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沒你好看

“沒你好看。”

許琳和井溪回宿舍整理好便出發禮堂，中途王璐問她們要不要吃午飯。

井溪為了保持身材選擇不吃。

許琳則是沒時間吃。

剛剛孫清打電話說主持流程有變動，臨時添加了兩位榮譽校友的發言，整個晚會的時間流程都要變。許琳得趕緊和孫清會和，抓緊時間熟悉新主持詞。

下午的最後一次走臺定在三點，許琳光妝造就做了一個半小時，期間孫清也在旁邊和她對詞。

“沒事的，整體變動不多。”孫清看出許琳的不安。

許琳苦笑道：“謝謝學長，但這是我第一次上這麽大的活動。”

孫清拍拍許琳的肩：“早晚都有第一次，以後就會越來越順。”

許琳縱然緊張也別無他法，只能一次又次地順詞。

“琳琳。”井溪也做完了妝造，找到許琳的休息室，“給你咖啡。”

“謝啦。”許琳接過喝了一口，苦澀感令她瞬間精神不少。

“你怎麽還不換衣服？”井溪已經換好演出服。

許琳把已經捏的發皺的詞稿放在一邊：“走臺前再換，裙擺太大了，不方便活動。”

井溪看處許琳的緊張，安慰道：“我第一次上臺也是這樣的，沒事你就把臺下的人當成蘿蔔。”

許琳垂頭喪氣地說：“孫清學長也是這麽說的，但是我好像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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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走臺還有半個小時，許琳的緊張感到達頂點，坐立不安。

井溪看這樣不是辦法：“要不去透口氣，這太憋了。”

“現在？”許琳看看時鐘，“來不及吧。”

井溪已經從凳子上站起來：“咱們就在門口站一會，不一定何婷已經開始講解了，走吧走吧。”

許琳也憋的難受，便跟着井溪跑了出去。

“你慢點，小心崴腳。”

井溪穿着高跟鞋穿梭在人群裏。

“放心啦，我這是童子功。”井溪笑道。

午後兩點正是一天中最炎熱的時候，地面被炙烤的發燙，還好今天有風，不算太悶熱。噴泉廣場上的人流突然變多，除了各界校友還有石中其他年級的學生。

“何婷在哪啊？”井溪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群皺眉。

許琳也睜大眼睛開始找，奈何講解員的服裝也是統一的。

“我好像瞎了。”井溪在人群中掃了兩三遍都沒看到何婷的影子。

許琳點點頭：“但是我好像看到璐璐了。”

井溪靠到許琳身邊：“哪啊？”

“那兒呢，簽名牆旁邊。”許琳指了指。

井溪确認了下：“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她怎麽在那偷懶？”

“琳琳你看。”井溪幸災樂禍道，“白楊他們攤位人也太多了點吧。”

許琳一出來就看到了，白楊等人的攤位前排起了長隊。

“長的好看就是不一樣啊。”井溪感嘆道。

白楊好像不太開心，他沒什麽表情，眼睛在畫紙和模特身上來回反複，手中不停。

許琳輕聲道：“不知道他畫了多少張了。”

“除了午飯好像就沒停過。”井溪坐到臺階上，“剛聽劉鵬宇說的。”

許琳：“？”

井溪點點頭。

“他手會斷掉嗎？”許琳知道白楊為什麽沒有表情了。

“不會吧。”

“他會殺了我嗎？”

井溪笑了下：“他舍得？”

“而且啊，他們攤子好像太火了，劉主任主動拉了一批客人，說是給校友們留念。”井溪把聽到的消息分享給許琳，“估計他們今天有的忙了。”

許琳沒說話，她看着白楊他們陷入了沉思，怪不得呢，連一貫親切的石節都笑的有點假。

“站這幹嘛？”孫清從樓梯上來，“還不去換衣服？”

“學長好。”井溪打了個招呼，“我們透口氣，你呢？”

孫清搖了搖手裏的號碼：“聽說那邊有個攤位幫大家畫人像，我也去湊熱鬧拿了個號。”

井溪疑惑道：“拿號？”

“對啊。”孫清點點頭，“排隊人太多了，我的號估計走完臺剛好輪到。”

許琳和井溪對視，一個眼裏死寂一片，一個眼裏幸災樂禍。

走臺很順利，許琳破天荒的沒有出錯，完美的走完了所有的詞，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最後下臺的時候被裙子絆了一下，差點摔倒。還好孫清就在旁邊，他及時扶了一把。

