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三只貓

三只貓

“她不會是……”錢方圓看程占表情不對,大膽猜測小心求證,“天煞孤星的命,注定要孤獨終老吧?”

“我可憐的佑!”錢方圓一把抱住她,越說越離譜,“實在不行,我幫你安排一下,就算是天煞孤星,也不能沒嘗過肉味兒。”

白佑佑無語地揮掉她搭在自己肩上的爪子,微笑等程占開口——大有一副請開始你的表演,我就靜靜地看着你裝逼的架勢。

“那個……”程占表情糾結,“也不是天煞孤星,只是……”

“算了算了,”白佑佑打斷他,“那不重要。”

白佑佑本來也不相信什麽星盤的事情,而程占又這麽糾結,估計讓他想一堆安慰人的話來引導自己也是挺困難的,佑佑貼心地想,問問別的事情,免得程占被如何安撫自己的心理這個問題愁暈了頭。

“程外婆最近身體好嗎?”佑佑突然想起今天過來的本意。

“她挺好的。”程占笑道,“你們搬走之後房子空出來了,後來又住進來一個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但是她比你調皮多了,每天哭天喊地地鬧,外婆就特別想你,老是說佑佑多可愛,前幾天還翻出來幼兒園的照片指着穿紅裙子的小姑娘問我那是不是你。”

說完程占靠到了座椅靠背上,白佑佑猜是因為不大出門總是對着電腦的緣故,他的皮膚很白,棕色的劉海在額前有了弧度,露出眉間的一小塊皮膚,眉毛沒有修整,因此顯得有些雜亂,一雙眼睛倒是亮得出奇。他身上那件灰色的針織衫服帖地展示身體曲線,勾勒出藏在衣衫裏的肌肉線條,而針織的布料柔軟讓他看上去有些閑适慵懶,像只優雅曬太陽的貓一樣,似笑非笑地盯着眼前多年沒見的小鄰居。

面前的女孩在聽完外婆想她這句話時,有一絲血色悄悄爬上了她的耳朵,手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摸着貓,長長的睫毛低垂,蓋住了眼裏的情緒。

程占突然間發現,那個屁颠屁颠追着他跑的小鄰居害羞的樣子有點可愛。

她眼珠子一轉,像是在暗戳戳地做計劃:“那程外婆還住在桐梓街嗎?我想有空去看看她。”

“嗯。”程占拳頭虛握在鼻下,擋住自己的笑,“你随時可以去找她要炸酥肉吃,她應該挺想喂你這只小饞貓的。”

白佑佑的心事被戳穿,剛想争辯自己是真的想去看望看望老人家,而懷中那只乖巧的貓此刻卻突然掙脫,白佑佑怕它掉下去摔傷,情急之下伸手就要去撈。

不知道它是被什麽驚到,白佑佑接它的時候沒接住,反而被它的爪子撓了一下,白皙的小臂上登時就是幾道紅印,還有一些輕微的破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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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咕!”程占站起來,從旁邊的櫃子上取下來一個迷你醫藥箱遞給佑佑,“這裏面有酒精,你先消個毒。失陪一下,我去把它抱回來。它到處亂跑,要是再傷到你們就不好了。”

程占離開後,跟着咕咕跑到了工作室二樓。

它蹲在樓梯轉角處,居高臨下望着自己的鏟屎官,淺金色的毛在臉上形成虎斑,身上套了一件灰色小毛衣,看上去和程占的像是一套。

咕咕的尾巴在身後掃來掃去,看到程占與他對視半天沒有動作,偏頭盯着他。要是讓白佑佑看到這樣一只爪子并在胸前還使用歪頭殺對自己賣萌的小貓咪,怕是心都要融化了。

然而程占卻沒有這樣的少女心思,只是張開懷抱開口喊它名字:“咕咕,過來。”

咕咕沒有動,尾巴依舊輕輕掃蕩,程占在樓梯上只看得見它時動時現的尾巴尖。看它終于不跑了,幹脆站直了身體,準備一把捉住它。

可貓這種生物,要是那麽容易就被人抓住,還能算作合格的喵星人嗎?

咕咕在他站起身的一瞬間又轉身飛快地溜進了旁邊一扇沒有關嚴的門裏。

-

錢方圓給白佑佑仔細塗了酒精,又找出一卷紗布厚厚地裹上,才放她坐下。

“你說你,好好的抱貓幹什麽呀!”她想了想,不放心,“我覺得還是先去醫院打一針破傷風比較保險。”

“你給程占說一下,我們下次再來?”錢方圓用肩膀碰了碰佑佑的,表情暧昧。

佑佑覺得錢方圓改行去做拉皮條的,應該比現在的工作有前途得多。

她站在樓梯口猶豫,到底上還是不上去?

這樓下是工作室,萬一樓上是人家私人空間,這樣沒有邀請直接上去會很失禮;但如果不上去站在樓下喊他,這裏空間這麽大,他聽不見豈不是又要等半天?直接走掉然後電話說一聲或許可行,但錢方圓算運勢這本來是人家工作內容,友情幫忙不收錢也就算了,都還沒來得及道個謝就跑掉那也太……

“喲!怎麽是你?”

白佑佑糾結了半天還在樓梯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聽見錢方圓的聲音好奇地回頭望。

這一看差點沒把她吓得坐到地上。

錢方圓斜倚在門邊,站在門口也不讓人進來,面前的人……可不就是佑佑的便宜老板,錢方圓口中的周扒皮?

