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心之念，欲之切（十）

早上，天将将亮，莊裏的人已經開始忙碌起來了。

不停地有嘈雜的聲音傳來，星軒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難以再入睡。睜眼，閉眼，再睜開，又閉上。突然，她從床上一躍而起，決定早起。簡單洗漱完畢，她徑直向廚房的方向走去，準備取些點心等當早餐。

她走着走着，忽見前方一行人步履匆匆，往另一條分岔路走了過去。他們走得很快，也很急，她原本想要喚秦琰一聲，奈何他完全沒有注意到她，她只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走遠了。

星軒小走了幾步，腦海中倏地閃現出昨晚秦琰匆忙趕去處理事情的情景，怪不得她覺得剛才的情形莫名地熟悉。這下，她絲毫沒有遲疑，腳下立刻改了方向，連忙向秦琰一行人追了過去。

不多時，他們來到莊內一處貯藏谷米的倉廪。因為心念池水的不一般，秦琰特意讓人将其中一間倉廪清空，專門用來放置昨天取來的水。因此，這一間倉廪裏面除了那五桶水，按理來說，是不會再有其他事物的。

然而，谷族長今晨過來檢查時，發現這裏竟被人闖了進來。或許說“闖”不合适，應該說“潛”，因為那人既沒有傷人，也沒有破門，就這麽靜悄悄地進到裏面，并且丟了性命。

“秦族長，這件事是我的失職，你按莊裏的規矩處罰我吧！”取水、存水這些事都是由谷部負責的，而他是谷部的主事之人，出了問題，理當受罰。

“秦族長，這事跟谷族長無關。都是我的錯，若不是我看管不力，小蛇他也不至于丟了性命。”谷峰悔恨。昨晚秦族長讓他們取水的人回去好好休息，他便沒給其他人安排事情，讓大家只管休息。只怨自己大意，雖然察覺小蛇神情有些恍惚，但卻沒有放在心上，只當小蛇是第一次取水，沒有經驗，心态一時調整不過來，自以為過幾天他就會沒事的，怎知他會偷偷潛進倉廪，投水而亡。

今早有人發現小蛇不見了，他們尋而不得，又思及昨天取水時的異狀，谷峰急忙将小蛇失蹤的事告知谷族長，谷族長當即決定來倉廪檢查一番。只可惜他們還是來晚了，小蛇早已沒了氣息。

“要你多事！”谷族長怒斥。

“谷族長莫要動怒。如果真要追究責任，我也有失職之處。只是這樣的事以前從未有過，莊裏的條文規章并無提及，此時不必過于追究。當務之急是要查清事情的緣由，想出解決的辦法，以防再有人因這水而丟了性命。”秦琰一臉愁緒。

“也罷。”

“只是小蛇他到底是怎麽進來的？”谷峰道出了大家的疑問。

倉廪作為放置糧食的地方，密封性良好，四堵堅實的牆加上牢固的屋頂，正東方向開着一扇門，旁邊牆上開着一個透氣的小窗口，除此之外再沒有與人出入的地方。再者，這扇門的鑰匙由谷族長保管着，谷族長從未把鑰匙給過小蛇，而現在門是完好無損的，這足以證明小蛇不是從門口進來。

那麽現在只有一個可能，就是他是從窗口爬進來的。乍一看，這個想法似乎可行，但是仔細一想，這個方法更有問題。先不說倉廪的小窗口常年用木板封緊以防糧食受潮，就說現在，窗子外的木板依舊還在，不見有脫落的跡象。更何況窗子很小，連一個小孩子都無法通過，更不用說小蛇這麽大一個人了。

一時間，靜默的氛圍萦繞在四周，大家的表情都有點奇怪，特別是負責取水的幾個人，臉上的表情更是害怕異常。

梁族長住得稍遠些，他到的時候恰好聽見谷峰提的問題，他也覺得奇怪，但是他知道，小蛇絕對不可能憑空進到裏面的，既然小蛇能進去，就說明倉廪四周一定有出入之口。所以他圍着倉廪四周細細察看，如此反複，卻仍然沒有發現。

最後他停了下來，回想剛才谷峰說的那一句話，忽然靈光乍現，他找到了問題的症結所在。出事的人的名字叫小蛇，他記得莊裏有人是蛇妖化成的，想必小蛇便是蛇妖，這樣看來，小蛇想進去不是件難事。

于是梁族長來到唯一的窗子下面仔細察覺，果然沒多久就有了發現，他如釋重負，忙叫來其他人：“秦族長，谷族長，你們快随我出去看看。”

裏面的人都在想事情，沒有察覺到梁族長的到來，突然聽到梁族長的話，大家都有些驚訝，不過腳步很自然地跟着他出來。

梁族長指着窗子說：“你們看看這裏。”

谷族長掃了一眼，根本沒發現異樣，怒氣頓時蹭蹭地往上漲，“你若是閑得慌，就自己出去逛逛，不要給大家添亂，沒看到我們都在忙嗎！”

“谷族長，你就不能改一下你的暴脾氣？！”梁族長向來好脾氣，現下竟隐隐有些動怒。

“哼！明明是你自己無理。”

“你……”梁族長氣結。

“等等。”秦琰打斷他們，向前移了一小步，靠近窗子認真地觀察，很快，他也有了發現，“這是？”

“沒錯，就是這裏。”梁族長十分肯定地說。

秦琰盯着窗邊一條不大的縫隙，再結合小蛇的身份，有了結論。

“這件事要不由你來解釋？”梁族長提議。

“不了，是梁族長你首先發現的，理當由你來說明。”

“也好。”

其他人聽着秦琰和梁族長你一句我一句的，皆是糊塗得很。

瞧見谷族長又着急起來，梁族長也不願浪費時間，直接開口解釋事情的緣由。

“你們看這裏，”梁族長指着封板，“很明顯，這裏有一條被人撬動過的縫隙，小蛇就是從這裏進到裏面的。”

“你是不是在哄我們玩？即使是窗口沒有釘上封板，小蛇他也進不去，更何況是這麽一條小縫！”谷族長脫口而出，其他人紛紛點頭。

“你們不要急，聽我說下去。你們來到這裏看到小蛇的時候他已經沒了性命，因他投入水中時是人形，所以現在還維持人形不變，因此你們都沒有注意到，小蛇原就是蛇妖，他以人形進不去的時候只得化為原形，從窗口邊鑽了進去。而且你們看，這條縫周圍還有些許血跡，以及一點蛇皮，定是小蛇擠進去的時候受傷留下的痕跡。”

聽到這裏，大家都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至于他因何非要進去投入水中，以及他為何進去之後又化為人形，這些我就不得而知了。”

話落，大家都陷入沉思，想起了裏面放置的幾桶心念池水，表情越發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