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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你人真好……”

怪物發出模糊的笑聲, 慢慢探出身子,向下方的郁理靠近。

她的頭發被鮮血黏在一起,一簇一簇地垂下來, 血腥味格外濃烈, 甚至有些刺鼻。

郁理能清晰地看到她臉上的牙齒,細密, 鋒利, 正在迫不及待地向外伸展。

忽然,她的動作停住了。

“……哎?”

怪物艱難低頭,看向自己的身體。

她看到了一根觸手。

一根漆黑冰冷的觸手。

這根觸手不知何時穿透了她的胸腔, 吸盤蠕動,正在吞噬她緩慢跳動的心髒。

“你的味道不錯。”郁理仰頭看着她,給出了中肯的評價,“我給你打三星。”

怪物止不住地抽搐,身體失去支撐,狠狠摔了下來。

電梯震了一下。

“滿分是十星。”郁理補充道。

怪物趴在她腳邊, 臉上的利齒急速伸縮,喉嚨裏發出窒息般的抽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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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你也是怪物……為什麽……要吃我……”

郁理:“因為我很餓。”

更多觸手從她的腰後鑽了出來。它們纏繞上怪物的身軀, 避開那些尖銳的利齒,開始安靜、專注地進食。

怪物很快就掙紮不動了。

這裏的異能者很多,所以郁理并不打算留下痕跡。觸手将怪物吃得一滴不剩,接着掃過電梯內壁, 将濺在上面的鮮血清理得一幹二淨, 然後才慢慢回到郁理的體內。

郁理感覺很好。

雖然這只怪物遠遠不如白夜, 但怎麽也要比蟑螂和水蛭強多了。

況且一進電梯就能吃到現成的食物, 還有什麽好挑的呢?

四舍五入,這就是白送啊。

郁理摸了下自己的胃, 感覺到了些微的活躍與饑餓。

看來這棟大樓裏的确隐藏着不止一只怪物。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她得再去其他地方搜羅搜羅。

郁理按下電梯按鍵,來到酒店9層。

9層還是很安靜,走道裏空空蕩蕩,只有牆上的幾個彈孔,證明這裏不久前剛出現過一只異常。

郁理找到之前發現黑影的那間客房,直接推門走進去。

客房裏一片狼藉,電視又恢複了沒有信號的狀态,屏幕一片烏黑,發出滋滋啦啦的聲響。

之前就是在這裏抽飛黑影的,那槍應該也是掉在這附近吧……

郁理低下頭,在四周找了起來。

這時,電視屏幕一閃,畫面裏又出現了一道影子。

郁理立即擡頭。

這臺電視難道是小怪刷新點?那她豈不是一直守在這裏就可以了?

她滿懷期待地看着電視,仔細盯着畫面裏那道模糊的人影。

人影閃了兩下,伴随着刺耳的電流聲,逐漸變得穩定、清晰。

然而令郁理意外的是,這次出現的不再是瘦長黑影,而是一只山羊。

準确地說,是一個長着山羊頭顱、穿着黑色西服的人形生物。

它有一頭雪白蓬松的毛發,頭頂的螺旋狀犄角透出邪惡的氣息。眼睛是血一般的鮮紅色,瞳孔像一道細長的黑線,冰冷、深暗,讓人感覺不到被注視。

“早上好。”

居然開口說話了!

難道這不是怪物,而是普通的電影畫面或者綜藝節目?

郁理驚訝地看着電視,擡手按了下屏幕下方的關機鍵。

屏幕一黑,電視裏的山羊人随之消失。

郁理:“……”

果然不是怪物。

她有點失望,低頭繼續找槍。

忽然,電視屏幕又閃了一下,身着西服的山羊人再次出現在屏幕裏。

郁理:“?”

“你在找什麽?”

