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風雲又起(3)

第66章 風雲又起(3)

楊清寧心裏一急, 竟睜開了眼睛,他虛弱地轉過頭,看向小瓶子, 道:“你都看到了?”

長時間不說話,又燒了幾日, 讓他的嗓音嘶啞難聽。

小瓶子下意識地點點頭, 随後反應過來,“公公放心, 奴才發誓,不會透露半個字。”

楊清寧看着他, 随即點了點頭, “我信你。”

“公公怎會……”

楊清寧苦笑着解釋道:“我淨身時, 正趕上宮變, 給我淨身的太監死了,我也就這麽稀裏糊塗地進了宮。”

“原來如此。”小瓶子重申道:“公公放心,奴才會為您保守秘密。”

“多謝。”楊清寧沉吟片刻,道:“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公公盡管說便是。”

“若我這次挺不過去, 在我死後,想辦法毀了我的屍身,不要被旁人發現這個秘密。”

小瓶子不禁皺緊了眉頭,道:“公公, 您別說喪氣話, 八年前那般兇險,您不是都挺過去了嗎?這次定也不在話下。”

“這是天花,一旦染上, 能活下來的寥寥無幾,況且是我這樣的身子, 十有八九是挺不過去了,念在我們相識一場的份上,就幫我這一次吧。”

在這個醫學并不發達的時代,一旦染上天花,十人中只能活下來兩三人,更何況是楊清寧這半死不活的身子。

看着楊清寧的眼睛,他眼神中并沒有對死亡的恐懼,反而有種解脫後的輕松,小瓶子心裏說不出的難過,終究還是點了點頭,“好。”

“多謝。”楊清寧放心地笑了笑,“這幾日都是你在照顧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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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瓶子自責道:“是,是奴才沒有保護好公公。”

“這是命。”楊清寧喘了口氣,接着說道:“這場算計本沒有我,卻偏偏被我撞上,這就是天命,半點不由人。”

“公公,這世間多少人拼盡全力想要活着,而您卻……”小瓶子猶豫了猶豫,還是問出了口。

“是啊,那麽多人拼命地想要活着,而我每日錦衣玉食,那麽多人侍候着,卻矯情地想死。我也不知為何,大約是病了吧,并非身體上的病痛,而是心……病了。”

憂郁症啊,在現代過得那麽艱難,他都沒得,如今好吃好喝好侍候,竟得了這種病,說出去大概會被人說矯情吧。

“既是病,那便有醫治的法子。”

“有,不過怕是用不到了。”楊清寧疲憊地看着小瓶子,“我好累,怕是撐不了多久,有些話先交代給你。”

楊清寧不知自己是否還能再醒來,索性趁此機會交代一下後事,“我在這世上已沒了親人,也就只有東宮裏的這些人讓我放心不下。殿下雖已長大,對我的依賴卻不曾減少,若我死了,他定會接受不了,你代我看着他,別讓他做傻事。還有那塊原石,就按我說的,做成發冠和平安扣,你自己留一個,餘下的那個給小敏子,這些年多虧了他照顧我。還有我存下的那些錢,你們都分了吧,日子能過得寬裕些。”

“公公,你實在不必說這些。”小瓶子的眼眶有些發酸。

“若現在不說,以後怕是沒機會了。”楊清寧強打精神,接着說道:“殿下雖聰慧,到底年幼,算計不過那些成了精的老狐貍,你這些年也見過不少事,比殿下強上許多,幫我多照看着些,莫讓別人欺負了去。”

“好。”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小瓶子的聲音有些哽咽。

“還有你,別太為難自己,想開些。”楊清寧不知該如何安慰小瓶子。

一句話讓小瓶子的眼淚奪眶而出,哽咽道:“公公都聽到了?”

“聽到了,我不能違心地說你沒錯,畢竟枉死了二十多條性命。不過你這麽做,為皇上收回了政權,避免了國家四分五裂……”楊清寧的心是矛盾的,實在不知該怎麽安慰他。

小瓶子了解楊清寧,聽他這麽說,心中十分感動,道:“奴才明白,公公不必為難自己。”

“生在這樣的時代,又活在權力傾軋的皇宮,你我都是別人手中的棋子,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都是身不由己。”

楊清寧無法想象,若他是小瓶子,淩璋讓他殺那麽多無辜的人,他會如何選擇。若殺,泯滅人性,若不殺,性命難保,兩難的境地,他真的不敢想。所以相較于他,自己算是幸運的吧。

小瓶子直視着楊清寧,徑直問道:“公公想離開皇宮嗎?”

