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章

第 100 章

“什麽事啊，臨寧哥，你快說，我也想聽。”陸野本來打算去院裏兒溜溜食兒來着，聽到這話，立刻又做回了凳子上，滿臉好奇的看着方臨寧。

而後者跟陸乾對視一眼，兩人堅定的異口同聲的開口道，“我們，在一起了。”

“啥意思，我怎麽聽不明白。”陸野面露疑惑，“臨寧哥，你和大哥不是一直在一起嗎？還有我們也都在一起啊？”

“小野，”陸禾有些激動，卻也不算特別震驚，朝陸野解釋道，“意思就是現在大哥和方公子是一對兒，他們說的在一起不是咱們幾個一塊待着，而是像爹娘一般，我和你姐夫這樣，懂了沒？”

“啊！”

“啊！”

不僅是陸野驚訝的叫了出來，反應慢了半拍的李盛也是一臉震驚的喊了一聲，“這………這……”

“這什麽這，你又不是小孩子，還聽不明白了？”陸禾不等李盛繼續說，便直接打斷了，随後勾起個淺笑，看向方臨寧和陸乾二人，“大哥，方公子，你們倆終于在一起了，其實之前我便覺着你倆般配，這是咱們家的大喜事，你們該早些說的，你們放心，咱們家沒那麽迂腐規矩啥的，你們倆都是一表人才，又自小相熟，相配得很。”

方臨寧和陸乾都有些驚訝于陸禾的反應，陸野和李盛二人的表現算是意料之中的，而他們都沒想到陸禾竟接受的這麽快，甚至可以說沒一點兒猶豫連驚訝都不算多。

但不管怎樣，能得到對方的支持，方臨寧和陸乾心中還是很感激的，而之所以放在飯後說，便是怕陸禾幾人不願接受或者表示不理解，也不至于影響了食欲，他們甚至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他們可以早些離開回京城打理輪椅生意去。

而現在方臨寧真誠地開口道，“陸禾姑娘，多謝理解。”

“謝謝。”陸乾也附聲道。

“都是一家人還道什麽謝，”陸禾心裏憋了許多話想說，但最終還是只道：“大哥，方公子，你倆………以後好好的就成。”

“等等，我才明白過來，大哥，方公子，你倆是真的，不是在開玩笑，你倆是斷袖啊！”李盛說話直來直去，想到啥便直接說了出來，陸禾甚至還未來得及阻止。

“李盛，你不會說話就把嘴閉上。”陸禾趕忙道，“大哥，方公子，他就是嘴快了些，沒其他”

“阿禾，我說得是”

“沒事的，陸禾姑娘，李大哥有什麽想法可以直接同我們說的，既然你也說了都是一家人，那就直言便是了。”方臨寧道。

聽到對方說了這話，陸禾也不好再多言，只是一個勁兒給一旁的李盛使眼色，可後者偏偏一根筋兒的根本理會不了什麽意思，直接開口道，“方公子你這話說得在理，咱們都是一家人有什麽事自然得直說，那我也就不憋着了啊。”

“嗯，你盡管說就是。”方臨寧點頭道。

“我還是想再問一遍，你和大哥，你倆真在一起了？”

“對。”方臨寧和陸乾皆異口同聲地肯定道。

“若你……接受不了抑或說不能理解這種關系，我和阿寧可以明日便提前離開”

“不行，臨寧哥，什麽離開？”在一旁坐在板凳上愣了半天神，獨自一人在默默消化所聽到的所有信息的陸野騰的一聲站了起來，抱住了方臨寧的腰，“怎麽突然就要走，我不同意你走，你們回來這才幾個月，我還沒跟你一起待夠呢！”

“小野，我們”

“小野，你先把方公子松開，你這個樣子像什麽話。”陸禾想把人從方臨寧身上拉開。

“不松，不松，我不要臨寧哥走。”陸野執拗道，“你和大哥……你和大哥，你們……在一起就在一起吧，我不反對不就好了，你們倆別這麽快就走不行嗎？”

說完，又忽得擡起頭看向李盛，“姐夫，我和阿姐都不反對，你也不要有意見了，雖然……雖然臨寧哥他們倆都是……都是男子，但……但咱們鎮上也不是沒有先例，他們倆在一起”

