，就這麽稀裏糊塗的成了條子中的一員，真的讓人很不甘心。

她懊惱地揉揉腦袋，至始至終都想不明白，自己現在究竟在做些什麽。

每天矜矜業業地傳遞情報，然後被罵；避免伏特加和琴酒到處違章停車，然後被罵；這份工作空有能力但沒什麽卵用，然後被罵。

總之，打擊很大，她無時無刻都在想着該如何回到組織，嘗試了各種方式，最終只得出了一個結論——Boss不認可她的能力。

雨留未鷹翻着翻着，突然在角落裏看到了一個亮閃閃的游戲磁盤。

是的沒錯，她被反射的白熾燈光晃到眼了。

“櫻花物語……這是什麽啊？”

雨留未鷹正想吐槽自己父親為什麽收藏了這種土味游戲，眼神卻瞄到了上面标注的游戲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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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關于警察的秘密故事。】

［使用方法：用磁盤右側的數據線插入‘睡眠艙’的連接口。］

［注明：一款全新的3D全息虛拟游戲，只有完成通關目标才算作通關（通過随機觸發的形式可獲得成就），你想體驗不同的人生嗎？快來試試看吧！］

其他的字，雨留未鷹看不懂，她只看到了‘秘密’這個詞，瞬間從地上一躍而起，跑進游戲室裏，随手掀開一塊落滿了灰塵的布。

一座巨大的睡眠艙鑲嵌在其中，外殼幹淨到幾乎一塵不染。她簡單檢查了一遍，發現它的功能齊全，并無任何損壞。

自家父親一直以為她喜歡玩游戲，臨走前留下了一大堆磁盤和這款風靡全球的‘游戲之鄉’，可她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小未鷹’了，她是野格。

野格不能喜歡上游戲。

但如果是因為獲取情報而不得不玩游戲，又是另一種說法了。

‘得力幹将從不會留下沒用的東西’，這是她的老師琴酒說過的話。

一切準備就緒，雨留未鷹興奮地躺了進去，艙門自動關閉，一陣白光閃過後，眼前漸漸顯出了字幕。

【親愛的玩家，你準備好了嗎？】

［1.準備好了。］

［2.廢話，當然準備好了！］

她試探性地伸出手，點在了選項二上面。

哈，反正哪個都一樣。

【請選擇你在游戲中的性別。】

［1.男。］

［2.女。］

［3.人妖。］

雨留未鷹覺得新奇，心裏暗自嘲笑着最後一個選項，手上卻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人妖，字幕不停地重組又變換，最終形成了一行字。

【請務必記住你的設定：女扮男裝，在游戲過程中将以男性的形象生活，這是一段屬于你自己的人生，慎重選擇其中的每一條路，如若在通關前死亡，則視為通關失敗，祝你游戲愉快，親愛的雨留未鷹小姐。】

場景一變，雨留未鷹突然出現在一面鏡子前，如此真實的感覺，讓她忍不住感慨着科技的先進。

一款幾年前的游戲，竟然還能做得那麽優秀，瞧瞧這張精致的臉，真帥！

雨留未鷹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臉頰，痛感傳來，差點讓人驚呼牛波一。

這原來真的會疼啊！

她仔細打量着眼前的鏡子，上面映出的是一張略顯青澀的臉，黑色的卷發有些淩亂，那雙乖巧的狐貍眼裏透着些清澈的愚蠢，白嫩的臉頰上有道明顯的紅印，是剛剛不小心掐到的地方。

哦，這可真是……太酷啦！

除了這雙美麗的眼睛，還有傲人的身高，其他特征簡直和現實中的形象完全不同。

想到這，她低下頭，看向了自己的褲子。

呼～還好還好，這裏也沒變。

雨留未鷹完全沒注意到身邊還站了一個人，自顧自地對鏡子研究了半個多小時。

終于，她興奮地往後退了一步，打算欣賞一下自己的身材，卻猛然發現面前的鏡子裏，似乎還映着一道人影。

他有着一頭和她一樣的卷發，身上穿了和她一樣的制服，那雙淩厲的鴉青色的眼睛此時正盯着她，看得她心裏直發慌。

“你，你這人幹嘛一直盯着我的臉看？”

這人該不會是有那種癖好吧？！！

不過他長得挺好看，勉為其難的話，應該也能……

不，不要亂想，這是在游戲裏，是虛拟的，出現一個很合審美點的人只是區區小手段罷了。

雨留未鷹和他平視，觀察着眼前的青年。他突然擡起手，吓得她連連後退，生怕他會直接把她嘎掉。

開玩笑，她早就牢記了說明，如果在這裏被殺，肯定就通不了關了。

看到她防備的動作，卷發青年嗤笑一聲，道：“我只是好奇，究竟是個怎樣的人，能對自己的臉發呆半個多小時。”

“我……因為我長得好看呀，如果你長得像我這麽好看，你也會這樣的！”

“啧，你說話怎麽娘裏娘氣的。”

