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二十二只貓

二十二只貓

程占起初只是覺得有些異樣。

比如，他今天沒有做夢。又比如，他也沒聽見自己睡覺時咕嚕咕嚕的呼嚕聲。

他猛然驚醒，這是不是說明……

睜開眼，白佑佑的手就放在他臉邊。程占下意識往後縮了一下，才看清那不是白佑佑的手，是他的。

他終于又變回來了！

程占不敢耽誤，趁着白佑佑睡得熟，趕緊離開才是最好的方案。

他動作緩慢地掀開被子，試探着伸出一只腳，踩到了地上。

木質地板踩上去有點涼，但程占莫名覺得踏實。

然而他手上的被子還沒放下，背後就有了動靜——白佑佑一個轉身，抱住了他手裏的被子，他的手臂還被圈了進去。

程占吓出一身冷汗，試着往後抽了一下。她抱得不緊，只是松松的搭在了被子上，程占把手收回來的時候小心翼翼，生怕驚醒睡夢中的白佑佑。

她要是醒過來，這就沒辦法解釋清楚了。

好在她并沒有感覺到，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

程占光腳踩在地上，身上穿着的還是那天變成貓的時候穿的那件薄薄的針織衫。

這個時候已經快要入冬，他打了個冷戰，回頭看了一眼熟睡的白佑佑。但窗簾拉得嚴嚴實實，隔着一米的距離，程占只看得見一團模糊的輪廓。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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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俯身湊過去，呼吸吹動佑佑額前的發絲，唇瓣差點就要碰到她的額頭。

就差那麽一點點的時候，程占猛地起身離開。

算了吧，留到天亮以後也不遲。

他走之前不忘帶上手機，還确認了一下身上有沒有錢。

然而褲兜裏除了一把工作室的鑰匙，什麽也沒有。

算了，總好過手機沒電兜裏沒錢還連鑰匙都丢了。

程占躺在自己的床上，睜着眼睛對着天花板發呆。

太久沒人住的房間裏，有一股潮濕的塵土氣，難聞又刺鼻。

他開始懷念起白佑佑被窩裏的好聞味道。

不過，轉念一想，變回人之後，可以正式跟她表白心意，那才是真正的開始。到時候就算她不同意，也可以一步一步，徐徐圖之。

想着自己的計劃，程占睡得無比安穩，甚至還夢到了請她在她最喜歡的那家店裏吃飯。以至于他醒來的時候心情雀躍，連準備表白的忐忑都被沖淡。

只是……

“喵！嗷！”

程占快要瘋了。

變回人後什麽都還沒來得及做，甚至都沒來得及正式見她一面，又毫無預兆的在睡醒之後變成貓。

狼人都只有月圓的時候才會變成狼的啊！

為什麽貓人每天都會變成貓？

程占比第一次變成貓的時候情緒更加低落。

當時他以為這是一件意外，接受現實，認清它，總能慢慢找到解決的辦法。

第二次變回去，他雖然很失望，但同時也慶幸變回了貓。不然一早醒來白佑佑看見自己抱着他，自己都不确定還都能不能坦然面對她。

這一次，他下定決心要約她出來，讓她知道不是她想太多，也不是他不喜歡她，甚至想要用她并不相信的星盤作為佐證，來表明自己的心意。

偏偏事與願違。

程占在窗邊坐了許久，才終于又恢複正常。

既然如此，一定還有下一次。

他把變回人的這幾次都回憶了幾遍，為了避免記憶偏差，還特意找出昨天直播的錄屏反反複複看，直到一個猜測出現在腦海裏……

如果他猜得沒錯，那麽……他內心說不出是激動還是狂喜，就算找不到徹底變回去的辦法，好歹可以在晚上做個人。

程占沒有直接去找白佑佑，畢竟太遠。

他叼着手機出現在小陳面前的時候，對方差點驚掉下巴。小陳招呼了劉志和另外一個同事過來，指着程占：“這只貓跑這麽遠，居然還能找着我們辦公室你敢信？”

劉志捏了個蘭花指，說話嗓音卻很粗：“它是不是去找老板，沒找到才過來的。”

剩下那個人冷靜道：“先讓它進來吧。外頭冷。”

小陳眼尖，從它嘴裏取過手機，看了一眼又遞給劉志：“你看這個……是不是老板用的那個手機？”

劉志看他一眼，那眼神像在看白癡。

“老板好幾個手機，都是廠商贊助的，去年年終還給我們一人發了兩臺你忘了？人家多到用不完，拿去給貓玩有什麽好稀奇。再說了，這年頭，把寵物當兒子養，比人還精貴點兒！”他說着又看了小陳一眼，“看我做什麽？我說的就是你。”

說完扭着腰進去了。

小陳摸了摸鼻子，把手機還給程占。

“啧，精貴。惹不起。”

