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妄圖

第90章 妄圖

“所以你早就知道對不對, 早就知道我是誰，但卻裝作不知道，縱容艾克斯和我欺騙你, 更有意要叫事情鬧大。”

“從最開始，你的目的就是要解除這場婚約啊。”

幾乎是在說完這句話之後, 吸血鬼的聲音就落到了以默的身後。

冰冷的吐息吹拂在頸畔叫以默禁不住打了個寒顫，眼前是暈染開來的血紅色, 而十指則被冰涼的手指一點一點扣住，就像是蜘蛛纏住落于網中的獵物。

能在鬼月之地之中走一遭的吸血鬼, 到底還是不一樣啊。

以默并沒有阻止約書翰的動作, 微微側了側臉：“所以說, 那又如何呢？”

是的, 那又如何呢？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就算瑞伊是順水推舟，卻也不會因此而受到什麽質疑。

約書翰進入鬼月之地, 不過是怕被三振出局。

畢竟他熟知艾克斯的性格，知曉他性格中執拗的那部分要是被放到追逐愛情上會有多麽的棘手。

更何況，他背後可不僅僅有精靈一族, 還有獸人族。

獅族倘若得知自家能夠迎來一位半只腳已經踏入傳奇女巫門檻的天才做女主人, 怕是會敲鑼打鼓地幫着艾克斯。

而倘若他能把握瑞伊的心意也就算了, 哪怕是知曉瑞伊絕對不會接受他們任何一個人都是可以的。

但偏偏，這确實最難捉摸的一部分。

在進入鬼月之地以前, 約書翰想不清楚這麽多，但是在進入鬼月之地之後，他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去思考瑞伊的想法。

思考她和他相處的細節, 樁樁件件，一點一點地揉開來思考。

而在這種思考模式之下, 他自然也就能知曉，從最開始的第一次相遇，瑞伊就是有意接近他的了。

可是她接近他是為了誘惑他和他在一起嗎？

抑或是從他身上獲得些什麽？

如果是因為這些，他已經淪陷，她明明能獲得更多，又為什麽會輕易抽身？

那瑞伊接近他，是為了借助他和艾克斯的争風吃醋解決和塞倫多的婚約？

不，倘若真的只是為了解除婚約，依照她的心計不會發現不了直接在塞倫多身上着手更加容易。

但是越思考，他卻越迷惑。

他沒有辦法探知她的行為模式，更無法預測下一刻她到底會做什麽。

好像這世間的一切都只是她手中的玩具，她拿到手中親昵地愛撫一下，不在乎的時候也就扔到一邊了。

“你到底想要什麽呢？”

那細嫩的脖頸就在眼前，約書翰幾乎能夠聞到那血脈之中滾動着的，散發着鮮美滋味的液體，有些意亂神迷地想要湊上前去。

他喃喃地問出了這句話，卻并不準備尋求答案。

以默卻給了他答案。

“約書翰，我想要你成神。”

冰冷的霜花從約書翰的脖頸蜿蜒而上，将他整個人凝固住。

以默抽身而出，看着眼前的約書翰，伸出手撫上了他的臉，歪了歪頭：“真奇怪啊，明明已經去過鬼月之地了，但你的成長速度怎麽還是這麽慢？”

……成神？

成神！

這兩個字從瑞伊的口中明明只是輕飄飄地說出，但是卻像是驚雷般在約書翰的腦中驟然炸開。

他驚駭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瑞伊，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我們怎麽可能成神？”

“我當然知道。”

以默的态度卻很平靜。

這個世界的神明幾乎都是自然孕育而生，更因為海迪爾和諸神黃昏的關系對大陸上的子民只有庇護和給予，沒有掠奪和痛苦。

在這種情況下，神明成了天邊虛無缥缈的高高在上的存在，現存于大陸上的種族壓根兒就不會有成神的想法。

這個位面目前的主線也是關于奇幻大陸的冒險和對黑暗生物的迎擊，并不打算再讓神明現世了。

但是以默卻偏偏就要神明再度登上這片大陸的舞臺。

“為什麽不可能呢？”

很難想象面前的少女會問出這麽可笑的話，可是約書翰卻一時都找不到話來反駁她。

為什麽不能有成神的想法呢？

因為神明是至高無上的存在，妄圖站上神位是愚蠢的凡物的狂妄之語。

是因為這個嗎？

是因為這個，所以才不敢肖想嗎？

“約書翰，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你也不需要再思考與我的關系了。”

以默往後退了兩步，看着面前的約書翰，笑着說道。

“你永遠只能看着我的背影了。”

