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他是落于下風的敗者

他是落于下風的敗者

井溪是很久以後才知道許琳和白楊分手的事的，而且是白楊說的。

因為井溪在學校看到白楊在和一個女孩子一起上課，就幾秒鐘的時間她不僅拍下了照片還立馬轉給了許琳，但是許琳沒回複，她最近總是回複消息很慢。

井溪不顧男朋友的阻攔，決定自己上去問個明白。

“嘿。”井溪一屁股坐在白楊前面的座位上，“怎麽回事啊？”

井溪全程都盯着白楊，但是下巴直指旁邊的女孩子。

白楊擡眸掃了井溪一眼：“什麽怎麽回事啊？”

“裝什麽？”井溪的語氣開始發橫，配上她剛染的紅頭發更有氣勢。

“怎麽？”白楊無所謂道，“單身人士不能和異性同行？”

井溪還沒反應過來，她把手機拍在桌子上：“可以，但是異性有另一半就不行。”

“你有男朋友？”白楊轉頭問旁邊的女孩子。

“當然沒有。”女孩子搖頭時臉上還暈了點紅。

“白楊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井溪本來就是急性子，“我說……”

井溪的男朋友眼力勁十足，他突然扶住井溪的肩：“寶貝……”

“你閃開！”井溪剛要發功就受到束縛，她一臉嫌棄地掙開。

“寶貝你先想想。”井溪男朋友沒松手，他給出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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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麽？”井溪氣憤道，“他之前已經渣過我們琳琳一次了……”

“是她要走的。”

幾人的動靜不算小，不少學生都回頭看過來。

白楊往椅背上一靠，懶散道：“是你們家琳琳要走的，我留過她了。”

本在發作邊緣的井溪像是突然被雨澆滅的火種，燃不起來了。

“什麽叫我們家琳琳要走的···”

“你去問她吧。”

白楊毫不留情地打斷井溪：“你去問問她吧，順便告訴我，我也好奇。”

上課鈴準時打響，老師抱着課本從前門走上講臺，井溪男朋友連拖帶拽地把人帶回座位，白楊則一副沒事人的樣子，井溪一直在給許琳發消息詢問情況，沒人回複。

好不容易捱到課間休息，井溪回頭想抓白楊問個清楚，但是座位已經空了。也是，白楊什麽時候認真讀過書？

井溪好不容易聯系到許琳後，她也只是淡淡的說了句不想在一起了，沒什麽原因。井溪哪能看不懂這些，她把這次定義為小情侶間的小打小鬧，并且傳授給許琳“小吵怡情，大吵傷身”的道理。

許琳笑着糊弄過去。

反正随心去愛了，比起高中時期，她坦蕩地面對了自己的心。

許琳把白楊的聯系方式統統清空，白楊也沒糾纏。兩人完全斷了聯系，再加上又是期末，許琳忙的連想念的時間都沒有。

轉眼間已進入暑假，每到假期時，高中時的學生會主席總會張羅聚會，年年如此。

今年大家出去旅游的不多，聚會又開始籌備起來。不過普高班的聚會和藝術班的一般都會分成兩撥，大家互不幹涉。井溪和王璐都會去，何婷則出去比賽了趕不回來，許琳還在猶豫。

“走呗琳琳。”王璐在視頻裏嗦粉，“不然我自己好無聊。”

“不是有我嗎？”井溪在視頻裏敷面膜。

“你又不和我一個場子。”

“不就隔壁嘛？”

“但是除了你我都不熟哎，所以琳琳你到底去不去？”

許琳還在思考：“我不一定有時間。”

“你不和白楊一起嗎？”王璐喝了一大口可樂又接着嗦粉，“我看他在群裏說是會去哎。”

井溪和許琳沉默了一瞬。

大家還不知道許琳和白楊分開的事，畢竟兩人都不是喜歡發社交媒體的性子。很有可能大家還停留在兩人在一起時的階段。

“我不少同學還問我白楊是不是和你在一起了。”王璐沒注意到這邊的小插曲，“都誇你們郎才女貌呢。”

井溪先打破僵局：“你怎麽能看到我們藝體生的聚會名單的啊？”

“大姐。”王璐無奈道，“我是學生會的，飯館都是我定的。”

