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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小昆侖山山巅。

白莳懷裏抱着一團毛茸茸，雙眼微閉，正靜心等待着破曉時的第一縷紫氣。這縷紫氣最為純淨，對成年妖來說吸取可漲修為，對小妖崽來說可助其更快地成長。

但白莳半夜就爬上來了，等了半天早就困得不行，懷裏的狐貍崽子也跟着她一起打瞌睡，直到一根柳枝抽在身上，白莳才猛然驚醒，連眼睛都沒睜開就張嘴求饒，“別打別打，在修煉了。”

“我帶小崽修煉呢。”

白莳一睜眼被滿目金光刺了下，直接呆住了，懷裏的狐貍崽兒也茫然地仰起頭。

“修煉？你一覺睡到中午修哪門子的練呢？”柳枝立起來，像是在尋找下手的地方，“給我滾回來。”

狐貍崽子嗷嗚一聲往白莳衣服底下鑽去。

白莳敏捷地躲過柳枝，一把撈過狐貍崽子放在肩膀上，她從石頭上爬起身，小聲嘀咕，“回就回，這麽兇幹什麽。”

柳枝啪地一下抽在了白莳的小腿上。

白莳慘叫一聲，扭身變成了一只半大的狐貍，嘴裏叼着被吓懵住的狐貍崽子，頭也不回地往山下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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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主是個修煉千年的青龍，建國後常居小昆侖山，專門負責教導那些天生的小妖怪。

白莳是個才學會化形沒幾年的小狐妖，天資上等，但不夠勤奮還貪玩，術法沒學會幾個，一張臉倒是長得極美。待在小昆侖山總是勾得那些還沒成年的小妖怪五迷三道。

整個小昆侖山只有宗主和白莳兩個大妖。

本來白莳也和她的師姐師兄們一樣，成年後就被宗主一腳踹下了山，但她在人間還沒闖出個什麽名堂來，反而肚子裏揣了個崽兒又理直氣壯地跑回來白吃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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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子人美嘴甜，生的崽子也雪白的一團毛絨可愛，宗主對她死賴着不走的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眼看着小崽子都五歲了，實在是不能再待了。

白莳一進門就看到地上放着兩個行李箱，一大一小，上面還分別貼着白毛狐貍的貼紙，她腳步一停，眨了眨眼，“宗主，你把這個拿出來幹什麽？”

每個被宗主趕下山的妖都會得到一個行李箱，六年前她也得到過一個。

狐貍崽子從她的懷裏探出頭，輕巧地跳到小行李箱上，歪頭看着宗主。

宗主彎腰彈了下狐貍崽子的耳朵，瞥着白莳，“你說幹什麽？”

白莳裝傻，“不知道。”

宗主冷笑一聲，手一擡，柳枝又出現在掌心。

白莳抖了一下，慢吞吞地挪到行李箱前還想做最後的掙紮，道，“我不想下山。”

她的五官長得妖豔，但一擺出可憐兮兮的表情時，又格外地惹人憐惜，不過宗主已經免疫了，袖子一揮，白莳和狐貍崽子連同那兩個行李箱一起被扔到了門外。

隔着門，宗主帶着點恨鐵不成鋼的語氣，恨恨說道：“這次出去給我靈光着點。”

“要麽再揣個崽兒回來，要麽學學你的師姐們自力更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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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李箱裏有一些人類經常穿的衣服，還有白莳在人類社會需要用到的身份證明、手機、現金等等，而狐貍崽子的小行李箱裏則是滿滿的一箱子零食。

小昆侖山自帶結界，要想下山就要搭白鶴妖的順風車，白莳從身上翻出來一塊靈石當車費，帶着狐貍崽兒上了白鶴妖的法寶。

人類社會發展飛速，妖族也跟着與時俱進，飛行法寶都從一開始的飛舟變成了鐵盒子一樣的飛車。

白鶴妖握着方向盤開車一心二用，時不時地就往白莳懷裏的狐貍崽兒身上瞄，自來熟地招呼道：“白莳啊，你師父終于舍得讓你下山了？”

白莳看着窗外飛速掠過的風景，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狐貍崽兒察覺到白鶴妖的視線，扭身往白莳衣服底下鑽去，只餘屁股留在外面，毛絨尾巴害羞地縮成一團。

白鶴妖不舍地收回目光，“你這狐貍崽子看着好像又長大了點，起名字了嗎？”

白莳年幼時就是整個妖宗最漂亮的崽子，被宗主看得很緊，旁人輕易看不到，她生的崽子受寵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白鶴妖常年往返人界和小昆侖山，也只見過兩三次。

“叫白萊。”白莳捏了捏小狐貍的耳朵，“已經五歲了。”

一股妖力順着小狐貍的耳朵進入身體，本來縮成一團的雪白驟然間變幻，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坐在了白莳的腿上，烏黑眼眸似寶石般明亮水潤。

她還不太習慣人類的身體，表情呆呆地擡手去抓自己的頭發。

妖只有成年後才能化形，但白萊很明顯更像人類。

可這不妨礙白鶴妖覺得她很可愛。

“下山後計劃去哪裏落腳？”白莳第一次下山就是白鶴妖送的她，誰想到僅僅半年她就跑了回來，白鶴妖擔心她又重蹈覆轍，幹脆多說幾句，“你這些師姐們在外面混得都不錯，你幹脆去投奔她們吧。”

