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十六只貓
十六只貓
白佑佑順着寧西路大橋一路找過去,別說是貓了,連根貓毛都沒有看到。
她腳上穿的那雙羊毛拖鞋在來的路上一腳踩進了污水坑裏,此時左邊那只鞋已經濕透,踩上去還能感覺到海綿蓄滿水一樣的奇怪觸感。而腳踝和後跟處沒有被包裹住,就這麽裸/露在空氣裏,涼意從腳底一直傳到後背。
佑佑冷得發頹,連着找了幾個小時,跑遍橋頭那個十字路口的幾條路,每次想要放棄的時候總會想起那天在F。 Style又見程占時,他抱着咕咕朝她咧嘴一笑。咕咕那天靠在他的肩頭,像個會撒嬌的小朋友,程占對咕咕更是寵愛,抱在懷裏一直沒有撒手。
他們的感情應該很好吧?咕咕丢了,程占就要傷心了。
于是懷着不能對不起程占,更不能讓咕咕挨餓受凍的想法,白佑佑又咬牙堅持,靠着一雙腿找遍了附近大大小小十幾條路。
手機的電因為開着手電筒耗得很快,趁着1%的電迅速翻看了微博,趕在自動關機之前确定了沒有關于咕咕的任何消息。
直到夜色從黑到藍,顏色越來越淺,佑佑繞了個圈,回到了建東路口。NICO幾個字母在晨輝裏亮着,提醒她可以回去拿個充電寶再繼續找。
走了整整一夜,熬夜的疲憊感突然襲來,佑佑只覺得渾身沒勁,眼皮重得不行,耳邊的轟鳴聲卻異常強勁,嗡嗡嗡的響個不停。
她強行打起精神,往前走了幾步,卻忍不住左顧右盼,期待着某個小小的影子從樹叢裏鑽出來,蹲到她的面前輕叫一聲,毛茸茸的小腦袋蹭在她的小腿,然後是身體和尾巴蹭過來,黏人地圍着她向她撒嬌。
“喵~嗚~”
聽見期待的聲音,佑佑按住心中狂喜,猛然轉身,卻在看見視線裏一抹黑色影子的一瞬間失望。
“是你啊……”佑佑走過去蹲下,突如其來的驚喜和失落讓她沒了力氣。她雙手環抱住膝蓋,給了自己一個擁抱的安慰,長呼一口氣跟它說,“今天沒有火腿腸呢,你在這裏等我,我回去取一根吧。”
那只玳瑁瘦瘦的,光是坐着就能看出腿長且細,而盯着人眼睛裏精光一閃,透出一股神秘機靈勁兒。
它看着白佑佑,趴下來叫了一聲:“喵。”
白佑佑像是被閃電劈中一般,突然想起微博網友的回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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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那個……你要是看到我家的貓貓,麻煩你跟它說一聲,我在等它回家。”
說完白佑佑就笑了,自己怎麽也變得傻裏傻氣的,竟然真的存着僥幸心理,寄希望于一只野貓能幫上忙。
只是她這樣說完,就好像咕咕真的會被四處游蕩的野貓遇見,并且勸告它早些回家。
好歹也是個心理安慰吧,有了期待總好過看不到一點希望。
白佑佑腳下有些發軟,她站起來的時候眼前黑了一下,整個人差點向後倒過去。
這一幕正好被公寓樓外交接工作的胖保安看見,他小跑過來扶住晃晃悠悠地白佑佑,詢問道:“你昨天是找了一夜嗎?”
佑佑點頭,距離她出門已經過了十多個小時,咕咕已經整整一晚沒回家。
“嗨!”胖保安指了指公寓大門,“你快回去吧,你的貓晚上跑回來了。我尋思着它還認路呢?”
“本來怕它再溜出去把它關在了值班室,後來我同事巡邏的時候發現它又溜出來了,就在2903門口坐着呢!我尋思着把它弄到值班室找個籠子關起來,但是抱它走就一直叫,喂它吃的也不肯吃,就喝了點兒水。我們就沒再管它,它這會兒估計還在你家門口等你。”說着他笑起來,看上去像個笑口常開的彌勒佛,“我發現你這貓挺聰明,會認路,還會開門。”
“真、真的嗎?”佑佑聽見咕咕已經回來了的消息,激動得眼泛淚光,“謝謝大哥!我先回去看看它!”
她一路小跑回公寓,等電梯的時候忍不住按了好多次鍵。到了二十九層,電梯門打開剛夠一個人通過時,白佑佑就迫不及待地沖了出去。
奔跑間,身體裏的疲憊都被失而複得的慶幸沖散。
還好還好,還好咕咕回來了!
