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十一顆梨

十一顆梨

The third poem：

你擁有宇宙，我觊觎已久。

可宇宙只有一個。

想了想，我打算擁有你。

然後與你，共享一整個宇宙。

——

第二天一大早，黎夢妧醒來就心情好得一直哼歌，起床洗漱完成立刻就出門打車去了商場，江檢在桌上留了些現金，在冰箱上貼了一張字條，上面是他的電話，還有門鎖和電梯的密碼。

：密碼0512。記得喂狗，帶狗散步，謝謝。

字跡飄逸，行雲流水。

倒是字如其人。

黎夢妧在獅子的引領下，從家裏找出了個口罩帶上，離開家門前，她摸摸獅子的腦袋，晃了晃手裏的卡：“放心吧，有我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的。”

黎夢妧去了最近的town購物中心，這個中心引入的奢牌還不夠全，她平時從不來這兒逛，所以沒導購認識她。

她挑了幾家平時經常逛的奢侈品進去，先給自己安排了一堆的新衣服，直接讓人剪了吊牌穿走，又去了專櫃把化妝品護膚品也買齊整了，沒保镖陪着，她得親力親為的自己提，要不是實在提不下了，她還能再戰一會，快結束時去一樓的直營店買了個新手機，順帶辦了張新的電話卡。

在路邊等車時，看見了一家寵物超市，黎夢妧還是守信的進去給汪汪隊買了一堆好吃的，多給獅子獎勵了一點。

回家已經是中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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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裏的獅子已經快按捺不住了，自己越獄出來把沙發上的一個法蘭絨抱枕撓的毛絮滿天飄，黎夢妧這才想起來現在遛狗的任務落在她身上了，她模模糊糊記得今早六點多江檢敲門囑咐過，醫院有事得先走，起床之後記得遛狗。

她心虛的咽了口口水，趕緊找出牽引繩将三只狗狗拴好。

遛狗可真是個體力活，獅子、ok、酒店的精力可不是一般的旺盛，尤其是獅子，繞着樓下的公園跑了一圈，黎夢妧深刻認識到江檢說錯了，這不是她遛狗，明明是狗溜她。

黎夢妧總覺得剛剛試穿還合身的裙子現在腰部松松垮垮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等遛完狗回家，黎夢妧飯也不想吃了，給幾位爺按照江檢下發的文件內容喂了食，就去洗澡了，睡了個回籠覺，醒來已經快五點了。

她打了個哈欠起身往外走，給自己倒了杯水喝，六條狗一只鳥十分和諧的在陽臺區玩球，她終于想起拿出了新買的手機激活插卡。

以前沒有電子産品能死的她，居然過了這幾天沒有手機的日子，黎夢妧都覺得不可思議。

她先給江檢打了個電話，想告訴他這是她的新號碼，但沒人接，她本來還很開心的情緒淡了點，不過也就幾秒又興沖沖的想聯系以前的朋友，等打開撥號的鍵盤，輸入了個1就停下來。

“……”

……他們的號碼是多少來着？

對了，林成辭給過他一張紙條，留了號碼。

她興沖沖的過去翻包，把包都翻透了才想起來，林成辭給她的紙條和錢一塊被偷了。

啧。

忘了。

她長這麽大就只記得黎正東和媽媽的號碼，媽媽還在的時候給她織過一個卡套，裏面放了張名牌，是她和黎正東的號碼名字還有家庭住址。

媽媽的……已經成了空號，而黎正東估計巴不得她趕緊嫁出去，不然靳荷怎麽敢這麽快就讓她訂婚。還是個那種款式的角色。

她嘆了口氣，窩在沙發裏，看着新買的手機突然覺得沒意思，把他扔在一邊，在沙發上躺平發呆。

不知道該聯系誰。

昨天雖然想着收拾東西去自首，但也就是逞口舌之快，她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靳荷的話，可又止不住想如果是真的，這是黎正東的意思，那麽她……

她盯着天花板上的暗紋想，她得趕緊結婚才行，不能受黎正東、靳荷的擺布嫁給那個下頭男。

而結婚的對象顯而易見，近水樓臺先得月，更何況她近得晚上睡覺都只有一牆之隔，她得努努力，争取把這一牆之隔都消除掉。

于是，黎夢妧又抓回手機，重新注冊了個微信，用號碼輸入搜索江檢的微信。

果然，昵稱就是一個江字。

頭像好像是他？

黎夢妧點開大圖，小圈轉動幾下才清晰起來。

哦，原來不是他，哈哈哈哈中間那個是娜娜，灰色中夾雜雪白的毛，一張臉愁雲慘淡，老氣橫秋，睫毛又黑又長，哈哈哈哈她沒看清給狗看成江檢了。

他的頭像是六條狗和一只鳥。

狗頭全擠在一起了，ok微笑天使笑得一臉很好騙的樣子，娜娜狗界林黛玉，獅子吐着大舌頭，口水滴在前面蹲着的妞妞頭上，妞妞面無表情的抖腦袋，下巴上的肉是往左延伸的狀态，朵朵身子騰空，看樣子是想把餘答應的家給拆了，餘答應被朵朵吓得撲棱翅膀要飛走，都從一只帥鳥模糊成一坨鳥了。

