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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看着對方随和的笑臉, 郁理直接将整包水果硬糖從他手裏拿走,然後平靜地說:“走吧。”
賀柏:“……”
兩人走進電梯,沒有停留, 繼續向前走, 來到對面的泳池區域。
和岑如欣猜測的一樣,這裏的确是酒店內部的游泳池。
泳池的面積非常大, 說是露天, 其實上方還是罩了一層玻璃,可以看到外面的風景,但本質還是封閉的。
此時這裏空無一人, 外面的光線都被白霧擋住了,一眼望去陰沉沉的,不像早晨,更像是晦暗的傍晚。
郁理微訝:“酒店還有這種地方?”
“有,在頂層。”賀柏點了點頭,“你不知道嗎?”
“不知道。”
郁理心情悲痛。
這個泳池, 比上次富豪家裏的那個泳池還要大一倍。
可惜,不屬于她。
賀柏見她這副表情, 奇怪道:“你想游泳?”
郁理搖頭,堅持貫徹自己的人設:“我不會游泳。”
賀柏笑道:“那你幹嘛一副很遺憾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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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心疼。”郁理真情實感地說,“這家酒店這麽豪華,可我一點都沒享受到, 甚至連早餐都沒吃, 就開始幹活了。”
“沒事。”賀柏安慰她, “等任務結束, 我請你吃好吃的。”
郁理不是很想吃他請的飯。
她扯出一個禮貌且敷衍的微笑,開始仔細觀察這裏。
玻璃頂很高, 原本應該是能看見藍天白雲的,但此時卻被朦胧的白霧遮住了,什麽都看不清。
除了泳池,這裏還擺了很多綠植,甚至還有椰子樹,雖然是盆栽。
剩下的就是一些桌椅板凳了,雖然看着空間很大,但整體構造非常簡單,比樓下的客房區要一目了然得多。
“好像沒什麽好調查的。”賀柏也在觀察周圍,“要去更衣室看看嗎?”
郁理興致缺缺。
有他在旁邊,就算找到怪物也不能吃,還得陪着他演戲,沒意思。
“我守在這裏,你去吧。”她認真地說。
看起來非常負責任的樣子。
賀柏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好奇地問:“你們15區的人都這麽負責嗎?”
郁理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這個評價:“還有誰?”
“周屹啊。”賀柏看着她,“怎麽,你沒跟他一起出過任務?”
“出過,不過次數很少。”郁理微微一頓,眼神突然古怪,“賀隊,你該不會是……”
賀柏:“什麽?”
郁理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你該不會是……喜歡周隊吧?”
空氣突然安靜。
賀柏和郁理對視幾秒,然後揚起嘴角:“我是異性戀。”
“這樣嗎?”郁理頓時露出尴尬的表情,“不好意思,是我誤會了。”
“沒事沒事。”賀柏不在意地擺擺手,轉身向更衣室的方向走去,“你在這裏等我,我去檢查更衣室。”
“好的。”郁理乖乖應聲。
直到賀柏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更衣室,她才松了口氣。
這家夥,從和她在9層相遇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試探她。
警戒心太強了。
如果有怪物藏在這裏,最好現在就現身,不然等賀柏從更衣室出來,她就又沒機會了。
這樣想着,郁理一邊暗暗祈禱,一邊沿着泳池搜查起來。
結果等賀柏從更衣室出來了,她還是一無所獲。
賀柏走過來,見她雙手合十,一副很虔誠的樣子,不由好奇地問:“你在幹嘛?”
“我在祈禱。”郁理一本正經地說,“祈禱不要出現異常。”
“看來你的祈禱很有效果。”賀柏似乎有些失望,“更衣室确實沒有異常,只有幾件髒衣服。”
真是晦氣。
郁理立即放下手:“那我們走吧。”
賀柏點點頭,随意地朝泳池瞥了一眼。
光線昏暗,水面也顯得幽閉、深邃。
他收回視線,剛要邁出腿,一只手突然從泳池裏伸出來,一把抓住他的小腿。
水面發出嘩嘩聲響,郁理随即扭頭,只見一道刀光閃過,那只手已經呈抛物線落回了泳池裏。
賀柏甩了下長刀上的血跡:“好險。”
郁理:“……”
有沒有搞錯,她剛才在這裏等了半天都沒動靜,賀柏一來就冒出來了……搞歧視是嗎?
