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章

第 82 章

“陸乾，你……怎麽會……這般憔悴？”方臨寧有些驚訝地道，面前之人的臉色比前些時日二人奔波勞累之時還要難看上幾分，眼角有幾根紅絲，眼底也蘊着青黑，顯而易見的沒睡好。

“阿寧，我昨晚幾乎沒睡。”陸乾聲音帶着幾分焦躁和委屈，“從前都是你我二人一起睡得那張床，現在回了家卻只有我自己一個人，我比之前還要不習慣。”

“……”這是方臨寧完全沒預料到的，雖說昨晚他睡得也不算好，亂七八糟的想了半宿，但他怎麽都沒想到陸乾竟睡得更不好。

“你今晚陪我一起睡，行嗎？”陸乾接着問道，沒有回避，而是直接在陸野面前開了口。

方臨寧這次不管是從哪方面考慮，自然都不能再拒絕，陸乾的憔悴和沒睡好是肉眼可見的，若他再猶豫推遲，怕是要讓對方察覺到自己的異常，聯想到什麽，“小野，你也瞧到了，你大哥他确實睡得不好，所以，我先陪他幾日好不好？”

陸野一時沒反應過來，他還沉浸在恢複正常後的大哥竟然會用這種語氣說話的不可思議中，可一轉眼，話題不知怎麽就變成對方又要去和他大哥一起睡了，他自是不願的，“可是，大哥他都這麽大人了，還得有人陪着才能睡好嗎？”

“他”

不等方臨寧解釋，陸乾自己率先開口，臉不紅心不跳地點頭道，“對，你看，我這臉色是不是很明顯的昨晚沒睡着？”

陸野還真的認真盯着陸乾看了一會兒，後者臉色确實不怎麽好，但還是不死心道，“大哥，你是因為沒人陪才睡不好嗎？還是因為你剛回家睡不慣，會不會待幾日就好了？”

“不會，若阿寧不陪我，我會一直睡不好。”陸乾肯定道。

陸野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無奈的點了點頭，不過還是朝方臨寧補充道，“臨寧哥，那等他能自己睡了，你就還來陪我一起？”

“好。”方臨寧自然點了點頭。

而一旁沒插話的陸乾卻在心底默默道，“阿寧，我怎麽還會讓你再離開。”

昨日，一開始他确實存了一點兒試探，但他根本沒報什麽希望，尤其在阿寧直接将他所言認為成是朋友間的占有欲作祟，他心下的失望立刻湧了出來。

也就此生出了幾分莫名執着來，因而他順着對方，以此為借口，賣慘說自己一個人睡不好覺，繼續勸說對方陪自己一起睡，他一貫都知道，只要他露出委屈可憐的樣子，對方定會依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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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幼時慣會這樣，可等他大些了，心中生出的那份道不清說不明的情愫在一個陰雨連綿的午後被一個潮濕的夢給驚醒後，他便不敢了，不敢繼續那般做，他怕，怕對方的有求必應會讓心中的欲念瘋長，壓制不住。

但現在，他已打算慢慢打破那層塵封多年的玻璃罩，不過他也只敢冒出個頭，卻不想阿寧的反應卻令他又驚又喜。

對方會在第一時間迷迷糊糊的答應是他意料之中的，但随之而來的恍然大悟般的猶豫、推拒、含糊其辭讓他瞬間誤出了些別的意思，尤其阿寧之後的心不在焉和掩飾更加讓他确信了幾分猜測。

即便對方眼下只有那麽一絲一毫的不一樣的非同于朋友之間的情愫，他也覺着歡喜萬分。

而且他須得迅速抓住，不能讓這份還未烙下印記的異樣之感轉瞬即逝掉。

方臨寧要陪陸乾一起回去睡的事情便這樣敲定下來，而陸乾便是一刻也不願等，本想當下就去将對方的東西收拾好搬回他的屋子，但也略微顧及着陸野的心情低落，最終還是忍到後者離開家去學堂了才動手。

“大哥，你這麽着急去做什麽？”陸禾瞧着對方的急切模樣随口問道。

“我去給阿寧搬東西。”說完，便邁着大步去了陸野房間。

而聞聲而來的方臨寧也很快進屋，“陸乾，沒多少行李，我自己來就行。”

“那我來也行。”陸乾說着利落的将對方的被褥衣服裹好背到肩上，運回了自己屋。

陸乾的動作之麻利，讓方臨寧後知後覺的有些懷疑對方是不是在昨晚就以認準了自己會搬回去住，所以才阻止陸野幫他把衣物收拾進櫃子裏。

但晚上能不能睡好是提前預料不到的，……除非……能不能睡好由自己決定……

方臨寧有些驚訝自己腦海中冒出的想法，他轉頭望向陸乾，一眼瞧到後者眼底的疲憊，他随即否認了，怎麽可能，做這樣的事也太傻了，若陸乾直接與他說，他也不是不會同意，不至于此，再者，對方除了因身體習慣造成的反應外也沒有別的非要與他一起睡的理由。

“阿寧，你在想什麽，這般入神？”陸乾不知何時已将他的所有東西整理好，滿臉探究的瞧着他問道。

“無事。”方臨寧搖了搖頭，對方出聲将他從沉思中拉了回來，也因此阻斷了那剛剛冒頭的有幾點眉目的想法。

倆人回了陸乾房間，将床鋪行李收拾好，便出了門，去田裏找陸禾和李盛二人，一起收拾菜地和莊稼，幾個月前種的青菜蘿蔔和糧食都已成熟，正好他們倆回來趕上時候，幫忙一起收回家裏。