很好，好感度瞬間掉光了。

這個人，明明頂着一張能帥死人的臉，說出來的話怎麽能那麽氣人呢？

“哈，你長得也不賴啊～”雨留未鷹不甘示弱，回怼了一句，像只鬥贏了的大公雞一樣，昂首挺胸地走出了廁所，其實心裏怕得要死。

真要是起沖突打起來的話，他可比她高了足足半個頭，那身形，一看就知道絕對學過拳擊，估計一對上就要唱涼涼。

而她，以前被琴酒磋磨了一頓，除了逃跑，其他的一概沒學到，是當之無愧的‘利口酒中的廢物’。

走了許久，雨留未鷹才發覺，自己壓根不知道要去哪。

早知道，剛剛應該順便問個路的。

看着在自己眼前走來走去的人，她伸出手，随機挑選了一個幸運兒，詢問他教室的位置。

金發青年回過頭，那張熟悉的臉讓她當場愣住，而身上穿着的制服，更是——

這個NPC……他為什麽會頂着波本前輩的臉，穿着警察的衣服啊！

雨留未鷹死死拽着他的衣領，像是要把這身衣服直接扒下來，餘光瞄到了周圍的人群時，瞬間回過神。

要冷靜，他不是波本前輩，只是用了和他一樣的臉罷了。

“為什麽，你會成為警察呢。”

雨留未鷹松開手，苦笑一聲，正想離開，金發青年出聲叫住了她：“等等，這位同學！”

真諷刺，就連聲音也那麽像。

雨留未鷹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停下腳步，他在身後繼續說着：“我記得，你是叫做雨留未鷹，對吧？”

她點點頭，示意讓他往下說。

“我叫降谷零，你應該見過我的，座位在前排。”降谷零揚起了一個笑容，那雙灰紫色的眼眸中，充斥着讓人看不懂的情緒。“你剛剛問了我，‘為什麽會成為警察’對吧？”

雨留未鷹沒否認：“嗯，的确問了。”

“我想，我們成為警察的理由，大概是一樣的。”

不，不一樣。

她冷笑一聲，面上仍舊不動聲色地看着降谷零，打算等他說完再問教室的位置。

“當然是因為，我想成為一名警察！”

一時間，雨留未鷹不知該做出什麽反應。

一直以來，她從未見過那位波本前輩有過如此鮮活的時候，這個頂着他殼子的NPC，除了外表真的和他完全不像。

前輩不會說這種話的，永遠都不會。

他是個冷靜自持且腹黑的情報科偵查人員，能夠因為任務的不同而自由切換任何面孔，但絕不可能變成這副模樣。

——波本是生于黑暗的。

真是的，這只是個游戲而已，她究竟在擔心些什麽呢？

“哦，那就祝你一切順利喽。”雨留未鷹不輕不重地敷衍了一句，再次準備離開，但那位剛才出現在廁所的卷發青年，冷着臉擋在了她面前。

他怒道：“喂，我都看到了，你想對降谷做什麽？告訴你，在這世上，只有我松田陣平能欺負他，你還不夠格！”

雨留未鷹滿臉疑惑：“欺負？”

“還有你，降谷，為什麽被人欺負了還要擺出這副老好人的模樣，你可是全A，能不能有點全A的架勢啊！”松田陣平又将怒火轉移到了別處。

降谷零辯解着：“可我覺得他好像并沒什麽惡意啊……”

雨留未鷹嘆了口氣，看着好似小學生互掐的兩人，心裏很後悔為什麽剛才沒有拔腿就跑。

算了，留都留下來了，不問路真的對不起被他們浪費的兩分鐘！

松田陣平：“哈？你在開什麽玩笑啊，那時候把我揍得那麽慘，現在突然不想揍人了？”

降谷零：“我又不是你……”

争吵聲很容易讓人陷入煩躁的情緒，但雨留未鷹不是那種人，她只會在一旁看戲吃瓜，順便篩選一下重要情報。

“等等，你剛剛說，你叫松田陣平？”

雨留未鷹一下子抓住了重點，臉色忽然變得很難看。

“喂，你這是什麽表情啊，怎麽跟見了鬼似的？”

是的沒錯，四舍五入，她的确算是見到鬼了。

這個游戲，還真是個縫合怪，用了別人的臉就算了，怎麽還盜用一個死人的名字啊，創作者的良心不會痛嗎？！！

松田陣平冷嗤一聲：“別以為裝傻就能蒙混過關，難道沒人教過你，做錯了事必須要認錯道歉嗎，我跟這個‘爛好人’可不一樣，休想糊弄過去！”

真是稀奇，長這麽大還是頭一次被NPC訓斥。

的确沒人教過，雨留未鷹從未見過自己的媽媽，爸爸也一直早出晚歸，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出差的路上，而琴酒，也總是讓她不要軟弱，從未教她該如何認錯。

嘛，反正只是個游戲，就當是在練習日常社交了。

雨留未鷹拉住降谷零的衣角，可憐兮兮地說：“抱歉哦，剛剛不小心把你當成我的朋友，所以才會做出如此失禮的舉動，吓到你了吧？”

書上說，這招百試不厭，對任何人都管用，果然，降谷零微笑着擺了擺手，一臉毫不在乎的樣子。

“請不要在意，比起某個直接揍我的人，你的方式真的溫柔多了呢，我很好奇，你剛剛說的那句話……”

松田陣平恨鐵不成鋼：“你這家夥，怎麽還和他聊起來了啊！”

聽着他熟悉的聲音，雨留未鷹看向了校門口的櫻花樹，很認真地說：“我的前輩，絕對不可能是警察。”

【恭喜獲得成就——同學的訓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