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書齋

書齋

小巧別致的星空流沙矽膠手機殼，比起2塊錢的發圈的确貴重了一點，雖不及20兩的書冊值錢，架不住尤鯉鯉臉大如銀盆。

這賒賬的銀錢她肯定能還上，若還不上就把自己賣到這裏來打工，在哪兒工作不是工作！五險一金在古代也沒有卵用，聘用合同又不過是廢紙一張，她暗自定了主意，便更加好意思。還是老媽教導的真理管用，只要你好意思，吃虧的就不是自己。

反正時間還多着，若是能在這裏打探到可靠的消息，她反倒不必東奔西走、毫無目的地逛下去，畢竟徒步走上三五公裏，體力也透支得差不多了。不如多瞧瞧這位俊俏的公子，也算是另一種方式的充電。

“姑娘随意看看，在下回去給畫收尾。”淡淡然地告別，白衣公子并沒有表現出熟絡，或是想要聊聊的意思，好在還剩了個小仙童給她。要不是手裏不稱半塊糖，保不齊今兒就能成功入職這家書齋，前臺、收銀、導購她都當得！

還沒有八仙桌高的文澈看見哥哥回了裏屋，本應該一同跟着回去，可滴溜溜的眼睛似是黏在尤鯉鯉身上，糾結來去還是沒能舍得。若現在不跑，等會兒被逮着可就沒機會跑了。

“小仙童乖乖，告訴姐姐你叫什麽名字？”某人抑制住自己的魔爪，趕緊心猿意馬，不能随便捏人家小孩子的臉蛋，套不出話來就是她的鍋。

仿佛早就習慣這樣的情形，文澈表現得相當淡定，奶聲奶氣回答自己的名字後，忍不住又将哥哥文淵也介紹個遍，絲毫不用尤鯉鯉費半分力氣。

這讓本以為會碰瓷的她驚訝幾許，不虧是見多識廣的京都公子哥兒，年歲不大卻一點都不怕生！她默默在心裏豎起個大拇指，此子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還不知自己獲得高評價的文澈，乖巧等待着問題的延展，躍躍欲試，誰說話痨不遺傳呢！

“最近都在看什麽書？”

“《資治通鑒》。”

“那…姐姐考考你可好，看你是否學得透徹。”

文澈毫不猶豫将朝代紀年表捋順，童言童語一口氣講到現在的大曲朝，尤鯉鯉不時摻雜些小疑問，不時鼓勵他繼續說下去，還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歷史的車輪從隋朝發生了改變，隋炀帝繼位之後未過度消耗國力，反而憑借一改往日的荒淫奢靡，平息戰事、開墾荒地，一舉開創了大業盛世。自此隋朝300年空前繁榮，在後代子嗣不旺的前提下，又飽受藩鎮、宦官相沖突，終是迎來了農民起義，最終被大曲朝所替代。

而大曲朝的執政者——言家，同為武将出身，亦走上了趙匡胤的重文抑武之路。至此百年時間，邊境頻頻來犯，泱泱大國折嚴損威。稱不上幾國之間互動刀兵，全是戎、羌、狄三個接壤小國在試探中得寸進尺，最終以實力完整碾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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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朝迫不得已每年向三方繳納歲貢，美其名曰是進行賞賜，這就相當于花錢買臉面。誰讓打仗打不過，還會導致民不聊生，老百姓一旦生活不下去，保不齊又要揭竿而起。尤鯉鯉無奈地砸吧砸吧嘴，這大概就是滾滾歷史長河吧，千錘百煉，周而複始。

“我可說對了？”低頭對上一雙亮晶晶的眼，黑白分明。她摸摸小仙童的腦袋，道了聲：“優秀！”

只是心裏小小的納悶，這孩子…會不會有點過于天真無邪？和她一個外人講這麽多，家裏人都不會擔心嗎？

擡頭瞧不見屏風裏頭有半點動靜，主家公子似乎在全心全意作畫，尤鯉鯉至此也不多打擾，人家的孩子何必跟着多操心，有那功夫不如先管好自己，這是她柴可多夫斯基·尤·錦鯉大人的至理名言。

有文澈這個小話痨在，時間過得飛快，不知不覺日頭已經西去。她禮貌告別這家書齋，惦記着下次“還債”的時候，一并給小仙童帶些糖果，辦公室抽屜裏的夾心巧克力他肯定沒有吃過。

人一走遠，就見文澈撅着小嘴表示不高興，偏生文淵正在描繪最後一筆，看都不看他一眼，“不如去挂個油壺回來？”

垂髫小兒哼唧兩聲，委屈地飙着小奶音：“作甚藏起來，好不容易才見到人！”他這招叫先發制人，分明兄長百般叮囑過他，與剛離開的那位相處不準過久，偏偏他就是忍不住！

文淵看破不說破，抿嘴只道：“急不得，燥不得。”而後依舊是布置下逃不過的懲罰，《資治通鑒》全文抄寫一遍。

漂亮的小仙童再也不快樂了，為何跟他來這裏的不是百依百順的二哥，而是行不茍合的大哥，可苦了他這個花見花開的人間小鬼頭。

——

從城門處遠望西北方向的太陽，熾熱而亢進，又帶有一點凄惶和感傷。在哪裏都有不同的活法，她是尤鯉鯉，一條随遇而安的小錦鯉。還未來得及多愁善感地賦詩一首，就見楊青駕着馬車向她趕來。

