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二十九口

清歡蹲在地上, 腦袋一點點往後仰，眼睛一點點睜大。

不可置信這個人居然能這麽不要臉的欺負她。

還讓她叫他傅哥哥？

清歡忍無可忍, 下巴揚起來，睜大眼一字一頓的說：“傅、大、王、八。”

傅一言好像也很不可置信她居然說出這四個字，腦袋微微往後退開，輕笑的樣子慢慢收回，“什麽？”

清歡很有剛的仰着脖子重複，“傅大王八。”

清歡仰頭的樣子特別憤怒也特別堅定, 決不妥協的樣子，說完就緊抿住嘴，臉邊冒出倆憤怒的酒窩。

好像無聲的說：我就叫了, 看你能把我怎樣，有能耐你就揍我。

好像還很嚣張說：你揍我吧, 你敢揍我，我就哭, 哭的把校長都招來。

傅一言看了她兩秒，像是覺的她表情好笑, 也像是覺的她對他的稱呼好笑，按着眉骨徐徐輕笑開, “行吧。”

“你怎麽高興怎麽來，你叫我什麽都行。”

傅一言好像完全沒有生氣，這有點出乎清歡的意料，清歡一瞬間想起暑假的時候，她聽見杜斌斌叫他言哥, 她就問她叫他全名行不行。

他當時微笑說：“你怎麽高興怎麽來，你叫我什麽都行。”

一模一樣的話。

清歡有一丢疑惑地看着傅一言，有點看不穿傅一言的潛臺詞和情緒。

然後她就看見他手伸進校服兜裏，拿出一支棒棒糖，圓溜溜的糖頭，五彩缤紛的糖紙。

清歡：“？”

傅一言俯身，将棒棒糖，夾到了她耳朵上。

手指好像碰到了她耳朵，又好像沒有碰上，清歡這樣懷疑着，耳朵就慢慢紅了。

他歪頭看她耳朵上顏色絢麗的棒棒糖，似乎覺的很滿意，輕笑了聲，“雖然不是玫瑰花，看着好像也很好看。”

清歡兩只耳朵都紅了，拿下棒棒糖就要還給他。

傅一言沒接，像拍小狗腦袋似的，拍了拍她腦袋，“送你塊糖吃，吃糖就不緊張了，我去幫你解決老師。”

清歡眨了眨眼睛，也像小狗似的安靜下來，像是被他惹出的煩躁心情，又被他給安撫好了。

傅一言開門出去，關上了門，腳步聲停在門口不遠處，隐約響起他和體育老師交談的聲音。

清歡依舊蹲在地上，也不知道怎麽就真的放松下來，就覺的傅一言肯定有辦法對付體育老師。

……這種盲目相信，清歡茫然的想，肯定是歸結于他身體裏E神的靈魂。

清歡蹲在牆角披着校服拿着棒棒糖安靜的等待，過了會兒，教室門開，她看見傅一言回來了。

傅一言沒走近她，就站在門口，垂眉看她，“老師走了，你繼續睡吧。”

清歡眨眼擡頭，想說謝謝，又不好意思說出口。

傅一言好像總能看穿她心思，頭倚着門笑了聲，溫溫和和的說：“不客氣。”

說罷，他又為她輕輕關上門，腳步聲漸遠。

清歡突然想起件事，腦袋探出門看他，怕隔壁教室聽見聲響，她小聲叫他，“傅一言，傅一言。”

傅一言停在走廊間，回頭看她，看見門縫一米以下的位置夾着個腦袋，他笑出聲，又走回來，“怎麽了？”

清歡蹲在地上抓他手腕進教室。

傅一言低頭看手腕，眼裏饒有興趣的味道很深。

清歡慌張松手，心說他手腕好像還挺細。

傅一言聲音壓低了幾分，俯首看蹲在地上的清歡，“所以，叫我有什麽事？”

清歡像只浴缸裏的魚一樣，從下層游到上層，直腰站起來，直視他的校服領子，“那個，你是身體不舒服嗎？”

傅一言倚桌看她，沒說話。

清歡有點猶豫的關心他，“要不你也留在班級睡覺吧……”

傅一言終于有了反應，他輕笑了聲，那種輕笑裏面好像有很多愉悅。

“我沒有身體不舒服，”傅一言屈膝看她清澈的雙眼，“謝謝學委的關心啊。”

