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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眠對那種孩子氣似的對眼神,聽見王軒宣這麽說,笑着回頭,十分人精的客氣了幾句。王軒宣眯眼一笑:“看着長得真是乖,可天底下還沒有幾個真性子軟的唱的了武旦。”
江水眠心道:這還真沒說錯,這家夥就是孩子氣又死倔的性子。
只是周太太不舍得陳青亭走,道:“等晚上老周來了,咱們吃罷了飯,再讓這位青爺上來唱幾句吧。聽得我心裏好生舒坦。”
王軒宣自然不能說不好,陳青亭就笑了笑,說那便留下。
散了戲,她們一幫太太又上樓去找個陽光好的地方打牌打麻将,搓了沒一會兒就聽她們說男人們回來了。
江水眠覺得這一天就是趕場子,純粹是作為“盧煥初的媳婦”這一珍稀動物被拉出來遛彎,就是随着大流走,心想下次寧願在家裏睡午覺也不要來參加這種無聊活動。
正這麽想着,聽見王軒宣從樓下到棋牌室來,笑道:“你們猜除了徐家幾個,誰來得最早——”
周太太拍了個東風在桌上,手上戒指搭在唇邊,笑道:“總不會是盧煥初吧。”
王軒宣笑道:“還真是!我先去盧家花園把江姐兒帶來實在是明智啊。平日裏恨不得我們吃到一半才來的人,這次倒是真着急!”
正說着,就聽見一陣腳步聲,盧嵇帽子還沒摘,一身灰色西裝,快步上樓來。
他一擡眼,就看見江水眠坐在麻将桌後頭的一張高凳上,帶着摩登的法式小帽,白胳膊搭在椅背上,下巴抵着胳膊,低眉順眼百無聊賴的看着牌桌。
太太們轉臉笑盧嵇,他摘下帽子,遞給旁邊的下人,理了理袖口笑道:“王軒宣,你這也太狡猾了,怕我不來,便把眠眠擄來了。魯媽哪裏能攔的了你這厲害角色。”
盧嵇對江水眠招了招手,江水眠立馬乖乖跑過去,縮肩低頭,在他旁邊顯得更嬌小。盧嵇伸手攬住她肩膀,這個動作,倆人俱是一抖,還是盧嵇會裝,笑道:“我現在覺得是你們不懷好意,眠眠年紀小得很,不懂事兒,可別被你們這些人教壞了去。”
太太們對于他的裝恩愛,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才嗔笑道:“你自己都不是個什麽好東西,近墨者黑,要壞也是先讓你帶壞了。”
盧嵇笑着說:“我跟眠眠有事兒說說去,你們先打,她又不會玩麻将。”
說着,他夾着江水眠肩膀,就跟拎着一樣,帶她往旁邊走。
石園裏客房很多,二層走廊上有好幾間,一臉僵硬微笑的盧嵇把江水眠扔進了其中一間。江水眠是大漢都撂不倒的下盤紮實,這會兒卻特別嬌弱的幹脆一個趔趄的往床上一倒。
盧嵇走進來。
這個氛圍,多适合他解開西裝外套往床尾一扔,摁住此刻特意倒在柔軟大床上的江水眠啊。不過一轉頭,她就看見盧嵇一臉擔驚受怕的往門外看了好幾眼,才反鎖住門,靠過來裝兇狠,摁住了她,卻不是為非作歹的。他有點慌:“誰讓你跟她們過來了!”
這貨沒指望了。
不過看來,她被拽來,王軒宣是先斬後奏。
江水眠幹脆躺在床上不起來,撐着腦袋道:“不是五爺說讓我跟她們幾位太太見面麽?我本來不想來的,可是王軒宣強拉我來的。她都開車到盧家來了。”
王軒宣是真厲害,以前盧嵇想從她手底下調錢分給漢陽廠,那真是從狼牙縫裏剔肉,還拿了七萬多大洋的子彈來抵押。
盧嵇坐在床上,要拽她起來,江水眠癱的像條泥鳅,腦袋向後仰着耍賴。
盧嵇道:“坐沒坐相,快起來。她們都問你什麽了?”
