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chapter37

chapter37

傅東羽立馬往後撤，嚴肅地答：“不可以。”

其實話一出口，書茉就後悔了，這是什麽鬼問題？

怕她誤解，傅東羽又加了一句：“我感冒還沒好。”不能傳染給你。

“你過來點，我不會強吻你。”搞得她像什麽洪水猛獸一樣。

傅東羽又趕緊靠過去，把人摟在懷裏。

書茉把手搭在他的腰上，想起了儲物室的照片，便擡起腦袋來。

“怎麽了？”

“我看到儲物室的照片了，無意間看到的。”

傅東羽一愣，聽到書茉繼續說：“喂，我們以前見過你知道嗎？可能你已經不記得我了。”

“哦？”

“你真想不起來了？”書茉還真以為自己是首先知道的人。

“你說說看？”

“你合照的那艘船啊，當時我也在船上。”書茉擡手捏他的臉：“你記性好差啊，當時你可能，就到我鼻子這麽高。”

“是嗎？”

“哇，貴人多忘事，你當真一點都不記得了。”書茉癟嘴：“當時你還叫我姐姐呢，老纏着我跟你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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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東羽笑了笑，除了開心，也有些別樣的情緒，“然後呢？”

“我記得，你那時候好像上初一？”書茉回憶起來，“當時我初中畢業，本來是計劃好一個人開開心心旅游的，誰知道……”

書茉忽然止住了下面的話，擡眼看他。

許諾之之前說的話浮現在腦海裏，他說傅爺爺是傅東羽最後的親人了。

可她記得當年的旅程，傅東羽是由他爸媽陪同的。

“傅東羽……”書茉意識到不對。

傅東羽按住了她的腦袋，埋進頸窩裏，不讓她看自己的臉。

他順了順她的頭發，這才緩緩說道：“我記得。”

書茉咬唇，罵自己話多。

“第一眼看你的時候，我就認出來了。”

“那……”她要擡頭，又被他的手按下去，氣息都撲在他細膩的脖子上。

“但你顯然不記得我了。”話裏別提多委屈了。

書茉：“你變化太大了。”

變成一個這樣老是板着一張臉的成熟大男孩，還長這麽好看，誰能認出來，誰敢認？

就算她認了，沒準還會被人認為想太多。

雖然他初中那會也挺好看的，還總對她笑。

“嗯。”傅東羽低低應了聲，他變化确實很大。

“不對，”書茉忽然發現了什麽，“按理說你應該比我小兩個年級啊，怎麽我才大二，你就大一了？”

“跳級了。”

“你還真是……”書茉感嘆：“厲害。”

兩人都沉默了一會，書茉眨眨眼，故意拿睫毛蹭他的下巴。

“柳染，”傅東羽終于找到了一個還算不錯的開頭。

“嗯？”

“她是我的心理醫生，”傅東羽把下巴頂在她額頭上，說：“以前的心理醫生是一個阿姨，後來移民了，給我介紹了她，這幾年我都在她那兒看病。”

“書茉，我……可能沒有你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麽健康……”

“我們好好看病。”書茉抱住他，拍拍他的背，很是心疼：“沒關系，我會陪在你身邊的。”

隔天，書茉醒來的時候傅東羽已經起床了。

她下樓，正好看見傅東羽擺碗筷。

“先去洗漱。”

“你燒退了嗎？”

兩人同時開口，然後相視一笑。

“退了。”

“那就好。”

書茉去了浴室。

傅東羽熬了簡單的青菜粥，煮了水煮蛋，蒸餃應該是去樓下買的。

書茉洗漱完出來，傅東羽遞了一杯水過去。

“你可真是個小廚娘呢。”昨天做牛肉面，今天煮粥，中午是不是可以炒菜了？

“做的簡單，你別嫌棄。”

書茉舀了口粥，顆粒飽滿，很好吃。

貓咪跳到凳子上，不停地叫。

傅東羽叫它，給它倒了貓糧。

“這貓是你爺爺養的嗎？”他平時在S市讀書，應該沒有時間再自己養只貓。

“對。”傅東羽放好貓糧走過來，“爺爺住院之後，就把它接過來了，不然沒人照看。”

“你平時放假回家住哪邊？”

“爺爺那兒。”傅東羽說：“那邊熱鬧一點。”

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強。而且那邊老人家多，都是看着傅東羽長大的，偶爾出去看別人下棋也比只待在家裏好。

他的情況，不适合老是一個人待着。

“這邊距離醫院近一點，所以就搬回來了。”

吃過飯，傅東羽開車載書茉去醫院。

“不用給爺爺帶飯嗎？”書茉扣上安全帶，問道。

“請了看護。”他像是笑了一下，“我爺爺不喜歡吃我做的飯。”

“啊？為什麽？”

“他嫌太清淡。”

“老人家不就該吃點清淡的嘛。”

“他不一樣。”傅東羽笑着解釋。

“待會路過超市停一下，去買點水果。”

“不用買，他不愛吃。”

“你爺爺喜歡什麽？”書茉認真道：“絕對不能空手去的，一定要帶點什麽。”這是禮節。

“他喜歡酒。”

“那不行。”書茉擺手，“牛奶吧，送牛奶，诶，前邊就有個超市，快停一下。”