“……”

清歡震驚，“那你剛才說的正當的病假理由是什麽啊？”

“啊，那個啊，”傅一言歪頭想了又想，不太确定的說，“可能是胃病？”

“……”所以到底是有沒有身體不舒服啊。

清歡從左歪頭變成右歪頭，深深的看向他眼睛，試圖尋找他是否說謊的跡象，“不是你去和老師請假的嗎？”

“我媽請的，瞎找的什麽理由吧。”

“……”清歡由衷的說：“那你媽媽對你真好。”

她媽媽就絕對不會幫她幹出這件事。

本來清歡以為傅一言身體不舒服，想讓他回班級和她一起睡的。

既然傅一言沒有身體不舒服，她一時間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麽，好像應該禮貌的和他說聲謝謝的。

突然她腦袋被拍了拍，他語氣就有點像她爸哄她的時候，莫名有點溫和的寵溺，“你去睡吧，還能睡二十分鐘，沒人吵你了。”

清歡耳朵微紅，“哦。”

清歡低頭回到座位上，過了好一會兒，擡頭看他關上的門，好像不是很困了。

她撕開棒棒糖紙，棒棒糖含在嘴裏，感覺好像，還有一丢丢的甜。

·

上節課物理随堂測驗卷在自習課前發下來，清歡錯了兩道題。

她看見傅一言拿到卷子後只瞥了一眼就随手扔進了書桌堂裏，清歡有點想知道E神是不是拿了滿分，想看，又不好意思說，就眼角餘光不斷往他那邊瞄。

恰好班主任在門口叫傅一言出去，清歡看見門關上後，立即把傅一言的卷子拿出來看。

整張卷子字跡不太工整，和她小叔的字有點像，洋洋灑灑很随意的字，看字都有點懶散的樣子。

清歡反複看卷子前後，沒有一個紅筆叉，心裏有點嫉妒，他怎麽就又是滿分呢。

清歡看他的解題步驟，很簡潔，又很思路清晰，她做錯的是倒數第二題，被題幹上的陷阱給絆住了，可這陷阱對他來說完全是平地嘛。

正在清歡感慨嘆息的時候，頭頂響起他的聲音，“偷看我卷子呢？”

清歡僵住，漆黑的眼仁迅速轉了兩圈，故作鎮靜道：“班長要看，我拿給他的。”

清歡回頭把他卷子給靳修，大大方方的說：“班長你看吧。”

靳修：“？？？”

清歡怕傅一言不信，又加一句，“班長你下次想看他卷子你就自己拿嘛。”

傅一言拿筆敲了敲桌子，低笑道：“是啊，想看卷子就自己拿嘛，不用偷偷摸摸的。”

清歡：“……”

金寅路偷偷摸摸的看了會兒小說，這時候擡頭問傅一言，“班主任叫你幹啥？”

傅一言沒說話，拿起靳修桌上他的卷子，走上講臺，挑眉看了一圈同學們，懶洋洋的聲音就像他在做直播時一樣，“這節課我給大家講講這張物理測試卷。”

傅一言拿起粉筆，不知道想起什麽了，突然輕笑一聲，自言自語似的說：“大家愛聽就聽，不愛聽就随便刷刷小禮物吧。”

清歡：“……”

傅一言站在臺上，明明是穿着普通的校服，狀态卻不像個學生，講題和寫板書都很有老師風範，也和直播裏一樣偶爾插兩句幽默玩笑話，談笑風生中有兩分優雅。

很帥。

班級女同學們都擡頭看他，正大光明的看他。

不包括清歡。

清歡臉前擋着書，傅一言講課的時候，她就書向上舉擋住眼睛，等傅一言轉身在黑板上寫字的時候，她就把書放下擋住鼻子，眨着眼睛看他。

不知道為什麽，感覺E神好像比傅一言帥一點。

他像E神在黑板上寫字的時候，清歡像看直播一樣，有一丢丢的崇拜。

他邊寫，邊講解思路，字寫的飄逸，像E神寫下的那種獨有的板書字跡，講題的聲音不急不躁很溫和，偶爾拖起輕翹的尾音淺笑一聲。

清歡看的崇拜又入迷。

傅一言背對着同學寫字，突然轉身看向清歡，清歡沒來得及收回那崇拜的目光，被抓了個正着。

清歡臉紅了一大半，立即舉起書擋住臉，心跳砰砰快。

聽到他含笑的聲音，“同學們還有哪裏不懂的嗎？”