江水眠:就你丫站着跟跳老年迪斯科似的還說我沒樣兒?
她歪頭:“沒說什麽呀。你怎麽來的這麽早?”
盧嵇:“我怕你被她們幾個女人拆着吃了。當真什麽也沒問,你也什麽都沒說?”
江水眠心裏悶笑。她們揭了你的老底,說了你的驚天大咪咪。
她轉念一想,這是個大把柄,留着以後,總有能拿來對付盧嵇的時候。
不過,幾年前江水眠離開天津的時候,盧嵇确實……向宋良閣提出了這件事。
宋良閣把她當心頭肉許多年,他那時候沒有一腳蹬死盧嵇,都已經是看在多年的友誼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 鬥智鬥勇啊~盧嵇還不知道自己被眠眠賣了。
江水眠:(斜眼)這麽早來石園,還不是怕我露餡。哼。
以及昨天的評論,居然都是一水的哈哈哈哈……
☆、家暴
江水眠再三強調,他才不再問。不過盧嵇坐在床上,沒有出去的打算。
江水眠坐起來,他又倒在床上耍了賴。江水眠垂眼看他:“五爺不是很讨厭徐家麽?”
盧嵇兩手墊在腦袋後,梳上去的頭發又垂了幾縷下來,閉眼養神,好像裝了一天,到她這兒卸了頭面似的,道:“所以我不願意早來,裝的累。不過如今沒以前讨厭了,都是人,有好有壞也正常。再說,總用得着他們。”
江水眠:你真好意思在別人家裏說這種話。
盧嵇不睜眼:“你覺得他們怎麽樣?”
江水眠不太讨厭,但也怪累的。更何況以後再來,女人八卦起來問的多了,總要問到露餡。盧嵇死要臉,不想讓別人知道他怕女人,又想保持自己的浪子形象,江水眠配合他便是。
江水眠:“不讨厭,但我也不喜歡。我想回家。”
盧嵇閉眼,江水眠手撐在床上看他,聽見“回家”兩個字,他眉眼一軟,勾起唇角:“吃完這頓操蛋的飯,我們就回家。你就什麽都不用說。”
江水眠湊近:“今日這頓飯不簡單吧。我看周太太來了,是不是玉帥也會來。”
盧嵇微微睜開一只眼:“周梓玉會來。”
如今周梓玉不論是名聲還是能力,都可謂是現如今華北地區不得不提的強者,也有如今北京政府軍事方面的最高話事權。這一兩年,就算是東北的張氏父子也一時難及他的名聲與戰績。周梓玉和徐老是拜把子的兄弟,他并不居于京津或保定,而是在洛陽常住。
周梓玉其人,在這個相互背叛四處倒戈的年代,不但是個愛國者,更是個忠心耿耿、堅毅剛正之人。雖然他權勢頗強,但徐老與他彼此信任,依然十分倚重他,甚至徐老說過“梓玉說這仗能打,那就是能打”這種話。
如今沒有戰事沒有會議,周梓玉卻從洛陽趕來,忍不住讓人多想。
盧嵇道:“不止周梓玉,他手底下的蕭南,張福都來了。我總覺得有大事發生。”
江水眠三年前來的時候,對于大批的高官将領的名字還算熟悉,不過這幾年她回了蘇州就再不關注這些。北京的議院是一年能洗六次的,如今又都變了位置,她更是不甚明了了。
盧嵇看她,自嘲一笑:“跟你說你也聽不懂,點什麽頭。早十年前,我在香港當公子哥的時候,這些人好多還都在泥裏摸爬滾打——亂世出枭雄,如今他們都是省長,督軍,跟當年大清的提督、總長混在一起。當真是比不了啊。我越過越倒退,如今就成了半個商人了。”
江水眠偷偷翻了個白眼:你還是商人?在這兒忽悠誰呢。
盧嵇其實覺得很多話不該跟江水眠說,畢竟她看起來未必嘴嚴實,而且又年紀小,什麽時候說漏了嘴也不一定。可是從幾年前他總有一種莫名的相信,覺得江水眠絕不可能害了他;二也是來了京津,許多話沒地兒說去,憋得難受。
他已經不知道多少多次跟江水眠讨論這些了。
他躺了好一會兒,壞笑道:“哎呀真好,他們肯定覺得咱倆不幹正事兒呢。啧啧,我這威名是不是又要遠揚了。那我要多躺一會兒,省的五分鐘十分鐘讓人嘲笑。”
江水眠:“……”他真覺得她聽不懂是吧?!
