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趕上了!
第四十四章 趕上了!
“好!好!好!”
“快!快!快!”
“好——”
護城河畔人頭攢動,呼聲鼓聲響徹雲霄,震得人頭腦發聩,耳膜嗡嗡作響。河面上,幾條裝飾或是華麗闊奢,或是別出心裁的龍舟正乘浪破風,紛紛朝前奔去,只為拔的個頭籌。
而岸邊圍滿了觀賽的人群,男女老幼無不揮舞着手中的旗子飄帶,為自己支持的龍舟加油打氣。不時傳來骁衛維持秩序的呼喝聲。
陶陽和石玉寧坐在賽程盡頭的事先搭好的涼棚裏,石玉寧整個人攤在坐榻的憑幾上,手裏拿着個做工精致的糕點,一邊看着遠遠的河面。
“不知道是還有多長時間才到我們這兒呢,”
石玉寧咬了一口手中的糕點,再仔細地拍去身上的粉渣,
“哎,你們家壓的那條龍舟會贏的吧?我可是把自己的私房錢都壓上去了,到時候萬一賠個血本無歸,你可得補償我啊。”
陶陽的注意力依舊放在那條和城中來往的小路上,聽見石玉寧的話,他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
“《唐律疏議》卷第二十六,雜律,凡三十四條,諸博戲賭財物者,各杖一百。”
“咳咳,咳咳,”
石玉寧被自己吃的糕點嗆到,趕忙喝了一口水,拍着自己的胸口。
“你這人,真是一點玩笑都開不得。”
看着陶陽又恢複那種悵然若失的神情往城裏方向看去的時候,石玉寧搖了搖頭,又重新拿起一塊糕點,繼續悠閑地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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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遠方”咚咚,咚咚“的鼓聲,逐漸接近了。
”來了!“
石玉寧頓時翻身坐起,雙手撐在桌面上,頭拼命地朝涼棚外伸着,原本平靜的護城河河面上,遠遠地看見有幾個彩色的小點,正朝他們這個方向過來。
“三郎三郎你快看!是封家的龍舟!”
随着石玉寧的喊聲,果然,從遠處的河面上,一艘龍舟一馬當先的沖在前面,遠遠地把其他龍舟甩到身後;船前方的大龍頭高高揚起,須發根根分明,看上去甚是威武,雕工精細,看着就栩栩如生;船體形似柳葉,上坐十二個彪形大漢,各人手執船槳,節奏分明地撥動着水流。
而船體中央的中龍旗位上揚着一柄綠地紅穗的大旗,上面用黑色的線繡着大大的一個“封”字,
正是陶陽他們家所壓龍舟。
“來了來了!三郎!封家的船是頭名!”
石玉寧看上去比陶陽激動多了,他的整個身子都快伸出涼棚去了,如果不是身邊的仆從上來把他拽回去,可真怕他就這樣掉進河裏。
“來了來了!”
岸邊頓時聚集了一堆一路從前面跟過來的群衆,他們顯然也看見了封家龍舟的絕對領先,加油聲和怒罵聲混雜在一起,像是盤糾的煙火氣,在河面上盤旋。
近了,近了,
封家的龍舟在靠近終點的地方不僅沒有減速,反而像是船底生風一般地越來越快,徑直奔着終點沖去。
在沸騰的人聲之中,封家龍舟沖過了早已經拉好的紅綢。
“恭喜封家龍舟拔得頭籌!”
岸邊的裁判早已經從樹下的涼凳上沖了下來,他手中拿着一面紅色的小旗子,奮力地揮舞着,同時用盡自己最大的力氣,朝每段距離的牙使報信。
“恭喜封家龍舟拔得頭籌——”
“恭喜封家龍舟拔得頭籌——”
一傳二,二傳三,三傳四,各牙使的聲音,回蕩在錦官城郊外的上空。
“太好了太好了!三郎!”
石玉寧整個人都從坐榻上跳了起來,他雙手按在陶陽的肩膀上,用力地搖晃着自己小夥伴的肩膀。
“你看到了嗎三郎!封家龍舟拔得頭籌了!”