“你在這裏做什麽?”周崇禮把手裏的皮質公文包換了只手提,白佑佑差點條件反射地回答問題,卻在看見周崇禮俯視錢方圓的畫面時識趣地閉上了嘴。

“我是來找小哥哥談合作的呀。”錢方圓開始胡謅,“我們的推廣能力業界有目共睹,想要營銷那找我們可是絕對正确的選擇!”

“哦,是麽。”周崇禮冷冷地戳穿,“據我所知,程先生的微博粉絲數量已經過千萬,到了這個量級的粉絲裂變已經不需要你們推廣了。”

錢方圓堆了一個職業假笑,側開身讓他,彎腰做了一個‘請進’的動作。

“歡迎周老板大駕光臨,我們先撤了。”

錢方圓演完立馬眼神示意白佑佑趕緊走人,接受到她眼神訊息的白佑佑讪讪地同周崇禮打招呼:“那個,老板我們就先走了,你跟程先生慢聊。”

周崇禮看到白佑佑也在,沒有半分意外,畢竟她和錢方圓多年好友這件事,他老早就知道了。

“既然你在就留下來,一會兒做個會議記錄,順利的話跑個合同。”

……

呸!

為什麽要跟他打招呼,偷偷溜走不好嗎?

三人坐在會客廳大眼瞪小眼,一時間氣氛有些微妙——

錢方圓指尖撥弄散在耳邊的一縷頭發,煙波流轉勾人,仔細看才能發現她有意無意地在瞟白佑佑,大概是想問她:周扒皮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白佑佑眼觀鼻鼻觀心,盯着老板暗忖:沒想到啊沒想到,堂堂C大心理學研究生,楊教授的得意門生,還會跑來找程占搞封建迷信活動,丢人!

只有周崇禮老神在在,對兩人的小動作視若無睹。

“怎麽是你們在這裏負責接待?”

白佑佑像是被拆穿罪行一般跳腳:“我不是!我沒有!老板你聽我解釋!我絕對沒有背叛公司接私活兒找外快!”

“出息!”錢方圓捂臉。

“嗯。我相信你的。畢竟憑你的資質,想接也接不到。盡管去展示你的才能,我很大方的。”周崇禮倒是毫不在意,左右看了看,“程先生不在?”

……

Ok, fine, 你是老板你說了算。

不過,白佑佑被他一提醒才想起來,程占似乎捉貓捉得太久,久到已經忘記了他的存在,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要不……給他打個電話看看?”

一陣叮叮咚咚的手機鈴聲響起,白佑佑覺得曲調很是熟悉,卻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聽過。

鈴聲由遠及近,是咕咕叼着手機下了樓。

它跳到會客廳的大桌子上,把手機放下後開始急切地朝着他們喵喵叫。

白佑佑伸出裹着紗布的手,想安撫一下咕咕的情緒,試探着伸到了它毛茸茸的頭頂上,但又擔心再次被襲擊,懸在空中的手遲遲沒有落下去。

“咕咕別怕,你的鏟屎官呢?”

“喵嗷!”咕咕一爪揮掉頭上的手,怒氣沖沖地喊,看樣子是着急了。

錢方圓抓住白佑佑,怕她再次受傷:“是不是程占出什麽事了?這只貓在求助,想讓我們去看看?”

白佑佑被她說得有點擔心,雖說她一直以正統心理學專業人士自居,視占星師如歪門邪道洪水猛獸,但那好歹是她的鄰居兼幼兒園男神吶!這種時候要是真有什麽意外,還是要盡快送去醫院,一分鐘都拖不得,哪裏還顧得上什麽打不打擾和有沒有禮貌?

“走吧,上去看看。”

三人把兩層小樓轉了個底兒朝天,也沒有看到程占的影子,只有咕咕一直在腳邊焦急地圍着她轉圈圈,一邊轉還一邊不停地喵喵喵。

剛剛還在,轉眼沒了影,手機也沒帶,人呢?

三人一字排開站在天樓一道通往馬路的門前你看我我看你,他難道是遁了?還是被人截走了?還是失蹤了?

可是這不應當啊……話說到一半就跑了不說,看樣子和周崇禮是提前約好了的,總不至于一聲不吭地消失。

“我們要不要報警啊?”白佑佑面露憂愁,蹲下去摸了摸腳邊的咕咕,“你別怕,你的鏟屎官不會不要你的。”

“他有可能是臨時有別的事情,不必太過擔心。”周崇禮不像兩個女生那樣慌亂,冷靜判斷道,“而且失蹤時間不足24小時,不能立案。你們先回去吧,我這邊繼續跟他聯系。”

周崇禮目光掃過白佑佑被裹成粽子的手臂,吩咐錢方圓:“帶她去醫院包一下吧,這誰包紮的這麽醜。周一上班別遲到,不然扣獎金。”

後面那句話是對着白佑佑說的。只是她還沒來得及玻璃心碎,就聽見錢方圓沒好氣的聲音:“要你管!我自然會帶她去醫院!傷成這樣了都不放假,你這個沒良心沒人性的周扒皮!”

白佑佑蹲在地上給咕咕順毛:“你在這裏等他回來,我明天再來看你。”

“走了。”錢方圓把她從地上拉起來,飛快地消失在周崇禮視野中。白佑佑被胡亂塞進車裏,感覺此刻的錢方圓暴力得像吃了炸/藥。

錢方圓把車門‘砰’地一聲關上,踩着高跟鞋氣沖沖地繞過車頭,還沒坐上駕駛座又下車噔噔噔繞回副駕駛位,彎腰撿起了什麽放到車窗上。

咕咕被她抱着,兩只前爪舉起成了好笑的投降姿勢,肉墊粉粉的,看上去軟乎乎的貼在尖尖的耳朵邊,一臉無辜地沖佑佑眨眼:“喵……”

“你的貓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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