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信仰和愛情的力量（下）

第十三章 信仰和愛情的力量（下）

“您是大忙人，我們怎麽麻煩的起，外面有的是出租車等着為人民服務。”

他冷哼一聲，胸有成竹的說，“你不知道今天下了多大的雨嗎？知道外面的積水已經有多深了嗎？也只有我會在乎你的死活。”

我愣着不說話。

他又繼續說，“反正我們越是這樣僵持不下積水就會越深。”

我攥緊拳頭，直到各個指關節都感覺到了疼，才松開手，開門上了車。

“系好安全帶，我帶你沖出去。”我平時從沒見他開車系過安全帶，這次他也拉過安全帶扣好，挂上S檔（運動檔），最後看了我一眼，“祈禱吧。”

車提速很快，濺起了很高的水花，可見水位已經很深了。我的身體慣性的靠在座椅上，随着車子左搖右晃，拐過一個彎兒，我們到了環路，前邊已經堵滿了車，就連拐彎掉頭線也毫不例外。

部分車打上了雙閃，偶爾有人不耐煩的按兩聲車喇叭，我和韓唯一也是排隊幹等着，他按下雙閃按鈕，瞬間我聽見啪啪啪的聲響。

那也是個雨天，下了很大的霧，能見度低的可怕。當時有輛車強行并線，他死活不肯讓，兩輛車就撞上了。

他拍着方向盤罵了一句，接着就拉門要沖下車，我拽住他的胳膊勸說，“別跟他較勁，警察來了自然會解決問題。”

他甩開我的手，打開了雙閃燈，推開車門鑽進了雨裏。那輛車裏的人也下了車，兩個人氣勢洶洶的沖着對方去了，說了幾句話就談不妥，之後大打出手。雨刷器把眼前的畫面挂的一會兒模糊一會兒清晰，我眼睜睜的看着韓唯一打得對方在地上打滾，啪啪的聲音響得我心裏害怕。

“如果那天的車是從左邊并進來，你也依舊不會讓嗎？”我的話不經過大腦，脫口而出。

他不明所以，“為什麽這麽問？”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還是即便搭上自己的性命也要跟別人賭這口氣。”

“這重要嗎？”

“重要。”我堅定的回答，“因為那天車是從我這邊過來的，所以我想知道答案。”

“你讓我怎麽回答你。”他被我逼的已經喪失理智，“是，車是從你那邊過來的，但我真的沒來得及多想。”

“可我比你想的多。”我裝出一副很殘忍的樣子，“我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就像眼前這條河，我住在這邊，你住在那邊，你會為了我選擇天天只能游泳回家嗎？同樣我也不能為了能有充足的時間陪你而放棄工作。你去過我家，肯定知道我們的生活水平相差太遠了，在對方的世界裏只能充當小醜的角色。”

他并不表現出難過，只是說，“這些話你已經換着不同的版本說了三年了，就沒有點別的什麽想對我說嗎？”

“有。”我說，“你真的不應該來。”

我們說了很久的話，瓢潑的大雨也一直在下，感覺腳下已經有水漫進來了。我對她說，“跑車有什麽好的，不僅平時會被人看扁，就連這種時候也死的比別人快。”

如果今天我們很不幸的喪命于此，我會在死前緊緊握住他的手，下輩子投胎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如果今天我們成功的走出去，那他還是他，我還是我，一個繼續走陽關道，一個繼續過獨木橋。

我知道，我們一定會安然度過難關，即使一定要有什麽犧牲，我也會拼命搶在前頭。

覺出情況不太妙的時候，我們就棄了車，站在高處等救援。他撐着雨傘，目光發直的問我，“你說我們真的能闖出去嗎？”

“上天會用磨難來考驗我們，讓我們變得更堅強。”

“假如一點希望都沒有，你真的不會放棄，還會有想要走下去的動力嗎？”

“我曾經也跟你一樣，有過半途而廢的想法，甚至開始自暴自棄，但後來我發現，若只為了得到某個結果而去做一件事，會讓自己覺得很累，在得不到預期結果的時候，心理落差也會很大；若只是用心的努力去做一件事，才會在享受過程的同時，得到意外的收獲。”

倘若我沒想想通這些，我不會在得不到結果的事情上浪費時間，更不會選擇用暗戀他的方式來耗費青春。但我想，真心喜歡一個人，就是不問結果如何，憑着感情去做。在還能輸得起的年紀，把全部的熱情獻給愛情和理想。

雖然李萌萌付出的代價相對慘痛，但起碼心還是熱的。人活的夠本不在于他活了多久，而是過得多精彩。

大水退去，災難被征服，我卻不幸的病倒了。

我費力的睜開眼，視線從模糊到清晰，韓唯一茫然的站在面前，“醒啦？”