白佑佑臉上挂着自己都沒察覺的笑,跑到門口一看,咕咕果然趴在那裏,睡得香甜。
“咕咕!”她手指在咕咕頭上撓了幾下,發現它的頭摸上去還潮潮的,不由得心又揪緊,“你看看你,跑出去都淋濕了!感冒了怎麽辦?你真是吓死我了。”
她對着蜷成一團的咕咕一通數落,恨不得拎着耳朵跟它講萬一走丢了會有什麽後果。
咕咕被她的喋喋不休吵醒,這次竟然沒有不耐煩,也沒有撇過頭看天花板,只是把小腦袋靠在了門上,兩只耳朵向後伸着,像個小飛機。咕咕縮着下巴低着頭聽她教訓,眼睛盯着地面,像個知錯的委屈小孩。
佑佑不舍得再罵它,只是輕輕點了點咕咕的頭以示懲戒。
緊繃了一整晚的神經松懈下來,佑佑終于松了口氣,站起來準備掏鑰匙開門。
只是當她摸遍了褲子口袋發現身上除了手機空空如也的時候,佑佑才想起來她昨天醒來看到咕咕不在家,心急出門找,慌忙間連鑰匙都忘了帶,甚至當時忘記了關門。
白佑佑無奈,低頭看了咕咕一眼,抱着它又下了樓。
輾轉找到物業那裏,讓值班人員幫忙聯系了開鎖公司,白佑佑又苦等了一個多小時才進家門。身上的衣服濕了又幹,眼睛澀得已經不想眨,而腦袋裏像是有一百個鬧騰咕載歌載舞。
就這樣白佑佑都還沒有忘記答應了玳瑁要給它帶火腿腸的事,一進門就取了兩根火腿腸下樓去喂它。佑佑走過去一看,它依舊趴在那裏,一臉高冷地等着,像是認定白佑佑答應了給它取火腿腸就一定會回來一樣。
-
喂完流浪貓,佑佑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去,想着洗個熱水澡趕緊補個覺。開門看到因為淋了雨,身上的毛結成一绺一绺的咕咕,佑佑決定帶它一起洗。萬一咕咕因為淋雨着涼,那可就麻煩大了。
因為要給貓洗澡,佑佑一是擔心換成短褲被抓,而是懶得換洗,幹脆就着弄髒的衣服給它洗還要更方便,就算被它甩一身水也不用擔心。
累到不行的佑佑一言不發,走過去直接抱住咕咕進了浴室關上門,動作連貫迅速到咕咕還沒反應過來這是要給它洗澡。
已經困到了極致,佑佑強撐着眼皮打算速戰速決,動作麻利地打開熱水準備給咕咕洗澡。
然而聽到水聲的咕咕一躍而起,跳起來跑到玻璃滑門試圖把門推開,然而一切反抗都是徒勞。
佑佑一手舉着淋浴噴頭,一手捏住它兩只前爪,把溫熱的水澆在它的身上。咕咕被熱水一澆反而冷靜了,往後抽了幾次爪子失敗之後安安份份把爪子撐在她手心,就這麽借力站着。
看它好像并沒有那麽抗拒洗澡,佑佑取過架子上的寵物香波在手心裏打出泡泡,準備從頭到尾抹到咕咕身上。
但她剛一伸手,咕咕就發出凄厲的慘叫,伴随着撓門的動作,試圖從她手下溜走。佑佑發現它不能接受的只是塗泡泡,正好省了時間,簡單用熱水給它沖幹淨之後,就找了毛巾把它包住擦幹。
接下來的事情就更好辦了,佑佑敷衍地沖了個澡,吹風開到最大檔胡亂把頭發吹幹,撲到被子裏美美的睡了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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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圓潤的橘貓蹲在落地窗前曬太陽,正午的陽光給它披上一層金,絨毛逆着光呈現出一種極其細膩的油畫感。
它面朝着床尾,眼睛眨得緩慢,在和睡意拔河。
床上的女人陷在柔軟的被子裏,烏黑的頭發散在腦後,像一塊柔滑的黑色絲緞鋪滿了枕頭。
她翻了個身,手墊到臉邊,看樣子睡得正鼾,仔細看才能發現她微微皺着的眉頭。
陽光撒在眼皮上,晃得人睜不開眼。
白佑佑伸手擋住光,仍然有刺眼的光線從指縫中偷偷灑過來。
她轉身平躺,窩在被子裏的皮膚接觸到軟綿綿的被單面料,整個人懶散又舒服。只是,這種睡到脫力的感覺讓她意識到自己有些不對勁,佑佑試圖撐着身體坐起來,但卻發現手上軟軟的沒有力氣。
擡起手背在額頭上探了會兒,有些燙。
白佑佑起身接了杯熱水一口喝完,又翻出放在櫃子最裏面的體溫計夾到腋下,坐下盯了跟在腳邊轉悠的咕咕兩分鐘,才掏出體溫計對着光讀數。
她的聲音啞啞的,聽上去有氣無力:“咳……原來真的有點發燒。”
家裏沒有準備退燒藥,白佑佑懶在沙發上,渾身肌肉酸痛,整個人動也不想動。
明知道現在應該盡早去醫院,可是好不容易有一個周末,偷來的半天閑暇,她歪着腦袋圈了一個抱枕想:心好累。
每到這個時候,總是特別期待有個男朋友。
“想要一個體貼的男友哇……”聲音微弱,還帶着因為發燒難受的細細顫抖。
曬太陽的貓睜了眼,尾巴從左邊甩到右邊,輕輕跳到她的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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