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溫情

溫情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的不公正,但你是你媽媽的兒子,所以盡管你不能改變這些不公正,你也要盡全力去跟他抵抗。”

男孩子圓圓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看着程翊,随後再看向自己鬓發淩亂的媽媽。他好像明白了些什麽,絞着手指頭天真地問程翊:“這樣就可以讓那些壞叔叔不來欺負媽媽嗎?”

女人的臉色瞬間變了,她想粉飾太平,臉上又顯示出一種難堪的窘迫。她頹然垂下手,無力的去抱孩子:“阿寶乖,乖啊。”

程翊把孩子從她懷中接過,那小小的男孩子居然也不抗拒,任由程翊把他颠在懷裏,他仰頭看向後面的女人:“媽媽,叔叔就和爸爸一樣。”

女人一霎時淚如泉湧,泣不成聲。

程翊抱着孩子坐在沙發上:“你想好了嗎?”

女人眼神還是有些閃爍,“我不知道,你再讓我想想。”

程翊放下孩子站起身來:“你要想好,這一次我過來僅僅是我們兩個人的溝通,至于下一次,我就不知道了。”

女人驚恐的搖頭,迅速搶過孩子抱進懷裏,眼珠幾乎就要凸出來:“他們不會放過你的……不會放過你的……”

程翊漠然看了她一眼,推開門走了出去。

雪已經在地面上積了厚厚的一層,他按了一下車鑰匙,就在院子裏停頓了一下。鵝毛大雪在瞳孔裏愈發厚重,他仰頭深深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氣。

平野盡頭先是有一個極亮的點,走得近些,他看看清楚是單熠。

她雙手插在兜裏,白色羽絨服的帽子遮在烏黑的秀發上,臉蛋凍的紅通通的。看見他站在那裏,她倒是先笑了一聲,微微蹦跳着站定在他面前:“你怎麽也來了?”

一片雪花準确無誤的落在她泛紅的鼻尖上,接着迅速化開,只留下一漬晶瑩的水珠。她極輕的皺了一下鼻尖,亮着雙眼橫他:“怎麽不說話?”

他忽的笑了,飛快伸出手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我在想是誰家的小姑娘,怎麽這麽水靈?走近一看,原來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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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粒水珠悄悄的融進他手指的紋路中,只留下指尖微涼的溫度。

他的個子很高,她常常都要仰着頭才能看得到他的眼睛。她閉上眼睛惡作劇似的踮起腳尖,忽閃的長睫毛像蝶翼一般飄忽又虛無,他聽見她的聲音:“我想你了,要親親。”

程翊不輕不重的在她腰上捏了一把,眉宇間都是些無可奈何的笑容,然後他一本正經的俯下身在她唇上輕啄了一下,擡起頭。

她還是仰着頭。

他還是不能抵抗誘惑,含着笑吸允她花瓣一樣美好的唇。越吻越深,他托着她的頭,恨不得将她整個人吸入自己的腹中。

整個天地間的蒼茫大雪,仿佛都是為了做他們的錦繡暖帳。

不知過了多久,單熠雙手繞進他的大衣摟在他精壯的腰上,渾身都暖洋洋的,她眯着眼睛說:“程翊,我好想你。”

他用大衣裹緊她瘦削的身軀,低聲笑道:“想到見了我就要親?”

她羞惱,暗自錘他:“我的男朋友,我想親就親。你有意見?有意見保留。”

反倒是他哭笑不得,他揉着她的腦袋問:“怎麽跑到這兒來的?”

“剛才辦完事就去警局找你了,順便找小李問了一下李航妻子的住處。怎麽着也得找她談談吧,”說完疑惑:“你怎麽比我速度還快?”

“這難道不正常?我們人民警察的飯碗是白端的?”他眯着眼睛看遠處的雪:“估計還得要一段時間,她得好好冷靜。”

單熠不解:“她怎麽說的?我還想再進去跟她說說,錢不是問題。”

“你一個人能救多少個孩子?多少個家庭?你有多少錢?”程翊忽然沉聲發問,他從大衣口袋摸出來一根煙點上,不顧單熠在一邊,就深深吸了一口,徐徐吐出來。

他的臉隐在大雪和煙霧中,似乎是近在咫尺,又似乎遠在天邊。

“怎麽這麽問?”她見程翊的臉色不對,小心翼翼的問。

他呼出一口煙,慢慢說:“沒什麽,上一次錢永南的家裏你就這樣說,今天你又是這種說法。”他玩味的笑了笑:“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小單同學,你到底能掙多少錢?就這麽一擲千金嗎?”

