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16章

許少淮從後背圈住他,幾乎把人全部包攬在懷裏,晏詞繃緊後背,攤開右手手掌,修剪幹淨的手指頭被捏在對方手裏,他自己也撚起兩指,道:“這兒,裏面應該有根小毛刺。”

手掌被擡起,身後的人傾身往下,于是後背貼上了某人胸膛。

心如擂鼓。

晏詞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手指頭,偶爾緩緩眨一下眼睛,狀似是認真看許少淮拿鑷子挑刺的動作,實際腦子裏正想些有的沒的。

明明之前和許少淮坐得也很近,稍稍伸手就可以幫他挑刺,為什麽非要讓他這麽坐?

難不成......

不可能不可能!

這麽大一號人物,名貴花卉都看不過來呢,怎麽可能低頭欣賞路邊小草。

所以為什麽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想啊想啊,陡然靈光一閃!

懂了!!!

“許先生?”

“嗯?”

磁性嗓音響在耳畔,呼吸撓得他耳廓癢癢的,也被燙了下,他微微偏頭摸了摸耳朵問:“您是不是有近視?”

“想了這麽久就想到這麽個問題?”許少淮輕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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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哼,也許是笑,極淡,即便在耳邊晏詞也沒聽真切,但自己在胡思亂想表現得這麽明顯嗎?不應該啊,糾結兩秒後,他重新回到原來問題,既然被看穿了,他就大膽問了。

“如果不是近視,為什麽要....咳...這麽幫我挑刺?”

“因為想抱抱你。”

“......!!!”晏詞微微張口,愣了半晌,“所以你在吃我豆腐???”

“是。”

“......”要不要承認得這麽快?!

“看見你這只‘兔子’,有點心癢癢。”許少淮說得坦蕩,他做事向來不藏着掖着,對于晏詞,說不上特別喜歡,但覺得挺有意思,笨,莽撞,呆萌,跳脫,可愛集一體,像輕飄飄在心尖上撓過。

看着還順眼。

“大不了,你吃回來?”

“我不幹,我不會幹這種事,我正人君子!”晏詞大聲表明态度。

“好。”

許少淮松開雙臂,兩手置于身旁,低頭從上而下瞧着不知不覺已經主動靠在自己懷裏滿臉通紅的‘正人君子’,松了手也不站起來,還仰頭問:“你不幫我挑刺了?那什麽、小拇指好像還有,但是我有點近視,看不清楚.....”

手指湊近,眯起眼睛。

像模像樣。

“嗯,我看看,”許少淮重新抱住他,捏起晏詞手指,認真看過後确認,“左眼5.1,右眼5.2,好一個近視。”

“.......”這個男人好像有點壞。

害他想!死!!!

為什麽會連他視力都一清二楚??

晏詞震驚不已,他不信許少淮在今晚這麽短時間內可以了解到他信息,因為從剛才見面開始他們就在一起,除了那通電話,許少淮沒有做任何事,所以,在這之前,許少淮就調查過他。

看出他想法,許少淮說:“不是我,是上次你見過的人,無聊調了你資料。”

“哦....”他明白了,想起那個笑眯眯的男人,八九不離十就是他了,而許少淮只是順便了解了而已。

“還疼嗎?”拔掉最後一根毛刺,許少淮揉捏了下他小指,輕輕摩挲其指腹。

晏詞搖頭:“不疼了。”

許少淮丢開鑷子去拿碘伏,因為身體往前傾,兩人貼得更近。

手指頭消過毒,本來還要包創可貼,但是晏詞拒絕了,這點小傷連血都沒流,用創可貼有點大材小用,不過他發現了許少淮的另一面,體貼,微微側過臉,視線只到人堅毅好看的下巴。

算了,看在人救他還照顧他的份上,吃點豆腐就吃點豆腐吧。

反正許少淮不行,也是怪可憐的。

哎——

“許先生,今晚真的謝謝你,你要是不嫌棄,改天我請你吃飯?”晏詞知道,他請客的檔次肯定比不上那些老總,但是人家幫了大忙,只說謝謝太過意不去。

“不需要請客,”許少淮道。

晏詞一頓,想過被拒絕,沒想過這麽快被拒絕,心裏湧上失望:“哦。”

不待他再想其他答謝方式,只聽許少淮問:“參與綁架你的人還有哪些?”

他伸手去夠帆布袋,拿出裏面的劇本,葉健伯和趙成譽已經見過,還有一個張副導,張副導的具體名字他不知道,于是描述了人外貌,在哪個劇組,但有個疑問還在他心裏。

趙成譽是昨晚才來的《青雲》劇組,應該也是昨晚才知道葉健伯跟組,而和張副導的見面是早就聯系好的,怎麽就忽然串通到一起,再以趙成譽的膽子和拙劣手腕,不可能再對他下手,除非背後有人撐腰。

或者說,布局。

晏詞扭過身體,欲言又止。

許少淮扣住他腰,幹脆抱腿上讓他整個人都側過來,道:“說。”

晏詞擡起眼,看向近在咫尺的黑沉沉的眸子,小心猜測:“我聽經紀人提到過您,我懷疑,是不是和您有關?”