忙活了幾日，方臨寧兩人終于閑了下來，便想着去鎮上淩府瞧瞧，看看能不能見到淩承。

陸野正好每日早上都要去學堂，三人便一起乘牛車去的。

陸野聽聞方臨寧要和他一起去時，心下是開心的，可瞧到他那大哥陸乾後，又生出了幾分不快，無他，他已問過多次，可對方一點兒不松口，依然說還得繼續讓方臨寧陪着他一起才能睡好。

明明已經是那麽大的成年人了，卻還非得讓別人陪着，陸野很不開心，而且他覺着現在的大哥雖然恢複正常了，可對方臨寧的黏糊勁兒還像之前那樣，時時刻刻都要跟着，而且還總能說出一些讓人無法反駁的理由和解釋。

不過，這次坐牛車，他搶占先機，坐到了方臨寧旁邊，而對方只能坐到對面，這讓他心裏好受了些。

他總算能親昵的抱住方臨寧的胳膊，同對方雜七雜八分享了好多學堂的事，而後者溫柔應着，還會時不時給出反應，這讓覺得臨寧哥也是喜歡同他說話的，只是平日裏沒機會罷了，他心情又好了幾分。

臨分別時，他背着書箱，歡快的朝方臨寧招手告別，“臨寧哥，等回家時我再跟你接着說，你和大哥若辦完了事可以來學堂瞧我。”

“好，快去上學吧。”方臨寧笑着應聲。

陸野的身影消失在學堂大門內，方臨寧和陸乾乘牛車往淩府方向趕去。

方臨寧視線一直避諱着，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看向四周街道，也幸好這一路有陸野在，叽叽喳喳說了許多，不然他還真不知該如何挨過來。

自那日他搬回了陸乾房間，到了晚上，盡管他已暗自做了一整日的心理建設，可在瞧到陸乾自顧自的脫衣服時，他還是有些無所事從，只能悄悄移開視線，可對方卻像是故意似的，還主動朝他發問道，“阿寧，你怎麽不脫衣服，現在還不想睡嗎？”

“……我還不太困，想去院子裏走走。”方臨寧随口道。

“這樣，那我陪你一起。”陸乾說完，又立刻要将衣服穿上。

方臨寧見狀立刻擺手制止道：“不用，我自己去就成，你早些睡吧。”

陸乾沒回話，還是将衣服穿好，而後才走到方臨寧身邊，勾起唇角道，“阿寧，你忘了，你不在，我根本睡不着的。”

“……”

方臨寧無話可說。

最後，二人迎着昏暗的月色，在院子裏轉悠了好一會兒，一開始，方臨寧還是會有些不自在，但後邊陸乾主動提起了兩人幼時一起不睡覺，一起偷跑出去摘果子，一起看星星看月亮，睡在草地上的事，他那亂哄哄的心跳竟不知不覺恢複如常了。

直到涼飕飕的冷風吹來，方臨寧不自覺打了個冷顫。

陸乾立刻止住了話題，“阿寧，是不是凍到了，要不回屋去吧？”

方臨寧點了點頭，天色也确實不早，他現在也已平靜下來，“走吧，去睡覺。”

“你先回屋，我去趟廚房。”陸乾說完，便快步離開了。

方臨寧本來還擔心一會兒有陸乾在，他會不大好意思當着對方的面脫換衣服，萬一再露出什麽不自然的舉動，會更加麻煩，沒想到對方竟主動走了。

他也沒多時間去想陸乾是去做什麽，很快回了屋，用最快的速度換好衣服，然後鑽進了被窩裏，而後才松了口氣，随即一眼瞧到近在咫尺的另一只枕頭和鋪好的棉被，腦海中不自覺的浮現出陸乾的臉來……以及過去的幾個月裏兩人一起睡覺的畫面……

在外邊兒被平息下的心跳又有漸漸騰生的趨勢，他忙緊急打住，瞧着頭頂的木板數羊，期待他能在陸乾回來之前入睡。

但希望還是破滅了，沒一會兒，房門便被人推開了，陸乾提着壺熱水進了屋，動靜很輕巧，像是生怕吵到了他似的。

“阿寧，你睡了嗎？”陸乾走近後，輕聲問道。

方臨寧也不知該不該出聲，索性閉着眼睛裝睡，他感覺床邊踏下去了一塊，頭頂攏下了一片陰影，大概是陸乾坐下了。

可對方一聲不吭，像是在靜靜望着他似的，方臨寧愈發緊張，在心裏暗自禱告，希望對方也趕緊躺下睡覺，別再盯着自己，但下一刻，他感覺到一只帶着冷意的大手握住了自己的手，似乎還輕輕摩挲了一下，随即便被放進了被子裏，那一瞬快極了，仿若錯覺。

盡管他在盡力飾演一個裝睡的人，可他的眼睫還是忍不住顫了顫。

他聽到了一聲輕笑，随即傳來沾染着笑意的聲音，“對不起，涼到你了。”

方臨寧聽到這話，心髒簡直要跳出來，他幾乎以為對方已發現了自己裝睡的事實，但很快，又聽陸乾放低聲音繼續道，“阿寧，安心睡吧，沒事，我不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