約書翰愛極了瑞伊的笑容，而在這一刻，他卻清楚地了解到了這笑容背後的意味。

她是認真的。

她真的想要成神。

以默當然是認真的。

畢竟倘若不成神，可解決不了這個世界的問題。

看着實驗室中蠕動着的巨大的黑暗生物，以默将剛剛從海迪爾那薅來的神力投于其上，終于如願看見了所謂“黑暗力量”的消解。

這和以默之前用自己的力量所呈現出來的是一樣的效果。

果然，這個世界就是一個陷阱。

是對海迪爾的陷阱，更也是為她所設計的。

A16倒也确實是煞費苦心了，竟然能夠找到這樣的一個世界想要消耗她的能力。

想要得到世界的氣運，自然就要順應世界意志的意思來确保整個位面的運行。

“為了能夠讓整個世界運轉下去，主線必須有影響足夠大的危機，而這個位面的物種則會在這種應對危機的過程中完成疊代或是進化。”

“但素來事物是一體兩面，如何去把握這場危機的尺度，是十分困難的事情，一個不小心，世界就會因此走向毀滅。”

得到了想要的結果，以默笑着伸出了手，瑩白色的光芒從她的手中像是水一樣淌出來，流至面前的實驗室之中，銷毀了其中所有的黑暗生物。

她接通了和A16的通訊通道，語調不急不緩，說出來的內容卻叫A16沒忍住數據流打了個哆嗦。

“機遇和風險是共存的，這很合理。”

“但連續三個世界的走向都是在鬥争中毀滅，可就實在是有些奇怪了。”

“系統，你的主神，到底想要的是什麽呢？”

你，你憑什麽這麽說？

A16想問，但是下一秒卻意識到了什麽，緊緊地閉住了嘴，不打算搭理以默。

畢竟以默現在已經被它困在了這個世界，它沒必要和她讨論這些。

那三個世界最終的結果可都是好好地運轉着了，以前它所經歷的世界也都是那樣。

在帶着宿主抽離世界之前，世界可都是在好好運轉的。

眼前的這位宿主或許是聰明些，但僅僅憑借這份聰明，卻也是沒有任何作用的。

而現在，看起來以默占盡風頭，但是倘若她想要像之前那樣通過修正世界線來獲得氣運的話，她就勢必得消耗自己的力量。

這個世界已經被污染了，所需要來修正世界線的力量可真正就是要消耗一個神明的力量的。

以默再厲害，依舊不是真正的神，這樣的索求足夠将她給抽空。

而一旦以默在這個世界喪失了力量，哪怕A16在這個世界無法得手，在下個世界它自然就有辦法叫以默陷入真正的絕境。

“還有一個辦法。”

“那就是殺了我，獲得我的力量。”

海迪爾看着眼前正在挑選珠寶，向以默提出了建議。

“舊日的神明全部逝去，才有可能迎來更加光輝的未來。”

“了解了解，欸，你覺得我穿這身衣服怎麽樣？”

以默敷衍地這麽對海迪爾說，随即興致勃勃地在他的面前轉了一圈。

粼粼的光在旋轉下像是被雨淋濕些許的煙花綻放，漂亮但卻不刺眼。

以默是個盲女，但瑞伊卻依舊已經成為了帝都最明亮的寶石，而在婚約事件鬧大被退婚之後，非議和流言更是将她推向了風雲人物的頂端。

畢竟在退婚事件之後，可就是現如今三家為了争奪她的婚約而打得不可開交的事件了。

精靈艾克斯和吸血鬼約書翰，可都是兩個種族一頂一的人物，心高氣傲卻為了和瑞伊交往而假扮塞倫多。

而後來，原本鬧着要退婚的塞倫多現如今又在公開場合向瑞伊表達傾慕則更是讓這件事展現出了十足十得戲劇性。

到了現如今，瑞伊的婚事更不再是三個種族而更是六個家族多方勢力的角逐，成為了他們夢寐以求的珍寶。

以默喜歡極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自己的身上。

“曾經我的創造者希望我能成為一個萬人迷，能夠被全世界所寵愛。”以默沖着海迪爾伸出手，“這确實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但是通過努力還是能夠做到的對嗎？”

“多數時候，說這話的人都是反派來的。”

海迪爾沉默了一會兒，伸出手握住了以默的手，用這句話回答了她。

以默實在具備了太多反派的特質，處心積慮、步步為營，最重要的是，她就像是完全沒有心一樣。

對于想要的東西，她總是用盡手段去掠奪，卻又溫柔地貫之以“平等交易”的說法。

“确實就是平等交易啊，就像現在，我成為了你的行刑人，而你成為了我的情人。”

“我會給你看看這個世界的可能性，而相與之回報的。”

“你要把你自己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