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五十顆梨

第五十顆梨

The Eleventh Poem：

我将從死者中升起。

說太陽在閃耀。

——

黎家的破事處理完，黎夢妧跑醫院就更勤快了。

她爸的情況有所好轉，已經過了危險期，醫生說不日就能醒來，這也多虧了江檢。他做了不少努力，除此之外還經常跑神外的icu幫她照顧黎正東。

抛卻兩人之間的感情，黎夢妧無比感激。

這天，她先去看望了轉進普通病房的黎正東。

床頭插着一束百合花，百葉窗卷到最上層，陽光透進來，空氣中有細塵浮動，黎正東安靜躺在病床上，帶着呼吸器，身上插着很多監測管子。

黎夢妧坐下來，掖掖被角，這段時間加起來比前二十三年人生和黎正東相處的時間還多。

記憶裏他總忙工作，媽媽離世之後兩人生分了很多，幾乎是陌生人，她的小初高全上的寄宿制學校，就是為了避開他。因為成績一般，黎正東捐了一棟樓将她送進了聖地亞哥州立大學。

南美洲有全美最好的陽光，她度過了一段無憂無慮的時光，要不是實在怕念書，她高低得多念幾年再回來。

結果一回來，他娶了靳荷。

身後有開門聲響起，黎夢妧一回頭就看見了抱着百合花，黎夢妧笑着讓出位置，打趣道：“天天給他換新鮮花，要不是馮叔你有孩子，我都打算磕你倆了。”

馮叔笑罵：“沒大沒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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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夢妧在一邊的沙發上坐下來：“他出事這麽久了，靳荷怎麽不來看他？”

馮叔換花的手一頓，而而後說：“你爸和她離婚了。”

“離婚？”這七年之癢一半都沒到呢。

馮叔猶豫了會，告訴了她：“你爸知道靳荷做的事之後就和她離婚了。她不肯，說懷了你爸的孩子，你爸給了她四套房子也就不鬧了。”

“哈？懷了孩子？”

馮叔說：“假的，你爸壓根沒動過她，不知道誰的，你爸沒計較，她得了好當然順杆下。”

黎夢妧震驚：“被戴帽子了？”

她手指指床上，馮叔說：“小點聲，待會氣醒了。”

黎夢妧想起程澈的那份文件，黎正東要是知道不知道得氣成啥樣，問：“這麽幹脆，黎正東看來沒多愛啊。還搭了四套房子。”

馮叔又一頓，黎夢妧說：“馮叔你今兒怎麽老一卡一卡的，跟網絡不好似的，要挂號看看嗎？”

馮叔嘆了口氣：“我告訴你的話，你別告訴你爸。”

“我什麽時候說過，你說。”

馮叔說：“你爸娶靳荷是覺得她長得和夫人有幾分相似，又和你年齡相仿，想彌補你。”

“彌補我？”黎夢妧不解：“我聽過劍走偏鋒，沒聽過走這麽偏的啊。”

馮叔說：“你爸覺得和你越來越生分，不知道怎麽和你相處，黎正北出的招。你爸也是無計可施了，就答應了。想通過靳荷做這麽緩和劑，沒想到成助燃劑了，更是一碰就炸。”

黎夢妧還是理解不了：“他這離譜腦回路誰能理解啊？還找個名字諧音的，誰不以為是替身文學啊。”

馮叔說：“這腦回路和你不挺像的。”

黎夢妧不承認：“怎麽可能。”

坐了會，黎夢妧起身：“馮叔，我出去一趟。”

馮叔一眼就知道她想幹嘛：“快去吧，小江這段日子沒少幫忙，他照顧你爸很上心。”

“嘿嘿，那是我爸，也就是他爸，他能不上心嘛。”

“快去快去，別礙我眼。”

“好滴！”

黎夢妧飛快出門，嘴上說得好像理所當然，實際心裏萬般感謝江檢。他在醫院照顧黎正東，她才能放心的處理公司。

穿過長長的得走廊，左繞右繞，下樓又上樓，到江檢辦公室時，發現只有王浩醫生在，現在是午飯時間，王浩醫生招呼她趕快進來：“小江開會去了，你進來等他。”

“王兮然，叫人。”

黎夢妧這才發現坐着個小家夥在裏邊，卸下的大書包靠着牆角，還戴着紅領巾，正扒飯呢：“嗨，小寶你好呀。”

王兮然擡頭，鬼靈精的：“阿姨好。”

“阿……阿姨？”

黎夢妧不可置信。

王浩拍了下她的小腦瓜：“叫姐姐。”

“不要。”

王兮然強烈拒絕。

黎夢妧笑着打圓場：“沒事沒事。”

其實心裏已經咆哮了，坐下第一件事就是摸出手機預約醫美項目。最近太忙了，都好久沒做護理了，的找時間問問有什麽抗老項目，雖然二十四歲還是得提前注意起來。

她正和醫生聊着方案時，就聽對面工位的小土豆跳下凳子，跑到門口，熱情的喊了聲：“江檢哥哥！”

黎夢妧擡頭，身着白大褂的男人站在門外，手裏還握着支鋼筆。

“江檢……哥哥？”

黎夢妧看着拉着小孩走到自己面前的男人，滿臉不可置信地問小孩：“憑什麽他是哥哥，我是阿姨？你好好看看，他比我大诶。”

