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姜崆拿到了錢之後去投資銀行, 彼時海外銀行來津落地的頗多, 姜崆不太懂行再加上對方好像在天津也很有關系,結果被假海外銀行所蒙騙。那假銀行背後又是幾個英國人,卷了錢跑進了使館, 姜崆也拿一等洋人沒辦法。
再加上剩下的錢在家裏平分的時候出現了問題,姜崆的爹在家裏屬于說話地位不那麽高的,他占着輩分非要對這筆錢的用法指手畫腳,姜崆為了官路高升,只能自己偷拿了一部分, 都用在賄賂議員上了。
結果他賄賂一事反被議員揭發, 且被當衆嘲諷他拿着這點錢來打發叫花子。
姜爹看他偷拿了錢, 在家裏與姜崆鬧的不可開交, 為了錢父子二人都恨不得掐死對方。
不過, 姜崆那時候已經隐隐感覺有點不對勁了。
緊接着姜家對外租賃的鋪子莫名其妙被人砸毀, 那幾家或大或小的鋪子的租戶聯合起來要求姜家退還租金。姜家被迫退還之後一時拿不出錢來修鋪子, 就只能那樣放着。姜崆也經常去保定協助徐老, 卻被爆出保定軍中有人偷彈藥對外倒賣,本來徐老不會覺得姜崆有這樣的膽子, 但一項項證據全指着姜崆。
老七徐士山也不知道從哪兒得來的消息,邀功似的待人去闖了姜家那些待重裝而關門的鋪子, 在裏頭竟然發現成堆的還沒有倒賣完的彈藥。
徐老才不管什麽姜觀死沒死, 他某個女兒又做了什麽,他最恨的就是手底下人背着他偷拿東西手不幹淨。更何況這些子彈能配套的只有英系槍,華北一代除了他們, 用英系槍最多的就是皖系的兵。這是姜崆偷東西賣給對家呢!
想着姜家這些年吃他喝他不知道多少,更是怒從心中來。徐金昆是個暴怒起來毫無王法的人,姜崆覺得自己被冤枉,跟他狡辯中說話又有些激進,氣的徐金昆腦門崩起一截截的血管,拍案而起,拿槍柄直接打碎了姜崆半邊顴骨。
姜崆滿頭是血,臉上骨頭碎了,話都說不出來了,回了姜家奄奄半日便死了。
後來姜家宅子又被收走,聽說姜家老頭帶着他幾個花錢如餓鬼似的姨太太住到老城區胡同裏去了。再後來……江水眠就再沒聽過姜家了。
她心裏有數,怕是盧嵇使的手腳。認識做銀行的英國人,在保定的軍中能活動,能得到那麽多子彈,狀似無意的把消息透露給徐士山。能做到這些的人,也只有盧嵇了。
不過其中砸了姜家的鋪子又把庫存子彈放進去的事兒上,她也算出了點力。天津白道上那是沒有盧五爺不認識的人,可到一些稍微底層一點,或者說灰色一些的地帶,他就有點找不準人了。江水眠覺得有錢就好使,再加上她平日說話打扮也像趕生活的平頭老百姓,就問盧嵇拿了些錢,讓已經在天津落腳幾個月的許班主許繁牽線,找到了一些在天津碼頭上的幫工。
他們都有人拉的木架貨車,也都是賣力氣的,江水眠給的錢多,又聽說她跟栾老也很熟,便答應下來。深夜偷偷推着車到鋪子旁邊,車架上破棉被蓋着錘子斧子,砸完了就跑。
等姜家封了鋪子之後,江水眠又跑了一趟,帶人拉着車把成箱的子彈運進了鋪子裏。子彈的木箱外頭裹了個柑橘的木箱子,江水眠穿着那套被盧嵇嫌棄過無數回的白褂子灰褲子,外頭多套了一件長褂,就是跟蒙古袍似的系了個麻布腰帶,倚着門跟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深夜,這條路上有稀稀落落幾個路燈,大家的臉都看不清楚,只是忙活,屋裏屋外一陣汗熱。幫工領頭的湊上來道:“兄弟們也累了,能不能拆盒柑橘吃?”
江水眠走到車邊,從腰後頭掏出一把匕首,撬開木箱的板子,拿出兩個柑橘扔給那領頭的道:“吃啊,這一箱大家都分着吃。”
這些箱子裏頭也混着不少真正裝柑橘的。
那領頭的似乎暗自松了一口氣,道:“這位小爺夠大方,來來大家都來分一下。哎,還不知道怎麽稱呼?”
