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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眠咧嘴一笑:”謝謝太師爺這樣誇我。就是能把我家老爺放下了麽, 他個高, 您坐着就讓他這麽憋屈跟紮馬步似的半蹲着, 怪難受的。您看我這兒多貼心, 我做桌子上,給咱們黎大總統坐沙發。”

老黎一向是最怕那些比到腦袋上的刀槍, 這會兒江水眠手裏開了刃的短刀給他刮了十幾根胡茬, 卡在他脖子裏胖出的褶兒裏, 冰的他臉上受不了似的龇牙咧嘴。

江水眠這位太師爺倒是貼心,擡腳踹了盧嵇膝蓋一腳, 他直接坐地上了。盧嵇一屁股坐在地上,臉上怪沒光的,默默把腿抱起來,垂着頭研究自己的鞋,都不敢看一眼滿臉嫌棄的江水眠。

李存異把手裏的槍抵在他頭頂,那根棍子尖紮在盧嵇頸側, 道:“我當初便知道這女徒弟的存在也沒說什麽,想着形意一門,男人學藝多得是, 好手天才卻出不了幾個。就真是個有本事的, 女孩兒又怎樣。卻沒想到當年讓栾老口頭沒少誇贊的小丫頭,過幾年竟然給別人做小老婆了。”

江水眠頓時臉上也有點挂不住, 她這嘴上還塗着顏色特誇張的口紅,打扮的渾身豔俗,高跟鞋都是粉紫色緞面鑲着鹌鹑蛋大假寶石的——結果卻撞見了武行的老前輩, 老師父。

結果盧嵇卻忽然開口了:“太師爺,你聽我說啊,不是小老婆,是大老婆!就她一個……那,那些都是騙人的。我跟你發誓,我拿我呃……那我下半身加下半生發誓,就她一個——真的!”

他一副見家長的模樣,差點從地上站起來發誓。

江水眠有點惱羞成怒,臉上紅了:“你坐下!讓你插嘴了麽!跟你有什麽關系!”

盧嵇急了:“這槍都比在我頭上了怎麽跟我沒關系。還有,這不是你太師爺麽?那就是我太師爺!人家誇你半天,我這就是想告訴他,你沒白瞎了。”

黎大總統聽見那段“大老婆”發言,也忍不住亂動,擡頭往江水眠臉上瞧,又看了看一身騷包紫的盧嵇,對這個“只有一人”的話,報以中年老男人互相保守秘密的猥瑣笑容,還對盧嵇挑了挑眉。

江水眠感覺到了黎大總統的詭異目光,整節車廂裏生死對決的氛圍一下子變得奇怪了,她更覺得渾身難受,道:“呸,我就是瞎了!”

盧嵇還橫起來了,瞪向黎大總統:“老黎你少拿那個眼神看我,我可跟你不一樣,我說就她,那就是只有她!太師爺你信我,過些日子要是宋良閣來了,你還要幫我說幾句啊。”

李存異笑了:“你這是亂找救兵啊,我跟宋良閣那小子,幾年沒見過了,還讓我來說這些。怎麽着,我這先放手,讓你們小兩口吵一會兒?”

江水眠:“有本事你就打死他,反正我不放。盧五爺丢了命,對黎大總統來說可沒半點好處。徐金昆就真的可以有理由囚禁或者殺了黎大總統了。”

李存異卻道:“我或許不會殺他。照他腿上來兩槍,還是能威脅的了你把。我建議你放手,去叫他們把車頭連上,我們開到下一站,就放你們下去。這樣誰也不會受傷。”

盧嵇對她搖了搖頭,他做了個朝上看的眼神,江水眠也朝上瞧去,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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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異是個老武人,他或許會拿槍,卻并不太會用槍。如今半自動□□已經大行其道,但盧嵇有個習慣,就是用純手動的老□□。半自動□□上膛是一定要雙手的,□□雖然每次開槍之後都要上膛,但是扣扳上膛的部位在後面,一只手用拇指就可以上膛,他就能兩手開槍。

從江水眠的角度也能看見,輪內每一個能看見的位置都是有子彈的。也就是說,剛剛盧嵇開了一槍之後,沒來得及再上膛,就被李存異奪了過去,而李存異并不知道。

他此刻就是扣動扳機,也是無用。

江水眠現在是知道他剛剛敢坐在地上開玩笑的原因了。她想了想,道:“要不您開槍吧。正好我也把黎大總統脖子割了。”

李存異:“你不會這麽幹的。”

江水眠微笑:“試試吧。”

李存異能出山護送黎大總統,顯然是欠了他的,此刻他一橫心,半垂下眼睛,胡子抖了抖,将槍口對準盧嵇的腿,扣動了扳機!