楊清寧被問得一怔,随即說道:“你為何這麽問?”

“公公并未淨身,出了宮可以過正常人的生活,再不必每日精心算計,提心吊膽。找個合心意的女子,成家生子,平平淡淡地過日子。”

楊清寧遲疑了一瞬,實話說道:“我也想過,只是出宮,又豈是那麽容易的事。”

小瓶子擦擦眼淚,道:“只要公公願意,奴才可以幫您。不過您要撐下去,熬過這一劫。”

“你打算如何幫我?”

“假死。正如公公說的,天花是疫病,一旦染上能活下來的寥寥無幾。若是得這種病的人死了,都會被火化,到時奴才可以将公公偷偷帶出去。只要出了皇宮,您就自由了,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小瓶子說得确實可行,楊清寧思量了思量,苦笑道:“以我如今的身子,即便是僥幸不死,也和從前一樣,藥不離口,就我這點身家,能撐到幾時。”

“公公莫要忘了,您的那塊原石能值幾萬兩,即便您日日喝藥,也足夠了。就算不夠,還有奴才,奴才會定期給公公寄錢,不會讓公公沒了藥喝。”

“你的意思我明白,無非是鼓勵我撐下去,你放心,我會配合,能否熬過去,全憑天意吧。”

“公公,奴才說的是真的!”

楊清寧看着小瓶子的眼睛,從裏面讀出了極為認真的神色,“我信你,現在說這些為時過早,待我熬過去再做決定吧。”

楊清寧強撐着把話說完,沒過多大會兒,便又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随着時間流逝,宮中漸漸出現更多人染病,淩璋也已接連數日罷朝,皇城中人心惶惶,朝中大臣心裏也隐約有些不安,總覺得這是狂風暴雨來臨的前奏。

雖然淩璋用八年的時間,徹底将政權掌握在手中,可野心勃勃者不知凡幾,那些身處封地的親王,在得了信兒後厲兵秣馬,紛紛派人前往京都,啓動埋藏在京都的內線,以期盡快探清淩璋的真實狀況,一旦他有個三長兩短,便發動政變,奪下皇位。

而就在此時,坊間傳出流言,言之皇宮之所以瘟疫橫行,是因淩璋将張明華囚禁宮中,且一囚就是八載,皇後乃是一國之母,卻被如此對待,引來天神之怒,故而降下瘟疫,懲罰皇室。

這日是個無月夜,加之皇宮內天花橫行,幾乎人人都躲在宮中,唯恐接觸誰染了病。一道身影在皇宮中穿行,身上穿着夜行衣,幾乎與這黑夜融為一體。即便在這漆黑的夜間,他依舊能快速前行,準确地找到目的地,可見他十分熟悉宮中的地形。

他來到坤和宮外,縱身一躍跳進了院牆,徑直來到寝殿窗前,在窗上敲了兩下,房內便有燭火點燃,緊接着他打開窗子翻身而入。

他躬身行禮道:“奴才參見娘娘。”

“起吧。”張明華身上衣着整齊,只是放下了頭發,可見她知曉今日會有人來,直截了當地問道:“外面的狀況如何?”

來人帶着面巾,除了眼睛外,看不清他的模樣,“回娘娘,皇上和太子皆染上天花,如今太醫正全力救治。”

“哼,他們染病也是活該,一個兩個都是白眼狼。”

張明華自被禁足,就沒少對外傳信,希望淩南玉能想辦法救她出去,不曾想每每傳信出去,都如石沉大海,杳無音訊。張明華逐漸對淩南玉失望,在福祿的挑唆下,真正意識到他不是淩南錦,而且永遠也做不了淩南錦。

張明華緊接着問道:“朝中情勢如何?”