你就這麽願意當名譽泰迪?有本事你來真的啊慫貨。
而且,外頭的太太們可都知道咱倆分開住。
過一會兒,聽見外頭太太們在走廊那頭大聲說笑的聲音,盧嵇從床上彈起來,拎着她出去了。他在太太們促狹的笑聲和目光裏反而有點虛了,江水眠則一臉大無畏的淡定,盧嵇低下頭,看她一臉坦然,心道:不懂事兒的丫頭,果然都不知道什麽意思啊。
今日來的人剛好坐滿一桌,周太太的丈夫稍晚一些,還是來了。
周梓玉站在幾個人中,腦袋比旁邊要大上一圈,剃了寸頭,更顯的像個洗淨的土豆。頭大,眼大,身子高大,将近五十的人,目光炯炯,有點孤高傲視、不茍言笑。穿着立領毫無裝飾的軍服,拄着一根微彎的素淨拐杖,腳底下居然是一雙青灰布鞋。
盧嵇坐在了僅次于周梓玉的位置。就連周梓玉也問了幾句江水眠的事情,她只管裝作戰戰兢兢的有問必答就是,反正盧嵇對石園的态度那樣,她萬沒必要把自己當成徐家什麽人,只當盧煥初拿不出手的小媳婦就是,倒也少用廢腦子。
飯桌上幾個青年都是徐家人,徐士山也回來了,看得出來五官俊朗,只是面色黃黑,雙眼遲鈍呆滞,似乎許久沒睡好一樣,端着假笑坐在王軒宣旁邊。一桌的夫妻裏,就周梓玉和周太太、王軒宣和徐士山,還有他們這對兒手都沒牽過的假夫妻沒孩子。
王軒宣和徐士山估計連肩膀都沒碰過,沒孩子正常。
盧嵇和江水眠在一起住也沒半個月,大家也都理解。
只是周太太看着其他太太在那裏喂孩子,臉色很不好看——仔細來說,更像是一種“我又做錯了什麽”的苦澀。畢竟,很多人也知道,因為生不出孩子,周梓玉換了這是第三個妻子了,原因出在誰身上也很明顯了。
盧嵇習慣性的給江水眠夾了點魚,道:“玉帥也別怪我多想多問,洛陽如今都快成了華北的中心,您卻來了天津。若是見徐老,徐老也不在天津啊。”
周梓玉低頭吃茶:“他很快就要來天津了。不用想多,只是我想見徐老而已。”
誰會不想多,都是跺跺腳華北地動山搖的人物。
徐家幾個男人竟都沒敢多說話,整個桌上就盧嵇在跟周梓玉聊。他看起來是随意習慣了,一邊給江水眠剝蝦,一邊道:“若是跟徐老有關……徐老身邊總有些眼界不那麽深遠的人在,有很多時候,被小人堵塞了視聽難免會出差錯。玉帥是徐老最信任之人,若是徐老做了什麽不妥當,請玉帥一定要勸啊。”
江水眠一邊聽,一邊覺得自己盧嵇帶她,像是諸位太太帶孩子。她想說自己剝蝦利索得很,看盧嵇如此順手,又不好開口,悶頭喝湯。
周梓玉轉頭看了盧嵇一眼,面上好像有了半分笑意:“盧煥初,寄信到洛陽請我來,有你的主意吧。知道此事的人不多,看來是你說不動徐老了。”
盧嵇笑:“我一個不孝子,人微言輕,只是個下九流做買賣的,怎麽可能說的動。”
盧嵇的自謙只讓徐家幾個青年臉色不太好看,他們卻怕盧嵇,不敢言。
盧嵇十二歲左右才離開徐老,改姓南下回到盧家,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盧嵇是嫡子,又是個混世魔王的脾氣,在坐的沒有不被盧嵇和盧峰揍過的。