有同學出聲問他，“傅一言，你第三行那個式子是怎麽來的啊？”

傅一言回頭看了眼黑板，溫溫和和的給同學解釋。

·

食堂吃飯，清歡和林淼坐一起，旁邊桌子是陳畢勝和傅一言。

清歡心裏像有鬼似的，覺得她很崇拜E神，又對傅一言的心情很複雜。

恰逢林淼邊吃飯邊哼哼歌，“你是魔鬼中的天使。”

清歡的情緒一下子就找到了着落點，這句話形容傅一言也太合适了。

旁邊傳來一個聲音，“傅一言，我是林佳佳。”

清歡和林淼一起轉頭看過去，都認識，林佳佳是個很開朗好看的女生，也是高三的，總會在走廊或者操場看到她，和男生女生都玩成一片，總是笑的很開心的女生。

名聲也很好，有好多男生追她，她一直沒答應過誰。

清歡忽然覺得嗓子有點幹，端起湯碗咕嚕嚕喝湯。

林淼不可置信看她，“你居然還有心情喝湯？”

清歡也不可置信，“我渴了啊，怎麽了嗎？”

“你忘了你跟我喊的話了嗎！”林淼惟妙惟肖的嘴型模仿，“E神是我的！！我的！！”

“……”

人人都有年幼無知的時候嘛。

林佳佳遞給傅一言一塊巧克力，“我們交個朋友可以嗎？”

傅一言往清歡這邊看了一眼，看到清歡捧着碗喝湯，定格了兩秒，等到清歡喝完這一口湯，也沒有等來清歡的對視。

傅一言喉嚨滾了滾，看向林佳佳，很斯文禮貌的說：“對不起，我不能要。”

林佳佳問：“為什麽啊？我只是想和你交個朋友，沒有別的意思的。”

傅一言沒笑，就擡眼看她，有點意味深長的意思，“真的沒有別的意思嗎？”

林佳佳嘴角有略尴尬的僵硬，“沒有的。”

“是麽，”傅一言若有所思的說，看她雙手遞出的巧克力，“那我認識你了，你叫林佳佳，但是這巧克力，我不能要。”

傅一言此時有點像在課堂上講課的樣子，“林佳佳同學，快要高考了，學習為重，還有哪裏不明白的嗎？”

傅一言拒絕的意思實在清楚明白，林佳佳不好意思再站下去，“沒有了，那再見。”

傅一言颔首，“再見。”

林佳佳快步走了，陳畢勝有點遺憾，“長的這麽好看，你居然都不喜歡，你也太冷漠了。”

傅一言冷漠道：“不覺的她好看。”

陳畢勝：“那巧克力有什麽不能收的啊，你收了就給我吃啊。”

傅一言若有似無的看了眼清歡，淡聲說：“巧克力是能随便收和送的嗎。”

清歡：“……”

清歡怎麽記得考完月考考完理綜那天，傅一言往她書包裏塞過一盒巧克力來着。

·

清歡吃完飯回宿舍午休，下午去班級時，傅一言仍然在趴桌子睡覺。

清歡看到她桌子上多了一盒巧克力。

巧克力上面有一個紙折的小魚。

……不是說不能随便收和送巧克力嗎。

而且，他送了她好多東西，現在她彎腰看書桌堂，估計至少能看到四個橙子三個芒果兩盒牛奶一本書。

她每次拒絕都無效，每次放回到他書桌堂裏，第二天保準又跑回到她那裏。

偶爾回到家，還能發現她書包裏多了小零食。

清歡坐下後，悄悄偷看了眼傅一言。

剛好傅一言臉從臂彎間擡起來，看到清歡看他。

他歪了下頭，就那麽側趴在手臂上，和她對視，對她溫柔的笑，“小錦鯉？”

清歡不知道怎麽的臉就紅了，可能是他聲音太溫柔了。

清歡故作鎮定的翻書，“嗯。”

傅一言整個身體都靠近清歡，就趴在清歡那半邊的桌子上，和她很近的歪頭看她，拖腔帶調的說：“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