回到後臺，許琳才後知後覺的疼起來，腳腕處有點發紅，不過不太明顯，許琳也就沒在意。

學校給大家準備了晚餐，許琳和井溪、劉鵬宇坐在地上對付了幾口。

“喝什麽？我去超市買。”劉鵬宇用地上的報紙把飯盒收好。

“可樂謝謝。”許琳點了單。

“好。”劉鵬宇看向井溪，“你呢？”

“嗯…”

“蘇打水？”

井溪思考了半晌決定和劉鵬宇一起去。

“走呗，出去透透氣。”井溪想拉許琳一起走。

許琳搖搖頭：“不了吧，我這裙子不太方便。”

井溪掃了下：“确實，那就乖乖等我回來。”

許琳笑着說好。

禮堂裏的人越來越少，大家都出去溜達了，此刻的校園應該十分熱鬧。五點半以後高一和高三的學生都下課了，校友們也基本都已抵達，噴泉開始運轉。

許琳自己坐了一會，感到無聊，等了半天井溪也沒回來。左思右想，許琳換上自己的帆布鞋，一把抱起裙擺出了門。

果然和自己想的大差不差，此刻的校園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許琳深吸了幾口氣，是初夏的味道。

禮堂門口有一大截樓梯，許琳抱着裙子挪到最旁邊，确保不影響別人的出行後，小心翼翼地坐下來。吹着溫柔的風，許琳沒由來地感到舒适，但疲憊感也随之而來。

她抱着胳膊，頭淺埋在臂彎裏，雙眼微閉。

“在這睡覺會中風的，到時候嘴歪了怎麽辦？”孫清坐到許琳身邊。

許琳睜開一只眼：“學長，我沒睡着。”

“眼睛都閉上了還沒睡着。”孫清笑道，“來看看我的畫，是不是很帥。”

許琳看到孫清手裏拿着一副素描。

“學長去那個攤子畫的？”

“嗯，那個學弟還長得挺帥，不過比我還是差一點。”

孫清說的時候還緊了下自己的領帶，順便等許琳的回應。

“那個嗎？”許琳指了指人群中的白楊，他依舊沒什麽表情。

孫清跟着确認：“對，左數第一個，面對咱們那個。”

“怎麽樣？是不是比我還差點？”孫清十分自信。

許琳微微笑，頭淺淺靠近臂彎：“他帥一點。”

“嗯，我就知道…”孫清突然看向許琳，“他比我帥？”

許琳點點頭：“嗯。”

“你這樣可就太傷學長的心了。”孫清假模假樣地捂住住心髒，還錯了方向。

許琳笑着指出：“捂錯地方啦學長。”

孫清低頭看了眼：“我心髒天生長在右邊。”

兩個人同時發出笑聲。

“真好啊。”孫清看着眼前發出感嘆。

許琳也在遠眺：“我也覺得。”

黯淡無光的寒窗歲月好像突然蹦出幾顆火星子，照亮了某個珍貴的、一去不複返的瞬間。

“他給你畫過嗎？”孫清雙臂撐在臺階上，閉着眼享受此刻。

許琳轉頭看孫清：“什麽啊？”

孫清用下巴示意：“那個學弟，給你畫過沒？”

“沒有。”許琳看着遠處的白楊輕輕搖頭。

“我沒搖到號。”

“你還用搖號？”

“學長長得這麽帥不也得搖號？”

孫清笑着屈指輕敲了下許琳的頭：“別貧。”

許琳笑着躲開：“我真沒搖號。”

“自從你坐在這，他就把椅子和畫架都沖着你，還一直往過瞟。”孫清一副過來人的模樣，“年輕人，真是好時候啊。”

許琳依舊在笑，過了一會才輕聲道：“我也覺得，現在真是好時候。”

井溪和劉鵬宇抱着一堆東西正在往禮堂走，期間不乏打鬧，一個人穿着紫色長裙，一個人穿着西服皮鞋，二人稚嫩又養眼。

何婷在噴泉前不知道在講什麽，神采奕奕，她還穿着小襯衫和格子裙，和她以往的打扮截然不同。

王璐則站在白楊等人的攤前維持秩序，她始終保持微笑，好像還在給排隊的人們介紹別的攤位，看起來樂在其中，她今天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氣。

