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chapter06 .風暴
第6章 chapter06 .風暴
關越啓動車子前看了眼手機,微信有一個新的好友申請,昵稱叫“咚咚”,他選擇性忽略。
第二天送完關予芙去店裏的時候,李濤逮住他問:“哥,你加我同學微信了嗎?”
關越整理從車上剛搬進來的配件,抽空回他:“你同學?”
“嗯,昨天燒烤店我們碰着那姑娘。”
“我加她幹嘛?”
他想起昨晚那個好友申請,原來是濤子那同學。
“不是,哥,你別多想,她就是想賣家裏的房子,我想着你認識人多,給她推薦推薦。”李濤跟在他身後順手接他遞過來的東西。
關越回身看他:“我怎麽以前沒看出來你這麽“熱心腸”。”
“哥,你就別損我,”李濤亦步亦趨,“程諾人挺好的,以前上學的時候她還幫過我一次,我這人雖然混,但知恩圖報。”
關越若有所思看他一眼,道:“你确定你是知恩圖報,不是別有所圖,曉曉人挺好一女孩,你知足。”
李濤知道關越誤會了,着忙解釋:“哥,你想哪裏去了,我對我們家曉曉那心天地可鑒。”
“我就提醒你一下,別犯渾。”
他可是老同學這種生物的“受害者”。
李濤滿嘴答應:“肯定。”
他咧着嘴嘿嘿笑,關越起身從他手裏把分裝好的配件拎過來:“下不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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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濤開心,一手夠着搭上關越的肩膀,瞬間又感覺不妥,放下來。關越是沒什麽架子,但是他這人臉冷又不愛說話,他還是有點害怕的。
狗腿地拍了幾句彩虹屁,濤子忙活去了。
關越上二樓,坐下要記賬,看見桌上的手機,撈過來點開微信,同意了“咚咚”的好友申請。
人挺好?
他怎麽沒看出來,就濤子這種小男生容易被女人的容貌迷惑。
關越通過好友申請之後,對方沒有發來消息,他也忘了這回事。
直到晚上吃完飯,看着關予芙畫畫,他手機響了下。
咚咚:[您好,在嗎?]
在嗎?關越心想要是不出意外,未來幾十年都在。
他沒管,等着她說正事。
還算快,上一句發過來還沒一分鐘她又發來一句:[李濤說您認識賣房子的人,方便的話能給我介紹一下嘛?]
關越手指輕點,回:[嗯。]
程諾腹诽,還真是惜字如金。
她想起到現在跟這個男人也見過幾面了,還不知道人名字,李濤光叫哥,也沒說,多嘴問了句:[怎麽稱呼您?]
[關越]
緊接着,關越推了一個人的微信過來,還附了一句:[賣的話找他就行。]
程諾不光要賣還要買,她就着話茬問:[關老板,買的話有沒有推薦的地方。]
她已經跑了幾個新盤了,都不是很中意,二手房也看了幾套,要不是樓層太高沒有電梯就是采光不好,面積太大。
關越之前要買房的時候做了不少功課,他把保存在便簽裏的信息直接截屏發給了程諾,沒有再說話。
程諾道了謝,說找時間請吃飯,這事就罷了。
結束和關越的聊天,程諾又去陳美芳的房裏和她商量了會,不過,最後的決定還是要她做。
從母親房裏出來,客廳裏攤着一水從窗外曬進來的月亮,穿透放在陽臺口的魚缸,零落一地的水波蕩漾。
那種暗淡的黃和銀白色的光給整個世界消了音,她已經好久沒有這麽平靜了。
程諾想起周成郁寄來的那對耳環,裝在一個紅色的絲絨盒裏,上面點綴着的白鑽刺人眼球,還萦繞着似有若無的香水味,有點讓人作嘔。
她心裏已經有一顆懷疑的種子,但還是天真地想給這段關系再留一個後門。
五年的時間,放在歷史的長河裏渺如一粟,可十八歲到二十三歲,是她獨一無二的年歲。她不願意相信兩個人那麽長時間的陪伴會頃刻間消失。
至少程諾知道自己遠沒有想象中的灑脫,每一塊回憶都帶着血水,深刻又恐怖,她越恐懼被抛棄,就越膽小,就越卑微。
程諾撥了周成郁的電話,今天接起來還算快。
他的聲音還是純淨勾人,程諾調整情緒,低喃:“我給你寄去的醬牛肉吃了沒,味道怎麽樣?”
“挺好吃的。”
程諾心裏默數缸裏的魚兒:“你猜我昨天碰着誰了?”
“別賣關子了,說。”周成郁聲音低低,沒有波瀾。
“李濤。”程諾說。
周成郁:“我們班那個?”
