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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話筒聲音被放大在操場的各個角落，王銳聽到這反應過來，直接開口罵了一句，“姓林的，你腦子是不是壞了。”

下面的人聽到這也感覺不可思議，荀斯年不像個omega，他們可是親眼見過他把五六個alpha放倒在地上。

【不會吧，他怎麽可能是omega，上周他打籃球咱們都是看到過的。】

【他怎麽不像omega，你們看看他那個樣。】

【學校沒有他的第二性別信息，說不定真的是，不然學長為什麽說謊，這可是國旗下講話。】

【你說的對。】

一時間操場亂作一團，都在讨論荀斯年的第二性別，各個班級的班主任、教導處主任甚至校長也在。

崇陽一直把學生的第二性別當成除學習外最重要的事情，絕不允許有omega的存在。

這話一出，各個領導警惕，為了确保林浩然話的真實性，班主任打算帶着荀斯年去校醫室。

這件事只要開口，omega的事就瞞不住，荀斯年早知道會有這麽一天，不過是他貪心。

看了看周圍人的視線，荀斯年扯了扯校服領子，渾身沒力氣，但他一步一步緩慢而堅定走向主席臺，崇陽中學的國旗下，站到林浩然的面前。

居高臨下的看着他，什麽話也沒說，兩個人的呼吸聲從話筒傳出，像是互相對視、伺機而動争搶地盤的老虎。

操場上三十幾個班級，整整齊齊的四方塊，一千多人看呆了，不知道要發生什麽，眼睛都不敢挪開。

【看年哥那樣，不會是要打他吧，林浩然可能不太是對手。】

【看年哥這背影我有點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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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哥，校長還在呢，不能犯錯誤吧，再警告得退學了。】

聽到這話，別人沒反應，但荀斯年的班主任立馬反應過來，“荀斯年，你幹什麽，回來。”

他管的班級出問題，首先追責的就是他，還有…荀斯年他說可以，別人不行。

害怕事情變嚴重，他也沒辦法保荀斯年，不顧身份直接跑向主席臺。

荀斯年聽到這喊聲擡起手。

林浩然沒動，握着話筒的手拇指往上推，話筒關掉後，他才開口，“荀斯年，都看着呢，你想幹什麽？”

荀斯年沒回答他，伸手把他的話筒拿過來，轉身重新打開開關，“大家上午好，國旗下講話…我也來說兩句。”

“學長說的是事實，我的确在上周分化成了Omega，因身體原因沒及時向教務處報備。”

這話一出，平靜的操場一瞬間像沸騰的開水。

【卧槽！卧槽！年哥竟然是omega？這麽…A的omega，不會是醫院那邊弄錯了吧。】

【這怎麽可能呢？這學期剛開學我碰到過他，那信息素可不是個omega。】

【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荀斯年高一招惹了多少事，上到校長，下到同學，沒有人沒見識到他的手段，怎麽可能是個嬌軟的omega呢。

被八卦勾的心癢癢的陳易染，扯了扯王銳的袖子，“年哥，說的是真的嗎？”

王銳沒管別人，視線盯着林浩然，“這個王八蛋。”

他那天不是因為籃球比賽失誤挑釁荀斯年的，是明知道他是omega故意的。

“崇陽一開始的想法是培養優秀的alpha，現在alpha與omega比例嚴重失調，生為一個alpha，應當以尊重和保護omega為初衷，而不是炫耀。”

荀斯年停頓了一下，聲音小了一度，“沒及時報備除了身體原因，還因為我…有點舍不得，畢竟在崇陽待了一年。”

話說完，全場安靜，一向在學校猖狂慣了的大魔王，突然打起了感情牌，任何人都不習慣離別，這讓人有點…操場氣氛沉默。

“本來不知道怎麽開口，感謝學長給我這個機會。”荀斯年說完轉身把話筒塞回林浩然手中。

林浩然的臉色變來變去，臺下的人全是心疼荀斯年的，一個張揚肆意，以Alpha身份活了十幾年，一夕之間變成Omega，還要被迫轉學。

而這一切源于他說了這件事，此時此刻他像個小醜立在前面，不知道該說什麽。

升旗儀式後，校長和教導主任迅速核實荀斯年的第二性別，轉學肯定是要轉的。

但因為操場上那番話，一向老古板校領導倒沒把時間定死，荀斯年想什麽時候走就什麽時候走。

七班的氛圍因為荀斯年性別的轉變也大有不同，那人人懼怕又不敢惹的大魔王，瞬間變成了團寵。

“年哥現在不一樣了，平時把你們的信息素收一收，熏死人。”

之前飄在空氣中似有若無的各種alpha的信息素果然一點也沒有了。

“年哥，你還有什麽不舒服嗎，醫生怎麽說？”

荀斯年不太習慣這麽熱情，穿過過道，扯過椅子坐下，視線掃了一圈，“能說什麽，說我太A基因檢測錯了。”