“京中百姓紛紛情願,要求皇上放皇後出宮,主持後宮大局,朝中諸多大臣亦紛紛響應,用不了多久,娘娘便可重出坤和宮。”

“很好!”張明華心情大悅,“你去告訴慶嫔,只要她乖乖聽話,淩南策就是太子。”

“是,娘娘。”

“若有事及時回禀,你先退下吧。”

“是,奴才告退。”來人翻窗而出,原路返回。

張明華轉頭看向福祿,“計劃順利進行,再過不久,咱們就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娘娘受委屈了。”

八年的軟禁讓張明華吃盡了苦頭,提起這個,她便忍不住怒火中燒,“大哥冤死獄中,父親也被趕出京都,以往高高在上的國丈,如今卻受盡冷眼,本宮怎能不恨!”

“娘娘息怒,千萬保重身子。”

“本宮苦心經營多年,竟被當做小醜,萬丈大廈毀之一炬。他到底有多恨本宮,才能如此狠心,送本宮之雲巅之上,又親手将本宮打至泥潭。”張明華說着紅了眼眶,“還有賢妃那個賤人,平日裏慣會裝模作樣,讓本宮對她放松了警惕,到最後她成了得利之人,真真是諷刺至極!”

福祿勸道:“娘娘,如今賢妃和五皇子都染了病,已是命懸一線,您沒必要再為他們動怒。”

“命懸一線,那便是還沒死,若非親眼看到他們的屍體,本宮心中這口惡氣就出不了。”張明華惱恨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待娘娘出宮,想讓誰死,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你說的是,待本宮出了這坤和宮,想讓誰死,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張明華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狹長的鳳眸中盡是殺意。

又過了幾日,楊清寧的燒奇跡般地退了下去,身上的疹子也肉眼可見的少了許多,在經歷了小連子和小五子相繼病死後,愁雲慘淡的東宮終于有了絲喜氣。

自知曉楊清寧的秘密後,小瓶子幾乎寸步不離,事事親力親為,即便他自己染了病,也是如此,唯恐別人發現他的秘密。得知楊清寧的病情有所好轉後,小瓶子終于長出一口氣,緊繃的弦突然一松,他突然眼前一黑,身子一個踉跄,差點摔在地上。

胡維正連忙上前扶住了他,關切地說道:“你還發着燒,趕進回去躺着吧,這裏交給我便可。”

小瓶子晃了晃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些,道:“奴才沒事,就是方才起猛了,大人不必擔憂。”

小瓶子堅守諾言,即便染病,也不肯離開楊清寧床前,直到楊清寧醒來後,他才放心地倒下。

楊清寧心裏感動,若非小瓶子在,或許此時他秘密便已被人知曉,那後果将不堪設想,即便沒病死,也會被淩璋處死。想到這兒,楊清寧不禁想起他中毒的那段時間,那時他也在床上躺了許久,竟沒被人發現,也是走了狗屎運。

慶幸過後,楊清寧又不禁感傷,這場瘟疫雖然發現得及時,卻難免有人病死,別處什麽情況他不清楚,但光是東宮就已死了五個。朝夕相處了八年,突然間陰陽兩隔,即便再鐵石心腸的人也難免傷心。

“小敏子呢?”楊清寧讓人弄了個床鋪,讓小瓶子住在自己卧房,兩人也能有個照應。

小瓶子咳了兩聲,答道:“那日封宮時,小敏子不在東宮,應該是被什麽事絆住了。”

“沒回來也好,至少不會被傳染。”楊清寧只是稍微動了動身子,便累得冷汗直冒,可見他此時的身體有多虛,“我這麽個病歪歪的身子,竟能挺過來,而小連子他們身體那麽好,卻……”

“這就是命。”小瓶子又咳了兩聲,“公公不必自責。”

“若非我多管閑事,他們也不會……我怎能不自責。”

小瓶子勸道:“若非此事被公公撞上,提早發覺,及時應對,這皇宮還不知會有多少人死去,這都是公公的功勞。”

“若不是我連累,你又怎會染病,淨說些好聽地安慰我。”

小瓶子又咳了兩聲,“奴才說的是實話。”

“這段日子辛苦你了!”