盧嵇猛地擡頭,抓住了他的胳膊就要往下拽,黎大總統作為全場最柔弱的胖子,驚得往後一縮。縮過去才發現,江水眠居然撤了刀,毫不猶豫的在小桌上一滾,就朝李存異撲去。

盧嵇抓住了李存異的胳膊,才意識到這個老頭比想象中瘦,卻也比想象中遒勁,他自認為年輕力壯,卻壓根拽不過他,李存異對于這些花招經驗是在豐富,身子一彎,後肘猛地一下朝他下巴擊去。

那一下的動靜,讓江水眠聽着都下巴疼,盧嵇悶哼一聲歪倒在地上,卻也給江水眠争取了時間,她已經擡起短刀朝着李存異橫劈過去。

江水眠在招式上剩下的形意的痕跡已經不多了,但精髓還是在于兵器相交時一挑一撥,化力反制。李存異就是這樣對付她的,就算江水眠猜到了他會怎樣行動,但動作之快之巧妙,也讓她沒反應過來——

那把槍頂了她短刀下頭一下,然後側着用槍身抵住她刀刃,槍口對準了江水眠。

李存異猶豫了一下,沒有開槍。不知道是怕真的打死了江水眠,還是說他覺得不會玩槍幹脆放棄,他擡手将槍扔到了一邊,另一只手将那棍子橫着一掃,跟一條藤鞭似的抽在了江水眠腰上。

江水眠倒退兩步,倚在桌沿上心裏有點不服。

其實武功往往不像武俠小說裏描述的那樣,老者的反應速度和力量必定都會不如年輕人。在武行裏,基本沒有上了年紀的人還到處下場子,因為太容易露怯,露破綻,往往會被年輕氣盛學了每兩年的小子打亂了陣腳。所以他們都是比劃比劃,說幾句高深莫測的口訣,徒弟們也崇敬也心裏有數,捧着一點就過去了。

所以江水眠也并不認為頗負盛名的李存異,真的就會有多麽難以逾越。

她三年前從天津回蘇州,以前學着玩的心态改變了,自然也水平更上一層樓。她甚至覺得自己又在最好的年紀,怕是幾年前的宋良閣,現在的她也可能會小贏幾場。

然而李存異卻連凳子還都沒下,他是有時候會反應慢了一點,但他也琢磨出一套慢也能應付的打法,就在江水眠以為他不能再挑開她的角度,他的那根細長木棍卻跟蜻蜓點水似的甩在她刀面上。

剩下兩個又沒刀又沒槍的男人,各自站在遠離這倆人的地方,不敢上去插手。

江水眠大概最受不了的就是,她體型嬌小,又手持短兵,本來就是适合在狹窄的地方攻擊。李存異卻對形意門的那點神髓已經琢磨透了,她招式好幾次看起來都讓李存異驚奇的微微睜大眼睛,但他當年走過镖,見過世面,就算是幾次看起來落入敗勢,也竟能力挽狂瀾在關鍵時刻那那根細長棍子像教鞭似的對她敲打幾下。

江水眠不想碰到他的細棍,畢竟她是占了兵器上的優勢,如果他拿的是個尖銳兵器,碰到她其實就相當于她掉一塊肉了。

她越倔強,就招式上越狠越快,盧嵇還是頭一回看見江水眠動作跟風似的,前額的碎發都被細汗沾濕,兩眼射出寒光來,咬着下唇,滿身要拼命似的架勢。

其實李存異也有點犯難,他身上的麻灰色長衫,幾處都已經被江水眠的匕首割開。只是或許他的細棍碰到江水眠的時候更多。

李存異臉上竟然泛紅,雙眼瞪出比吊燈還亮的光來,大笑:“好本事!你這琢磨的法子,真不愧是宋良閣教出來的——你這是已經無門無派,你琢磨的幾近是兵器械鬥的最優解了!”