而此刻盧嵇和周梓玉聊的事兒,他們連風聲都沒聽說過,一臉茫然不太明了……
盧嵇給讨厭的人添堵本事最高。周梓玉笑一笑:“行行行,你還是說話這個德行。去年打仗,我跟徐老說了多久,你不願意來,我也沒辦法。不過各廠現在給我們支援多,也虧了你。我聽說天津衛洋行進貨軍火一事,你管得嚴,閻百川相當不滿。”
盧嵇拿白毛巾擦了擦手,忙裏偷閑的瞪了江水眠一眼,要她多吃點,轉頭對周梓玉道:“閻百川已經瘋了,他以為我都是瞎的,分開炮臺和炮筒往他山西運,又搞夜瀉那一套,以為我就不知道?天津的洋行代理,哪個我沒有盯着。他擴充一點軍備也就罷了,當年4個旅擴充到17個,山西的兵工廠,生産線比漢陽都瘋狂。他是個龜縮性子,倒是不會出來,就怕他使絆子。”
周梓玉擡手道:“這事兒一會兒再說,我和徐老也不是不知道,實在是沒有辦法。剛斃了皖,又打過奉系的仗,剛剛松了一口氣吧,哪裏有精力去磕山西這個大王八。”
一桌人又繼續吃飯,這時候徐家幾個青年才開口,聊一些不輕不重的話題,調侃一下派系內外的其他人。
徐老如今占據着京津一派,但這是個沒有好人的年代,大家随時倒戈相互捅刀。盧嵇這會兒跟着徐老,一邊替他做事,一邊能得到諸多好處。盧嵇從小養尊處優,一不缺錢,二不想要什麽風雨飄搖的地位。
他心裏挂着艱難生存的軍工。
但不站隊不能立足。戰亂對他來說毫無好處,既然徐老在如今的民國勢力最強,他就自然幫助□□,只有穩定下來了,他才能讓津、閩、滬、漢等大大小小的廠子生産發展起來。
正說着話,周太太笑了起來:“煥初,你這是好不容易把太太領來給我們過眼,怎麽卻聽說你不好好待人家。”
盧嵇愣了一下:“我怎的……”
江水眠夾着青糍粑正吃的在興頭上,忽然嗅到了一絲不詳的氣息。
周太太和另幾個太太都笑起來:“咱們盧五爺悄無聲息迎了人回家,卻一根手指都不願意動,壓根就是分開住。要不是我們問話,盧太太年紀小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呢。你既也說過盧太太是你熟人家的孩子,那總要看人家家裏的面子,怎麽還能這麽荒唐!”
江水眠趕緊低頭狂吃:誰知道她們幾個都會在飯桌上說這種事兒啊!
盧嵇心道,難道江水眠說了什麽?他條件反射道:“話不能這麽說!她、她還小!”
周梓玉都笑了:“這話說的。咱們盧五爺什麽時候這麽有良心了。莫不是因為前幾年徐老總催你,你扯了謊拉出個誰來當擋箭牌?真成家了就要收心——”
盧嵇心道:她還說幾個太太什麽都沒問!這問的都釜底抽薪了!
他笑的都有點勉強了:“當然當然,我都把她帶來了。只是我覺得不急,可以再等兩年。”
周梓玉一副大家長的語氣:“你也都二十八了吧,在座的哪個不是十七八就結婚了,你拖到現在還想玩,荒唐成這樣,徐老到時候也要在飯桌上說你。”
盧嵇真想把江水眠拎起來關小黑屋裏問話去!
那他之前裝的演的豈不是在這幾個人眼裏都是笑話?!