“這都是奴才該做的。”

楊清寧笑了笑,這份情他會記在心裏,“小瓶子,你原名叫什麽來着?”

“郭長平。”

“郭長平……”楊清寧輕聲呢喃了一句,随後說道:“原來你的名字是取自‘平’字的同音。”

小瓶子點點頭,道:“是,像我們這些做奴才的,進了宮就要忘掉宮外的一切,不能用本名,更何況奴才有冤在身,更不能讓人知道真實身份。”

怪不得這宮裏的人多數叫小什麽,原來是進宮後重新取得。

“那秦淮和秦流也不是本名?”楊清寧突然想起兩人,随口問道。

“不是,他本名叫孫二牛,秦淮是入宮後取的。”

“孫二牛?”聽到這個名字,再想想秦淮的身份,楊清寧不禁有些好笑,“秦淮的名字是別人給他取的,還是他自己取的?”

“是他自己,秦流的名字也是。”

“秦淮這個名字挺好,沒想到那個死變态還挺會取名。”

“公公怕是誤解了,他取名秦淮,并非公公心中所想。”

“你的意思是……”楊清寧怔了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兩人病恹恹地躺在床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直到小瓶子不知不覺地睡過去。

昭和宮所有人都染了病,每日都有人被擡出去,偌大的宮殿死氣沉沉,唯有偶爾傳來的咳嗽聲,還能讓人感受到一絲生氣。

寝殿內,竹辛推開門走了進去,手上端着個水盆,來到床前,給鴻飛燕和淩南珏擦拭身體。

鴻飛燕虛弱地睜開眼,見她沒戴面巾,也沒戴手套,不由焦急地說道:“你怎麽這樣就進來了?”

竹辛苦笑地拉開衣袖,露出了起了疹子的手臂,道:“娘娘,奴婢也染了病,就不必那麽麻煩了。”

鴻飛燕看着她的手臂,不禁有些心酸,自責道:“是本宮連累了你們。”

“娘娘,是那些用心險惡的人害得我們,跟您沒關系,您可不能什麽都往自己身上攬。”竹辛捂着嘴巴咳了兩聲。

“你如今也病着,就不要過來侍候了,快回去歇歇吧。”

竹辛安撫地笑了笑,“奴婢只是剛剛發病,身子還撐得住,您和殿下身邊離不了人。”

鴻飛燕轉頭看向淩南珏,見他小臉燒得通紅,不禁心疼地落下淚來,哽咽道:“為何老天如此不公,讓我的孩子受此磨難……”

竹辛想到那些朝夕相處的姐妹,也不禁紅了眼眶,“娘娘,您可是殿下的依仗,得努力撐下去。”

淩南珏的睫毛微微顫動,眼看着要醒了,鴻飛燕急忙擦擦眼淚,嘴角勉強勾起微笑,溫柔地看着他。

淩南珏睜開大眼睛,看向鴻飛燕,軟軟地叫道:“母妃。”

“珏兒醒了,想喝水嗎?”

“想。”淩南珏虛弱地點點頭。

竹辛連忙去倒水,鴻飛燕也坐了起來,攬住淩南珏身子,一點一點地喂着水。

淩南珏并沒有喝完,而是留下了半杯,擡頭看向鴻飛燕,道:“母妃也喝。”

鴻飛燕一怔,抿了抿幹裂的嘴唇,“珏兒喝,待會兒竹辛再給母妃倒。”

“宮裏的人都病了,沒人燒水,母妃喝。”

鴻飛燕聞言鼻頭一酸,險些落下淚來,強忍着說道:“好,母妃也喝。”

“娘娘,殿下,你們放心喝,奴婢這就去燒水。”

淩南珏看向竹辛脖頸上的疹子,“竹辛也病了,要多歇着。”

一句話讓竹辛紅了眼眶,哽咽道:“奴婢沒事,沒事……”

淩南珏爬了起來,伸出小手抱住竹辛,軟軟地說道:“不哭,會好的。”

距離發現天花已過去一月有餘,京都百姓人心惶惶,原本熱鬧的大街變得冷冷清清,偶爾有幾個人走過,也是掩住了口鼻。

“張大爺,你今兒怎麽還出攤?沒看街上都沒人嘛。”