只有酒店最淡定，坐得挺拔端正，跟拍證件照似的，帥得一塌糊塗。

黎夢妧申請了好友。

沒動靜，估計在忙，電話都沒接呢。

等着等着又過了一個小時，還沒動靜，黎夢妧想應該是在手術。

都這個點了，還在手術啊。

嘶……

忽然一個念頭在心中升起。

江檢這麽忙？想必是沒吃飯呢吧？

如果一個男人，一天辛苦工作回到家後看到桌子上擺了一桌豐盛的菜色會是什麽感覺呢？

對準備了這桌菜色的人又會是什麽感覺呢？

黎夢妧想着，先把自己整開心了。

心動就立刻行動。

黎夢妧立刻開始着手準備。

她拉開冰箱門，觀察了幾分種，摸着下巴沉吟片刻，獅子跑來趴在櫃門邊。

黎夢妧看看獅子又看看冰箱，看看獅子又看看冰箱，就這麽幾個來回，忽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她什麽菜都不會做啊。

待會把江檢廚房炸了事小，威脅到她的生命安全事大。

-

京華大學第一附屬醫院。

腫瘤科手術中心手術預備室裏，消毒水味和高錳酸鉀的氣味刺鼻，江檢在刷手。

一助王浩走進來，本來不是他，是另一個住院醫，但這個病例特殊，想來觀摩學習就和人換了。

他站在江檢旁邊沖洗手臂。

“小江啊，你雖然年輕，也得注意身體啊，前天通班，今兒又做一天手術，也得适當放放假啊，陪陪家人什麽的比工作重要啊。”

這種突如其來的關心，江檢垂着眼，不接茬：“手術完你先回去吧，今晚我替你查房。”

“還是你好啊，”王浩得了自己滿意的答複，想拍拍江檢的肩膀，又忍住用肩膀撞了下他：“不過當哥的得提醒你，三十而立，先成家後立業嘛，你這業啊立得沒的說，年紀輕輕就是腫外主治，附醫中堅力量，但這家嘛你就有的說了。”

他一副老大哥的樣子：“家裏有個人在，知冷知熱的，總比一堆狗陪着你好吧。”

江檢說：“還有只鳥。”

“……”

王浩看他油鹽不進的樣子就可惜，這小子京華臨床醫學的高材生，畢業後去德國海德堡攻讀了腫瘤生物學碩士，本來獲得了國外頂尖癌症中心的offer，卻在莊院長的邀請下回國，相貌出衆，他一來，醫院每年報考的醫生和護士直接翻了好幾倍。

就是一心思撲在醫學上，加班熬夜比誰都勤快。

作為腫外江檢的老大哥，他語重心長的想再勸一下。

江檢就打了個請的手勢：“我先進手術室了。”

手術室的大門打開，江檢不等他就先進去了。

王浩搖搖頭，刷好後緊随其後，無影燈明亮，實習醫生黎若萱第一次進手術室被安排了二助的位置。

江檢宣布手術開始後，所有人立刻進入狀态，他戴了銀框眼鏡，上手術時他都會戴，目光在手術臺上穿巡，雙手飛速交換器械，劃開摸索一氣呵成。

脂肪層下的結構毫無保留的暴露在視野之中，黎若萱頭一次看見這種情形，以往都是教科書和電影，這種似乎能聞見血腥味的實操差點沒把她逼得嘔出來，又趕緊自己忍住了。

江檢仔細的翻找，內髒滾動摩擦的聲音格外清晰。

盡管讀書的時候就知道學臨床的未來會面對些什麽，但此刻真真正正站在這，看見這些沖擊力巨大的畫面，黎若萱只覺得自己胃部翻湧，慶幸這場手術開始時還沒來得及去吃晚飯。

江檢公式化的語氣：“電刀。”

“吸引器。”

黎若萱看着那東西破開病人的膜體，血液跟開閘似的往外湧，眉頭皺得死緊。

江檢淡漠的眼神射過來，提醒道：“吸引器。”

見四周都在看自己，黎若萱反應了一下，意識到在和自己說話，磕磕絆絆道：“呃……是的是的，有一點腥氣。”

“……”

“……”

王浩趕緊提示：“吸、引、器。”

“哦、哦哦。”黎若萱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抽吸。

晚上八點半，手術室外的的手術中的燈熄滅。

有驚無險，順利結束。

江檢脫下口罩，看見手機上的未接來電。

是個陌生號碼。

他心裏大概猜到是誰了。

他回撥過去，無人接聽，他沒在意，回到辦公室活動了下酸痛的肩頸，打算将Cco 的稿子進行最後的修改，定稿下來。

還沒開始動手，就接到了物業的電話。

那頭有吵鬧的人聲和高壓水槍作業聲。

“江先生，我們是永和府一期物業的，你在永和府五棟十二樓的居室起火，請問有人在家嗎？”

起火？

他一手舉着電話，一手解開白大褂的紐扣，急匆匆的出門：“有，黎夢妧在，她一個人、六條狗還有一只鳥。”

江檢覺得說這名字的行為真是多此一舉。

“您別擔心，已經向消防反應了。”

“我不擔心。”話是這麽說，人已經跑出幾米。

挂了電話，他摁了電梯直奔停車場。

黎若萱剛做完心理建設，想着被罵就被罵了，誰讓自己上臺分心說蠢話，她聾拉着腦袋走到江檢辦公室門口準備為自己剛剛的表現做檢讨，就看見一陣風過去了。

她眨眨眼，站在門口，……江醫生有急事啊？

人影迅速消失在盡頭。

她摸摸下巴，這可不是她不想作檢讨啊。

她想作沒機會啊。

她揚唇，松了口氣，調頭就往實習醫辦公室走。

走着走着又想起剛剛在門口聽到的話。

覺得有點不對勁。總覺得有聽見了個耳熟的名字。

好像聽見了小姑的名字？

王浩剛好從病房出來，看見往回走的黎若萱，叫住她，準備指導下年輕人。

該來的果然躲不掉，她心如死灰，但王醫生比江醫生看起來和善多了，她又慶幸又沮喪。

被這麽一叫把剛疑惑那點事被抛在了腦後，小跑過去：“王醫生。”

乖乖聽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