“你大師姐在妖管局當隊長，二師姐開了個公司培養什麽大明星。”白鶴妖瞟了一眼白莳的臉，笑道：“你去投奔你二師姐，靠這張臉就肯定能火。”

只要不是受限于原形，妖化形後的皮囊都在人類的審美标準之上。而白莳的本體是狐貍，比之其他妖更有優勢。

自古以來狐妖總是和勾人魅惑挂鈎，即使白莳還只是個修煉年份短的小狐妖，但不經意間流露的些許妖媚也足夠蠱人。

“再說吧，我想先去找小師姐。”

白莳這次被趕下山是有任務在身的，宗主想讓她帶個妖侶回來，男女不限，但一定得是修煉五百年以上的大妖。

從小昆侖山出去的大妖都是她的長輩，她只能從散妖裏找。散妖本就修行不易，還要找修行長達五百年的，根本就是大海撈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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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師姐是個修為剛滿三百年的兔妖，初下山時被大師姐抓到妖管局打苦工，後又被二師姐騙到了娛樂圈狠狠地壓榨了一波，把天真單純的小白兔歷練成了一只閱盡千帆的大兔妖才放她出去自己闖蕩。

但小師姐沒什麽野心，就在人類繁華城市的角落裏開了間妖怪酒吧，專門從兩個師姐的手底下偷偷搶人，帶着剛成年來見世面的小妖們在人間享樂。

美名其曰，因為自己淋過雨，所以得給小師妹們撐把傘。

白莳就是在傘下的那個，不過後來她才知道小師姐雖人美心善，就是有點子不靠譜。

塗渺渺一收到白莳的消息後連覺都不睡了，親自開車去把人接了回來，但正好是下班高峰期，就算是術法通天的妖也得在路上堵着。

白萊還從未見過這麽多人，一路上都在往白莳的懷裏躲，甚至還想變成狐貍躲到她衣服裏去。

塗渺渺好奇地看了眼白萊，“這麽膽小？”

“還小呢。”

白莳揉揉小孩的頭發，“身體太弱了，去年才開靈智。”

頭發被揉亂了，白萊伸手捋順，看起來乖乖的，就是太安靜了。

塗渺渺奇怪道：“她怎麽不說話？”

白莳伸手戳了白萊一下。

白萊擡頭，想了想，“吱？”

塗渺渺：“？”

白萊：“喵？”

她歪頭，“嘶嘶嘶？”

她展示了自己所會的幾門語言。

白莳怔了下，像是想起了什麽，幹咳道：“我忘了她還沒上過語言課。”

妖有妖語，但自從妖族和人族來往後，學習人類的語言是每個小妖崽的必修課，但白萊身體特殊，在小昆侖山的這段時間只跟在白莳身邊，只偶爾會和其他小妖崽去山上玩。

塗渺渺了然地挑了下眉，視線總忍不住往白萊的臉上瞥，但凡是狐妖，身上總會沾上一點妖媚氣，無論是皮囊還是氣質。

但小白萊的五官雖還未長開也隐約可見是清冷挂的，不笑的時候還挺有氣場。

白莳家族傳承幾千年的血脈居然被壓了，要知道這可是其他妖都沒做到的事情。

塗渺渺将視線收回來，直視前方的道路，心中還隐隐覺得神奇。

天色還未暗，來酒吧的妖只有兩三只，白莳将白萊安置在沙發上，給她放好零食，自己則和塗渺渺坐在吧臺邊。

酒吧招待的客人大部分都是妖，但偶爾也有誤入的人類，所以這裏的吃食和酒水都是人間的東西。

白莳在人間生活的不久，口腹之欲還很淡，就随便倒了杯水，塗渺渺則熟練地給自己調了個酒。

“小師姐，散妖會來你這裏玩嗎？”白莳還惦記着妖侶的事，“有沒有修為五百年以上的？”

她想到什麽，又補充了一句，“最好是長得好看的女妖。”

狐妖都顏控還愛玩，白莳的姐姐們大多男女不忌，只有她口味很單一。

“修為五百年以上，還得是長得好看的女妖。”塗渺渺哼笑一聲，“你二師姐算不算？”

白莳脖頸一冷，忙搖頭，“她不算。”

“這種修為的大妖你只能去妖管局找。”塗渺渺抿了口酒，“散妖能修煉到這種程度的都被收歸了。”

“妖管局……”白莳挑眉，“這種地方能有好妖嗎？”她當初第一次下山本來是打算投奔大師姐的，但被塗渺渺攔住了，她攔人用的理由就是——誰家好妖去妖管局。

塗渺渺嗆了一口酒，連忙擺手，反駁道：“別胡說，妖管局是很正規的部門。”

白莳斜睨她。

塗渺渺尴尬，“我之前都是瞎說的。”

白莳懷崽兒回小昆侖山後，不知道從哪裏知道這件事的大師姐專門來她的酒吧一趟，把她狠狠地收拾了一番。

給小師妹們撐的傘也算是徹底撕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