江水眠掰了瓣橘子塞嘴裏:“阿眠。你這回是放心了吧。生怕給錢多又輕松的事兒會不讨好,你謹慎也是應該的。這位大哥叫什麽名字。”
領頭的裝傻一笑道:“叫姓龐,叫龐老二就是了。”
江水眠倒覺得來了天津人生地不熟,以後老宋要在天津常住,還是認識一些本地人好。她笑道:“一是我上頭主子有錢,給我的錢多;二是你聽我口音也能聽出來,我是外地的,剛來天津。以前老在碼頭街上看見你們,就覺得你們也挺神通,這次該多給一點,下次有事想找你們幫忙,也就不會被你們拒絕了。”
龐老二吃着橘笑道:“這姜家是得罪人了?我們不識字可也聽人念過報紙,說是他賄賂議員還被議員罵了?”
江水眠不信他們這些走街串巷的消息不靈通,他說是聽人念報紙,可真未必。江水眠笑了笑:“确實算是得罪人了,不過具體得罪了誰,我不太知道。我只是幫着辦事兒。”
龐老二笑了笑,好像心裏有數,也不多說。
看他們忙活完了,江水眠給了錢,把撬開的門鎖合回去,就估摸着到了約定的時間,一輛黑車從街那頭駛過來。小武開車,還沒停穩盧嵇就打開了車門,看見她一個人在路燈底下孤零零站着,有點急:“沒事兒吧,沒遇上什麽吧!這天津大半夜真的不安生,不是你一個小孩兒該跑出來的。還找那些幫工,你真把自己當混江湖的大人了?我早就說我随便找個人也能辦,你非要逞能!”
他帶着皮手套的手牽着她急急往車裏塞,江水眠鞋差點都掉在車外,嫌棄道:“幹什麽呀你,我都站半天了。真要有什麽亡命之徒,也只有見着我就亡命的份。”
盧嵇擠上車,手套摘下來:“夜裏街上冷,你看你穿的跟個買不起衣服的老秀才似的,手套給你,你帶着。”
江水眠扔給他:“我不帶!你手出汗了!”
盧嵇啧了一聲:“你就整天嫌我這個嫌我那個!我這不是擔心你麽!你說宋良閣要是知道我讓你摻和這些破事兒,非把我兩手剁下來炖湯。你知不知道,這事兒……唉,不是好事兒,你幹了就有你的份,是我帶你不學好。”
江水眠:“這我知道。就是那些箱子不用拆開露出裏頭的來?這樣根本不顯眼啊。”
盧嵇還是非要把外套脫下來給她捂上,江水眠在他的大外套裏拳打腳踢了一陣,盧嵇特粘人,她還是放棄了抵抗老老實實披着了。
盧嵇道:“真的賊怎麽可能會那麽顯眼的直接用子彈的外箱放在自家鋪子裏頭。而且我讓徐士山來的時候會跟他說的。他的腦子要連這點事兒都辦不好,也真就廢了。”
他頓了頓,才道:“你知道我這算嫁禍吧。這可不是什麽好的行為,你可別學,以後還是要遵紀守法,維護正……”盧嵇一低頭,看見江水眠的連環白眼,住了嘴。
車繼續往家開,盧嵇半天道:“本意,我只是想把錢想法子再弄回手裏來。畢竟八十萬大洋,開幾條生産線,雇些德國工程師不好麽,全給他們拿去揮霍才是可惜。後來……你也知道的,朝雨再也沒好,我實在忍不了了。我絕不給這一家人活路了。那幾年聽的每一回讓他們無動于衷的朝雨的哭聲,我都要讓他們自己再哭出來。”
江水眠踢掉鞋子,把腳縮到車座上來,盧嵇扯了扯外套下擺,把抱着膝蓋的她,整個用衣服蓋好了,江水眠才道:“你要是不這麽做,還真的把八十萬拱手奉上,讓這幫人吃香喝辣的混好日子了。那我才是真的要不學好了。”
只是幾年過去了,徐朝雨雖然能讀書寫文章,也認得身邊一些人,但說話總像個孩子,有時候做事也沒法解釋。
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她好像也不太記得清姜觀了,這些傷害好像從來沒在她生命裏出現過。
這會子,已經徹底和盧嵇同流合污的六姨太江水眠站在門外等她,準備送她去南開大學,心裏想起多年前僅僅有一回的和徐朝雨的聚餐,心裏有些感慨。
徐朝雨穿了件素淨的米色寬旗袍走出來,丫鬟給她拎着書袋。她一見到站在門外的江水眠,立刻跑了過來:“是你呀!”
江水眠只看着某些動如脫兔的部位先撞進眼裏,有些無奈的扶額,站直身子:“姐姐好。”
徐朝雨露出的一截手臂,已經幾乎沒有傷疤,她整個人像那張臉一樣單純快樂,探頭探腦小聲道:“他們叫你太太。你是煥初的太太麽?”
