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喜憂

喜憂

“其實第一天回來的時候，我就陪遠帆去了趟警局。”她們走出餐廳，周小川這樣說。

“然後呢？”

周小川雙手覆上臉，長長地說：“當時他就當着警察的面，說了責任全由他來負。我很生氣，不知道怎麽形容那種失落感，所以這幾天就一直待在工作室裏，誰也沒見。對不起。”

馮婧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小川，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受委屈的，以前不會，現在也不會。”

周小川感激地看着馮婧，漸漸紅了眼眶：“一直都是你陪着我，從小到大。”

兩人像小孩子一樣手牽着手，一路走遠。

易華總裁辦公室，姜遠帆不耐的放下手機，又再度拿起，指尖因為太過用力而微微泛白，數不清重複了多少遍之後，他還是按下了通話鍵。

周小川沉默的盯着手機看，一旁的馮婧看她沒有動靜，湊過頭來瞥了一眼，然後一把奪過手機，陰陽怪氣的說道：“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我們姜總啊，現在想起來還有周小川這個人了？早幹嘛去了？”

氣氛緊張，周小川輕輕扯了一下馮婧的袖子：“阿婧，別這樣，遠帆他沒做什麽。”

馮婧橫她一眼，繼續說道：“姜總，怎麽不說話了？是不是一邊想抓住我們小川這根救命稻草，又一邊和你的小情人勾勾搭搭？兩邊都不誤事？！你的如意算盤是不是打得太好了？！！”

姜遠帆終于開口：“馮婧，把手機給小川，我有話要跟她說。”

馮婧勾起紅唇笑了一下，“小川就在我旁邊，她不想跟你說話，怎麽，你這是要強人所難嗎？”

“給她。”

沉着有力的兩個字，馮婧緊緊抿住嘴角，身側手背上的青筋必現。

周小川擔憂的看着馮婧，還是接過了手機，輕聲道：“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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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疲倦的嗓音通過電波傳過來，周小川心疼的眉毛都蹙起來，臉皺成一團，聲音裏都帶上了哭腔：“你沒事吧？怎麽了？”

姜遠帆終于釋懷的笑了：“我這幾天給你打了數不清多少電話了，你一個都沒接，讓人查，也查不出來，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

聲音到最後低下來，只剩下了肌膚相貼的情人之間的蝕骨糾纏。

周小川對着天空笑了一下：“我太愛你了，帆，你永遠也不要做對不起我的事，好不好？”

姜遠帆說：“我這個人，從裏到外全都是你的。小川，過完這個冬天我們就結婚吧，我等不及了。”

周小川眼淚一下湧出來，她哽咽難言，顫抖着一遍遍點頭：“好。”

“別哭，傻丫頭。”

挂了電話，周小川倚在馮婧肩膀上流淚，臉紅通通的。

馮婧慢慢拍着她的肩，輕聲說道：“這樣也好，等了這麽多年，總算是盼到頭了。結了婚，我也就放心了。”

周小川抱緊馮婧，輕聲說：“阿婧，謝謝你。”

馮婧摸着她的頭，若有所思的說：“真是個傻丫頭。我們之間，哪裏還需要這麽生分。”

井疏桐是在下午趕過來的，她風風火火的推開辦公室的門走進來，把一沓文件放在單熠辦公桌上，擲地有聲：“我找了一個中午，這是總算是有了點突破。我告訴你，”她的眼睛放出亮光：“老單，過了這件事，姐要狠狠宰你一頓。”

單熠疑惑的翻看文件，擡起頭問她：“這都是什麽？”

井疏桐端起桌旁的水咕咚咚灌下去，喘着氣說：“也沒什麽，就是找到你可以不用坐牢的法律條文了。”

她幹脆坐到桌子上，俯下身子給單熠指：“你看，這兒說了，證據就算不齊全，也不會讓你貿然就入獄。”

單熠咧嘴：“小姐姐，你看看你，你還要有點形象不？還要不要找男朋友了？姐！二十七了吧？”

井疏桐讪笑着從桌子上跳下來，乖乖坐在椅子上去，咳了一下說：“說正事，說正事。今天早上讓你調的監控錄像你調了沒？”

單熠從桌子下面取出一盤CD：“您老人家的吩咐，我哪敢不從。不僅調了，而且還把每一個時間段都刻了光盤。您過目。”

井疏桐翹起二郎腿，呵呵笑着：“小樣兒，什麽時候學會奉承姐了？拿來姐看看！”

單熠笑着把CD插進電腦上。兩人聚精會神的看監控錄像。

“從那天我們在辦公室裏說話開始看。”單熠說。

井疏桐滑動鼠标，時間定格到具體時間。

不斷快進，快進，然後電腦滋啦一聲，黑屏了。

兩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處置。

單熠一眼看到電腦的顯示燈還在閃爍，“咦”了一聲，趴下來拖動鼠标，果然進度條還在走動，只是錄像是黑的。

再往前快進，又出來了錄像，一直滑到今天，都沒見什麽異樣。

兩人再次對視了一眼。

單熠說：“黑屏的那一段，簡直是此地無銀。”

井疏桐抱着肩膀直起腰，伸了個懶腰：“不用說，肯定是這一時間段出了問題，斷掉監控器還能神不知鬼不覺的，肯定是裏應外合。這慘了，簡直是撲朔迷離啊。”

