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得自己蹚一蹚才知道水深

得自己蹚一蹚才知道水深

雪越下越大，成片的落在大家發間，許琳的睫毛都被糊成幾簇。

“要不先去你們畫室？”何婷凍得在原地跺腳。

白楊搖搖頭：“我們最近交作品，石節他們還加班熬着呢。”

“去我們那吧。”劉鵬宇掏出鑰匙。

許琳也被凍得耳朵發燙，她低頭輕語：“咱們先去屋子裏好不好？”

張曉娜不說話，王璐等人連番上陣，張曉娜依舊不松口。

“幫我帶下帽子。”許琳試圖自己把衛衣帽子帶上，勾了幾下，胳膊的活動範圍有限，手指也凍得僵直。

王璐聽到便幫許琳把帽子拉上來，剛好蓋住耳朵。

白楊看到許琳的耳邊通紅。

“我真服了。”白楊痞裏痞氣地開口，“哪個男的啊？給迷成這樣。”

王璐連忙打開手機把照片調出來，遞給白楊看。

白楊大致掃了一眼，便掏出自己的手機。

“這個嗎？”白楊在社交軟件裏翻出一張照片，裏面人很多，其中一個就是王偉。

王璐點頭：“對，王偉。”

緊接着白楊便從通訊錄劃出一個號碼撥出去：“小溪，你在淩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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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雪是石中門口最大的網吧。

“在啊，你要過來嗎？那站了個人看不到嗎？打啊……”電話那邊傳來女聲。

“你們打比賽那天你發的照片，裏邊有一個男的，挺高挺瘦，叫王……？”白楊看向王璐。

王璐立馬意會：“王偉。”

白楊略微颔首：“對，王偉，現在在你那兒嗎？”

“稍等啊我看下，王偉今天在不在？”女聲斷了片刻，“在呢，怎麽你現在連男的都撩啊？”

手機聽筒聲音很大，在場人都聽到了，目光再一次彙聚。

白楊好像嘆了口氣：“別貧，把人給我帶過來，畫室門口到了打電話。”

“等我打完這把。”

白楊利索地挂斷電話，大家依舊注視着他。

何婷的眼光還有點嫌棄：“你平常到底在幹嘛？渣男？”

白楊沒反駁：“聽到了吧？進去等行不行？”

張曉娜從電話撥通起啜泣聲便已減小

王璐試圖去攙，張曉娜沒拒絕。

“我來。”何婷早就冷的不行，一把将張曉娜撈起。

“快起來吧。”井溪彎下身扶許琳。

“等等腿麻了。”許琳感覺兩條腿仿佛被泡了三天三夜的花椒水。

井溪也突然喊停：“你等等，你先別動，我腳也麻了。”

兩個人此起彼伏地喊痛。

白楊上前扶許琳，劉鵬宇則在身後托住井溪。

“不行不行，走不了。”井溪像剛失去魚尾的小美人魚，路都走不了：“你抱我進去。”

劉鵬宇将井溪打橫抱起，率先離開地上只留許琳和白楊。

白楊雙手扶着許琳的胳膊，試圖把她撐起來。

“你先讓我緩一下。”許琳實在起不來。

白楊一只腿跪在地上，他沒說話，直勾勾地看着許琳。

許琳讀懂了，眼裏寫滿拒絕，“我不用抱。”

白楊沒說什麽，直接動手。

“不行！”許琳去推白楊的雙肩。

白楊的動作暫時被制止，無奈道：“但是我好冷。”

“那你先進去。”許琳表示她自己可以。

白楊嘆了口氣，後撤了點，“那你緩緩。”

周圍的灰色地磚被雪覆蓋，唯有兩人腳下還是幹淨的。

雪還在飄，無休無止一樣，白楊突然伸出手。

“幹嘛？”許琳上半身猛的後撤。

白楊用另一手拉住許琳的胳膊帶着她向前，自己也同時迎上去。

“睫毛都要凍住了。”白楊用手指輕撚去許琳眼睫毛上的雪。

許琳生理性地想眨眼。

白楊停了下，淡淡道：“別動，小心扯掉，我手指也有點僵了。”

但是，白楊的睫毛上也結了冰，緩了一會，白楊扶着一瘸一拐的許琳進屋。

白楊抽了把帶靠背的椅子，把許琳安頓好，“你們先待着，我回趟畫室。”