魯媽剛要接口說是,卻看着江水眠笑了笑:“我是老爺的太太之一。”
魯媽:……還能不能好了。老爺今天早上一臉幸福地傻笑,結果到現在太太還是咬死姨太太人設不松口是麽!
徐朝雨:“哦,這樣啊。你年紀還小呀,盧煥初幹嘛讓你陪我去?”
江水眠笑着挽住她的手:“因為我能保護你啊。”
只是下人們準備東西,徐朝雨和她坐在洋樓的小客廳裏等着的時候,江水眠忽然想起了什麽,轉頭問道:“魯媽,老爺今日會早回來麽?”
魯媽道:“應該會。老爺說了今日回來也要下廚的,那估計會回來的比太太還早呢。畢竟太太送三小姐過去,談一談就時間不會太早了。”
江水眠道:“哦,那我去拿點東西。我落下東西在卧室裏了。”
魯媽正要讓下人送她去她單住的小樓,江水眠起身指了指樓上,笑道:“嗯,我是說我跟老爺昨天住的卧室。我可以一個人上去吧。要不然我怕……尴尬。”
魯媽覺得這尴尬兩字能腦補的內容實在太多,也不敢多說,點了點頭。
江水眠穿着低跟的小皮鞋走上三樓的卧室,又脫掉鞋,拎在手上,腳步無聲的下了一層,小跑進盧嵇的書房。她掃了一眼外屋,只有沙發小桌和排排書架,她翻了翻小桌上的幾本書,裏頭都沒有,想來或許盧嵇放進內屋了。
內屋鎖了門,江水眠從頭上摘下來黑色的細發卡,插進門裏。這年頭的門鎖都挺初級的,別幾下便開了,她鑽進屋裏去,迅速的翻看了一遍桌子上的文稿,和抽屜裏成摞的圖紙。
內屋架子的頂上,放着盧嵇存信的寶貝箱子,翻一翻,裏頭有宋良閣新寄過來的信,卻沒有她的信。江水眠猶豫了一下,沒膽子打開宋良閣寄過來的信,默默把箱子放了回去。
就是沒有,哪裏都沒有。
江水眠開始咬牙切齒了。
姓盧的到底把那封信放在哪兒了!
算賬的時候,她腆着臉一副不在意的樣子,今日想來,還是覺得字字句句都丢人現眼,尴尬的要死!就以盧嵇的性子,拿着這封信,能得意洋洋的念三十年,說道嘲笑她一輩子!在他沒有向她舉手投降之前,她絕不能允許自己這種把柄——這種致命把柄捏在他手裏!
江水眠蹲在地上,咬牙切齒的翻着抽屜,越想越覺得丢人,牙縫裏憋出一聲懊惱的哀嘆,恨不得現在就把自己這顆蠢腦袋在桌角上磕出個洞來透風散熱。
而樓下,魯媽的聲音傳來:“太太,好了麽?車子都備好了。”
江水眠如風一樣竄出門去,穿上鞋子,應道:“哎。我弄好了,這就來了。”
她,她遲早要把那丢人玩意兒給銷毀!
城市的另一邊,盧嵇今日還是挺忙的,但忙了一會兒,他忍不住就給家裏打了電話。是魯媽接的。
盧嵇打通了電話,想了半天才問道:“啊……對對對,我就是想問,嗯,眠眠去送徐朝雨了麽?哦好,去了就好,還有別人陪着吧。嗯……她早上起來,看起來有什麽異樣麽?呃,我是說我怕她累着了,累着了。畢竟昨天我們……嗯,同房來着……”
說完了盧嵇得意了沒兩秒鐘,就覺得自己犯了蠢。
要是真的同房了,魯媽這整天收拾屋子收拾床鋪的能會不知道?他閑着沒事兒裝什麽浪啊!就是抱着睡一夜就直說啊,幹嘛還要裝的自己昨天馳騁疆場了一樣啊!
魯媽抱着電話,在府內将自己站成一棵鬥轉星移下看邊王朝興衰的千年老樹,臉上每一根細紋都凝固着歲月的歷盡滄桑,面無表情道:“沒有。太太精神很好。下樓的時候還一步邁兩個臺階。”
魯媽:……我一個見過世面喝過豆汁的上海女人,我怕過什麽。不就是男人裝逼麽,不就是智障還想撩女人,不就是看着他們倆天天在家裏神仙鬥法演大戲麽。
明明是因為怕蟑螂抱着女人哭哭啼啼的不敢一個人睡,這會兒就變成深夜操勞的同房了。厲害厲害。套路套路。
作者有話要說: 時間線又回到現在啦!
到這天晚上蘆花雞跟眠眠回家同床估計又要有很多戲,但是這個白天還是有不少劇情的……
其實算了算,三年後的時間線,壓根沒過幾天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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