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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直到有一天方遠行問我生日打算怎麽過，我心底暗驚，必須要解決了我和他之間不必要的牽扯。我約了他見面，他要約上許恕一起，我拒絕，不必每次都叫上許恕，周末單獨見一面吧。

我跟許舒說這周要解決一些事，不過去找他了，他笑，你忙去就好。

還有三天時間給我想用什麽說辭，我是一旦攤開說白，就不會退回去做朋友的人，考慮到方遠行不僅有長輩的關系在，還有許恕，盡量減少傷害。

我更不想因為這個傷害到許舒。

方遠行、許恕、我一起聚到次數并不多，大家都輪換着出錢，這是我和許恕相交多年不成文的規矩，他加入進來自然遵守。這一次，我決定讓他付錢，彼此不欠。

餐廳他訂的，方遠行一貫尊重別人，不擅作主張，觀察細致的他會暗暗記下每一個人的喜好。

我到的時候他已經到了，站在吧臺跟服務員說話，落座後問我要不要喝點，我拒絕說最近胃不好。他告訴我，他媽媽有熟悉的醫生，問要不要聯系一下，去看看。

我笑說不用了，方遠行啊，你怎麽就不能主動遠離我呢？

我跟他說我和許舒的事，現在的，大學的，高中的，想到哪說到哪。方遠行是一個合格的聽衆，時而托着下巴，時而兩手抱臂，眼神柔軟的看向我，安靜地聽着。

曾經我跟他一起站在運動會的領獎臺上，偷偷比劃自己跟他的身高差，我甚至告訴他，第一次親吻我主動湊上去。後來他給我輔導數學，瞞着我學理科，記着我每個月的特殊日子，陪我參加英語口語測試，做實驗受過傷。因為他，我挨過我媽打，絮絮叨叨地說，一些片段像是回憶，又像是夢裏出現過。

與其說我在跟方遠行聊天，不如說這是一場回憶，回憶着我那些開心美好的日子。方遠行盯着我看，他大概是沒見到過我流露出這般表情。

方遠行跟我說謝謝，對不起。我笑，為什麽對不起？只是遇到你之前，我的心被填滿了。你很好，在前面的路上會有一個最合适你的人等在那。而且更應該說謝謝的是我。

後來，方遠行很久都沒約過我，久到許恕問我，是不是他開始單獨約我了。我否認，把其中緣由告訴他。許恕想了想說也沒見到他身邊有別人。我心道，會有的。

許舒研二時，顧晨戀愛了，是個非常帥氣的男孩子，說話有禮有節，做事拿得出手，關鍵兩個人感情好到讓一衆人等直呼神仙眷侶，其中最讓我羨慕的是，男方家庭條件差了顧晨家庭一大截，顧家叔叔阿姨沒有一絲不滿意，完全放手給顧晨自己決定。

褚雲工作後身邊不乏男生，各種類型，家世，總是有頭無尾地交往着。我每次看到那個在愛情裏縮手縮腳的褚雲，就恨這個世界上怎麽有那麽自私的父母，沒有做父母的準備為什麽要把一個生命帶到這個世界。合則聚不合則散，為什麽要冠着父母之名肆無忌憚地傷着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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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恕還在單身，我調侃他是不是不會談戀愛，要不要我教教，他反過來譏笑我，好吧，不互相傷害。前方一定會有良人等着他。

許舒跟他爸爸媽媽提出畢業後想回來工作，工作安頓下來想結婚，希望爸媽在買婚房這件事上幫襯下，父母無條件支持。當他把這事跟我說時，我和他商量，“要不，貸款，我們自己還？”他笑着揉我的臉。我不甘示弱，打鬧一片。

我跟許舒說，過年，一定要牽線見一次我爸媽。他看着我自顧的盤算着先從爸爸入手，怎麽把他拉進我的戰壕，試圖風平浪靜的把這事圓滿了。他清俊的臉上透着一種長途跋涉之後終于見山是山，見海是海的表情。

我靠在他的肩頭耳語：“讓你久等了。”

他笑：“再久都等。”

沒等到過年，我和方遠行的事被雙方家長知道了。

他爸媽問他，打算什麽時候登門拜訪下我爸媽，把他和我的事正式地提出來。一次他找借口搪塞，兩次，三次，時間久了，瞞不住。他先說不合适，他媽媽信以為真，托人給他介紹了幾個姑娘，方遠行找各種理由不接招。人精一樣的父母，雖然不知道其中的曲折，但也悟出點什麽。

年近時一次長輩聚會，話題總是會扯到孩子身上，交流下真相大白。我媽媽借口說最近二年不在家，還得找我好好了解下。那是一場方遠行也參加了的聚會，我媽直接問了他跟我的相處情況，他進退有度的回複因為我還想考研究生，怕耽誤我，打算等到我一切安定下來再提這事，彼此年齡不大，權當慢慢相處了。

媽媽對方遠行一直是贊不絕口，眼下心裏明了問題出現在我這，方遠行只不過是幫着我找借口。

她跟方遠行說既然雙方都沒有定下來，那就好好相處，不能只顧着工作，戀愛結婚也是人生大事。

方遠行聽從地點頭，跟她保證會給我留一定的時間和距離，不論發展到哪一步，都會支持我的工作。

之後我知道這一切時對方遠行心生怨氣，已經談過把所有都說清楚了，還要找一個借口，給我媽媽一個沒有希望的希望。

聚會沒結束，方遠行就把這個消息發給我了，讓我把他撒的慌給圓了，順手給我發了句自求多福。我給他回複了一個假笑表情。

我知道，這一場躲不過的。

後來我坐在這個山腳下的小院子裏，回想起這件事的時候，還會手抖，或是夢中，沒有挨打的片段，只有幾個模糊的血滴和刺耳的嗡嗡聲。

那一次我依舊如從前垂着頭受着一切，目光掃過這個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時心底的寒意湧上來将我淹沒。

每一件事都是打着為了我好，哪一回是我真正想要的呢？為人父母，強寄在孩子身上的希望大概都是當年對自己生活不滿的地方吧。

我對媽媽的了解太少了，少到不知道她為什麽要這樣做，我對媽媽的了解又很多，多到我知道，我要在她和許舒之間做出選擇。

也許在我擡頭看向她時，一些事就成了定局。

本來就搖搖欲墜的母女關系，徹底斷線。

爸爸雖然有在中間勸說，我知道，他心中也很是滿意方遠行。可我的心很小，只能盛得下許舒。而我的心又很大，能把許舒埋在心底的角落裏，藏起來。

我收拾了東西，留下了辭職信，拜托校長一定要等我走之後再通知家裏。我的校長，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還是苦笑着答應了。

拎包出門的那一刻我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這樣正好，走到哪算哪。

顧晨、褚雲、許恕都不能說，兩個人以上知道的事就不叫秘密，我這算不上離家出走，最多是逃離。說了走不了，又或是走了被揪回來，只有走後再聯系。

許舒更不能說，我的許舒，謙遜，溫潤，我不想讓他背負壓在我身上的東西，我更怕媽媽找上他，因為我知道我媽媽會怎麽做，我又不知道她會做些什麽，遠離他是我現在唯一能做的。

方遠行，呵，我不知道還有什麽跟他說話的必要。聽他們說，我走之後很久，方遠行都沉寂在自責之中。沒什麽必要，早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