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煙花

煙花

接下來的大半年，他們都在忙碌的學習中度過的。

學業越來越繁重，彼此再沒有什麽時間單獨相處。

直到元旦那天，陳思潼跟陳美蘭吵了一架、

“我都說了，不是我弄的！”

“不是你教的，你弟弟怎麽學會的！”

陳思潼終于受不了了，爆發了：“他自己要抽煙，跟我有什麽關系！”

“都是因為要陪你，你弟弟沒人照顧，才會學壞了！”

陳思潼愣住了，沒有想到她是這麽想的。

因為要來一中陪她讀書，所以忽略了正在上初中的弟弟。

明明，她呆在這裏的時間也沒有多久。

算了吧，陳思潼低頭不語，

“我在這裏陪了你幾年了，也夠了！這下你弟弟要中考了，我必須回去管着他。”

“今年，我回去了就不會再回來了！”

陳思潼一邊寫題，一邊回答：“我知道了”

她已經不會掉眼淚了，反正也沒什麽所謂。

Advertisement

與其去争論這些，不如多做幾道題目。

平時她基本也是一個人在這邊，只有周末陳美蘭才偶爾來一下。

陳美蘭走了後，陳思潼一個人在房間裏面做題，刷了好幾套卷子。

陳思潼正在氣頭上，一邊寫題一邊哭。

手機不合時宜地震動了一下，陳思潼拿起來一看，是高亦明給她發消息了。

高亦明：新年快樂！

陳思潼收到消息吓一跳，查了日歷才發現，是新年了阿！

陳思潼：【新年第一天阿！】

高亦明：【是阿，今天，是元旦了！】

她心裏一跳，突然想起來，今天的元旦來的格外快！

她看着窗外，壓抑很久的情緒，終于在此刻洶湧而出，她差點淚崩了。

高亦明：【“你在家嗎？出來放煙花嗎？”】

陳思潼：【放煙花？】

陳思潼擡頭看，雖然還沒有到時間，但是往年這個時候，應該是有煙花的。今年窗外沒有一絲煙花，聽說是城區禁煙花了！

陳思潼：【在哪裏放煙花？不是說禁煙花炮竹了嗎？】

高亦明：【城區裏禁了，我們去郊區放阿！】

對哦，可以去郊區，那邊應該不管的！

陳思潼思索着：【可是，超遠的哎！】

【你甭管遠不遠了，你現在收拾東西下樓！我在你門口！】

【........】

這效率也太高了，說動身就動身！

陳思潼伸脖子向着窗戶外面看過去，外面一片漆黑，只有零星的幾盞燈路燈，孤單地立在馬路邊。

其中一盞路燈下，站着一個高高瘦瘦的人影。

陳思潼迅速把手機揣到長款羽絨服的口袋裏。

陳思潼趁着媽媽在房間裏，悄悄關了自己房間的燈，關上門，蹑手蹑腳地出門了。

一下樓，一陣風吹來，陳思潼感覺到自己終于呼吸到自由的空氣，渾身都輕松了。

高亦明此刻正站在她家樓下，聽到腳步聲，他從燈下走出來。

一身黑色長外套，脖子上圍着一條深紅色編織圍巾。他雙手放在大衣口袋裏。

陳思潼張開雙臂，朝他奔過來，“就我們兩個嗎？我們去哪裏放煙花？”

不知道是不是光線的原因，頭頂的路燈在他頭上投出一片光暈，特別溫柔。

“先別急，我們先去買煙花！”

陳思潼笑的燦爛，拔腿就走：“好勒！”

“等一下！”

高亦明拽住她胳膊，拉住她。

陳思潼不解地看着他：“怎麽了？”

高亦明摘下自己的圍巾，挂在陳思潼的脖子上，他拽着圍巾兩端，稍微往前帶了一下。

陳思潼腳步一個不穩，往前靠去，鼻尖差點觸碰到他的下巴。

陳思潼呼吸停滞了，大腦停止了思考，耳根泛紅。這個時候，她已經喪失了思考能力，只能任由他安排。

高亦明開口：“帶着吧，別感冒了！”

他把圍巾在陳思潼的脖子上繞了兩圈。

陳思潼被捂得透不過氣來，下意識地伸手拉開了點。

“太緊了，你要把我憋死了！”

兩分鐘之後，高亦明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他拉開後座車門，讓陳思潼先進去了，自己再進後座。

“去城北跨江大橋！”

“好勒！”

在車上，陳思潼臉色還有點微紅，不敢看高亦明。高亦明也撓撓頭，有點尴尬！

司機是個大叔，就喜歡跟乘客聊聊天。

他看着後座兩個人說：“你們還是學生吧！”

“哎，對，我們是一中的！”

“一中是個好學校阿！裏面的都是好學生！”

他們兩個在後座，彼此看一眼，兩個人都面紅耳赤地轉過頭去。

陳思潼問：“不是去湖邊放煙花嗎？”

她記得每到跨年，有很多人都會去倒水湖邊放煙花。一到跨年夜的十二點，那片天空全部被煙花點亮了。

小時候，有一年她跟爸媽去過，漫天都是絢爛的煙花。那個時候路邊全都是煙花店，她總是買很多抱着走。

“那邊現在只有一家煙花店，他們說那家店的煙花賣完了，現在就只有城北有一家店在賣了！”

“竟然賣光了？”

陳思潼在心裏的小本本上計算，這得賺多少錢阿！

“真發財阿！”

高亦明敲了下她的小腦袋，“滿腦子都是錢！”