江水眠,你就坑人吧!
不過話題還是讓盧嵇急轉彎扯到別的地方上了,江水眠在桌子底下拽了拽他衣服,盧嵇轉過頭來,一副要秋後算賬的樣子瞪着她。
江水眠才不怕他,裝作一副怕的要死的樣子,道:“我、我還想吃蝦子。”
盧嵇咬牙切齒,還是給她剝了,遞到她盤子裏的時候,報複似的湊到她耳邊,低聲道:
“你最近胖了。雙下巴都出來了。”
江水眠瞪他:……幼稚。
飯後,依然是太太們搓麻将,王軒宣叫人在二樓大廳架幾扇屏風來,讓人請陳青亭來。說不用他再穿戲服,過來唱幾段就可以。
衆人等陳青亭來的時候,王軒宣看江水眠不會玩麻将,就很體貼的想拽着她聊聊天。
而另一邊,盧嵇本來想去拎着這丫頭教訓她兩句,周梓玉卻拉着他道陽臺上聊餐桌上不好繼續的話題。
江水眠看着盧嵇和周梓玉在陽臺上,便往靠陽臺的沙發上坐,想聽聽盧嵇在說什麽。
然而一心難以二用,旁邊還坐着王軒宣,她也只聽見盧嵇說什麽“德國馬克彙率降低,廣州那邊也在求着德國買軍火”“巴黎協議一簽,他們只能偷偷賣,但價格也就幾年前的三分之一”“我們總是攔不住的,只是姓閻的太嚣張了……”
周梓玉也低聲說了幾句,江水眠偏頭的時候能看見陽臺上盧嵇的側臉,他其實很少吸煙,可能是因為場合點一支煙,夾在手上,青煙渺渺卻不放到嘴邊。
王軒宣正跟她說着話,徐士山走了過來。
徐士山身上的西裝很多皺褶,袖口有點不幹不淨,他連飯桌上的假笑也沒有,過來硬邦邦的道:“王軒宣,我找你說事兒。”
王軒宣一直對太太們和和氣氣的,聽見徐士山說話,夾着煙眼皮一垂紅唇一抿,變了個人似的,慢慢悠悠回過頭去:“說啊。”
徐士山眼袋都快掉到嘴角了,語氣卻沖:“你過來,我跟你說!”
王軒宣擡眼,坐在沙發上沒動:“這是在客人面前說話的态度麽?要有什麽背德的事兒,你也別來跟我說,去保定找老爺子說去。”
徐士山想發脾氣卻又噎了噎:“自家的事兒。”
王軒宣被“自家”兩個字逗笑了,卻也不好在江水眠面前現家醜,踩着高跟鞋起身走了。倆人一前一後,到小客廳的陽臺去說話去。
江水眠便趴在沙發靠背上,專心望向陽臺上的盧嵇。
盧嵇一偏頭,就望見了江水眠的小半張臉,他裝似兇狠的瞪了她一眼,江水眠卻回以燦爛的笑容,目光灼灼,竟讓他一時走神,就算捏着煙和周梓玉說話,卻好似聽不進去了。
周梓玉:“煥初,我怕是他們會對付你。這十年來的刺殺只多沒少過,你要小心。畢竟對付你,比對付我,對付徐老容易的多。”
盧嵇努力不去看笑的跟向日葵似的江水眠,轉頭道:“我的槍法您也不是不知道,我身邊人哪有一個槍法不好的,想暗殺的還沒拔出槍來,就能先讓我們斃了。殺我不是容易的事兒。只是我覺得石園的安防真的不行,也是幸運,這麽多年沒出過事兒。”
周梓玉笑:“話不能說這麽滿,前幾年不就有個女特務——”
盧嵇輕輕吸了一口,迅速吐出:“這年頭說起女特務,恨不得都想起作風開放的壞女人,我抱有這種偏見,總看對方像個風吹日曬的女記者,不就着了套了麽?再說你看我現在還混那些場子麽,去都不敢去了。”
周梓玉的拐杖敲了敲地,斜眼笑他:“原來是因為這個。”