“嗯。”
“上學的時候就是個混混樣,他現在幹嘛了?”他語氣裏帶着不屑。
程諾皺眉:“應該是在汽車養護店上班,我們加了微信,他......”
後半段關于李濤給她幫忙的事還沒說出來,就被周成郁打斷。
“你現在都跟些什麽爛人來往,”他語氣不善,“之前不是跟你說了,多提升自己,程諾你怎麽就越來越自甘堕落了。”
她不理解周成郁這種心裏,不偷不搶靠自己的力氣混口飯吃怎麽就那麽不堪。還是他享受這種爬上山頂,俯瞰衆生的感覺。
她忽然想起在書店看到的一本書腰封上的一句話:“傲慢和偏見是人共有的通病。”
不過想想也是,他已經站在他自認為的高處了,又何必低頭往下看,順勢而為的趾高氣昂總歸比不矜不伐的內省要來的更爽。
程諾反問:“那我的工作是不是也讓你覺得丢臉了?”
“你想不想聽實話?”周成郁問她。
“想。”
她一定是腦子裏灌了水泥,才會問出這麽愚蠢的問題。
自輕自賤。
“你也別覺得委屈,程諾。是我在向下兼容你,是個人都會覺得丢臉。”周成郁侃侃,“你比我在這段關系裏更舒服,那是因為至少我能讓你在家人朋友和同事面前能拿得出手。你再想想我怎麽好意思跟我家人朋友說我找了一個高中畢業的女朋友。”
周成郁的話一字不漏的灌進耳朵裏,那點程諾說服自己拿出來的勇氣被一擊而碎,都沒法撿拾。
她停頓了好一會,才道:“要不是和你相處了這麽些年,真想誇誇你實在。”
周成郁沒有一點愧疚:“程諾,這是事實。你知道為了你我願意承擔這些,但是你也不能否認我的付出。”
“你的付出?”程諾嗤笑。
異地戀幾年,沒有驚喜,沒有禮物。
那些都算了,最令她犯嘔的是他一面裝那個被快被凍死的蛇,享受着她的付出,一面又用他引以為傲的“知識”來壓迫她。
好話壞話都讓他說盡了。
戀愛的這幾年裏面,程諾自己縮衣節食,省出來的錢給他花了不少,現在卻又出來裝高尚。
可笑。
周成郁還頗為無語:“你這什麽語氣?”
“沒什麽,”程諾摁摁眉心,“你說的話我聽進去了,你要是真覺得和我談戀愛掉價......那就......分手吧!”
其他的話,說了也多餘。
這是她第一次提分手,沒想象中的難。可能從去年開始,這段感情在她心裏就一直做減法,到現在已經讓她疲憊不堪了。
周成郁惱了:“你現在說這話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
他還在喋喋:“程諾,我只是點出我們之間的問題,你現在在氣頭上,根本不适合做決定。”
“那你一遍遍強調我配不上你,好像是你在恩賜我一樣。”她這次沒有歇斯底裏,只是用一種平靜到近乎默認的語氣說。
周成郁又開始制造糖衣炮彈,他太會這招了,打一巴掌給人一個甜棗:“諾諾,我的錯,我剛才就是太着急了,我們都冷靜冷靜好吧!”
漁缸裏的那條彩虹一個激靈翻了個身,激起一片水花,程諾壓了壓喉頭的苦澀:“好,周成郁,”她說,“我們可能真的需要好好想想了。”
重新審視這段關系。
周成郁說:“嗯,諾諾,聽你的,國慶我回來,很快就可以見面了。”
程諾應和着,每年他國慶回來的項目都是跟同學朋友在一起,她好不容易請一天假,充其量也就是個陪襯。
誰都沒有再說話,沉寂了大概兩分鐘,周成郁先開口:“早點睡,我挂了。”
程諾沒有應,那邊還沒挂。
半晌,她扯出一抹難看的笑。
“你送的耳釘我收到了,”唇瓣快要咬出血了,“......但是我不太喜歡。”
對方沒有再回話,幾秒話筒裏傳來挂斷音。
故事的結局已經可以預見,程諾私心想讓它結束的體面又美好。
所以清算什麽的,她從一開始就沒想。
開始的時候他們都年輕,周成郁有過真心嗎?
程諾也不敢恭維,也沒法輕飄飄的說一句:誰年輕的時候沒愛過幾個人渣。
不過,都到這一步了。要再說留戀,那她就活該被渣。既然已經不同路,她也不想在無謂地彼此消耗下去。
乘早結束,收心不愛。
而且程諾給過他,給過他們機會,可兩人就是背道而馳了。
淡藍色的天使魚趴在缸邊與程諾對視,尾鳍搖擺的姿勢曼妙,她心想魚會不會流眼淚,就算會,它們流了也不會被看見吧!
眼角的水珠子砸在手背上,她擦了又掉,反反複複了好久。
變成一場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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