對，王璐在高中時參加了學生會還為井溪抹了不少逃寝記錄，就連查操時王璐都會默認井溪一定站在隊伍裏，只不過穿了隐身衣。

三人七嘴八舌地聊到淩晨，許琳去不去聚會依舊是個謎。與此同時，王璐翻起來她在學生會時幫井溪的不少忙，井溪又被敲了頓竹杠。

聚會當天許琳正在表妹的升學宴上，她穿了套白色的小香風禮服，這種家庭聚會的場面顯得乖巧才是正道。

爸爸媽媽沒來參加，許琳代為出席，升學宴結束後表妹和同學們出去玩了，許琳留在酒店和長輩們一起處理其他瑣事，忙完時已經是晚上了，姑姑安排了答謝宴，中午喝多的親戚們剛好酒醒，又殺上了第二場。

許琳坐在席間略有幾分無聊。

“琳琳。”姑姑端着酒杯笑眯眯地過來，看樣子已經喝了不少。

“今天辛苦你了，幫我們顧了這麽多事。”

“應該的姑姑，恭喜表妹金榜題名，這都是你教的好。”

從表妹初中開始姑姑就辭了工作專心陪讀，辛苦操勞大家都看在眼裏。姑姑仿佛被戳中了心事，拉着許琳的手又說了好久。

許琳盡職地扮演着乖巧懂事的晚輩角色。最後到散場時已近十點，許琳是桌上為數不多的清醒人。她負責送幾位親戚回家。

“琳琳回家路上慢點啊，今天謝謝你了。”小姨在站着樓上目送許琳離開。

車子裏全是酒味，許琳打算打開窗戶晾一會再離開，不然熏的她都頭疼。

車載音樂突然暫停，王璐又打來電話。

許琳滑到接聽鍵。

“琳琳你怎麽還不來？”

“我剛送完親戚。”

“井溪又喝醉啦，你快來看一眼，我一個人收拾不了她。”

緊接着電話被扣在井溪耳邊。

“誰啊？”聽聲音好像是帶了幾分醉意。

王璐在一旁介紹：“你最愛的琳琳。”

“琳琳？”井溪緩沖了下便開始幹嚎，“琳琳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停。”許琳無語道，“你忘了你今天聚會的目的？”

“啊？”井溪拉着長調，“什麽木地？木地板？”

得兒，忘光了。

王璐又把電話拿回：“別提了，劉鵬宇就坐對面，現在還看着我們呢。”

“那不是很尴尬？”

“是非常尴尬。”

井溪在聚會前做了全套美容，買了新衣服，甚至還換了美甲，就為在前任面前驚豔亮相。

顯然，失敗了。

“所以你能不能來救我？”王璐的聲音透露出疲憊。

許琳沒馬上答應，因為她去了後面臨的場面也不會好到哪去。

“琳琳？”王璐追問道，“所以我們兩你都不愛了是嗎？”

“去。”許琳做好決定，“我一會兒就到。”

不得不承認，在某幾個瞬間裏，許琳愛白楊勝過愛自己。

誰不曾窺視前任的生活，誰不想收到他失去自己後失魂落魄的消息。說白了，大家是在用極小的概率去博他還愛我，他愛我更多，他是落于下風的敗者。

而自己，是高高在上的那個。

許琳按照導航一路找過來，停好車後沒有立即下車，她下意識地攥緊方向盤，反複幾次又松開。化妝包又被掏出來，它明明半個小時前已經為主人服務過，再次整理好妝容後，許琳才離開。

酒店大廳內的服務員熱情十分，主動為她帶路，許琳一邊走一邊回複王璐的消息，還沒來得及打字電話便又響起來。

“喂，琳琳。”

“我到了，馬上進去。”

“快點吧她要上臺獻唱了。”

王璐聽起來已經被折騰得生無可戀。

“知道啦。”許琳笑着按掉電話。

有一人與她擦身而過，身上有最近G家新出的柑橘果香，許琳買的那支還在路上。

“許琳？”突然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許琳回頭看去。

“還真是你。”那人笑道，“名單上沒有你，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好久不見。”他向許琳伸出手。

許琳幾乎是在對視的瞬間就認出來人，她微笑回應，“好久不見。”