白楊依舊坐在那裏，也許是畫累了，畫一會就要甩甩手腕，然後再專注在畫紙上。

夕陽鍍在少年身上，單薄、嶙峋，卻又堅韌挺拔，連投在地上的輪廓都好看。

時間好像在此刻放緩腳步，一切聲響都在耳邊隔絕，許琳就在某一個高點俯視整個校園。

許琳好喜歡井溪、何婷、王璐，喜歡她們的赤誠、坦率。

許琳好喜歡今天的校園，喜歡它的青春活力、多姿多彩。

許琳好喜歡現在，喜歡微風輕撫、夕陽正好。

許琳好喜歡白楊，喜歡白楊，不用任何前置條件的喜歡。

“真好啊。”井溪突然停止打鬧，停下腳步。

劉鵬宇也跟着停下：“什麽真好？”

“我們。”井溪頓了下，嘴角都帶着笑，“我們真好。”

劉鵬宇順着井溪的視線望過去，看到了許琳。

她乖巧地坐在臺階上，頭發柔順地落在雙肩，若有若無地遮住裸露在外的雙臂，禮服的裙擺很大，堆在臺階上，雪白一片。

似乎許琳也回望過來，她笑得更明媚，雙眸仿佛溢着星月。

校慶晚會按時開始，許琳咬着牙告訴自己要努力，要不留一絲的努力。

後來許琳回憶起這次經歷，她竟然想不起中間的各個環節，滿腦子只剩最後謝幕的畫面，她和孫清站在舞臺中間，井溪就站在她身後，近到她能感受到她的呼吸聲。

何婷和王璐站在臺下喊她們的名字、瘋狂招手。

白楊也在一旁鼓掌，從始至終都面帶笑意。

數不清的彩帶飄落，許琳心中的大石頭終于落地，幕布緩緩閉合。

井溪第一個擁住許琳，不斷重複在她耳邊重複：我們好棒。

一天的節目只剩下最後的煙火秀，大家紛紛湧向噴泉廣場等待煙火降臨。

“琳琳我們先去占位置。”井溪敲響換衣間的門。

許琳正在脫禮服：“知道啦。”

許琳把禮服打包收好放到服裝老師指定的地點，禮堂裏差不多已經走空了，許琳一邊紮頭發一邊往外走。

“別着急。”白楊坐在門口的臺階上等許琳。

許琳剛要下樓，立馬收住腳步：“我好啦，去找她們吧。”

兩個人在人群中來回穿梭。

白楊在前面開路，許琳則跟在他身後。

“跟緊我。”白楊時不時地回頭确認許琳還在。

許琳伸出手牽白楊的衣擺：“丢不了。”

白楊笑笑：“丢了我真得哭吧？”

“快走啦別貧嘴。”許琳戳了戳白楊的後背。

井溪等人站在離噴泉較近的樹下。

“快來馬上開始了。”王璐看到白楊連忙招呼道，“琳琳呢？”

白楊從人群中穿出，後面還跟着小尾巴。

“這兒呢。”許琳笑着舉起一只手。

“你今天好棒琳琳。”王璐第一個豎起大拇指。

何婷也附和道：“真的超棒。”

“晚了。”井溪自豪道，“謝幕的時候我第一個和琳琳寶貝說的。”

何婷講了大半天嗓子都啞了，懶得和井溪掰扯。

“哎別說了開始了。”劉鵬宇打斷女孩子們的聊天。

遠處的煙火已經逐個盛放在天空，絢爛到如白晝一般。煙火炸裂聲很大，許琳等人幾乎聽不到彼此的說話聲，只顧感嘆。

琳看着夜空中不斷盛開的煙花，許琳回想到大年三十的煙火，又順勢回憶起十五的孔明燈，她在最後時刻許下了虔誠的願望。

願望成真了嗎？許琳擡頭看着不斷升起的缤紛火花。

她突然想看看白楊，他站在她右邊，挪一點，再挪一點，許琳的視線緩緩回轉。

随着煙火的炸裂聲傳來，兩道目光突然交錯，許琳就這麽撞進白楊的雙眼。

似乎是沒想到許琳會看過來，白楊明顯怔了下，過了幾秒才回過神。

白楊沖着許琳笑，笑得眉眼漸柔。

“看煙火啊。”許琳怕白楊聽不清，還指了指夜空。

白楊側過頭看了眼，又轉回來。

“不好看嗎？”

“沒你好看。”

許琳不知道自己看清白楊的口型沒有，但是他說的應該就是：沒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