電視裏的山羊人開口問道,聲音低沉醇厚,不急不緩,意外得很好聽。

郁理沉默幾秒,突然意識到,對方是在跟她說話。

她神情微妙:“……我在找槍。”

“那把制式手槍嗎?”山羊人和煦地說,“那把槍不在這裏,在客房門後。”

郁理:“……”

她半信半疑地走到客房門後,把門拉開,果然在地墊旁邊找到了那把手槍。

難以置信,這居然是一只山羊幫她找到的。

她回到電視前,山羊人仍然安靜地待在屏幕裏,它身後的背景一片漆黑,讓人看不出是哪裏。

郁理:“謝謝你。”

“不用謝。”山羊人文質彬彬地說,“還需要找什麽嗎?”

這山羊還怪熱心的。

郁理搖了搖頭:“沒有了。不過我有一個問題想請教你。”

山羊人:“請說。”

郁理:“你可以從電視裏出來嗎?”

山羊人也搖了搖頭:“很抱歉,不可以。”

太可惜了。

看着它蓬松的白毛和挺拔的身軀,郁理忍不住露出了遺憾的表情。

山羊人似乎也在注視她。

雖然那雙眼睛并不美麗,甚至有些可怕,但郁理能感覺到,對方正在觀察她。

郁理握住手槍,暗暗提高警惕。

她可不認為這只怪物出現在這裏只是為了幫她找東西。

雖然隔着電視屏幕,但她卻能明顯地感知到,這只怪物和之前的瘦長黑影完全不是一個等級。

必須非常小心謹慎地對待才行。

一時間,雙方都安靜了下來。

寬敞的房間裏,只有電視還在發出滋滋啦啦的微弱聲響。

忽然,郁理擡起眼睫,電視裏的山羊人也動了下耳朵。

“有人來了。”

山羊人語調沉穩,接着屏幕一閃,電視瞬間黑了下來。

郁理舉槍,對準那扇半開的門。

腳步聲越來越近。很快,一個提着長刀的青年出現在門外。

看到彼此,郁理和對方都愣了一下。

郁理:“賀隊?”

賀柏:“是你?”

賀柏的臉上還有未幹的血跡,他看到郁理,頓時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

“我就說這裏有人嘛。”他走進來,姿态很放松,“你不是跟着周屹的嗎?怎麽會在這裏?”

“我的槍丢了。”郁理面不改色地說,“我來這裏找槍。”

“是麽?”賀柏打量四周,随意地問,“這裏怎麽有打鬥過的痕跡?”

這個人,未免太敏銳了點。

郁理站起來,如實回答:“之前我們在這裏遇到了一只異常,不過已經被周隊收容了。”

“原來是這樣。”賀柏點點頭,順手拍了下旁邊的電視。

電視被他拍得又閃了一下,電流聲斷斷續續,但畫面仍然一片漆黑。

郁理将目光移到他的臉上:“你臉上怎麽有血?”

“啊,這個。”賀柏不在意地摸了一下,“我也遇到了一只異常。”

郁理立刻想起了電梯裏那只受傷的怪物。

不會就是被他砍傷的吧?

她用餘光瞄了下對方手裏的長刀,發現刀刃上也有星星點點的血跡。

看來這個可能性很大。

“那裏有水,你要不要去洗一下?”郁理擡手指向浴室,示意他可以去那裏洗臉。

“好啊。”賀柏笑了一下,收起長刀,擡腿向浴室走去。

郁理發現自己的運氣真的不太好。

好不容易跟周屹他們分開了,才剛吃上一只殘血的,又跟這個賀柏撞到了一起。

她看向一旁的電視。

山羊人不見了……是不想被其他人發現嗎?

很快,賀柏便洗完了臉。

他擦幹臉上的水珠,從零食櫃裏翻出一包水果硬糖,剝了一顆放進嘴裏,然後回到郁理身邊。

“你吃嗎?”他将水果硬糖舉到郁理面前。

郁理看了一眼:“有葡萄味的嗎?”