盧嵇剛說話說到一半,忽然聽見隔得不遠的另一個陽臺上傳來争吵的聲音,陽臺上沒有站人,可一個花瓶從屋內飛出來,撞在了陽臺欄杆上,摔得粉碎。緊接着就是推搡的聲音,遠遠的看見王軒宣被從屋內推了出來,撞在那邊陽臺的門上,跌倒在地。
盧嵇一驚,立馬要沖過去,周梓玉拉了他一把:“人家夫妻吵架,你去湊合什麽。”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卻看着江水眠已經身影一閃,竄到旁邊,踹向了小客廳的門。太太們一陣驚呼,圍到門口去。
盧嵇道:“就算是自家事兒也沒有打女人的道理。他們私底下還不情不願叫我一聲哥,這個混蛋小子,我不能不管。您在這兒呆着,就裝不知道,別讓這家醜鬧到您眼前來現——”
他說罷,大步朝隔間走去。
正這時候,王軒宣身邊的丫鬟正領着戲班子的人和陳青亭一起上樓來。陳青亭換了件長衫,拿着折扇,一上樓聽見了痛呼和打架的聲音,也驚了驚。
王軒宣叫了一聲,丫鬟護主,竟不管陳青亭,大步朝屋內跑去。
盧嵇這才跟陳青亭打了個照面。倆人都端着,面上沒啥表情,各自點了個頭。
只是盧嵇急急忙忙往屋裏走去,陳青亭看得出人家家裏鬧了事兒,不好再往前湊,只遠遠的站在二樓客廳裏,聽着隔壁的動靜。
盧嵇到的時候,江水眠已經拎着徐士山的領子,提着裙擺一腳踹向他膝蓋,徐士山砰的一聲跪倒在地,他萬沒想到盧太太會沖出來。徐士山脖子上都是青筋,還要吼,江水眠伸手一把捏住他下巴,盧嵇大喊一聲:“眠眠!放手!”
江水眠回過頭來。
小客廳是這夫妻倆卧室旁邊的,也是他們倆專用的,裏頭寬敞的很。
盧嵇從那門鎖還咬着,門板已爛的門框裏穿進來,道:“你再下狠手,要出人命的。”
作者有話要說: 什麽?你說文裏有你很熟的人物?不是的,我沒有,我不知道——
☆、護主
江水眠:“我聽不得他滿嘴噴糞,卸了他下巴,也好問七太太到底發生了什麽。”
盧嵇:“……行了行了,卸了再安回去還要找大夫,你自己老安不回去,折騰那個做什麽。裙子,裙子放下來!回來!”
太太們一臉懵的望向白日裏說話跟蚊子叫似的盧太太。
江水眠願意給面子的人大概就只有盧嵇了吧,她把裙子理了理,站回來,挽着盧嵇的胳膊。回頭有點不好意思似的對周邊太太們輕輕一笑,撓了撓頭。
衆太太:你笑什麽笑啊!笑我們就能裝做沒看見剛才你兩腳踹爛門了麽!
盧嵇讓她靠在身邊,抓着她的手,江水眠看了他一眼,他沒反應,似乎只是順手。
徐家小姐倒是懂事,勸走那些看熱鬧的太太,穿門進來扶着王軒宣起來。王軒宣額頭上有一塊蹭破的血痕,徐小姐要給她擦,她接過手帕卻只捏在手裏,倚着欄杆,雙手發抖,給自己點了一根煙。
她全程都沒有看向屋內,江水眠卻覺得這個女人快到爆發的邊緣了。
王軒宣深深吸了一口,高聲道:“束兒,問後門的下人,七爺送誰進來了,把人帶過來。所有幫着七爺藏人的也都叫過來。石園的下人做事,不聽話也就罷了,丢人的腌臜東西都往自家裏帶,如此沒眼沒臉,也不配在石園繼續幹下去!”
剛剛帶陳青亭上來的丫鬟立刻往外走。
江水眠立馬興奮了,原來是關于徐士山藏在外頭的那個女學生的事兒?