慘白的斷手落進水裏,鮮血流淌,水面很快飄起一層淡淡的血色。
郁理微微探頭,疑惑地說:“怎麽只有一只手,沒有身體嗎?”
“異常的話,沒有身體也很正常。”賀柏習以為常,“不過你還是往後站站比較好,估計還有。”
他話音剛落,又一只手從水裏伸出來。郁理眼疾手快,迅速開槍,直接打中手掌。
鮮血噴濺而出,這只手抽動兩下便落回水裏,和另一只斷手飄在一起,如同一對難兄難弟。
賀柏面露驚訝:“你的反應很快啊。”
“別人經常這麽誇我。”郁理神色淡定,“你覺得還會有嗎?”
賀柏:“那可就說不準了。”
似乎是在回應他們,水面忽然劇烈震動起來。
下一秒,幾十只手同時從水中飛出,像成群結隊的飛魚,鋪天蓋地地襲向了他們!
郁理立刻後退,與這些手拉開距離,同時迅速開槍,将撲向她的斷手打落下去。
賀柏旋即揮刀。
就像他說得那樣,他更習慣用刀。那些斷手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刀光和血光互相交映,一轉眼,他的腳邊便堆滿了血肉模糊的斷手。
然而游泳池裏的斷手卻像怎麽都打不完一樣,一直源源不斷地往外飛撲。
很快,泳池裏的水便被染成了濃重的血紅色。
郁理忍不住蹙眉:“還沒完嗎?”
再這麽打下去,她就快沒子彈了。
“應該快完……”
賀柏話剛說到一半,水面突然掀起血色巨浪。
他迅速退後,大量血水像暴雨般落下,一個奇異的身影在雨簾中逐漸顯現。
這是一個由無數只手臂組成的詭異生物。
它沒有臉,沒有軀幹,也沒有腿。只有數不清的手臂,搭建出一個奇形怪狀的身軀,像孔雀開屏一樣,從這個身軀的中心延伸出來。
說實話,比之前那只七鰓鳗的視覺沖擊力要強多了。
郁理沉默幾秒:“賀隊長,這玩意兒就交給你了。”
賀柏驚訝道:“你不幫我嗎?”
“我也想幫你,但我只是個普級的外勤人員,留下來只會給你拖後腿。”郁理義正言辭地說,“所以,賀隊,你自己加油吧!”
反正有賀柏在,這只多半也吃不到了,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說完,她扭頭就跑。
然而賀柏卻一把拉住了她。
“別走啊。”他挽留道,“我很快就好了,你稍微等一下。”
郁理:你以為這是上廁所嗎?
兩人說話間,全身是手的怪物已經逼近。
它的體型龐大,所有手臂立起來比兩人加起來還高。往他們面前一站,巨大的陰影瞬間傾軋而下。
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郁理心情複雜。
這麽大一個,只能看不能吃,真的好浪費。
而在她暗暗惋惜的時候,賀柏已經利落地揮出一刀。寒光閃過,幾根斷手應聲落地,怪物的所有手臂随之揮舞起來。
很顯然,它無法發出聲音,只能用這種方式表達憤怒。
“等我一下哦,很快就好。”
賀柏對郁理笑了一下,然後松開她,轉身投入戰鬥。
和在泳池裏一樣,怪物開始持續不斷地向賀柏發射手臂。這些手臂都是能動的,在襲向賀柏的時候,手指會試圖抓住他,有些還會往賀柏的雙腿撲去。
但它們還是抓不到賀柏。
賀柏的每一刀都能精準砍中這些手臂,無論這些手臂怎麽攻擊,都無法真正接觸到他。
這只龐大的怪物本該是令人恐懼的存在,然而在賀柏面前卻毫無招架之力,不僅如此,還被他逼得節節敗退。
而賀柏臉上的表情甚至是興奮的,從他嘴角上揚的弧度可以看出,他很享受這場單方面的碾壓。
郁理突然意識到,特遣隊隊長和普通異能者,差別實在太大了。
自己作為弱小的成長體,如果不能快速成長,一旦對上這些特遣隊隊長,只怕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
不能再跟這家夥耗下去了。
必須盡快進食,填飽肚子才行。
就在郁理暗暗盤算的時候,賀柏與怪物的戰鬥也接近尾聲。
結果顯而易見,在賀柏的碾壓式進攻下,這只全身是手的怪物幾乎被削成了人棍。
它一直退到泳池邊。
賀柏的刀鋒如影随形,怪物終于退無可退,也無法再攻擊,索性往後一倒,“噗通”一聲,跌進了泳池裏。
郁理:“……”
她看着高高濺起的血色水花,一瞬間,腦子裏出現了很多哲學問題。
人為什麽要吃飯?