賀柏在袋子裏找了找,然後拿出一顆紫色的糖果:“有。”

郁理接過糖果。

“你是什麽時候回來找槍的?”賀柏一邊吃糖一邊問她。

郁理搖搖頭:“具體時間不記得了。大概……五分鐘前?”

賀柏若有所思:“五分鐘前啊……”

郁理好奇地問:“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我之前遇到的那只異常跑掉了。”

賀柏又笑了笑,語氣還是很随和,仿佛跑的不是異常,而是一只微不足道的昆蟲。

“我看着它進了電梯,還以為它會逃到這裏呢。”賀柏頓了頓,忽然話鋒一轉,“你沒有看見它嗎?”

“應該沒有。”郁理面露思索,“我下來的時候,這個樓層只有我一個人,我也沒有聽到其他動靜。”

“是嗎?”賀柏笑眯眯地看着她,“可我過來的時候,好像聽到了說話的聲音。”

“那應該是電視裏的聲音吧?”郁理神色無奈,“這個電視信號不好,一會兒有畫面一會兒沒畫面,之前還從裏面走出來一個黑影……”

賀柏驚訝道:“靈異電視啊。”

郁理:“反正不太正常。”

賀柏似乎很好奇,又按了幾下開關。然而這次無論他怎麽按,電視都沒有再跳出畫面,電流聲也越來越弱,很快便徹底沒動靜了。

郁理:“壞了。”

“唔……”賀柏摸了摸下巴,接着爽朗一笑,“算了,我們走吧。”

郁理:“……”

兩人走出客房,站在空蕩蕩的過道上,左右看了看。

賀柏問道:“你走哪邊?”

郁理不假思索:“我回周隊那裏。”

“那我繼續找異常吧。”賀柏說,“你要是見到一個穿睡衣的女人,記得離遠點哦。”

“好的。”郁理應了一聲,向電梯走去。

她走得不快,身後沒有腳步聲。她能感覺到來自賀柏的目光,如芒刺背,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這個人,果然很麻煩。

她情願跟着周屹,也不想跟這家夥待在一起。

郁理在電梯前站定,按下上行按鈕。

沒過多久,電梯門緩緩打開。

出現在眼前的,不是熟悉的電梯內壁,而是一片開闊的游泳池。

郁理:“?”

身後的賀柏顯然也發現了異狀。

他大步走過來,驚訝地問:“這是什麽情況?”

郁理微微蹙眉:“幻覺?”

“看着不像。”賀柏将手伸進電梯門,挑了下眉,“有風。”

郁理立刻看向後方。

在他們身後,還是同樣的過道,同樣的深紅地毯。但電梯這一邊,卻像是通向了一個完全不同的地方。

賀柏撥了下無線耳機,裏面響起岑如欣的聲音。

“賀柏,你那邊有沒有出現什麽異象?”

“有。”賀柏看了郁理一眼,“我們的電梯通到游泳池了。”

“那應該是酒店的游泳池。”岑如欣的聲音在耳機裏時有時無,仿佛受到了某種幹擾,“我和周屹、文森特也遇到了這種現象。我們猜測,這很可能是一種空間錯位,現在我們很多人都被分散了,你也要……”

岑如欣的聲音戛然而止,賀柏又調了下耳機,還是沒有聲音。

他側頭看向郁理,問:“你聽到了嗎?”

郁理神色自然:“聽到什麽?”

“岑如欣說這是酒店的游泳池。”賀柏給她複述了一遍,“她還說這可能是一種空間錯位,換句話說,我們現在應該很難回到之前的隊伍了。”

——空間錯位。

郁理陷入深思。

雖然不知道這是怎麽做到的,但對她來說,明顯利大于弊。

原本她還得編個理由,說明找槍為什麽要花那麽長時間,現在只要把鍋推給空間錯位就行了。

唯一的問題是身邊這位……

似乎是察覺到了郁理的視線,賀柏笑了笑,将水果硬糖遞到她面前。

“看來我們得一起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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