說着,石玉寧又蹦了起來,在坐榻上來來回回蹦着,打了一套奇怪的“拳法”。
“太好了!我的私房錢翻了整整一倍!”
“耶!”
和激動的石玉寧相比,陶陽看上去可就冷靜多了;不如說是,他的眉頭之間,反而多出了一絲憂色。
其實他恨不得這比賽再結束的慢一些,因為,白錦兒還是沒有來。
“怎麽了三郎?你看着不怎麽開心啊?”
沉浸在自己的歡樂裏的石玉寧總算是發現了朋友情緒的不對,他盤腿在陶陽身邊坐下,看着陶陽的臉,
“你擔心丫頭她趕不到?”
陶陽的眼睛再一次望向小路的盡頭,在那裏,依舊沒有出現他焚心思想的人。
“比賽已經結束了,待會兒,我就要上船了。”他說話的聲音淡淡的,但是仔細聽的話,會發現的他的語氣裏滿是憂愁。
石玉寧也不知道說些什麽,他心裏也疑心為什麽這麽久了,白錦兒還是沒來;雖說今日城中人多,但是從西市出來到這郊外,時間是絕對足夠的了。
“莫不是路上遇到什麽事情牽絆住了?”
陶陽小聲喃喃道。
“三郎!”
還不等兩個少年讨論些什麽呢,涼棚外,就聽見了陶陽母親呼喚他的聲音。
陶金氏身着華服頭戴簪釵,腰間一串珍珠身鏈随着步履踏動微微搖晃,愈發顯得人風姿綽約。
她來到涼棚前,對着陶陽說道:
“你阿爺叫你過去呢。”
陶陽眼底閃過一絲驚慌,他下意識地看了石玉寧一眼,似乎是想叫石玉寧幫他;石玉寧會意也趕忙開口:
“陶大娘子……”
“呀,四郎也在這兒呢,”
石玉寧話還沒說完,就被眉眼含笑的陶金氏給打斷了。
“你阿爺也和我們在一起呢,你便與我們同去,陳公他們也在,你阿爺也定是願意見你同陳家郎君們來往的。”
不僅沒幫上陶陽,石玉寧反而還把自己搭了進去。
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很尴尬,石玉寧看了看身後的茗兒,茗兒趕忙低下了頭,裝作沒有看見的樣子。
“哈哈哈哈……”
石玉寧艱難地笑了,
“那我便與大娘子同去吧……”
少年們垂頭喪氣,乖乖地跟在陶金氏的身後,朝着龍舟停泊的地方走去。
……
“到時上了船便只管彈琴,等一曲終了,便是到了地點了,封老板會将你放下船的,我與你阿娘,在那裏等你。”
“知道了。”
陶陽的父親是個頗英俊的男子,面容淨白無須,看上去不過三十歲出頭些,頭上用月青色的發帶束發,陶陽與他有八分相似。站在陶陽面前,父子倆人竟可稱一時雙璧。
陶陽臉上依舊沒什麽精神的樣子,陶隐竹發現了,微微皺眉,
“怎麽,你有心事?”
聽見父親的詢問,陶陽猛然清醒。他趕忙搖了搖頭否認。雙眼看着自己的腳面,不讓父親看見自己的眼神。
陶隐竹的眼底閃過一絲疑惑,他擡頭望了望四周,又低下頭,對着陶陽說道:
“前幾日和你說這事的時候,你還很是歡悅;怎麽今日,又是改變主意了?”