怪物為什麽要吃飯?
她為什麽要吃飯?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賀柏站在泳池邊,低頭看着逐漸平靜下來的血水,遺憾嘆氣:“讓它跑了。”
郁理心不在焉地問:“要追嗎?”
賀柏收刀轉身,無奈地說:“不好追啊。誰知道這個泳池會通往哪裏,也可能哪裏都不通……”
“也是。”
郁理贊同點頭,正準備離開這裏,突然微微一頓。
不對。
那只怪物還在泳池裏。
雖然氣味很微弱,但她能察覺到,對方就潛藏在水下。
故意躲在裏面不出來,是想等他們走了再出來,還是想伺機偷襲?
但不管是什麽原因,賀柏都沒有發現它。
就像之前從泳池裏飛出來一樣,只有離開水面,這只怪物才能被看見,否則無論他們怎麽觀察,看到的都只是一池清水。
如果她這個時候過去……
郁理心念一動,忽然有了個主意。
她繞過那些殘缺不全的斷手,走到泳池邊,探頭往下看去。
“好像真的跑了。好神奇,它是怎麽做到的……”
賀柏:“大概也是空間錯位造成的吧。”
“這也是空間錯位?”郁理側頭看向他,似乎很好奇。
“我也是猜的。”賀柏從口袋裏掏出一顆糖,随意地看了她一眼,“你別站那麽近啊,那東西還沒死呢……”
他話音未落,水面突然再次掀起嘩然巨浪。
郁理正保持着側頭看他的姿勢,神色忽然一愣,下一秒,兩只慘白的手便将她拖入水中。
這一切發現得太快了,就連賀柏都沒反應過來。
血水濺到他的臉上,他略一怔忪,立刻來到泳池邊,往下看去——
水裏除了漂浮的斷手,什麽都沒有。
“完了。”賀柏喃喃道,“周屹不會找我算賬吧……”
郁理就這麽被拖入了水底。
事實上,她浸在水裏的時間非常短,不會超過半分鐘。
比起空間錯位,這個游泳池更像是一個傳送通道。
被水淹沒後,郁理只覺得眼前的景象似乎極快地閃爍了一下,就像那臺信號不好的電視,下一刻,她就被傳送到了另一個地方。
這裏有臺球桌、吧臺、真皮沙發、還有一些常見的娛樂設備。
沒有猜錯的話,這一層應該是酒店的休閑娛樂區。
那雙慘白冰冷的手仍然緊緊抓着郁理,正在拖着她往後退。
郁理沒有急着掙脫,而是先檢視四周。
很好,這次她運氣不錯,終于來到一個沒人的樓層。
她擡起頭,看向偷襲自己的怪物。
還是之前那只。可惜,它的大部分手臂都被賀柏砍斷了,只剩下組成軀幹的部分,還有零零散散的幾只,體積陡然少了一大半。
郁理忍不住低低嘆氣。
算了,有的吃總比沒有強。
怪物并不知道她在嘆息什麽,只是迫不及待地将她放在地毯上,同時用那幾只完好的手臂按住她的四肢,不讓她掙紮逃脫。
然後怪物将自己的軀幹中心對着她,那裏是手臂的連接點,也是它全身的控制樞紐。
此時,這個樞紐像菊花一樣層層剝開,一條肥碩鮮紅的舌頭從裏面伸了出來。
郁理閉上眼睛,平靜地說:“阿門。”
她微微挺腰,觸手像蛇一樣平滑地鑽了出來。它們以一種肉眼不可見的速度纏上怪物的軀幹,然後将它包裹、壓縮,形成一個黑色的球。
一個翻滾的、湧動的、嚴絲合縫的球。
這一次進食的過程更安靜。
因為那只怪物無法發聲,而觸手又将它包裹得很嚴實,所以一點動靜都沒有漏出來。
但郁理并沒有吃飽。
當然,這不是那只怪物的問題。要怪就怪之前賀柏下手太狠了,硬生生把一只肥鵝削成了禿雞,含肉量大大降低。
郁理走到吧臺前,開了罐可樂,一邊喝一邊思考接下來的安排。
她是在賀柏眼皮底下被怪物抓走的,既然賀柏沒有追過來,那多半就是認為她已經沒救了。
雖然不知道他會不會通知周屹……但暫時應該不會有人找過來。
這是個非常難得的好機會。
她得趁這個機會,多吃幾口。
考慮到時間緊迫,郁理立刻放下可樂,向吧臺後面走去。
娛樂區的空間很大,除了這邊的娛樂設施,在對面還有一排健身器械。
因為分工不同,所以兩個區域之間隔得很遠,中間由一條長長的走道連接。走道兩側沒有窗戶,只在牆壁上挂了對稱的畫框,看起來很有格調,但也有種說不出的壓抑。
好摳門的酒店,連窗戶都不開。
郁理搖搖頭,沿着走道慢慢前行。
空氣裏彌漫着淡淡的腥味。
郁理嗅了嗅,然後擡起手,仔細聞了下自己。
不是她身上的味道,也不是剛才那只怪物散發的血腥味。
倒是有點像……家畜的味道?