因為緊張,又開始用敬語。

許少淮颦眉,表情上看不出多餘情緒,只讓晏詞拿手機給他。晏詞抓過茶幾上的手機遞上,許少淮撥通電話,彼此靠得近,晏詞能聽到些內容。

韓助理正在調取和整理今晚監控,葉健伯的龌龊事也已着手去查,還在找逃跑的趙成譽,那邊一一彙報,許少淮又提及花鵬。

晏詞瞬間醍醐灌頂,原來趙成譽背後的人是花鵬。

怪不得還有膽子來整他。

“抱歉許少,是我沒查仔細,”韓助理的話傳來。

前段時間花鵬打聽許少淮回國行程時,許少淮就已察覺,知道花鵬想往他床上送人,還準備了壯/陽品,加上家裏總催婚,于是他将計就計,入住酒店,然後将壯/陽品轉嫁到了他爸許思華那兒,自己又更換了房間。

一來讓花鵬計劃落空,二來整了總催婚的老子。

只是沒細究花鵬想往他床上送的人是誰,以為是那些自願爬床的,沒想,是他的小兔子。

聽完許少淮更詳細的講述,晏詞瞠目結舌。

“所以...許董事長,呃...您爸現在.....”有點說不出口。

好尴尬!

許少淮卻是承認得爽快:“沒錯,他現在應該正在和我媽翻雲覆雨,來宴會前,我已經打過招呼讓家裏所有幫傭今晚回避。”

晏詞在心裏給他豎大拇指。

不愧是纨绔,連自己老子都整,想想又有點好笑,本來是老子催婚兒子,結果催着催着把自己掏空了,得多火大。晏詞笑起來,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你就不怕許董事長回頭收拾你?”

這是句廢話,如果許少淮會怕就不會這麽幹了。

可是不覺間氣氛輕松,他想到什麽便問什麽。

“不怕,”許少淮看着好看的笑容,也淺淺一勾唇,手随意攬着晏詞的腰,“想收拾我,得看他逮不逮得到。”

“是不是他想抓你你就直接坐私人飛機跑了?”

“嗯。”

“私人飛機可以随便飛嗎?”

“不能,要獲得飛行許可,也受空管指揮。”

“哦,是不是有錢人都這樣,今晚在國內,明天可能就在國外,後天又在另外一個國家,喜歡到處飛?”

“別人不清楚,我是。”

“普通老百姓的食物你吃嗎?包子饅頭之類?”

晏詞眨巴着好奇的眼睛,許少淮捏住他下巴,學着晏詞的樣子眨眨眼,晏詞一窘,客廳內響起許少淮的笑聲,比之在山水居的酒會還肆意,胸腔震蕩,笑得開懷,他盯着晏詞,反問道:“我不吃五谷雜糧吃什麽?吃金子?”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吃的東西都特別高級?”

“食物有價格之分,但是沒有高低貴賤之分,”許少淮道,“你能吃的,我都能吃。”

晏詞一想,是這麽個道理,做人也是一樣,不管有錢沒錢都是平等的存在。

莫名的,心裏又有些道不明的小開心,笑容也更燦爛。

“好了,我困了,我今晚倒時差,”許少淮說。

晏詞趕緊站起來脫離懷抱,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許先生,您看我手機壞了,打不了車,身上也沒零錢,可以的話您借我點零錢,我打車回去,下次我還錢給你。”

經過剛才輕松的聊天,他認為他們已經有了一丢丢沾邊的朋友的關系。

一點小零錢,肯定會借。

“好,”許少淮半阖眼皮,似乎真的困了,“多少錢?”

晏詞算了算路程:“五六十差不多了。”

許少淮懶懶道:“我也沒有零錢。”

晏詞宕機。

所以為什麽還要問他多少錢?意義呢!意義在哪裏!啊?!!

他大聲咆哮,但只敢在心裏。

“那.....”他捉急,不想耽誤對方休息,“要不您幫我開個房間,普通标間就可以,明天早上我自己再想辦法。”

“帶身份證了嗎?”

“沒,”他本來就沒想着來住酒店。

“沒身份證,怎麽住酒店?”

“不住酒店的話,您讓助理開車送我一程?我住的地方不遠。”

“助理有老寒腿,你忍心讓他來回跑一趟?”

“他看起來年紀輕輕。”

“人不可貌相。”

“.......”

看着好整以暇的許少淮,晏詞徹底醒悟,說來說去就是不讓他走,可是不是說困了嗎?不讓他走又是什麽意思:“你.....”

他忐忑,吞吐。

許少淮道:“你什麽?”

晏詞鼓足勇氣:“你比表面看起來壞一點。”

“嗯,”許少淮承認,牽起他手往房間裏走,“你經紀人跑了,現在回去不安全,今晚住我這兒,明早再送你。”

晏詞懂了,原來是為保護他,可非要逗弄他繞了一圈才說,所以許少淮有點壞是真的,看了眼被牽着的手,詫異自己竟然這麽聽話?

什麽情況??

自己堂堂男人是非常有個性的好嗎!

被逗弄了還乖乖跟人走,不能夠!

“許先生,我可以睡外面沙發。”

“沙發上沒被子。”

“可是這樣也不太合适,我沒登記,也不能随便住別人房間。”

“酒店我家開的。”

“你家酒店有壞人。”一語雙關,除了那個串通的經理,還有眼前這個男人,偶爾很好,偶爾挺壞,說完,額頭差點撞到人手臂,因為許少淮忽然停了,轉身看着他。

晏詞心頭一跳,壞了!自己剛才說話口氣太沖,怕不是把人惹惱了。

手心一陣潮濕。

“知道了,我會把壞人揪出來,一起送進派出所,”許少淮開口,沒有惱意,反而很溫柔。

悄無聲息的,紅暈爬上臉頰,他呆呆望着印有自己倒影的墨色瞳仁,呼吸緩到滞澀。

好像,許少淮在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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