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

第 4 章

下午三點半，因弓道場被弓友會的人借用，他們忙活起神社的事務。

泷川雅貴滿意地看着男生們清掃神社，等等，“鶴一呢？”

“靜彌剛剛去看過了，據說還在睡。”

？這麽能睡？

泷川雅貴穿過走廊，正打算去看一下，就撞上了迎面而來的秋山鶴一。

“醒了？那去掃地吧。”

秋山鶴一像是剛開機，應道：“好。”

泷川雅貴眉頭一挑，試探開口：“參加個人賽吧？”

“不。”

秋山鶴一淡定地從泷川雅貴身邊經過，他已經清醒了。

好久沒睡得這麽好了。

他走出神社前殿，尋了把掃帚，加入了清掃行列。

“秋山學長，睡得很香呢。”一旁的七緒拎着掃帚，羨慕道。他們都沒忍心叫他起來。

“是的，謝謝。”

秋山鶴一轉頭，對上看過來的竹早靜彌視線，他瞬間充滿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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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早靜彌緩緩避開視線。

怎麽了？

秋山鶴一尋找自己最近有沒有哪裏出格的地方，無果，就“呼啦啦”地掃起了落葉。

庭院的落葉其實已經掃得差不多了，秋山鶴一只掃了半個小時，就結束了掃地任務。

歸還掉掃帚，竹早在泷川的吩咐下帶領着男生們圍繞神社跑步。

秋山鶴一落于他身後一位，富有節奏的腳步聲在耳邊萦繞不絕。

跑步過後，進行了一些普通的鍛煉和射技練習，就到了傍晚。

女生們那邊已經準備好了晚飯，雖然住宿費因泷川的關系免除了，夥食還得他們自己解決。

泷川和森岡富男在飯桌上決定了要帶他們去附近旅館的夜間溫泉，因為是節假日，旅客并不少。

男生們找了一個相對空的露天浴池，閑聊着話題。

七緒：“湊中學原來是桐先啊？”

海鬥：“那為什麽會來風舞這種學校？”

“什麽叫‘這種學校’？”湊無奈道，“學費、還有早氣，總之是有各種原因了。”

“诶~那靜彌呢？”七緒好奇地問，“靜彌為什麽也會來風舞？”

竹早一怔。

遼平開玩笑般猜測道：“難不成靜彌是追着湊過來的嗎？”

衆人的視線集中在竹早身上，竹早沿着池壁滑下一點，垂下眼皮，像是不想多談的樣子，只答：“我也有很多原因的……”

秋山鶴一不禁思考，成績優秀的竹早放棄桐先跑來風舞的原因到底是什麽？除了湊的緣故，還有什麽因素可以影響到呢？

“秋山學長是從風舞直升的吧，不想去其它學院嗎？”遼平也問道。

“因為風舞是最近的學院。”秋山鶴一的理由相當樸素。

“秋山學長真的很怕麻煩呢。”

“湊，你原先是在桐先弓道部吧？聽說那邊實力至上，真的有很多厲害的人嗎？”

話題轉移，秋山鶴一還在思索着理由，眼睛不受控制般向着竹早移過去。

過了一會，竹早從溫泉站起，拿過一旁的眼鏡戴上，“我泡好了，就先走了。”

“竹早這麽快就走了啊？”七緒有些意外。

“聽說有一些人不能泡溫泉太久，難道竹早也是嗎？”

“唰啦——”

“秋山學長也要走了嗎？”

秋山鶴一點了點頭，離開了浴池。

随後在旅館的休息室找到了仰頭坐着的竹早。

“哪裏不舒服嗎？”

閉目的竹早睜開眼睛，對上秋山鶴一擔憂的目光，沉默了半晌，才道：“我沒事。”

秋山鶴一聞言便放心地坐在一側。

“秋山學長，應該收過很多女生的情書吧？”

雖不知竹早為什麽突然這樣問，秋山鶴一還是誠懇答道：“并沒有很多，只是在小學一開始的時候收到過幾封，然後就沒有了。”

“怎麽會？”竹早驚訝道。

“只需要在她們沒來得及遞出去的時候，笑着對她們就好了。”秋山鶴一分享他的經驗，“就像這樣。”

他調出百發百的标準疏離笑容，殊不知眼裏卻充滿了如陽光一般溫暖的笑意。

本就精致的樣貌，在此刻就像是天上守護太陽的神靈，卻又因泡過溫泉而微微濕潤的發梢翹起，降到俗世。

他對竹早的在意和偏愛毫無遮掩，坦蕩且熱烈。

每一次，視線移動間，竹早都能尋到那道只有他一人的目光。

真是，太犯規了啊……

心髒仿佛脫離了掌控，漏拍一瞬。像溺在水裏艱難呼吸，掙紮間陷入深海，海底卻是溫暖的懷抱，目光所及只餘那雙璀璨的眼眸。

竹早靜彌緩緩拉下眼睑，語氣透不出情感：“秋山學長下次還是不要這樣對別人笑了。”

秋山鶴一收起笑容，為難道：“那該怎麽辦呢？”