這幾年城市裏禁煙火，只有在城北湖邊被允許放煙花。

所以，每到跨年的時候，整個城市的年輕人都會來這裏放煙花。

漫天遍野，滿目星空，全都是燦爛的花火！

“到了！”

高亦明搖下車窗，跟路邊的陶運打招呼！

陶運站在煙花店門口，笑着跟他們招手。

“你們總算來了！”

陳思潼看了下，陶運還有方含雨，彭昊宇他們都在。

計程車在十字路口停下來，陳思潼跟着下車。

“陳思潼！”

方含雨興奮地沖過去擁抱自己的好姐妹！

“你可算來了，等你們好久了！”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她說，“你們都買好了嗎？”

陶運跟彭昊宇正在挑選炮竹，一看到路口停了輛車，就知道是高亦明來了。

沒想到他還帶了個女生，陶運定睛一看，這不是陳思潼嗎！

高亦明長腿跨過滿地的炮竹，挑了幾個重量級的大炮竹。

“這些，還有這些，都拿着！”

店長一看他就是個識貨的，“好勒，你眼光真不錯，這幾款确實是最好看的！”

“那麻煩店長，幫我們包起來吧！”

他回頭問：“都挑好了嗎？”

陶運：“這不就等你了嗎！我們都挑完了！”

“你腳下的那一堆，都是我們定下的！”

高亦明看了下，各種類型的煙花都齊了，就差陳思潼選了。

“你有喜歡的煙花嗎？你挑些自己玩的！”

老板是個長得很喜慶的大叔，他一聽這話，趕緊給陳思潼介紹！

“哎，同學，你看看這款，”他拿起最新的仙女棒給陳思潼看。

“這是什麽？”

“這個阿，是你們女孩子都喜歡的，仙女棒！”

他點燃了兩根，給陳思潼試一下！

“給你兩根你玩玩！不好玩不要錢！”

陳思潼眼睛都笑彎了：“哦，這樣的阿！謝謝老板”

“那來兩盒！”

高亦明看着地上這一堆炮竹說：“老板，這些都給我打包一下，我們一起拿走！”

“好勒！”

“別動！”

高亦明突然開口，把她吓了一跳。

“怎麽了？”

她滿臉疑惑，但是真的聽話，睜大眼睛，就真的一動不動。

高亦明的臉在她的視線中逐漸變大，陳思潼呼吸停滞了，兩個在冬夜呼出的冷氣在空中結成白霜，陳思潼眼看着那白霜糾纏在一起。

陳思潼感到呼吸急促。

他湊近她的臉：“你的眼睫毛上，沾了一片雪！”

他伸手，觸碰到她的眼睫毛，把那片雪輕輕地沾下來。

陳思潼下意識地閉上眼，感覺到眼睛上有點溫熱的觸感，軟軟的。

“好了！”

陳思潼懷疑他是故意的，但是找不到證據。

陳思潼睫毛一擡，看到天空飄下了片片雪花。

她清晰地看到，一片雪花從高亦明的臉上滑落，落到她的眼睛裏，冰冰涼涼的。

“下雪了！”

高亦明順便幫她把大衣的帽子戴到頭上，以免頭發被雪浸濕潤了。

“下雪了，帶好帽子，免得感冒了！”

“你們在幹嘛！”

陶運本來在點煙花，一轉頭看到他們兩個鬼鬼祟祟的，怕不是在做什麽壞事！

“大晚上的在公衆場合裏，注意下阿！”

陳思潼臉色泛起奇異地紅，一陣一陣的，像頭頂的煙花。

她明明什麽都沒做，卻莫名其妙地心虛起來。

高亦明倒是坦坦蕩蕩，他回頭，像是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一樣。

“我們在聊天！你幹嘛大驚小怪的！”

“哦！那你們趕緊過來！”

陶運打了下打火機，說：“你們靠那麽近，搞不清的還以為你們在偷偷摸摸的幹什麽呢！”

陳思潼臉上的煙花都快炸裂了，越來越紅 。

她着急的不行，慌亂地解釋：“才沒有！”

高亦明卻只是輕輕地笑了。

陳思潼不再理他們，轉頭去拿仙女棒。

陳思潼拿出剛剛挑選的仙女棒，找高亦明借了打火機。

“女生就喜歡這種小玩意兒！”

方含雨剛剛還可高興地來找陳思潼，此刻早就不知道跑哪裏玩去了。

“真是個愛變心的女子！”

高亦明可太愛點鞭炮了，每個人的鞭炮他都要跑過去給他們點，親自點。

點完就跑！

河邊滿地都是火花炸裂！

焰火彙演要開始了，重量級的煙花要上了，陶運和高亦明把那個煙花擡到空曠地帶。

高亦明難得不點火了，把打火機扔給陶運就跑了！

“是不是哦，高亦明也有害怕的時候！”

“這個大的，就留給你開心吧！”

陶運點燃打火機，點了一速炮仗就跑。

高亦明拽着陳思潼的胳膊，把她拉過來一點。

他捂着陳思潼的耳朵，下巴抵在她額頭。

在頭頂煙花炸裂的那一刻，高亦明雙手護住了陳思潼的耳朵，陳思潼在那一刻，耳邊所有的聲音都消散了，只剩下心跳聲。

高亦明一直幫她捂着耳朵，一直到煙花消散，在天空中劃開一道道流星。

漫天的煙火，印刻在陳思潼的瞳孔中。

陳思潼記得那天，她的心裏有一束煙花炸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