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調戲

第87章 調戲

“親愛的神明大人, 依照我們前世的約定，我找到了你。”

“但是為什麽，你連看都不肯看我一眼呢？”

神殿之中滿溢着像是沉入湖底般的寂靜, 多數進入這座神殿的生物都會感受到昔年神明的餘晖，從心底之中湧現出一種回歸母體的安寧感。

但以默卻是不滿意這種安寧的。

她帶着些撒嬌意味的, 敲了敲神明的膝頭，又拿腦袋撞了撞, 就像是個胡鬧的孩子。

然後，見到神明并不給她回應, 以默接下來的動作就更放肆了。

她爬上了他的膝頭, 想要去觸碰那張不可被直視的面孔。

倘若有千年前的皇族在這裏, 看到這樣亵渎的舉動, 怕就會立時破口大罵，并把以默拿下當作魔女燒死。

而倘若那些準允以默通行的皇族在這裏，怕也是就會驚掉眼球, 更感嘆當初神明對女巫的嚴禁接觸是正确的。

但是很可惜，時光流轉，現如今在這片大陸上, 神明已是虛無缥缈的傳說中的存在, 人們口口聲聲地歌頌着神明的恩澤, 但卻也已經将他們當作逝去之物看待了。

逝去的光輝，總是比不過初升的朝陽的。

“嗯？終于願意搭理我了？”

以默的手被攥住, 但她也并不意外，只笑意吟吟地看向面前的海迪爾。

她眼前的絲帶被摘下，但那雙瞳孔卻依舊是不見焦距的黑, 與之對應的，是她耳畔的一對芒星般的墜子, 正閃爍着蕩漾的綠光。

那張模糊的，無法被直視的面容逐漸變得清晰可見。

但那雙眼睛卻依舊緊閉着，明明身下的軀體已經變得柔軟，但卻依舊呈現出一種雕像般的冷淡感。

但以默自然是不介意這種冷淡感的。

遲暮的神明，死氣沉沉一點，很正常。

“喂，既然你不搭理我，那我就自己走流程了？”

以默勾了勾嘴角，手被攥着，她就将臉湊了上去。

海迪爾當然做不出用手将以默推開的舉動，至于魔法？

“不可以哦，海迪爾，你知道的。”少女的柔軟的唇已經貼到了神明的唇畔，親昵到亵渎的程度。

“你應該記得，不可以對我使用魔法。”

這個世界的海迪爾已經是相當接近于他本體的存在了，所以才能夠跨越位面和時空，預示到以默的到來。

但與此同時，随着以默的提醒，某些記憶也會一起同步到他的腦海裏。

海迪爾的眼睫毛劇烈地顫抖了起來，很明顯，現在傳進他腦海之中的記憶給他造成了相當大的沖擊。

感受到了那顫動，以默笑了。

“怎麽辦呢？”

少女原本是跨腿橫坐的姿勢，但是這會兒的膝蓋頂到了某個相當暧昧的位置。

“看來你的那些措施已經失效，無論如何，你都還是得接受自己的命運呢。”

海迪爾在諸神黃昏的時候，已經接受了所有神明都必須為了這片大陸所死去的命運。

他親手殺死了陪伴自己千年的好友，更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

但是在他所能看見的未來裏，他卻活了下來。

因為愛上了一個女巫，他将自己的神力乃至于一切都當作禮物送給了她，并成為了她的俘虜。

後來發生了什麽是不可窺視的時間領域，但是單單就眼前看到的這些，都是海迪爾無法接受的。

他應該死去。

就和他的夥伴一樣。

他曾經親手推翻了一切，為了所謂的未來。

現在的這種行為，讓自己背棄自己的信仰，更否認自己的所作所為。

海迪爾不願意這樣。

但是當以默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海迪爾就知道，命運的齒輪已經開始了不可阻攔的運轉。

從見到那個女孩的那一刻，冥冥之中似乎一切就已經注定了。

“我說啊，不要這麽警惕我嘛。”

感覺到面前這個神明都快被自己欺負落淚了，以默才終于大發慈悲地放了他一馬。

她直起了身子，擡起了手，撫摸着海迪爾的頭。

那動作帶着不可思議的溫柔。

“我其實是來實現你的願望的。”

“如果死亡是你的願望，那麽我也就會是你的行刑者。”