江水眠卻不覺得這是誇獎。盧嵇看她兩頰通紅,面上隐隐露出幾分氣惱,看來是她一直在想把李存異逼下高凳,李存異幾次往後仰去,那細棍往後一戳,彎的幾乎要折斷,但就借這一點力,已經能讓他立刻坐回原處。

江水眠輕叱一聲,她一腳蹬向李存異身下的高凳,猛的一踹,李存異立刻抽起半人長的細棍朝她小腿鞭去。

她也壓根沒打算躲,擡手猛的抓住那根細棍,抽的白皙卻不細嫩的手掌啪的一聲響,登時紅了起來,她将細棍往前一拽。這李存異就不可能還坐在那高凳上了!

黎大總統失聲道:“存異!”

李存異猛的擡掌,斜劈向江水眠的脖頸!

這一掌極狠,江水眠剛剛跟他都有點比劃的意思,李存異也都是讓她,這一下卻可能要命。她連忙松手,擡起小臂一擋,朝後縮去!

李存異也朝後倒去,凳子先摔倒,掀起車底一層灰塵,他單腿落地,往後一仰。那仰的弧度讓江水眠幾乎以為他要摔倒,然而他卻又拿細棍往後頭的牆上一戳。

這次卻沒能撐起他來,他的後背靠在了車壁上,手倉皇摁在車窗上扶了一把,站直了身子。那根細棍朝下撐在身邊,就像半根拐杖。

他坐着的時候,一條腿并不是墊在身下,擋在長衫下頭。而那條左腿,膝蓋下沒有了。

然而就那一根細棍,他就像是頂天立地似的站着。

江水眠一瞬間,以為自己眼前的是宋良閣。雖然宋良閣沒有失去半條腿,但他在回到蘇州之後,第一次拿槍的時候,耍了幾招沒有站穩,他拿槍杆往後一撐站直身子,那副繃緊着臉一言不發的樣子,那渾身肌肉都爆發在最完美狀态的樣子,和李存異一模一樣。

李存異看了一眼腿,那半根細棍的長度剛好夠他握在手裏,撐在地面上。他卻笑了:“是我藏得不夠好?讓你看出來了?你這個丫頭很會使壞啊。”

江水眠慌了:“我……我不知道。我以為你不下來,只是因為瞧不上我,只是覺得跟我這個小輩不用較真。”

李存異似乎練武久了,心裏有些旁人比不了的氣度,他彎腰把高凳扶正,又斜斜坐上,道:“我聽說宋良閣那小子腿也受傷了。不過他比我早,我這是今年上房修瓦的時候,不小心踩在冰上,摔下來摔斷的。不過因為我也脾氣差,不信自己還能摔斷腿,不肯讓人好好請醫生,又得了凍瘡,不得不截了的。不過說來,我自己也有點想笑,我一個學武的老頭也是個老頭啊。”

江水眠收起了刀,她似乎也有點恍惚了,半晌道:“對不起……我……”

李存異:“說來,自打我斷了腿,我就老想起宋良閣來。三四年前的事兒,我沒參與過,卻聽過很多傳言。真見了他,我想讓他教教我,如果一條腿用不了,還能怎麽打才合适。”他說罷一笑,仿佛并不為這失去的半條腿所擾。

江水眠輕聲道:“他快來了,如果他來了,我也想讓他見一見你。”

李存異笑:“所以丫頭,別心急啊,你已經把我逼到極限了。并不是你輸了。老黎,就算我想護你,但顯然這盧老爺找來了個高手。這怎麽說還是我徒曾孫。您要是真的想讓我信守承諾,那我就是要親手殺了我這好不容易出頭的一位小輩啊……而且估計,我要是殺了她。盧老爺就要跟我們拼命,那就是外頭上百個軍警要跟我們拼命……”

黎大總統望向盧嵇,半晌道:“我要在天津生活,你要保證我安全。我不但要生活,我還要在天津拉選票,在天津活動。你們都不能傷我。”

盧嵇拍了拍衣服,仿佛剛才被摁在地上,下巴還挨了一肘子的人都不是他,他臉上露出了微笑,将江水眠拽到身邊,把她緊緊攥在手裏的短刀奪過來,道:“很好。您說出來,我立刻就讓軍警撤開,您放心,哪兒都不用外逃,在天津的府邸,您可以照樣去住。”

黎大總統也笑了:“盧五爺,你沒猜錯。你上車的時候就沒猜錯。我的玉玺,在如夫人那裏。”

作者有話要說: 提前發了,去喝酒了。

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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