盧嵇聽出來是因為這件事兒,也不好插手,只拽着江水眠往門口站了站,打算避一避。就只聽着動靜,一旦真的鬧大,他出來攔着徐士山動手。王軒宣站直了身子,推了推徐家小姐的手:“姝妹,去外頭坐着罷,你還沒嫁人,別讓一些男人的真面目髒了你的眼。”
徐士山氣瘋了,跳腳道:“我是她哥!這石園是徐家的石園!王軒宣,你他媽就是一個外來的媳婦,你還以為自己真成了徐家的主子了?!他們敢把人送過來?!就是我讓她進來的——這徐家要完了!一個姓盧的外人當大哥管着天津的事兒,一個姓王的當管家把着爹當年修建的石園!”
姓盧的外人?!你們這個徐家也配讓他管!
亂開炮的混賬!
江水眠心裏騰的一下燒起火來,邁上前就真想把徐士山的嘴給撕了!
盧嵇覺得自己在拽着一條戰鬥力爆炸的吉娃娃,亦或是個受了欺負的深宮皇妃攔着自家專門扇人巴掌的嬷嬷,總之他攔下了江水眠,攬着她,幹脆坐到遠一點的沙發上,道:“這事兒你們不說明白,我也不知道誰占理。士山你要是再動手打女人,那不管你占理不占理,我不能讓徐老丢了這樣的人。只是,我自然是外人,可卻從來沒想管你們天津的事兒。”
盧嵇笑意盈盈,輕描淡寫,又是一副看戲的樣子,好像一點也不生氣。
徐士山小時候被盧嵇坑耍拐騙的經歷再度浮現在眼前。
盧嵇這種人,屬于他回頭報複,坑了你你都不知道還握着他的手哭着喊“謝謝啊大哥”的類型。徐士山剛剛是氣瘋了罵上他,此刻知道自己的話過分,慫的兩腿打顫。
江水眠就伏在盧嵇肩膀上,兩只眼睛貓兒似的瑩瑩的望着他,好似下一秒就要磨牙吮血撲上來。。
徐士山頂着下巴上幾個青紫手指印,噎了噎,轉過頭去跟王軒宣吼:“今天是玉帥上門吃飯,你就要鬧成這個樣子是不是!”
家裏一片混亂,竟沒人管陳青亭。他倚在二樓的欄杆上,也是不嫌事兒大的側臉聽,扇子微微展開擋在唇上,嘴角已經在扇面下微微勾起來了。
他就是樂意看這些大戶人家鬧不和的腌臜。
丫鬟束兒帶下人已經去了,王軒宣站在陽臺上,紗簾被風吹動,煙斜斜掠走,她道:“你不就是看着玉帥來,覺得我會今天忍聲吞氣一把麽?玉帥是個從不納妾的人,要讓他知道今日他來,徐家少爺也同時接了個妾來,是要惡心玉帥麽?”
盧嵇笑嘻嘻,仿佛不嫌事兒大,低聲對江水眠解說道:“話是這麽說,現任的周太太就是最早做幹妹妹後來做妾爬上去的,要不是上一任周太太死的早,發誓過不納妾的玉帥怕是至今擡不起頭來。”
江水眠斜眼瞧他臉上的興奮勁兒,心道:別人的八卦料你倒是知道不少。
江水眠趴在他肩上,盧嵇一轉頭才覺得她竟然離得這麽近,她一只手還握在他手裏。盧嵇看江水眠神情自若,也努力淡定的順水推舟,把牽着她的那只手放在腿上,兩只手團着她那只能打死徐士山的小手。
江水眠不看他,低聲笑道:“是,不比五爺,娶了第六位姨太太,還好意思帶到家裏人眼前。”
她側臉的神情如此狡黠,盧嵇以為自己看岔了,再仔細一看,她又是一副只是說事實的坦率天真樣子。
盧嵇心裏苦,他想着,自己一定要回頭與她解釋清楚。
他明明是好的,外人都覺得他是混蛋也罷,但總想讓江水眠知道他是好的。
盧嵇往後倚了倚,看徐家人撕逼也沒有眼前這張臉上一點點細微的情緒有趣,他低聲道:“剛剛我要是不拉着你,你是不是又要去打徐士山了?”