別人都嘻嘻哈哈，只有王銳臉色不太好，荀斯年能感覺得到，但是他沒說什麽。

煽情的話只适合上頭的時候說，平時說…太難為情。

荀斯年逃避，拖了一周，班主任當惡人下了最後離校時間。

饒是再不願意，荀斯年也不得不接受自己必須要離開的事實。

離開那天選在周五，周五看這兩個字，就可以原諒一切。

七班人也在發揮所長，暗暗的想為荀斯年做點什麽。

陳易染的八卦圈子滲透到隔壁明新，差點把明新幾十年前鋪地用的哪家磚翻出來。

明新的八卦倒沒什麽特別的，近三年也只有那麽一個。

據說高三有個Alpha強制标記了未成年Omega，最後留級一年。

“年哥，我已經查到了，那個Alpha在九班，你避開九班随便去哪個都行。”

荀斯年聽到前面直接反駁他，“你是法盲嗎？”

未成年，強制标記，疊兩種buff，這樣的傻逼已經去體驗鐵窗淚了，還怎麽繼續上學。

“再說了，我不願意誰能強制标記我？”荀斯年一臉嚣張，手搭在椅子背上，随意、慵懶。

“哦。”陳易染心想也對。

平時最話唠的人沒參與，默不作聲的陪着荀斯年一起收拾東西，夏日蟬鳴不止，教室裏只有悉悉索索的聲音。

門窗大開，過堂風吹的涼爽，沒有半點盛夏的熱意。

荀斯年不是住校生，東西并不多，一個行李箱都沒裝滿，荀斯年把校服團一起塞進單肩包，手一擡輕松背在肩上。

一條細帶半挂在身上，散發着一股懶懶散散的勁，王銳嘆了口氣，同窗這麽久，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荀斯年有多想成為Alpha。

出門拖拖拉拉一堆人想要出去送，荀斯年拒絕了，搞的像什麽一樣。

一群人站在門前目送他離開，那場面光想想就覺得社死。荀斯年開口，其他人也不敢反駁，站在班級門口望着他下樓。

跟着出去的只有王銳，高二離校門口很近，沒走幾步就出了校門，荀斯年回頭看了一眼，腳步沒停。

王銳看到了這細微動作，他腦子裏組織了一遍語言：“年哥，這倆學校離得這麽近，以後要是有哪個不長眼的欺負你，告訴我，我去教訓他。”

荀斯年冷哼一聲，“等你過來，吃席？”

“……”

兜裏的手機震動，發出兩聲清脆的提示音，荀斯年瞥着上面彈出來的司機消息。

“行了，別廢話。”荀斯年瞥了眼校門口，熟悉的車子打着雙閃停在路邊，“車到了，我走了。”

王銳站在校門口，看着荀斯年把行李箱扔進後備箱，打開車門上車，分別的酸澀情緒慢慢湧上心頭，也才明白為什麽荀斯年這麽不愛轉學。

難受的又何止離開的人。

去新學校前，荀耀華難得抽空回來看一眼荀斯年，一家人吃了團圓飯，因為分化成omega，荀耀華對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沒再那麽嚴苛，飯桌上少見的說了幾句還算是安撫的話。

大概說什麽在新學校注意安全，生活上有問題問他媽媽沈冰，荀斯年嗯了幾聲，沒放在心上。

去明新這件事荀耀華早就派王叔辦好了，拎包入住，開學那天王叔送他上學，順便告訴他明新的情況。

他分在高二九班，是個比較乖的班級，班主任帶過兩屆，本科率穩居第一，荀斯年沒用心聽，一晃而過，總覺得九這個數字有點特別，但想不起來了。

等到門口，王叔才安慰他，“斯年，你父親并非不關心你，只不過他的表達方式确實有些問題。”

關于荀耀華的事情他不想聽任何好話，他感受不到就是沒有，“行了，王叔你回去吧。”

王闊站在車門口看見他走進校園，直到看不見身影才驅車離開。

荀斯年提了提肩上的背包，按着指示路标先去了辦公室，見到了傳說中的慈祥班主任，是個很年輕的Alpha，但身形偏瘦。

“來了，是叫荀斯年吧。”

荀斯年應了聲。

“我了解你的情況，其他的都沒什麽事，明新和崇陽不一樣，Alpha和Omega都有，Beat也挺多，為了保護大家的安全，不會公開大家的第二性別和有關信息。”

荀斯年嗯了聲。

“所以相應的，在公衆場合不允許暴露自己的信息素。”

确實和崇陽不太一樣，崇陽有時候會特意暴露自己的信息素，為了證明自己。

“去教室吧。”