劉鵬宇燒了壺熱水，給大家一人分了一杯。

許琳一直在揉腿，還是很麻，另外耳朵也在發燙。

“他什麽時候來？”張曉娜坐在那像是被抽走了靈魂，有氣無力的。

“他……”王璐陪在一旁，“快…了…吧？”

何婷看到王璐求救的眼神：“對，剛你沒聽到嗎？那女的說打完游戲才……”

井溪一巴掌拍到何婷胳膊上。

“你拍我幹嘛？”何婷不解地回頭。

井溪努力的擠眼，示意她閉嘴。

晚了，張曉娜的眼淚又開始掉。

“你們女孩子真是水做的吧，這都哭了多久了？”劉鵬宇捂着嘴靠近井溪驚奇道。

井溪反手又給了劉鵬宇一下：“你可閉嘴吧你。”

許琳還記得第一次見張曉娜時，她陽光明媚、熱情熱切，和現在萎靡的少女仿佛不是一人。

張宇第一次來，拘謹地坐在一旁。

門被推開，張曉娜的眼神由期待到失望。

“靠不靠譜啊？”井溪沖着白楊問，“怎麽還不來。”

白楊搬了個凳子坐在許琳旁邊：“剛打電話，過校門了。”

張曉娜聽完便立馬沖了出去。

王璐看着眼前突然一閃而過的人影無奈道：“不是吧，我剛暖和過來。”

“誰愛去誰去，我不去。”何婷捧着熱水又往椅子裏縮了縮。

白楊懶散開口：“讓他們自己說去，多大人了。”

話音還沒落，兩人争吵聲便傳來。

“那女的誰啊？你到底有完沒完？”張曉娜歇斯底裏地喊，“怎麽她讓你來你就來？”

王偉也不甘示弱，無理也占要三分。

“白楊。”門口還有一個女孩子，“什麽情況啊？”

白楊站起身走到門上：“情侶吵架看不出來嗎？”

那個女孩子不耐煩地說：“可不關我的事啊，我那邊還等着開局呢。”

“要不你先撤？”白楊靠在門上毫不在意。

“你玩我啊？這麽冷天一個電話給我薅出來？”女孩子的聲量也開始放大。

白楊攤了攤手，一臉你能拿我怎麽辦的模樣。

女孩子低聲罵了句：“晦氣，明天請我吃飯。”

“再說吧。”白楊已經轉過身往回走，“謝啦。”

那個女孩子也只是罵了幾句便轉身離開。

剛剛還說不去的何婷已經扒在了玻璃門上：“白楊關門，好冷。”

“小院能開嗎？”許琳看了看後面的方向。

井溪一邊探着脖子看熱鬧一邊回答：“能的吧，怎麽啦？”

許琳朝外指指：“讓他們進去說吧，現在街上人太多了。”

剛好到下晚自習的時間，大家紛紛出來覓食，以撫慰疲憊的□□和靈魂，已經有不少人在沖着這邊指點，更有人停下腳步直接站着看。

幾人反應過來，連哄帶拉地把王偉和張曉娜拉到小院，井溪等人的觀景地也從玻璃門轉移到了廚房的窗子。許琳對情侶吵架沒什麽興趣，而且那兩人聲音大到許琳坐在前邊也能聽到。

白楊也沒去，依舊坐在許琳旁邊。

後院吵的激烈，許琳又給自己倒了杯熱水坐下，将紙杯放到耳邊，火燎感更強烈。

“沒用了。”白楊搬着凳子往許琳身邊挪，“得抹藥。”

可能是距離還有點遠，白楊說了句“坐好”便直接将許琳連人帶椅一把端起往自己跟前挪了挪。

許琳和椅子一起被卡在白楊的兩條大腿中間，像是被圈進領地。

白楊手上動作很快，冰涼的藥膏已經接觸到許琳的肌理。

許琳感到不适，下意識地躲避。

“疼嗎？”

“不疼，辣。”

白楊動作放得更緩更柔：“活該。”

一只耳朵塗完，白楊站起身換到另一邊。

“可能會蛻皮。”白楊不輕不重地打圈把藥膏揉進皮膚。

許琳耳朵依舊在發燙：“嗯？”

“凍太久了。”白楊冷靜道。

小院裏的争吵聲時有時無，井溪等人聽得入迷。

“她瘋了嗎這個男的這麽渣？”井溪正義感爆棚。

何婷點點頭：“我也這麽覺得。”

“你們差不多點吧。”劉鵬宇站在一旁，看着摞在一起的三個人，“人許琳根本就沒動。”