“籲！”棕色駿馬停在面前兩步之遙，尤鯉鯉下意識地後退兩步擡頭看他，揚起一抹腼腆的笑容：“前後腳到，時間拿捏得剛剛好。”

楊青紳士地将書冊搬上馬車，估算着十兩銀子肯定沒有剩的，禮貌問候一句：“你可吃過了？”公司冰箱裏還有庫存，老板肯定是餓不着的，眼前這新人小姑娘就怕是個憨厚踏實的主兒，可別一整天都委屈了自己。

說着便掏出兩個油紙包好的炸糕塞進她手裏，甚至還能感受到食物的溫熱觸感。尤鯉鯉驚着道謝，她那份午飯吃得不少，實話說來還真的不是太餓，但是被人記挂着确實是件值得開心的事情。只是炸糕還不曾揣進懷裏，就被兩聲歡呼打斷。

“有吃的東西！”青姐沒有半分客氣，直接從手中奪過炸糕，要不是手心還殘留一點油漬，真讓人懷疑食物是否在這人間存在過。她不顧一手油，将炸糕一分為二，另一塊不帶油紙的直接遞給了張芯蕊。

張芯蕊也未曾客氣，朝着尤鯉鯉點頭說道：“我們逛了一天都沒有吃東西，還要多謝你的炸糕，如果你也餓了，我回去拿點面包給你墊墊肚子。”

她這番話倒是驚醒了尤鯉鯉，瞧着狼吞虎咽的青姐以及指尖輕捏炸糕的張芯蕊，總覺得有哪裏不對。這人倒是有意思，明明自己欺負人，還要裝作善良又無辜的表象，貢獻了炸糕的她若是說上半個不字，豈不是有種惡中惡人的既視感？

可她們沒吃飯，又關自己什麽事？！歪頭看向張芯蕊，她沒有接着繼續回答，輕松将話題轉移，“炸糕是楊哥準備的。”

張芯蕊稍試一愣，朝楊青看了一眼，小聲道：“你果然記得我愛吃這個。”某人卻是不好意思地摸摸頭，他這短發是該蓄起來，瞧着別人的潇灑模樣，自己頭上卻光禿禿的，不像樣子。

黃昏裹挾着未歸的人往回走，一路伴随着噠噠的馬蹄聲，和兩個女人叽叽喳喳的對話。不是尤鯉鯉不想融入集體，實在是有心無力，不，一定是她們不配！

“這胭脂水粉真的能用嗎，會不會含鉛？”問話的是青姐，接話的則是張芯蕊，“但是這個顏色現代沒有，薄塗厚塗都好看。”她懶得理這個口嫌體直的女人，買的時候比誰都熱情，用的時候開始挑肥揀瘦。

在死十年和變美之間，毋庸置疑要選擇變美。“沒有哪個女人能拒絕化妝品的誘惑！”話才撂地，張芯蕊一眼撇到角落裏的尤鯉鯉，她…她可能不算女人吧，居然抱了一堆又沉又沒有用的爛書回去，呸，擺明了準備做邀功精。

察覺到不友善的視線，尤鯉鯉半睜開眯眯的左眼，頗有幾分莫名其妙。介于她目前還處在剛入職的乖乖女形象，老板的小姨子又穩坐在馬車C位耳聽八方，為了生活，為了工作，她真是一朵可憐又可愛的白蓮花兒。

“鯉鯉，你不會生氣了吧，是餓得沒有力氣了嗎？怎麽都不參與我們的讨論，是這個顏色不好看嗎？”若是綠茶有等級，張芯蕊大概是排上前三名的水平，如果綠茶身邊再跟着個傻白甜，那真的是大羅金仙難救。

“早說炸糕給你留半塊啊！”青姐不是壞，她是真的缺心眼，尤鯉鯉這回信了。

“沒有啊！”她咧嘴露出标準的八顆牙，比平時聲音再嬌軟一百倍，“我不太懂口紅色號的，而且馬車裏光線不太好，等會兒回去再瞧吧。”

這是她邁出校門的第一份工作，深刻認識到自己身上的不足，比如不知如何面對老板的摳門，沒有對付綠茶的豐富知識經驗，以及無法理解老板親戚的騷操作。但是沒關系，她還是要滿懷一腔激情，懷揣夢想和信念，夾起尾巴繼續裝新人，這大概就叫做社會的歷練。

她抿抿嘴，腦補着因沖動而反擊回去的話術，不禁露出姨母般欣慰的笑容。假使她真的不想幹了，那也要等穿越回現代再說，與其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古代社會孤身闖一闖，她寧願在遮風擋雨的公司裏扮豬吃老虎。

“也是，都看不清了。”青姐嘀咕了一句，就聽見馬車外頭楊青的呼聲：“籲！到喽！”去時走了40多分鐘，歸時只用了十幾分鐘，有馬車代步果然方便！

尤鯉鯉一個箭步跳下馬車，滿腦子想得都是，等老娘有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