“哎,不擺攤就沒了營生,這以後的日子怎麽過。”

“你沒看那皇宮裏一車車地往外拉人,那西郊的亂葬崗日日冒着煙,燒屍的連歇着的空都沒有。沒了營生,至少還能撐一段時間,可要是染了病,那禍害的可是一家人。”

“這般嚴重?那我這就收攤。”

老張頭正要收攤,突然聽到一陣馬蹄聲,一隊人馬飛奔而來,所過之處一陣塵土飛揚。老張頭躲閃不及,被騎馬之人的披風掃到,就跟被人迎頭掴了一巴掌似的,腦袋一蒙,就往地上倒去。

‘砰’的一聲,老張頭倒在桌在上,桌角正擱到腰上,他捂着腰倒在地上,疼得臉色都變了。

鄰居一看連忙上前,把他扶了起來,“張大爺,您沒事吧?”

“我這腰疼得厲害!”

見他疼得出了汗,鄰居好心地說道:“我扶您到我家坐坐,這攤子我幫您收。”

張老漢眉頭緊皺,“那些人是誰,為何這般橫沖直撞?”

鄰居壓低了聲音,小聲說道:“您老沒發覺嗎?最近京都來了不少官兵,怕是要出事。”

“你是說……”張老漢明白了他的意思,頓時變了臉色,強撐着站起身,“我還是收拾攤子回家吧,這幾日都好生在家呆着。”

“您老成嗎?”見他堅持,鄰居也沒再阻攔,幫着收了攤子。

肅王府,方才街上飛奔而過的隊伍,徑直在王府門前下馬。門口的守衛急忙上前接過缰繩,而那些人則大步進入王府。

肅王妃華秋真得知世子淩岑回了王府,急忙往外迎了迎,待看到日思夜想的兒子,不禁紅了眼眶,叫道:“岑兒。”

淩岑見狀快走了幾步,來到華秋真面前,單膝跪地,行禮道:“孩兒見過母妃。”

華秋真扶住了他的手臂,“岑兒不必多禮,快起來。”

淩岑笑着說道:“母妃,孩兒回來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華秋真用袖子擦擦眼角。

“母妃,孩兒還未拜見父王,待拜見父王後,再來陪伴母妃。”

“母妃陪你一同過去。”

兩母子一起走向肅王淩鵬的院子。

見他們進了院子,管家胡複連忙上前禀告道:“王妃、世子,王爺正在書房等候。”

兩人應聲,徑直進了書房。

待來到近前,淩岑行禮道:“孩兒見過父王,給父王請安。”

“起吧。”淩鵬打量着淩岑,關切地問道:“本王怎麽瞧着世子較之前消瘦了不少。”

“一接到父王的來信,孩兒便快馬加鞭趕路,這些時日風餐露宿,确實是瘦了些。”

淩鵬點點頭,“人都來了?”

淩岑答道:“按照父王吩咐,喬裝改扮,分批進入京都。先頭部隊已經到了,後面的人只需三到五日便能到齊。”

“很好。”淩鵬深吸一口氣,壓下興奮的情緒,道:“當年晉王發動宮變,眼看着就要成功,最後卻輸在了陳明威的手中。如今陳明威在西南,宮中又處在混亂之中,正是趁虛而入的時候。”

華秋真出聲說道:“王爺,朝中許多朝臣聽信流言,嚷嚷着要皇後出來主持大局,臣妾總覺着皇宮突然鬧瘟疫,與皇後有關。”

淩鵬冷笑一聲,道:“皇後一向野心勃勃,卻被禁足整整八年,這讓她怎麽甘心。她做出任何事,本王都不意外。不過沒想到她竟這麽狠,将瘟疫帶進宮,這是打着若不能成功,便玉石俱焚的主意。”

“皇上、太子、五皇子均染上了天花,如今已命懸一線,宮中唯有六皇子還安然無恙。若他們不幸染病而死,那皇上便只剩下六皇子這唯一的血脈,而六皇子如今只有三歲,人事不懂的年紀,張明華就是打得扶持他上位的主意,她好做個垂簾聽政的太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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