他用了這麽親昵的稱呼,卻是這樣陌生的眼神,這樣嘲諷的語氣。她張了張嘴,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程翊嗤笑一聲:“有些時候,錢不是解決問題唯一的方法;但有些時候,錢确實也是致命的問題。”說完就大踏步向前走去。

單熠愣了一秒就大踏步跟上去,“就算有錢也是我自己一分一毛辛辛苦苦掙的,不是誰施舍給我的!”

他在原地停了一下,依舊頭也不回走進了車裏。

單熠氣呼呼地跟上來,“砰”地拉上車門,怒氣沖沖的向他發問:“你到底在氣什麽?”

他還是老樣子,嘴角繃得緊緊的,臉部線條流暢又冷冽,渾身上下都透露出來一種生人勿進的訊息。

單熠還是不怕死的撞了上去。

車載暖氣很快派上用場,溫度劇升,兩人之間的氣氛也越發劍拔弩張。哦不,應該說是單熠被氣得不輕,程翊則若無其事的靠在駕駛座上。

車遲遲沒有發動。

“對不起。”他揉着太陽穴低低地說了一聲:“這幾天壓力有點大,把情緒發洩在了你身上,我道歉。”

“我不接受。”她冷着臉,抱起雙臂說:“你每一次都是這樣莫名其妙的發脾氣,都說女人心海底針,我看咱兩是反過來的吧。”

他聽着她拐彎抹角的罵自己,低笑了一聲,良久才說:“是我的錯。”

她有些不自在了,虛張其事的哼了一聲。

車裏熱的她有些受不住,脫了白色的長羽絨服,露出來灰藍色的棉襯衫,她順水推舟的解開了兩粒紐扣。

“好像永遠都是這樣,”他的輕笑聲好像能發熱,染紅了她的耳尖和臉頰。他繼續說:“每一次我們有什麽争執的時候好像都是在車裏,然後你就會解紐扣。你知不知道有一個傳說?”

她的注意力被吸引過來,但還是強撐着梗着脖子不說話。

他低沉悅耳的聲音傳過來:“第二粒扣子最靠近心髒。送給誰第二紐扣,代表他的真心。”

說完後他身體慢慢靠近她,在她耳邊護着氣蠱惑一般說道:“熠?不生氣了?嗯?我把所有衣服的第二粒扣都給你好不好?”

單熠不敢睜開眼睛看他,她已經明顯感覺到熱意從耳朵尖漫上來,她一定是連脖子都紅透了,真沒出息。

他的存在感越來越無法忽視,她終于睜開了蝶翼般的眼睛,忽閃着長睫毛無辜的看他一眼,又很快躲開。

程翊笑着坐回駕駛座上,“好了,不逗你了。剛才我是想,有了責任你總是往自己身上攬,”他極快的看了她一眼,發動車子說:“以後出了事,別總想着你要怎麽去承擔,還有我在。”

心髒深處傳來的跳動聲好像和他的脈搏産生了共振,耳邊是巨大的轟鳴。在他說出那一句話的瞬間,她哽咽不能言。

小小的車廂裏,她細微到不能察覺的聲音傳過來:“你怎麽這麽會說情話。”她故作輕松的用手拍了拍紅彤彤臉頰,語氣輕快:“肯定是以前閱女無數。”

“我有多少女朋友你還不知道嗎?”他一本正經的說。

她試圖轉移話題:“那個,你剛才說的,李航的妻子究竟怎麽說?下午姜總說了,李局的動作也就是這兩天了。”

他不滿的說:“又是姜總?”接着又說:“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不必擔心,這些都交給我。別老想着姜總姜總的。”

她笑出來:“你跟他吃什麽醋?他是我老板。還有你可千萬要小心李局,你這樣幫我,無異于是在擋他的路。我總覺得像他這樣的人,什麽事都幹的出來。在警局裏面我又不能幫你周全,你自己注意着點。”

“我一個大老爺們兒還要我女人保護?那我成什麽了?”他玩味的笑。

單熠還是蹙緊眉頭:“別拿這事不當事,你從來都沒有跟我說過你工作上的事情,我也不想過問。但是現在由不得我們不重視了,你們警局所有的人脈關系都掌控在他的手中,正局長都讨不到什麽好處,更別提你一個隊長。”

他眼睛危險的眯起:“怎麽?看不起你男人?”

她靠回椅背上去,長舒一口氣:“沒有,只是擔心。”

“別怕,有我在呢。”他湊過來幫她撥開臉上的一縷頭發,難得溫柔的說:“成天別瞎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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