傅東羽只好應下。

到醫院的時候已經上午十點了。

昨天下了一整天的雪，今天陰，因為化雪，溫度比昨天還低。

爺爺住單人病房，傅東羽推門進去，看見老爺子正在看電視。

聽到開門的聲音，扭過頭，“來啦。”

“嗯。”傅東羽進門，書茉不知哪裏冒出來的不好意思，跟在傅東羽後面不敢出來。

傅東羽轉過身，笑着問：“躲什麽？”

“還有誰來了？”爺爺的聲音聽起來中氣十足，一點也不像病人。

書茉往旁邊挪一步，站到傅東羽身邊。

“爺爺你好！”書茉聲音洪亮，字正腔圓地打招呼。

“嗬，精神不錯。”爺爺笑起來，一口大白牙，書茉覺得應該是假的，不然哪可能這麽整齊。

“額……我是傅東羽的同學，聽說您住院了，專門來探望探望您。”書茉把牛奶放到病床旁邊的櫃子上。

“你好你好，坐，孩子你坐。”傅爺爺看起來是一個很開朗的人，非常平易近人，很好說話的樣子。雖然年紀大了，但眼神清明，很有活力。

不多時，醫生過來檢查，詢問爺爺的感受，順道閑聊了幾句。

書茉才知道，原來爺爺以前是軍人，怪不得精氣神一看起來就不一樣。

傅東羽坐到一邊剝橘子。

傅爺爺瞧了書茉半天，看的她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你們是大學同學？”

“嗯，她是我學弟。”

“你大？”

“大兩歲？應該。”

“一歲半。”傅東羽糾正。

“那就是一歲半。”書茉附和。

“前兩天劉老太太打電話說找東羽的那個女孩子，就是你？”

書茉囧，尴尬地點頭。

傅爺爺就笑，不打趣了，問她：“這幾天都沒課？”一語就問到了重點。

書茉打哈哈，“那個……”

“逃課了？”爺爺也跟着笑。

書茉很不好意思地承認了，不然，爺爺這麽聰明，猜也能猜出來。

“沒事，我們家東羽都逃課快一周了。”爺爺看着他家孫子把剛剝了的橘子遞給書茉，後者驚了一下，眼神示意他應該給爺爺。

“沒事兒孩子，你吃。”爺爺繼續說：“你順道也把他帶回學校，前些天叫他走，死活不走，生怕我死在這裏了。”

傅東羽下意識皺眉。

爺爺接着說：“我身體好的很，就是這腰有點疼，小問題。”

“嗯，小問題，也不知道是誰天天晚上疼得睡不着。”傅東羽扭過頭，盯着電視。

“那是才扭了那幾天嘛，現在已經好多了。”話音剛落，看護回來了，看到室內的熱鬧，笑眯眯地說：“呀，孫子帶女朋友來了哦！傅老有福氣哈！”

書茉差點被橘子噎到。

書茉很健談，只要不開她的玩笑，什麽都能跟傅爺爺聊，傅老被她逗得直笑，心情大好。

轉念又回想，他孫子不愛講話，不愛跟人打交道，也不知道是怎麽把這麽可愛的女孩子騙到手的。

中午飯點，爺爺關門閉客，叫他們走人了，“你們倆好好回去上課，過些天我就出院了。”

傅東羽還是不放心，傅爺爺說：“沒聽到醫生剛才怎麽講的嗎？你天天來，我看着你就難受，煩死了。”

“知道了，”傅爺爺的情況在好轉，他也沒那麽擔心了。

“走吧，到了學校給我報個信。”

“好。”傅東羽點頭。

“那，爺爺再見，您保重身體，我下次再來拜訪您！”

“好！”

“你爺爺好有趣呀。”回去的路上，書茉心情很好，一直叽叽喳喳的，說不完的話。

“确實。”傅東羽想到他的爸爸，也是這樣樂哉樂哉的性子。只可惜，他沒遺傳到。

“看得出來，爺爺很疼愛你呢。”書茉羨慕地說道，“還有我喜歡你，阿羽，你真的好幸福哦嚯嚯嚯——”

本來是誇自己的話，落到傅東羽耳朵裏，他勾起嘴角。“是啊，幸福。”

海難之後，一家三口只有傅東羽活了下來，從那之後，他就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有“幸福”的感覺。

久到他已經忘了，從前的幸福是怎樣的感受。

活着對他來說，好像成了一種任務，對在世親人的任務。

那時候，爺爺找到他，抱進懷裏，顫抖着嘴唇，一邊流淚一邊說：“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所以後來的這麽多年，午夜夢回，抑郁到極致，被心底的內疚折磨到快瘋掉，他都沒有勇氣輕易死掉。

如果他都死了，爺爺怎麽辦？

但他一直覺得，自己應該活不過三十歲，也想過，等以後，爺爺年紀大了，離開了，他就找個地方安靜地結束自己的生命。

最黑暗的那幾個月，他整晚整晚做噩夢，夢裏是看不見的深海和距離他越來越遠的爸爸媽媽。

他掙紮，撲騰，想游過去牽他們的手，卻怎麽都夠不着。

直到某天，夢裏出現了另外一個人的聲音。

“我把氣球綁在你衣服上，跳下去之後，往你前方游知不知道？”有人為他套上救生衣，拉鏈一拉到頂。

“勇敢一點，我說跳就跳，聽見沒有？”

噗通——

“姐姐！”他回頭，世界都霧蒙蒙的，看不清面容。

“往前游！岸就在前面！”

轟——

船沉了，夢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