“小野，你先停下，我……阿禾，我怎麽不記得，我何時說過我反對的話了？”李盛疑惑道。

“你……不反對，沒意見？”陸禾問道。

“自然，這是方公子和大哥他倆之間的事兒，他倆願意不就成了，我有啥可反對的。”李盛恍然大悟的看向衆人，“啊，原來你們都以為我對這事兒有意見？阿禾你方才一直在堵我的話，不讓我多說？也是誤以為我要說反對的難聽的話？”

這次，不等陸禾回答，李盛已從對方的表情上便明白了，“你們……誤會我了，我方才只是噗一聽到這事兒覺得新奇，就想多問兩句，方公子，大哥，我能問嗎？”

方臨寧本以做好了心理準備，卻沒想到李盛竟不是對此有意見，他忙道，“自然。”

随即朝陸野安撫道，“小野，這下能先松開了嗎？”

“行，那臨寧哥你保證你們最近不會走？”

“我保證不會最近就走。”方臨寧道，而後輕輕碰了碰身旁的陸乾，“你也說句話。”

後者也開口道：“最近不會，要走一定提前說。”

陸野這才依依不舍的松開了方臨寧，但還是緊緊貼着對方牽着方臨寧的右手，“姐夫要問什麽，我也要聽。”

“我……我好像也沒其他要說的了，就一件事兒，既然方公子和大哥确定在一起了，那咱們家是不是該準備準備辦喜事兒，挑個好日子，怎麽也得趁你倆走之前辦了吧？”李盛語出驚人道。

方臨寧和陸乾對視一眼，明明沒喝水，他還是咳嗽了起來。

而後者嘴角勾起一抹低笑，輕輕拍了拍方臨寧的後背，“成親之事還不急，阿寧他不願太張揚，家裏人知道就好，外人先不用說，以免給陸家招惹上什麽閑言碎語。”

“也好，聽你們的。”陸禾應道。

“嗯，總之，多謝你們願意接受和理解我們的事。”陸乾真誠道。

“大哥，你說這話便是太見外了，雖然……但我們現在都是一家人了，不用說這些，而且你和方公子真的很般配，在今日你倆說這事兒之前，或者更早些時候，大哥你意外救了方公子時，即便你那時不算清醒，但也能瞧出你對方公子與其他人是完全不一樣的，”陸禾頓了頓，而後有些不好意思地繼續道，“其實當初在聽到方公子說自己失憶後，我有些私心，想撮合大哥和方公子，有時會多說幾句，但在發現方公子對大哥你無意以後，我便沒再多言，方公子，你別介意啊，我得跟你說聲”

“陸禾姑娘，沒事，你也沒做什麽其他的事，只是多說了幾句話而已，沒什麽影響。”方臨寧回道。

“哎，現在你倆在一起了，開心就行。”陸禾點了點頭。

“嗯，你和李大哥先去歇着吧，廚房我和陸乾收拾就成。”方臨寧道。

“不用，我們也”

“你們幹了一天活，去休息，這裏我和阿寧弄。”陸乾也開口道。

“行，那也成，你倆弄好也早點兒歇着。”

陸禾說完便打算走，但剛走了沒兩步，又想起了什麽似的回過頭來，朝陸野招手道，“小野，來，你也趕緊去洗漱，上床歇着，明天還得早起去學堂呢。”

“阿姐，我不急，我要跟臨寧哥他們一起收拾碗筷。”陸野拒絕道，“你快去歇着吧，待會兒我自己會洗漱睡覺。”

“小野，”

“沒事的，陸禾姑娘，你先去吧，小野有我和陸乾，等弄完就送他回屋裏。”方臨寧開口道。

陸禾聞言也不好再多說，只得離開。

“小野，你放心，我和你大哥既已答應你，絕不會突然就走的。”方臨寧彎下腰朝陸野道。

“我知道，臨寧哥，我就是想和你多待一會兒。”陸野有些委屈地道。

方臨寧自然瞧出了對方的清醒，忙關心道，“小野，怎麽了？不開心？”

“臨寧哥，”陸野餘光撇了撇在收拾桌子的陸乾，壓低聲音道，“你為什麽和大哥在一起了啊？以後他都是你最喜歡的人了是嗎？你和他第一好了？”

方臨寧沒想到會聽到這個問題，他笑了笑，揉了揉陸野的腦袋道，“自然是了，小野等長大了也會遇到想要一直在一起、最喜歡的人的。”