江水眠面上還有幾分不忿:“他說話氣人。”
盧嵇高興的像壟頭上的老農民,看着自己辛苦耕耘這麽多年種出來的滿地大南瓜,好像什麽都值得了。他萬沒有什麽撩人的本事,全靠臉加成,此刻也是真的高興,貼近她,低聲湊到她耳邊道:“他說的是我,你氣什麽。就這麽看不得我受氣,想為我出頭?”
江水眠本以為,自己永遠沒有能被盧嵇撩撥的那一天,或者說是盧嵇的那點段位在她眼裏都是小兒科,這會子,大概是盧嵇眼裏的傻樂太真誠,大概是他的笑容太閃光,江水眠覺得被他握着的手滾燙。她有點摁不住自己。
他還是有說漂亮話的本事,以防萬一,她就應該咬爛他的嘴。
只是,人家那邊夫妻倆在打仗,他們倆在這兒膩歪真的好麽?
江水眠瞧他,剛要開口,盧嵇立馬道:“行行行,話就說到這兒,我怕了你了,你随便兩句話都夠我心拔涼了。先讓我高興一會兒,再給我潑冷水。只是,今日我問你太太問你什麽了,你說沒有?”
江水眠一臉無辜:“太太們沒問什麽啊。她們說,說我是不是跟五爺同房,我說我自己睡小樓裏。”
盧嵇:“……”
是他失策了。
這話,讓江水眠撒謊,估計她也不會撒啊。後頭那些女人要是刨根問底,她只會說出來更驚人的話。
倆人正悄悄話着,束兒押着人到了,順着門往外看去,太太們還是遠遠站在外頭圍觀,徐家幾個青年想進來,各家太太攔着他們,不想讓他們進來摻和。周梓玉和周太太不在,應該是徐家小姐領他們去別的地方喝茶,避開鬧劇了。
束兒客客氣氣領來一個穿着素色衣裙的短發女人,還給她搬了個凳子,要她坐着。
徐士山道:“琬琰,你過來。”
短發女人眼裏蓄着淚,不敢動,束兒兩只柔柔的手押在她肩上,笑道:“七爺剛剛發了瘋,又打又砸,別傷了客人。”
從破門往外看去,一些小厮婆子垂頭站在外頭,顯然是他們幫着徐士山把琬琰送進來的。
王軒宣走進來,道:“琬琰,好名字。‘懷琬琰之華英’,說人品質高潔的詞兒啊。七爺要人家進門,我不是不肯,跟徐老和三奶奶說對不起我,跟我離婚,在報上登字說我王軒宣上孝父母,下管家中,毫無過錯,我自然讓位給這位。”
徐士山:“你以為我就不想跟你離婚了麽!你以為我就不想把你這個女人趕出去了麽!”
王軒宣冷笑:“不敢違背父母之命跟我成婚,如今也不敢違背父母之命跟我離婚,一個男人做成這樣,還有什麽話好說。”
琬琰流淚道:“姐姐……我并無意與你——”
王軒宣怒道:“你算什麽東西,也敢叫我姐姐,想攀王家的名!你怕是在報紙上課本上,連我父親的文章也沒敢讀過罷!”
王軒宣生父是北京的名士,就算最困頓之時,也有徐老、段老等人送宅子給他求着住,寫一篇文章都是胡某人題序,保定北京的許多小學校都是他擠出錢來建的,豈是一個擠破頭給人當小老婆的女學生攀的了的。
徐士山:“王軒宣你會不會說話!你又算個什麽東西!我要她做二房,難道還要跟你伏低做小麽!”
王軒宣:“我可以當這一輩子沒有丈夫,卻不能容忍有個妾進門。我可不會跟你撂下什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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