王兮然躲在江檢腿後，腳尖在地上磨磨蹭蹭，扭扭捏捏的說：“姐姐你是阿姨的話，就不能和江檢哥哥在一起了，阿姨是不能和哥哥在一起的。”

“誰告訴你的，愛情是無關年齡的。”黎夢妧氣笑了，又被句首那聲“姐姐”叫舒服了點，她起了逗小孩的心思：“我為什麽不能和你江檢哥哥在一塊？”

“唔，因為我喜歡，以後要嫁給他的。”

黎夢妧說：“巧了，我也喜歡。”

王兮然癟癟嘴，看上去很猶豫，過了會才說：“那我們公平競争。”

黎夢妧被逗笑了：“那你說我追他能追到嗎？”

本來是逗小孩的話，先回答的卻是江檢。

只見這人垂眸看他，修長的手指勾上她耳畔的發絲将它攬在耳後，聲音融在正午的陽光中：

“有志者事竟成。”

好小子，占便宜。

黎夢妧拍開他的手：“說清楚，誰追誰？”

江檢立刻投降：“我追你。”

王兮然算是看出來：“所以，姐姐你已經和哥哥在一起了嗎？”

黎夢妧搖頭的動作被江檢捏住臉頰控制住了，江檢說：“嗯，在一起很久了。”

王兮然忍痛放手：“那好吧，我還是吃飯好了，我的愛情……”

悵然若失的語氣，屋裏的人都笑了。

那副人小鬼大的樣子，被王浩拉住一巴掌打在屁股上：“人就鼻屎大點，給老子愛不愛的。吃快點，待會還要去補習班呢。”

黎夢妧只覺得小女孩可愛，笑的特燦爛。

江檢将她手上歪了的鏈子調整了個位置，轉正，黎夢妧擡手晃晃：“好看嗎？”

那天和百騰那份大禮一起來的。

“嗯，好看。”

黎夢妧想起那張卡片，問：“你那句話什麽意思？”

離夢圓差一點才是将将好——

黎夢妧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拐彎抹角說我差，說你好啊？”

江檢捏她的鼻子，不讓她吸氣：“我可沒這麽說。”

意思明明是安慰她那天自嘲運氣不好，想了很久，将兩人的名字都放了進去，可難為壞理科生了。

黎夢妧過來扒拉他的手，江檢順勢将她的手握緊：“吃飯了嗎？沒吃，一塊去。”

“吃什麽？”她很快問。

江檢問：“你想吃什麽？”

“唔，你們醫院食堂可以嗎？”

江檢說：“當然可以。”

他彎腰拉開裏面的抽屜，長指一勾，将卡拿出來，遞給她：“随便花。”

黎夢妧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臉，皮膚細膩，工作關系天天熬着也就是黑眼圈明顯點，別的地方真沒話說，沒忍住湊上去親了一口，沒發出聲音，隔着電腦和一堆文件，背後的人誰也沒發現，就他們知道。

江檢無奈的捏捏她的臉頰，将她擠出一個小魚嘴的樣子，然後湊上去也悄默聲親了下。

黎夢妧哼着戳他額頭，眯眼不懷好意的笑，小聲說：“江醫生學壞了。”

江檢不置可否，将她拉起來：“走吧，吃飯。”

京華附醫的食堂是那種窗口式的，其實和大學食堂挺像的，不過阿姨不手抖，見江檢過來，還将餐盤裝的滿滿當當。黎夢妧找了個收拾幹淨的位置等江檢過來，她托着下巴，在想要是在大學遇見江檢的話，或許就是這種樣子。

不過還是沒遇見的好，那個時候她還沒玩夠了，感情也沒個定性，恐怕幾個月膩歪了也就将人踹了。

這個時機剛剛好。

是很對的時機。

江檢過來的時候還遇上了秦群，秦群看見她，興奮的、沒有眼力見的要和她們一起吃。現在和沒追上時情況不太一樣，黎夢妧樂得和朋友一塊吃飯。

秦群坐下來就往江檢和黎夢妧餐盤裏不客氣的把葷菜都夾了一遍，大吃一口，然後問：“你倆怎麽來食堂吃？資産階級不該定個餐廳？”

黎夢妧說：“這叫情調。”

剛打好飯的陸霈也眼尖的看見了他們：“江醫生，妧妧姐，秦哥。”

“憑什麽最後叫我？”

陸霈說：“由遠及近。”

陸霈坐下，也将江檢、黎夢妧、秦群碗裏的葷菜夾了一遍，秦群早有預備，餐盤一偏避開攻擊，還洋洋得意挑眉并從陸霈餐盤裏截獲了一塊紅燒魚。

陸霈失守，頗為郁悶地問：“你最近怎麽天天吃食堂？”

“打算買房了，能省一點是一點。”

陸霈說：“那你該頓頓泡面啊。”

“那你秦哥還活不活了？”說完又偷襲走一塊紅燒魚，陸霈更郁悶了。

江檢問：“房子看好了嗎？”

秦群說：“你有推薦？”

黎夢妧住過挺多房子的，還挺有發言權：“我覺得永和府還行。”

戶型設計很舒服，綠化、服務各方面做得都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