“那臨寧哥，你還喜歡我嗎？”

“小野這麽可愛，我當然喜歡了，你們倆不一樣，你大哥是我最喜歡的戀人，你是我最喜歡的弟弟，行不行？”方臨寧哄道。

“好吧，也行。”陸野點了點頭，也對，大哥他只能是戀人，他才是臨寧哥最好的弟弟，他低落的心情一下明朗了許多。

三人一起收拾好了碗筷，方臨寧和陸乾先照顧陸野躺到床上後，才起身回了自己屋。

“我真沒想到陸禾姑娘和李大哥他們竟然就這般容易的接受了，我還擔心他們會不理解來着。”方臨寧感嘆道，好在一切都在往最好的方向發展，“不過陸乾，日後你可不要再随便說要離開的話，今日幸好陸禾姑娘和李大哥是接受了我們的事，若真的不能接受，你再說那話，無異于雪上加霜。”

“我知道了，以後不會了。”陸乾點頭道。

“還有，”方臨寧只來得及說出兩個字，便被對方一把攬進了懷裏。

“阿寧，我明白你想說什麽，先抱一會兒，歇一會兒，好不好。”陸乾緊緊抱住了懷中的人，他能感受到對方絕不是像表面那般鎮定。

方才在他們誤以為李盛要說什麽話時，他的手被對方悄悄牽住了，給予自己力量，而之後誤會解開時，他瞧到阿寧終于緩緩舒了一口氣，他也在緊張，在擔心，這些情緒要比自己要多很多。

方臨寧應了個好字，便也緊緊回抱住了對方，不知過了多久，他閉着眼睛，腦袋埋在陸乾頸窩裏，很舒服，很安心，甚至快要睡着了。

而對方像是察覺到什麽似的，輕聲道，“困了，去床上睡。”

“嗯。”方臨寧點了點頭。

下一瞬他便被對方打橫抱起，“阿寧，我抱你去。”

“就幾步路，我自己走就行。”

“可我想抱你。”

方臨寧聞言，順從的擡手圈住了陸乾的脖子，很快，他被放到了床上。

陸乾收了胳膊，準備起身，方臨寧卻猝不及防的用力，将人攔住了。

“阿寧？”陸乾有些疑惑。

“離我近些，我想親你。”方臨寧直言道。

“阿寧，你”

“就說，讓不讓親？”

“讓，讓！”

………

………

………

之後的半個多月，方臨寧和陸乾一直在陸家幫忙收拾莊稼和準備過冬的糧食，等一切都收拾妥當，他們便打算出發回京城去，雖然有祁言玉在那處盯着，但那生意畢竟是他們的，也不能一直麻煩人家，而且臨近年關，祁家的飯店也應該忙得很。

倆人将要走的事同陸禾和李盛倆人提前說了，而陸野，方臨寧則是安慰了好幾天才好。

臨行前，陸禾不知何時竟趕做了兩件棉襖出來，“大哥，方公子，京城比咱們這裏靠北，冬日定是要冷上許多，你們倆可不要凍到了，要穿暖些。”

“好，多謝陸禾姑娘，你們在家也要穿暖些。”

“謝謝。”

“嗯，我們在家凍不着餓不着，你們出門在外要多注意些。”陸禾叮囑道。

“放心吧。”方臨寧看向還是不怎麽開心的陸野，揉了揉對方的腦袋，“小野，還記不記得我們約好的事？”

“記得，”陸野點了點頭，“我會好好讀書的，等你們來接我。”

“嗯，等日後我和你大哥在京城安頓好了，便接你去那裏讀書。”方臨寧道，這話也不是為了安慰陸野說說而已，他和陸乾确實商量着，若日後合适，還完債有了餘錢便接陸野去京城讀書，無論是現代還是古代，不同的都城教育水平還是有很大差距的。

依依惜別之後，倆人終于動身出發了，而在春嶺鎮的城門口，趙琉和柳行舟二人早已等候多時，他們又帶了許多幹糧和吃食贈予方臨寧和陸乾二人，也幸好淩承堅持給他們倆準備了輛足夠大的馬車，這才讓這些東西都放得下。

“不必多說，臨寧，陸乾，一路平安，到了京城，記得來信。”趙琉道。

“好，放心，到了便寄信回來。”方臨寧道，“淩承呢，他還沒到？”