後來，海迪爾想過，他不該在那個時候睜開眼睛看她的。

……如果不睜開眼睛，或許他就不會淪陷得那麽快。

以默出神殿的時候，心情相當不錯。

巫師帽遮住了大半張臉，只能看見微微翹起的嘴角，腳步輕快，發絲伴随着腳步的動作微跳着，就像是在和陽光跳舞一樣。

明明這個時候應該已經被告知自己被耍弄了，這段時間所相處的未婚夫不僅僅身份是假的，甚至還完全不是同一個人。

但是她看起來卻一點都不在乎，依舊是一副很高興的樣子。

塞倫多原本應當為此而高興的。

畢竟他本來就是出于人道主義加上家族脅迫過來對這位叫做瑞伊的女巫表示自己的歉意的。

婚約盟誓來自于曾經的傳奇女巫莉莉絲和他們的家族，當年和黑暗生物在西多倫的一場戰役，莉莉絲為救當時隸屬于他們家族的城池中的百姓而施展了禁忌魔法被黑暗生物所污染侵襲，在援兵到來之後就不知所蹤了。

“千百年來，莉莉絲的家族一直站在與黑暗生物戰鬥的最前線，在那些時候的每一場對弈黑暗生物的戰鬥你都可以看到女巫的存在。”

“曾經莉莉絲所在的女巫家族輝煌一時，但在這一場場戰役中卻逐漸凋敝，以至于到這一代，竟然只剩下了莉莉絲一個人。”

莉莉絲的家族原本跟安達裏奇家族所簽署的是友誼盟誓，但在莉莉絲因污染下落不明之後，安達裏奇家族自動将友誼盟誓轉變為了婚約盟誓。

這個婚約不僅僅是報答，更是一種保證，保證倘若神明垂憐，莉莉絲的家族能夠獲得一線生機，那麽安達裏奇家族将會傾盡家族之力幫助其繼承人重現其家族的榮光。

因此在這個婚約中，塞倫多甚至還是作為瑞伊的附庸所存在的。

“這是我們安達裏奇家族應該做的，塞倫多，你身為安達裏奇家族這一代最優秀的子孫，原本應當要擔起這份責任。”

但塞倫多卻辜負了這份期待。

安達裏奇家族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能償還得清莉莉絲所給的恩情了。

甚至在這一刻，連獲得瑞伊的寬恕原本都應當是奢求。

當時的安達裏奇夫人是懷着相當忐忑的心情，帶着安達裏奇家族歷年財寶庫的庫點書去見瑞伊的。

但瑞伊并沒有做出要掏空安達裏奇家族的要求。

她只是要求安達裏奇家族為她打開能夠進入遺棄神殿的權格。

“僅僅只是這個，并不足以表達我們的歉意。”

“瑞伊小姐，你不必為了我們而所有顧慮。”

在聽到這個要求的時候，蘭芙絲的內心是相當震動的。

在她看來，這個要求實在是太過體貼。

這份權格在某種意義上來說相當珍貴，但同時，它卻并沒有叫安達裏奇家族蒙受任何損失。

雖然說并非是安達裏奇家族的本意，但是欺瞞和輕視确實已經造成。

而現在來談解除婚約，更也可以被理解為一種惡劣至極的欺辱。

倘若說瑞伊只是一個普通的孤女，甚至哪怕她依舊受盡祖輩的庇蔭，她害怕安達裏奇家族都是情有可原的。

可蘭芙絲知道，依照瑞伊的實力，完全不需要害怕一個所謂的皇室家族。

但她卻依舊只提出了這樣一個在此刻看來幾乎可以說是毫無惡意的要求。

“其他的補償你們看着給就可以了。”

“如果不補償的話，你們會覺得不安的吧。”

“事實上，原本我們家族的榮光就應當是我的責任，而不應當是你們的桎梏。”

在聽到這些話的時候，蘭芙絲看着面前的女孩，就像是看見了真正的天使。

而在這一刻她也才深刻地明白了，塞倫多到底錯過了怎樣一個女孩。

這将會是塞倫多這輩子做的最愚蠢的一個舉動。

塞倫多一定會後悔，但是蘭芙絲也沒有想到，塞倫多的後悔來得這麽快。

得償所願之後，塞倫多這會兒自然不介意做出點讓步，承認自己的所作所為确實違背了作為騎士的品格。

因此在聽說瑞伊來了神殿之後，他也來了，準備來認認真真地向他的前未婚妻道個歉。

他看到了瑞伊，笑意吟吟的，看起來被退婚這件事情對她并沒有造成任何影響。

塞倫多原本是應當開心的。

畢竟這般就算是兩廂情願，皆大歡喜了。

哪怕他還需要花不少功夫來償清如今在他身上的“債務”，但這都是無所謂的。

可是偏偏，他看到了她耳畔搖曳着的那對耳環。

碧光盈盈，在陽光下就像是能看見倒映在湖中的星海。

塞倫多記得很清楚，當初那個女巫救下他的時候，他恍惚在她耳畔看見過這樣的光芒。

在解除婚約之後，再想和塞倫多有所交集原本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這位氣運之子心高氣傲，眼高于頂，更有着認定一件事情就絕不肯回頭的執拗。

但以默卻并不擔心會對他攻略失敗。

畢竟嚴格意義上來說，塞倫多，才是以默在這個世界第一個接觸并攻略成功的氣運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