我好像睡了很久，腦子裏一片空白，根本找不到昏迷前的記憶，閉上眼，感覺天空還在旋轉。我問，“這是哪裏？”

“這裏是醫院啊，你淋了雨，高燒不退，我就送你過來了。”

“你不是去旅游了嗎？這麽快就回來了？”我問他。

他用一種不能相信的目光看向我，“你在說什麽？我兩個月前就回來了。”

“是李絲晴告訴你我在這裏？她怎麽沒過來？”我還在不停的問着問題。

他卻瘋了似的推開門出去，大喊，“醫生，醫生！”

急促的腳步聲傳了進來，醫生見了我便放慢了腳步，一臉的莫名其妙，“人不是已經好端端的醒過來了嗎？”

“可是，她的記憶好似停留在幾個月前，到底是怎麽回事？”他有點瘋狂，抓住醫生的袖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醫生推開他的手，鐵血無情的說，“這裏是急診，我們不能解釋您的問題，想必蘇醫生應該更了解她的病情。”

“我怎麽了？”我茫然失措，全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我就滿腦子疑問的被帶到了蘇醫生的辦公室，他是我的主治醫生，在別人不相信我說的話時，就會來找他消除疑慮。

他正好有一個病人，看到我顯然很驚訝，還沒等他開口，韓唯一就說，“她怎麽會變成這樣？只是發高燒而已，為什麽她會突然忘記一段時期發生的事情？她就好像是在兩個月前醒過來，從那天到現在發生的事全都忘得一幹二淨了。”

蘇醫生直接忽略他，走過來問我，“你暈倒前最後的記憶是什麽？”

“想不起來了。”我如實回答。

“十四歲那年最難忘的事是什麽？”

“媽媽的死。”

“最恨的人的姓名的什麽？”

我想起有那麽一個人，做了讓我不能接受的事，可是究竟是什麽事，還有那個人的樣貌、名字，我全然想不起來了，然後腦子裏一片空白，“不……不知道。”

“她會忘記某一時段的記憶，清楚的記得另一個時段的事情，過段時間想起了其他事也說不定，她會不斷的找回和丢失自己的記憶。”蘇醫生很肯定的對韓唯一說，“這是醫學上常說的間歇性選擇失憶症。”

“不可能。”此時此刻，他連醫生的話都聽不見去了，他偏執的認為自己的眼睛看到的才是事實，“她的腦袋沒有受過任何外傷，怎麽可能憑空失去記憶？”

“人腦并不是只有收到外界撞擊才會導致失憶，像是遭遇的打擊超過了自身所能承受的範圍，大腦啓動了自我保護機制，加上遺傳的因素，她患病的可能性非常大。”蘇醫生盡力解釋，“據我所知，她一直吃艾司唑侖片助眠，對腦細胞的損傷也很大。”

“你不是會催眠嗎？你快把她治好啊。”

“我們不能随便對患者進行催眠，也不是所有的催眠有益處，我們只是通過這種療法，知道病患的症結所在，從根本上治愈她。”蘇醫生說的慷慨激昂，忽然又降下語調，平靜的說，“也許你并不懂得心理學，但跟我這個醫生比起來，你治愈她的可能性要高得多。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每次見到你，她就會犯病，還有她的記憶為什麽會選擇那樣一個時間點蘇醒過來。”

韓唯一頓時一愣，“這個時間……如果我沒又去旅游的話……我應該在……給她過生日。”

他提到了生日，我開始回憶關于自己生日那天的點點滴滴，卻只是徒勞。他好似也停止了掙紮，扶病人一樣扶我出了診室，盡可能的護着我的頭。

晚上，他帶我去豪華的飯莊吃飯，給我補過生日，說一聲遲到的生日快樂。

蛋糕擺在我面前，他認真的将每一根蠟燭點燃，拍拍手說，“來，許願吧，雖然已經遲了，但願還能實現吧。”

蠟燭燃燒的速度很快，像是眨眼間就要燃盡的樣子，我的心一直揪着，總覺得另一些事逝去的速度比這還要快，一定要趁還來得及的時候提醒過他趕過去處理。

我雙手合十，愣住的時間太久，他又忍不住說，“你當時說你要去旅游，我也才去旅游了，早知道我就不去了。”

“我沒去旅游啊，我在上班呀。”我說。

“那是前年生日。”他心疼的看着我，“如果我的腦子跟你一樣多好，就像計算機數據，可以随便删除一部分，再存儲進一部分，而不是一卷完整的相機膠卷，連續不斷的印下了一生的記憶。這樣我就可以忘記你對我的傷害，或者忘記自己有多愛你。要麽糊裏糊塗的愛你，要麽徹徹底底的忘記……”

我閉上眼睛，在心裏許願：願君安好。

聽見他的笑聲，我能抛開所有煩惱；看見他的笑臉，我會感到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