程占打了個哈欠，小舌頭在嘴邊舔了一圈，他有點兒餓了。

抱着手機霸占了一個角落裏的位置，确定幾人各自在忙，沒空理他之後，程占才在工作群裏@小陳。

消息剛發出去，他就撤回了。

不能急。

讓小陳現在通知白佑佑來接他等于自曝，不管怎麽說都是不合理的。畢竟他現在出差在外，不可能知道一只貓的行蹤。

程占想了想，算了，等着白佑佑聯系小陳吧。看這時間，她應該快起床了，到時候就會發現咕咕不見了的事實。

等他一覺睡過去，被咕咕叫的肚子餓醒，白佑佑都還沒出現。

是睡過頭了，還是已經急得出去找了？

程占打開微博，發現最近更新的那一條還是上次白佑佑以為他走丢的淩晨發布的。

微信也沒有消息。

和白佑佑的聊天對話還停留在……

不對，程占打開對話框，發現白佑佑兩天前給他發了一條信息，只是當時他忙着和小陳讨論微博風波處理的問題，沒有注意到，對話漸漸被工作消息壓下去，就更看不見了。

那條消息問得簡單，程占卻從裏看出了些婉轉的心思，甚至能想象到白佑佑當時咬着嘴唇，一邊輸入一邊删除，終于敲下幾個字發送出去的糾結狀态。

【你什麽時候請我吃飯？】

其實這句話要放以前，直男程占是萬萬不可能看出其中的奧秘。他只會覺得，白佑佑從小饞到大，人生最愛就是美食。這條信息也就是表示她想吃頓好吃的，僅此而已。

然而這一個多月裏，她無數次的聽見女人間的談話和八卦，那些繞了百轉千回的小心思，那種喜歡一個人，希望他知道又怕他知道的情緒，他全都見識了個遍。

所以，他能清楚的看出這句話真正想問的是：你什麽時候回來？我等你很久了。

白佑佑睡醒後收到程占回複的兩天前的消息：

【不出意外的話，明天回。】

看看，又來刷存在感了。

她打了幾個字，又删掉，怎麽回都覺得不合适。

佑佑放下手機，起身準備洗漱，但總是感覺起來的時候好像少了什麽東西。

回頭往床上看了一眼，大概是自己想多了，她批了件外套往廁所裏去。

三十秒後，白佑佑嘴裏含着牙膏沫，一臉驚恐地跑出來：咕咕呢？

她這次吃了教訓，沒敢往微博上發，先給小陳打了個電話問怎麽處理。

小陳語氣淡淡，好像無事發生，只告訴她不用發微博，然後他這邊幫忙一起找。

挂了電話，她還是打算出門去找找看，萬一胖保安看見了把它關在值班室也說不定。

程占的信息發過來：

【小陳跟我說，咕咕在他辦公室。你按着郵件給的地址去接一下吧。】

白佑佑愣了。

小陳剛剛才挂電話，都沒跟她提咕咕在他辦公室的事情，下一秒程占就通知他過去接，這……

【小陳跟你說的？】

【我剛剛才給他過打電話，他說幫忙一起找的。這麽快就找到了？】

【我馬上過去接，你放心。】

程占看到白佑佑的回複，有點奇怪這個小陳在搞什麽鬼？

以前也不是沒有出現過咕咕溜過來的情況。那時候辦公室還有個文案妹子，極其喜歡咕咕。人生一大樂趣就是一手摸貓一手工作，甚至不惜斥巨資準備了一大袋零食放在抽屜裏，專門留着喂咕咕。

咕咕去了幾次發現有吃有喝還有人順毛，後來自己也會找過去。每次到了之後，小陳都是先給程占發個消息通知。現在咕咕由白佑佑照看，程占以為小陳就算不通知他，也會轉告白佑佑一聲，沒想到他不光沒有告知，還把咕咕就在這裏的事情瞞了下來。

程占越想越奇怪，他放下手機，從辦公桌上踱過去，一步一步輕踩在辦公桌邊緣，走走停停的觀察幾人。

李秋林話少，被小陳叫去門口看了一眼之後又回了辦公桌前寫代碼，一直到現在，中間連口水都沒喝。

劉志一貫的花裏胡哨，一身花西裝看上去活像條蛇，這會兒坐在辦公椅上拿了把鏡子左邊照完照右邊，自己美得不行。電腦已經合上，看樣子是處理完了工作上的事情。只是，桌面上一堆材料還放在那裏，堆成小山。

小陳的桌面幹幹淨淨，打開的電腦桌面也是幹淨的。只是，程占從他的桌面背景看出了些許不同。這張背景圖，難道不是已經離職的宋思齊嗎？

程占回憶了一下，好像宋思齊離職之前的座位并不是這裏。

他……暗戀那個小姑娘？

程占沒這麽八卦，但蹲在辦公桌上表情越來越嚴肅。

鞋跟敲擊地面的聲音越來越近，程占往門口一望，白佑佑穿了件小裙子正站在那裏。

程占覺得，自己已經等她好久了。

未接來電，沒留言，一定是你孤單的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