單熠摸着下巴沉思：“明明知道答案，卻找不到證據，從來都沒有碰上過這麽棘手的問題。”

“對了，那個警察還有沒有給你打電話？證據這種事情，難道不是他們警察自己找嗎？”

單熠不好意思了一下，胡亂摸摸臉說：“都快把我送進局子裏去了，還有心情怪警察，我現在只想着燒香拜佛，讓他們別找我。只要別找我，能拖一天，找到幕後黑手的可能性就更大一些。”

井疏桐無不惆悵的附和：“誰說不是呢？唉，現在，也只能這樣，走一步看一步了。話又說回來了，我剛剛一路走上來，好像聽到外面有人說你在談戀愛？”她眼睛骨碌碌轉了一圈，八卦之心油然而起：“快，老實交代，你跟誰談戀愛了？我為什麽都不知道？”

單熠讨好的傻笑，“說了你……你可千萬不要罵我。”

井疏桐嫌棄：“趕緊說！”

單熠站到很遠的地方，眼神可憐巴巴的：“就是那天審訊室的警察。”

井疏桐追過來，“可以啊小姑娘，你才跟他認識了幾天，就幹這種事！你皮癢了是不是？是不是就是那個鄰居？看着人模狗樣的，原來不是什麽好鳥！”

單熠一邊躲一邊辯解：“誤會誤會，都是誤會，你要是見了他。我保證，我保證你一定會喜歡他的——啊！！！”

井疏桐扔過來一個抱枕，長腿跨過沙發雙手卡住單熠的脖子：“要你有什麽用！你個小白眼狼，有事兒了就知道找我給你擦屁股，沒事了就跟人家——認識沒幾天的男人鬼混，你說說，你是想咋的？！氣死老娘了！”

單熠好不容易掙紮出來，邊笑邊咳：“姐，你母胎單身二十七年了吧？再不找個男人談戀愛，你就真的沒有雌激素了！”

啊——

兩人鬧夠了，癱倒在沙發上，井疏桐還是得關心她：“小祖宗，說說，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他能不能給你幫上什麽忙？錯開這個話題不談，一下小警察，就算是個隊長，一年下來能掙多少錢？恐怕連你薪水的零頭都不到吧，還怎麽好意思跟你談戀愛。”

單熠直起腰來，認真反駁：“不是啊，我覺得兩個人之間，只要有一個人能賺錢就可以了啊。再說了，我們的薪水都可以讓自己過得很好，将來就算真的組建了家庭，也沒有什麽特別離譜。你難道不覺得警察很帥嗎？”

井疏桐翻了個白眼，“我對你真的是無語死了。說真的，我這麽說你別生氣。”她試探的看了一下單熠。

單熠笑着推了她一下：“你說啊，我現在什麽都看得很開，有什麽不能說的。”

井疏桐這才繼續說下去：“以前你一直沒有過什麽感情經歷，青春期全讓那個王八蛋給占完了，說實話，現在你終于肯喜歡別人，我心裏說不高興是假的。只是，相處的時間這麽短，你有把握嗎？”

單熠笑着喝了一口水，慢慢說：“這又有什麽關系？合則聚，不合則離。雖然我們認識的時間很短，但是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彼此都很開心，這就夠了，我就只想要這麽多。至于以後，就以後再說吧，以後那麽長，我不敢拿短暫的現在賭，也賭不起。”

疏桐沉默了，過了一會說：“那現在的事情怎麽辦？這種事情，火燒眉毛，不能再等了。”

“公安廳那邊應該是被人買通了，然後公司這邊也層層相扣，我現在都不知道該相信誰，明明都是朝夕相處的同事，給你使起絆子來，都是些個中翹楚。”單熠把頭發一股腦兒的全攏到身後去，洩氣的說。

疏桐拍拍她的肩：“沒事，說不定呢，山窮水盡的轉角，或許就是柳暗花明。”

正說着，有一個電話打進來，兩人同時看向單熠的手機，是程翊。

單熠心裏突突的跳，下午兩點多，打電話做什麽？

“喂。”

程翊難得的嚴肅起來：“單熠，事态現在發展的很不好，警局這邊有問題。”

單熠沉默着，細細的手把電話握緊了又松，松開了又握緊，還是問了出口：“那現在……”

“一會就有逮捕令過來。”

令人窒息的沉默。

一會兒的功夫，單熠手心裏冷津津的全是汗。她跌坐在沙發上：“不是說現在還證據不全嗎？為什麽逮捕令這麽快就下來了？”她還想問，那麽你呢？你又是怎麽做的？這句話含在口腔中，差點咬破了舌頭，才沒讓它蹦出來。

她聽到他長長嘆了一口氣：“是上面，有人買通了領導，指令下來，這案件連我也不能管。”

單熠驚得一身冷汗，無力坐在沙發上，手緊緊地抓住疏桐的，極力才說：“那麽，你的意思，就是我現在我進監獄了嗎？背負了九條人命，對嗎？”話說到後面，已經有些尖刻。

程翊只能一遍遍的勸她，不要多想，不要多想，他拼盡所有，也一定會救她出來。

單熠忽然停下來，語調竟有些奇異的上揚，“還有一個人，”她重複了一遍：“還有一個人，他可以證明我的清白。這次花田工程的承包工頭，錢永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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