郁理疑惑地看了看四周。
這裏有雞嗎?
她又仔細嗅了嗅。這時,一枚雞蛋從走道一側滾了出來。
郁理:“……”
還真有。
她走過去,撿起這枚雞蛋。
雞蛋很大,拿在手裏沉甸甸的,蛋殼也很有光澤。
是一枚質量不錯的好蛋。
郁理想了想,伸出一根觸手,直接将雞蛋吞了。
沒什麽感覺。
她繼續往前走。
剛走沒幾步,又一枚雞蛋從前面的拐角滾了出來。
郁理撿起來,用手掂了掂。
也是好蛋,吃了。
将雞蛋喂給觸手後,郁理繼續向前走。
又一枚雞蛋骨碌碌滾了過來。
郁理:“……”
到底是誰在前面用雞蛋引誘她?
但凡扔幾張現金呢?
她有些不耐煩地撿起這枚雞蛋,這次看都不看,直接扔給了觸手。
就在這時,前面突然傳來腳步聲。
郁理立即收回觸手,不動聲色地看着前方。
一個長着公雞頭的人形生物從拐角後面走了出來。
他長着一身壯碩的肌肉,雞冠很發達,手臂上也覆蓋着土黃色的雞毛,兩只眼睛炯炯有神,正憤怒地看着郁理。
“我雞蛋呢?!”
郁理:“?”
那些雞蛋是它下的?可它好像是一只公雞啊……
見郁理沒出聲,公雞怪又粗着嗓子問了一遍:“我問你雞蛋呢?!”
它嗓門很大,中氣十足,說話的時候雞冠随之震動,看起來有種奇妙的喜感。
這雞脾氣還不小。
郁理攤開雙手,平靜地說:“吃了。”
公雞怪:“……”
“你居然吃了?”它瞪圓眼睛,震驚道,“我那可都是生雞蛋!”
郁理:“我不挑。”
公雞怪難以置信地看着她,胸膛劇烈起伏,身上的雞毛也都豎了起來,似乎氣得不輕。
這時,又有一個怪物從拐角後面飛了出來。
它有人類的臉,但身體卻像蝙蝠一樣,在本該是手臂的位置延伸出了一對灰棕色的翼膜。雙腿呈細短的鈎爪狀,身材矮小,骨骼卻很突出,薄薄的皮肉挂在上面,十分滲人。
“我早就跟你說過,你那個破雞蛋啓動太慢,一旦碰上警惕心強的,就沒用了。”
“五秒還慢嗎?”公雞怪頓時怒吼,“只要拿着雞蛋超過五秒就會爆炸,誰知道這人連生蛋都吃啊!”
蝙蝠怪:“不要為你的無能找借口。”
說完,他扭頭看向走道上的郁理。
“小姑娘,你是人類嗎?”
郁理想了想:“應該是。”
“那你一定餓壞了吧,連生雞蛋都吃。”蝙蝠怪用一種同情的目光看着她,“不過你不用害怕,我們都不是壞人。”
郁理:“是嗎?”
“是的,我們只是喜歡cosplay而已,cosplay你懂吧,你這麽年輕肯定懂。”
郁理笑了笑:“我确實很懂。”
“那就好辦了,同道中人啊!”蝙蝠怪給公雞怪使了個眼色,然後張開雙翼,向郁理走來,“來來來,讓我們擁抱一下!”
郁理站在原地,耐心地等它走近。
她一般不會跟陌生人擁抱。
但看在同道中人的份上……
她将給予它們最熱烈的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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