井溪嫌棄道：“她那不是和白楊一起，哪顧得上這兒？”

張曉娜已經從歇斯底裏過渡到了自怨自艾：“我對你不夠好嗎？”

“很好。”

“那你手機裏那個女的…”

“夠了。”王偉下了最後通牒，“我确實說喜歡你，但是又沒說要和你在一起。

“哇！”井溪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多麽渣男的發言。

小院裏安靜了好久，前廳的大家也跟着安靜。

許琳也聽到了：“好過分。”

白楊不在意道：“還行吧。”

許琳看向白楊帶着疑問：“這只是還行？”

“她應該能感覺到的。”白楊靠在椅背上，“眼睛騙不了人。”

騙不了嗎？

許琳看着白楊，她不确定。

白楊察覺到許琳的眼神，微歪了下頭回望，他的眸子平淡如深湖，墨不見底。

“所以剛剛那個女孩子和王偉？”

“王偉在追她。”

“那你還叫他來？”

“她不是纏着你？”

“？”

這段話井溪等人也聽到了。

王璐試探着開口：“這不是火上澆油嗎？”

大家都一樣不解。

白楊用指節觸碰了許琳的耳朵，只剩油脂了。

他扯了張紙巾将粘膩的油脂細心沾去，悠悠地開口，“男人都一樣，她得自己蹚一蹚河，才知道水深。”

那天的最後就是王偉撂下狠話後獨自離去，張曉娜依舊魂不守舍。大家把她弄回宿舍後把她安頓給舍友後才離開，許琳等人休息下已經快淩晨了。

因為明天沒有早自習，而且今天有發生了這件事，大家等宿管阿姨查完寝之後便偷偷摸摸睡到了一起。

“我有點擔心。”井溪望着天花板開口。

王璐和她睡在一張床上：“期末考試嗎？”

許琳懂井溪的擔心：“因為白楊那句話嗎？”

何婷早就陷入半夢半醒的狀态，她每次抱着許琳時都睡得很好，“哪句啊？”

井溪連眉頭都皺起來：“最後那句。”

“你真的要和宇哥一直在一起啊？大學也在一起嗎？”王璐還沒談過戀愛。

“當然啦。”井溪十分堅定，“他沒了我活不了的。”

何婷冷哼了聲：“也不知道誰離不開誰。”

井溪直接把手裏的娃娃扔了過去。

“哎，你小心打到你們家琳琳寶貝。”何婷把手伸出被子摸摸，一把拿進懷裏，“好，今天它陪我睡。”

許琳和王璐笑出聲。

“我倒是覺得…”許琳想了想，“人和人不一樣。”

“對。”王璐摟住井溪的胳膊，“我也覺得，宇哥是個好人。”

井溪思考了下：“就是，白楊不一定，但是劉鵬宇肯定不會這樣。”

空氣突然安靜。

“寶貝啊……”井溪察覺到空氣發緊。

“我也覺得。”許琳依舊溫柔，“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他不是什麽好人。”

那就是了，許琳和白楊初中便同班，關于白楊的流言，大家聽到的版本不比王偉的少。

許琳是最近的旁觀者，她應該比誰都清楚。

那年的期末考試很難，許琳咬着牙考完理綜，下學期來就不用這麽痛苦了。成績單出來時許琳正在家窩着，她掃了一眼，自己正常發揮，爸媽也比較滿意，算是對得起自己最後那半個月灌的速溶咖啡。

除了自己的成績之外，許琳還看了下另一個人的，不出意外，張曉娜考的一塌糊塗。

許琳剛剛退出界面，四人群便有消息傳來。

“我們出成績啦，我這次考的超級好，媽媽說要給我買新手機。”井溪在群裏發了一長串。

王璐也在線，“我也是，等下學期分了班我就能和琳琳在一層樓了。”

許琳也彙報了自己的情況。

何婷回消息很晚，因為她們被統一拉去鄰市比友誼賽了，聽說比的不錯。

每年的寒假都過的很緊，許琳家親戚比較多，挨家挨戶走下來便已經初七了。自己的生日在正月二十，大家又會在一起聚餐慶祝。

井溪等人也送上了祝福，并表示開學後會領着許琳狠狠挫一頓。

許琳并不意外，她還收到了白楊的祝福，那時她正在飯桌上，親戚們還問她抱着手機樂什麽，她說是朋友在聊天應付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