“幹脆拒絕就行了吧，比如說已經有……喜歡的人了……”竹早靜彌眼神飄忽。

“這樣就可以嗎？”

“那我可以說是竹早嗎？”

！

竹早靜彌猛地站起，薄紅的臉上，呈現震驚的色彩。

為什麽可以輕而易舉地說出這種話？！！！

“你是認真的嗎？”

秋山鶴一誠懇地點了點頭，“我……”

一只修長的手捂住他未盡的話語。

“靜彌和秋山學長，你們在這裏啊。”七緒和遼平一行人從通道口處走來，疑惑地看着兩人。

竹早靜彌警告似地瞥了一眼秋山鶴一，松開了手。

秋山鶴一迷茫地眨了下眼。

“發生什麽事了？”遼平問道。

竹早靜彌冷靜道：“他說不想參加團體賽了。”

“秋山學長？”

“……”

留下秋山鶴一應付追問，竹早靜彌從自動售貨機買了一灌透心涼的可樂，平複着過于紛亂的心緒。

“靜彌？”

卻是跟上來的鳴宮湊。

“怎麽了？”

不，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吧。

鳴宮湊望着好友不似尋常地大口灌下飲料的模樣，隐有擔心。

遲疑道：“靜彌和秋山學長，吵架了嗎？”

竹早靜彌捏緊手中的空罐子，神色變換間，又恢複到了往常溫和的模樣。

“沒有吵架，只是談了一些事情。湊，不用在意的。”

“這樣嗎？”鳴宮湊猶豫着選擇了相信。

“小雅哥和小富老師應該出來了，我們回去找找看吧。”

竹早靜彌扔掉易拉罐，轉身回走。

鳴宮湊跟了上去。

和女生們彙合後，兩輛車載着他們返回了神社。

大廣間裏，弓道部成員們放松地暢聊。

花澤講起了鬼故事，零星響起尖叫聲。

秋山鶴一在角落盤坐着，手中紙張折折疊疊。

身側的竹早靜彌聚精會神地看着漸漸成型的企鵝。

“應該能動吧？”秋山鶴一按了下企鵝的尾巴，紙企鵝倒下，兩只小腳劃拉着向前。

“噗。”竹早靜彌忍笑。

秋山鶴一郁悶地拿過嶄新的紙張，吸取教訓，再次嘗試。

倒下的紙企鵝被撿起，落于手心。竹早靜彌按下它的小尾巴，就又倒下了。

無邊夜色蔓延，微光潛于彼岸。

天色漸明，随着“咚”的一聲和地板顫動，睡在大廣間的人被驚醒。

躺下的陌生的年輕男人喉嚨被秋山鶴一扼住，額頭冒出冷汗。

“嗚哇！什麽情況？”

“誰？小偷？”

清醒的男生們滿是驚慌。

泷川聽見騷動，趕來。“鶴一，快放開蓮。”

秋山鶴一松開鉗制。

房間裏突然出現鬼祟的陌生氣息，讓他下意識就進行了攻擊，還好以前給自己下過命令，在這個世界危及人類性命時，需要通過驗證。

不知在鬼門關走過的蓮從地上撐起，躲到泷川身後。“小雅，你的學生好吓人啊。”

泷川無奈地嘆氣，道：“都說了要好好叫人起床啊。吓到大家了真不好意思，這是我哥，泷川蓮。”

蓮的面容和雅貴有些相似，男生們也不好多埋怨。精神頹靡地陸續從大廣間走出，洗漱。

竹早靜彌打量過秋山鶴一，問道：“那個大叔，沒做什麽奇怪的事情吧？”

“什麽是奇怪的事情？他剛進來，什麽也來得及做。”

“……那就好。”

竹早靜彌走出大廣間，秋山鶴一跟上。

吃過早飯，照例進行了一下神社的事宜，一行人又來到了弓道場。

蓮拿着部相機，拍下弓道部員們的射型。竹早和秋山過于相似的射型，讓蓮陷入了沉思。

森岡宣布了團體賽的排序，大前小野木海鬥，二番秋山鶴一，中位竹早靜彌，四番如月七緒，落鳴宮湊，替補山之內遼平。

秋山鶴一微怔，泷川雅貴先一步開口：“關于替補調換一事，遼平已經同意了。”

我的意見呢？？？

秋山鶴一看向山之內遼平。

山之內遼平看到他的疑惑，笑道：“秋山學長的穩定率比我高，所以我找了小富老師。”

弓道部員們擔憂地問：“沒關系嗎？”

“有關系的話，我也不會去找小富老師了。大家也不想輸掉比賽吧？只是替補而已，說不定還是有機會上場的。”遼平調侃一句，“當然，一切順利更好。”

秋山鶴一沉吟道：“謝謝。”

雖然他不是很想上場，但是遼平把位置讓給了他，他要是拒絕，場面就會很難看了。

“好了，位置應該不會更改了，為了正式比賽，大家都努力吧。遼平也不要懈怠，要好好練習。”

“是。”