“他昨日讓小厮來百味樓通知說他今日有要事，沒法來送你們。”趙琉解釋道。

“好，那你們便多保重。”

“保重。”

方臨寧和陸乾回到馬車上，沿着城郊緩緩駛離了春嶺鎮 。

倆人皆是一大早便早早起來，坐在搖晃的馬車上應當是犯困的，可方臨寧卻精神的很，視線還時不時看向窗外，像是在關注着什麽。

“阿寧，在瞧什麽？”陸乾問道。

“沒什麽，”方臨寧說完又解釋道，“待會兒告訴你。”

“好。”陸乾乖得很，乖巧等着不再多問。

終于，在一刻鐘後，方臨寧朝車夫喊道，“師傅，麻煩在此處停下歇會兒。”

“陸乾，下車。”

“好。”

“陸乾，跟着我走，我帶你去個地方。”方臨寧道。

“好。”陸乾點了點頭。

倆人一開始是一前一後走着，等距離足夠遠了，離開了車夫的視線之後，方臨寧主動牽住了陸乾的手，沿着曲曲折折的山路往上走。

“阿寧，這裏是？”陸乾心底自然是疑惑着的，可随着爬的越來越高，四周的景色逐漸熟悉，雖然曾經是郁郁蔥蔥的綠林，現在變成枯黃的禿木，很不一樣，加之他傻着時是徐猶派人把他弄上山的，他對周圍的景色不怎麽有印象，但他還是認了出來。

“記起來了？”

“真的是君見山？阿寧，你是要帶我去山頂？”陸乾有些激動地問道。

“嗯，去山頂。”方臨寧肯定道。

陸乾沒再多問，答案幾乎已經呼之欲出，盡管他不曉得對方具體會準備什麽，但光是對方準備了些驚喜給自己這件事本身已經讓他心裏開了花。

這次，沒有輪椅，倆人徒步，山路雖然沒上次好走，但也很快抵達了山頂。

“大樹還在。”方臨寧道，“沒葉子了也依然很大，你還記得當初你往這棵大樹上邊系了多少條紅絲帶嗎？”

“大概是九十多條，具體是幾個，我不記得了。”陸乾回道，其實總數他記得，他寫了一百條，但那日拿上來往樹上系時因着風大被吹走了幾個，但到底是多少他沒來得及數。

“九十二條。”方臨寧道，“你還記得你當時在紅絲帶上寫了什麽嗎？”

這次，方臨寧沒等陸乾回答而是替他答道：

“希望寧寧開心。”

“寧寧要每天快樂。”

“寧寧不要再受傷。”

“陸乾要和寧寧永遠在一起。”

………

“阿寧，你”

陸乾未說出的話壓在了喉嚨裏，只見方臨寧從懷中掏出了一大把紅色絲帶，甚至有些已經褪色了，上面還有歪歪扭扭的字，但與之前還有些其他的不同，每一條絲帶末端都系着一個信封，信封上寫着兩個大字，’情書’。

“阿寧，所以，當時你把樹枝上的每一根絲帶都解下來了？”陸乾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道。

“嗯。”方臨寧點了點頭，“我數了數，一共九十二條，你那麽用心的寫，那麽用力的系到樹上，我當然要好好珍藏。”

“陸乾，我們已經在一起了，我也跟你說過許多次喜歡，可我還是想在這兒，在你朝我表達心意的地方再對你足夠正式的表白一次。”

“陸乾，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我也不知道是從何時而起，或許比我意識到這件事本身時便要早上許多，雖然永遠都不會早于你對我的喜歡，但我可以保證它會延續到永遠，陸乾，我喜歡你，和我永遠在一起，好嗎？”

“好，好！”

“最開始，你送了我一封情書，但陰差陽錯又被你拿了回去，那這次，我來寫，這些是我已經寫好的，當然還有很多沒寫完，以後每天你都會收到一封。”

“阿寧，現在，我想吻你。”

陸乾也有許多許多許多的話想說，可最終一切語言都被淹沒在緊緊纏繞的唇舌之中。

北風吹過，冷枝搖曳，在枝桠的陰影裏，有兩個人影密不可分的相擁在一起。

“阿寧，情書裏你寫得什麽？”

“你不是看見了？”

“可我想聽你親口說一遍。”

“不說。”

“阿寧，可我想聽。”

“就說一封，好不好？”

“好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