她淺淺地握了下對方的手掌前端，沒接觸太多，但是他卻沒立即松開，許琳一時間抽不出來。

許琳擡眸看向石節，笑道：“喝多啦？”與此同時，她伸出另一只手也去推脫。

石節原本微怔的神色被笑意替換：“有點兒。”

服務員極有眼色，早在兩人寒暄時便已離開。

“最近怎麽樣？”石節并不想快速結束會話，“過的好不好？”

許琳收回雙手，客套道：“還不錯，你呢？”

“我？”

“還不錯。”

話題在此處戛然而止。

兩人就這麽不遠不近地站着，雙目相接。石節好像變了不少，許琳看着他的眼，不再澄澈，但也直白。

“那挺好的。”許琳笑着打破局面，“我先進去，井溪喝多了。”

她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

石節用不算大的音量說道：“這麽多年，我都告訴自己，先到先得……”

許琳的腳步又被截停。

“教科書、畫具、座位···”

許琳緩緩轉過身。

與石節醉後的散漫松弛相比，此刻的她精致無比，在頂燈的照耀下更是，挑不出一絲毛病。垂在胸前的發絲、眼尾勾起的弧度、唇上飽滿的色彩打在胸口的蝴蝶結。

一切都剛好适配。

她在等他說完，極有耐心。

石節的眼神中是掩不住的急切，但語氣中仍有幾分壓制。

“你覺得呢？是不是先到先得？”

“要分場合。”許琳溫柔回應。“沒有絕對的事。”

“那你覺得……”石節換了個問題，“努力會不會有結果？”

“比如？”

“比如……”石節空咽了下，喉結狠狠地上下滾動。

“比如……”

“琳琳。”

許琳不用回頭就知道來人是誰，他喊過她無數次，伴随着各種情緒。

就比如現在，他有點不爽。

“還不進去？”白楊走近，“王璐拉不住井溪。”

許琳回頭掃了一眼白楊，他應該也喝了不少，胸前的衣扣都被解開兩個，紅意在其間蔓延。

“那我先進去了。”許琳沖石節微微點頭。

白楊一個眼神都沒給石節，他的注意力始終在許琳身上，許琳前腳剛走他就立馬跟上。

“可惜了……”石節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自語。

若是許琳此刻回頭，便能看到石節臉上的酒氣極速褪下，但眼睑卻翻紅。

許琳以為自己會看到井溪抱着麥不撒手王璐在一旁求爺爺告奶奶的景象，但是沒有，井溪在一旁的沙發上安睡，王璐則陪着她。

“琳琳你終于來了。”王璐吐槽道，“她怎麽一喝多就瘋成這樣？”

許琳把包挂在一旁來到兩人身邊坐下。

“這麽多年不都這樣？”

“但是她有越演愈烈的趨勢。”

許琳笑着摸了摸井溪的手，熱的發燙。

“她平躺在這不會吐嗎？”許琳覺得井溪的姿勢有點危險。

王璐說：“沒事，剛剛吐過一回了。”

“辛苦你了。”許琳摸了摸王璐的頭發。

“不辛苦。”王璐笑道，“劉鵬宇伺候的她。”

許琳這才擡頭掃看場子裏的衆人。

劉鵬宇依舊在桌上喝酒，酒盅扔在一邊，量酒器成為主具。

“幸虧不用我。”王璐補充道，“我爸喝多了回家我都不管他。”

不算驚喜，許琳覺得這是意料之中的事。

白楊也回到桌上，他時不時地看過來。許琳回看時他又一臉坦蕩。

“你們吵架啦？”王璐看出不對勁。

“沒有。”

“哦，我還以為你們吵架了，一句話都……”

“我們分開了。”

許琳十分平淡地陳述事實。

王璐滿臉震驚：“不是，你們……”

“許琳。”

劉鵬宇突然出聲叫她：“好久不見，喝點？”

場上的人都看過來，本來剛剛還沒有多少人看到許琳進來，現在倒都知道了。

“許琳來啦？”

“上桌聊會啊！”

“對啊，咱們喝幾杯。”

“她喝不了……”

“好啊。”

許琳笑着打斷白楊的話，大方上桌随意拿起一旁的白酒給自己斟了滿杯。

“我來遲了，自罰一杯。”