團隊賽規則是要在規定時間內所有人都要完成射箭。

泷川雅貴安排着五人模拟比賽，互相配合，按照順序射出箭。調整了一下他們的節奏，列隊就算差不多結束了。

射技練習結束後，泷川雅貴分析完中靶數據，眼神越加危險：一旦竹早空箭，秋山下一箭必空。

巧合嗎？泷川雅貴可不信。

午飯是在神社溪流邊進行燒烤，炭火烤着鐵網上的肉片和蔬菜。

金黃粘稠的汁液沿着肉片滴落進炭火，濺起一點火星子。

竹早靜彌攬過了燒烤的任務，不時給食材翻面。

秋山鶴一作為助手，擔任着拿各種材料的瑣碎任務。

“湊和七緒還沒拿飲料回來嗎？”靜彌問了一句後，忽聽得遼平大呼的聲音：“怎麽了啊？渾身都濕透了。”

他放眼看去，鳴宮湊像是在河裏摔了一跤，模樣狼狽。

未烤熟的肉片被人扔下，秋山鶴一望着竹早靜彌緊張遠去的身影，默默接過了燒烤的主位。

等他回來，應該也差不多熟了吧。

泷川雅貴帶鳴宮湊回神社換衣服。

竹早靜彌臉色發白，憂心忡忡地返回，坐在了原本秋山鶴一的位置上。

“吃點？”

烤好的牛肉散發着香味，竹早靜彌回神，接過啃了兩口，自言自語道：“怎麽會突然掉下河裏。”

“鳴宮看起來沒受傷，應該沒事的。”秋山鶴一安慰地又遞出兩根串。

“秋山學長，這邊也要！”

秋山鶴一眯眼，“怎麽可以使喚學長呢？”

“真過分啊。”花澤語氣埋怨，卻帶着笑意。跑過來拿了幾根串，又回去和妹尾、白菊繼續聊天了。

見竹早還是擔憂的樣子，秋山鶴一提議：“要回去看看嗎？”

竹早靜彌思考了一下，道：“算了。”

烤完了最後一點食材，他們收拾東西，準備返回。

神社裏，聽見外面的聲音，鳴宮湊和泷川走出去幫忙。

七緒語氣嚴肅：“我們留了一點，小雅哥和湊要吃光哦。”

懷裏一大堆東西的竹早靜彌掃了一眼鳴宮湊，放下心來，領着秋山鶴一放好燒烤臺。

下午依舊是神社工作時間，因為昨天的晚飯是女生那邊做的，所以今天輪到了男生。

采購完食材，男生們磕磕碰碰地進行料理，會廚的掌廚，不會的不管是清洗還是掌刀，都各司其職。

到了晚上，蓮拿出了投影儀，他們就着大廣間布置好，圍在一起看弓道比賽的視頻。

中途竹早被泷川雅貴叫了出去，回來的時候氣壓都好像變低了。

秋山鶴一正想問，望見竹早不善的眼神，開始謹慎地縮小自己的存在。

小雅哥不會真有監控視頻吧？

這麽想着的秋山鶴一的手機開始微微震動。

[奏樂師]:你在控靶？

“……”

被發現了。

瞥了一眼拿着手機敲字的竹早靜彌，秋山鶴一正要解釋，新的信息發了過來。

[奏樂師]：不管是不是，別這麽做了。

[7321]:好。

[7321]:貓貓點頭.jpg

[奏樂師]:敲貓頭.jpg

哈。

秋山鶴一突然感覺到了發自內心的喜悅，他想：認識竹早真是太好了。

*

次日，是合宿的最後一天。

男生們難得地睡到了自然醒。

竹早起身時，大廣間只剩下七緒了。

“你在幹什麽？”他在庭院發現了秋山鶴一的身影。

秋山鶴一停下手中動作，展示，像是在雕刻一塊小木頭。

“紙企鵝站不起來，要用堅硬一點的材料。神社有刻刀，我就借來用了。”

竹早靜彌看了兩眼，蹲下問道：“你還會雕刻？”

“不會，但是可以學。”秋山鶴一轉回頭，拿着刻刀的樣子像模像樣。

竹早靜彌看了會，提醒道：“要去弓道場了。”

“好的。”

秋山鶴一收拾東西，跟竹早去了弓道場。

泷川雅貴巡視了下，看着秋山鶴一提升的中靶率，滿意點頭。

五人的配合中規中矩，個人的射技皆有提升，這次的合宿就算是圓滿落下帷幕。

接下來只要好好準備縣大賽預選賽就可以了。

下午，每個人都開始收拾行李，神社的人送了他們幾樣紀念品。

蓮将拍下來的照片洗了部分出來，合照一人一張，其它的照片若是沒有人拿，就交給了森岡富男。

也不知道蓮是怎麽抓拍的，有好一些讓人捧腹大笑。

秋山鶴一又回到了他略顯空蕩的家。主世界給他們安排了身份，就完全放養了。

他收拾好背包，就着沒有完成的木頭繼續雕刻。

月色漸起，窗戶明亮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