周一第一節課是班課，王川崎帶着荀斯年去了教室。

九班在二樓盡頭，穿過長長的走廊，荀斯年看着牌子七班、八班在眼前路過，七這個熟悉的字還是不由自主的刺痛了眼睛，荀斯年撇過去沒看。

九班近在眼前，遠遠的就能聽見教室的吵鬧聲，夾雜着幾句國粹，還有要作業的聲音，王叔嘴裏的乖是這個樣子？

王川崎進教室後各種雜亂的聲音戛然而止，所有人迅速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荀斯年還看到有個人直接從桌子上跳過去飛奔到座位上。

在這幾秒鐘，甚至趕上了崇陽中學訓練有素的集合，荀斯年有些意外，轉頭看向這個新班主任，沒想到只露個臉就能讓學生乖乖聽話，倒真有幾分魄力。

“給大家介紹一下我們班的轉學生，荀斯年。”

班裏的同學這才看到跟在他身後的人。

荀斯年簡單做了個自我介紹，教室裏安靜了一瞬，随即響起掌聲。

【崇陽那魔鬼地方竟然能養出這麽好看的人，真讓人意外。】

【再好看也沒用，崇陽都是Alpha，你又不能AA戀。】

【純欣賞不行麽？】

王川崎擡手，他指了指教室裏唯一的空座，“你先坐那兒吧，如果有問題我再給你調。”

這話一出，教室瞬間噤聲，過于安靜的空間，他甚至聽到後面一聲倒吸冷氣的聲音。

沒管那麽多，把包扔在桌子上，邁進去坐下。

【班主任怎麽敢讓他坐那的。】

他直接回過頭找說這句話的人，在他轉頭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低頭看着桌子，他一臉茫然的轉過來。

他這同桌是什麽身份，讓他們這麽大反應。

王川崎把人安排好後，略帶警告的眼神掃了一圈，“安靜上自習。”

第一桌的人抻着脖子往外看，又回過頭，“走了走了，快快！”

衆人紛紛從桌洞裏把假期作業掏出來，開始奮筆疾書，教室裏又恢複吵鬧，不過聲音比剛才倒是小了不少。

九班裏荀斯年是最悠閑的一個，他拿出手機，王銳給他發了幾條消息。

【年哥年哥，明新怎麽樣？】

【還習慣嗎？】

【有沒有不長眼的Alpha？】

荀斯年回了兩個字。

【沒有。】

消息發出去沒得到回應，按着時間推算，他們應該在早操訓練。

第一節下課鈴聲響起，荀斯年起身去了個衛生間，走廊處挂着一張面板吸引了注意，上面貼着全班級的大頭貼。

按照成績排列，荀斯年一眼就看到了第一張照片，證件照也掩飾不住的精致，三庭五眼像被人拿着尺子拼湊着放上去的。

唇抿成一條線，整體看上去有些陰郁，看得出來拍照的人當時不是很情願，不過剛才在教室裏好像沒看到這個人。

上完廁所，荀斯年鞠了一捧水洗手，冰涼的水浸泡，人清醒不少，外面的說話聲傳進耳朵。

“新來的轉學生長得還挺好看。”

“崇陽那麽好，怎麽會來咱們這兒？”

“不知道，估計是成績差淘汰了，畢竟崇陽堪比軍校，堅持不住的人太多了。”

荀斯年洗臉的動作停住，暗暗的反駁你才成績差…

“那他是Alpha了，居然和謝堯做同桌，他們兩個不會第二天就打起來吧。”

“真可怕，估計過兩天就會找老班調。”

“誰能忍受謝堯。”

荀斯年第一次聽到他同桌的名字，謝堯。

回到教室後，随着上課鈴聲響起，謝堯慢悠悠的走進教室，把書包扔在桌子上，看着他旁邊多出來的人。

先是愣了一下，腦子裏搜尋關于眼前人的記憶，這人穿着校服，頭發栗色微卷，一雙桃花眼，同樣迷茫的看着他。

謝堯不讨厭別的，最讨厭他這樣的人，沒有一點标志很難讓人記住。

荀斯年看了眼他，眉眼深邃，和剛剛在外面看到的第一個大頭貼對上號。

校服拉鏈拉到最上面，一臉不耐且有絲高冷的表情看着他，完全不想搭理他的樣子。

這人…這麽拽。

他後桌，那個話很多的人，不顧生命危險扯了扯謝堯的袖子，聲音顫顫巍巍的提醒，“謝…謝堯，他是新來的轉學生，叫荀斯年。”

劉偉東提醒完趕緊坐下，離謝堯遠遠的，謝堯平時不怎麽說話，人高冷且不好惹，是個Alpha。

在班級的人緣很差，不合群。

謝堯松了口氣，重新打量荀斯年，想要努力的記住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新同桌。

荀斯年在長相上繼承了他媽媽的優點，臉上沒一點瑕疵，看了一分鐘，謝堯沒記住……

語文老師抱着課本進教室，他不好再繼續打量，默默的在心裏做了個标記。

荀斯年--好看的新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