“不阿爺,”
陶陽低聲說,
“我沒有改變主意。”
“你這糊弄阿爺,也要走點心吧?”陶隐竹嘆了口氣,伸出手拍了拍陶陽的肩膀,“若你真是不願意,阿爺便找個人替你。”
“阿爺……”
陶陽擡起頭和陶隐竹對視,陶隐竹的眼裏并沒有任何的責備和不滿,有的只是淡淡的疑惑和溫柔。看見陶隐竹的眼神,陶陽心底的不願慢慢消失了,他深吸一口氣,眼裏的光變得堅定,
對着陶隐竹點了點頭,
“阿爺,我願意去。”
陶隐竹的眼角綻放出一絲笑容,“這才是我的好孩子,”他幫着陶陽理了理衣襟和袍角,
“好了,去吧。”
“是,阿爺。”
陶陽接過家中仆從抱來的琴袋,轉身朝身後的龍舟走去。為了給陶陽騰出彈琴的位置,加上這回程不需要多快的速度,封家只留下了六個人劃龍舟,封家的老板看見陶陽走過來的時候,對着他行了一禮。
“陶公子,請上船。”
陶陽回過頭看了一眼陶隐竹,陶隐竹帶着鼓勵的笑容對着他點了點頭。
心裏抱着最後一絲希望,陶陽再一次看了看岸邊,
還是沒有來。
他的雙眸暗了暗,卻沒有任何的遲疑,在封家老板的幫忙下,提着袍子走上了龍舟。
從琴袋中抱出自己的琴放在面前的矮桌上,陶陽修長的手指撥動了一下琴弦,一道清亮好似鳳鳴般的琴聲響起。
雙手按住琴弦,陶陽呼了一口氣。
“好了,出發吧。”
少年說話,封家老板對着劃船的漢子揮了揮手,船槳入水撥動水流,蕩開一圈一圈的漣漪。
龍舟向前行去。
陶陽起手撥了一個音,和方才比賽時不同,此時岸邊靜悄悄的,幾乎沒什麽人說話;所有人都被船頭那個清俊的少年吸引了目光,看着他手起手落,琴音宛如流泉一般,從他的指尖傾瀉而出。
封家的龍舟後面左右各陪侍着奪了第二名與第三名的船,他們都安靜的不發出一絲聲音,喧嘩過後的城郊外此時,唯有一曲悠揚的琴曲回蕩。
《平沙落雁》曲意悠揚,通體節奏凡三起三落。初彈似鴻雁來賓,極雲霄之缥缈,序雁行以和鳴,倏隐倏顯,若往若來。随着曲子漸入高境,陶陽的心緒也逐漸平靜下來。他雙眼微阖,十指撥動琴弦,只覺得自己好像已經不在這端午奪魁的龍舟之上,而是在秋意朦胧的湖心亭中,觀大雁于天水之際翻飛,其鳴紛缊。
眼前颢氣氤然,陶陽心緒也随之上下浮動,指尖彈出之曲愈發隽絕,讓岸邊衆人更是大氣不敢出,生怕漏聽一個音節。
只是,若是有心之人,卻能聽出這原本蒼茫恬淡的琴曲中,帶了幾絲莫名的愁緒。
返程只行一半的距離,其花費正是陶陽一曲《平沙落雁》的時間。等一曲終了,陶陽緩緩睜開眼睛,龍舟也逐漸停下,岸邊的人們頓時發出高呼,甚至有不少女子手中執着不知哪裏摘來的花,朝着河中丢去。
各色嬌豔的鮮花被抛入水中,随着平緩的水流,朝着遠方飄去。
“陶公子果然琴藝無雙。”
封家老板已經趕來,他對着陶陽唱了個喏,又十分殷勤地說道,
“公子慢些,讓奴扶你上來。”
陶陽點點頭,撩袍欲起身——可正是這一瞬間的功夫,他渾身卻好像是被雷電劈中一般,僵在半空,動也不動了。
他看見在岸堤的對面,有一個穿着圓領袍的姑娘。頭發緊緊地束着,露出光潔的額頭,臉上不施粉黛,卻白裏泛紅,好像是初春的新桃;她腰上滑稽地挂着許多東西,有串在一起的艾人,有兩個一大一小的荷包。而她本人則扶着岸邊招搖的柳樹,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陶陽看見了她。
她自然也看見了陶陽。
對着陶陽招了招手,姑娘臉上綻放出燦爛開心的笑容,
她雙手攏在嘴邊,對着陶陽做了幾個口型。
陶陽的眉梢眼角也染上了笑意,這是今日到今時,他發自內心的,最真切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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